“救救水鳥寶寶！”道路排水搶險竟導致兩山公園湖水乾涸
北京日報客戶端 | 記者 鹿藝佳 陳聖禹
北京市生態環境不斷最佳化，今年入夏以來，海淀區兩山公園裡水草茂盛，不少鴛鴦、野鴨“慕名而來”，然而幼鳥剛剛孵化，就突遭水位驟降、蘆葦倒伏的“生存危機”，令目睹此景的市民焦急不已，於是透過“北京民聲”微博向本報尋求幫助。原來，由於湖水的出水口設計不合理，大雨過後湖水淹路，以往只需開閘放水儘快恢復路面暢通，如今卻與野生動物的生存產生了矛盾。市民呼籲：在確保人們正常出行的同時，能否把工作做得再細緻些，留住這些遠道而來的“客人”？記者趕赴現場調查。
擔憂
“救救這些可愛的小傢伙們”
“救救這些可愛的小傢伙們吧！”近日，市民王先生在“北京民聲”微博後臺留言，稱海淀區兩山公園內有四五處湖水，近期水面面積不斷縮小，湖中野鴨和鴛鴦的活動區域也越來越小，如果水位再持續降下去，成年的可以飛走，翅膀未長全的小小水鳥不會飛，恐怕凶多吉少。收到留言後，記者立即與王先生取得聯絡，並驅車趕往現場。
王先生住在公園附近，自打退休以後，常常在晚飯後到公園裡遛彎兒。也正因如此，他親眼見證了公園的大變樣。他告訴記者，兩山公園是一座緊鄰頤和園的郊野公園，以前公園裡只有碎石子鋪的簡易小路，最有名的“京西稻”景觀也因疏於管理，顯得雜亂無章。近年來隨著海淀區三山五園建設的不斷推進，這座不起眼的郊野公園煥然一新。
記者發現，公園裡的道路經過重新鋪裝變得乾淨平整，河邊專門搭建了觀景平臺，一片片整齊的綠色稻田形成了“稻浪流香”的美景，吸引遊園的市民紛紛合影留念。“公廁修葺一新，路面也有人打掃，現在公園已經成了小‘網紅’，一到週末，遊客特別多！”王先生高興地說，公園的環境越變越好，不僅吸引了四面八方的遊客，還吸引了一群特殊的客人。今年6月，他在遊園時意外發現，公園的湖面上出現了四五群綠頭鴨和鴛鴦，總共有四五十隻，大部分都是剛剛孵化的小傢伙，這讓王先生感到既意外又驚喜。
“以前偶爾見過幾只，但從沒見過這麼多水鳥成群結隊出現，水鳥在這裡安家繁殖更是頭一次！”王先生說，不少周邊市民專門來這裡看水鳥，大家都稱讚這裡水源充沛、植物茂盛，生態環境越來越好了。
可大家還沒高興幾天就著急起來。王先生髮現，不知怎的，公園裡所有湖水的水位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大片大片的蘆葦倒伏，能供水鳥們棲息的空間越來越小，他每天都來，能見到的水鳥數量卻一天比一天少。“鴛鴦和野鴨都離不開水，如果水面再這麼降下去，剛孵化出的小水鳥很可能死亡，明年這些客人也不會再來了。”
追因
疏通路面積水卻使湖面驟降
記者在王先生帶領下來到水鳥們最常出沒的水域，站在岸邊，可以感受到腳下的泥土有些鬆軟。王先生解釋道，腳下的位置幾天前還是湖面。“這片湖很小，但因為蘆葦茂盛，可容小動物們藏身，所以水鳥最多，可僅僅幾天工夫，水面就向後退了數米。”一眼望去，水中已有大片蘆葦枯萎倒伏。
來到另一處水域，王先生翻出不久前拍攝的照片，幾隻剛出生的水鳥寶寶站在一塊大石頭上曬太陽。大石頭被湖水沒過半截。記者在現場找到了這塊石頭，石頭下面已經看不見水。王先生說，湖的部分割槽域徹底“見底”，遊客可以直接踩過去。公園裡有一處水域面積最大，岸邊修了一片平臺，平臺旁豎著“水深危險，請勿嬉戲”的提示牌。王先生說，以前這裡的水面可以漫到平臺的臺階上，如今站在平臺放眼望去，卻只能看見大片裸露的泥土和雜草，原本生長在水中的蘆葦，如今立在乾巴巴的土地上。
【同一地點前後對比↓】
6月份拍攝。 王亞攝
7月13日拍攝。
附近居民告訴記者，公園裡的湖滲水比較嚴重，全靠不斷往裡灌水。到了秋冬季節，進水口的水閘關閉，水位就會慢慢下降。“可現在正值盛夏，水閘為什麼這麼早就關上了？”不僅如此，大家不約而同地發現，水位下降是從一次暴雨後出現的。這就讓大家更迦納悶：“下了大雨，湖面怎麼會不升反降？”
對此，記者找到海淀區水務局，工作人員解釋稱，日前北京連續降雨，兩山公園旁的頤西路出現大面積積水，道路無法通行。負責公共道路積水搶險的工作人員立即會同交通、園林等相關部門前往搶險，在排查中發現是公園湖泊裡的水排不出去，水面高度超過了頤西路的路基，因此湖水漫上路面造成積水和斷路。“我們協同園林部門打開了湖泊的溢流口，這才恢復了路面暢通。”工作人員解釋說，溢流口相當於洩水閘門，正常情況下，下雨時湖面上漲，漲到一定高度就會透過溢流口，順著湖泊旁設立的管線排入公園南側的金河中，從而保證湖面水位的穩定。溢流口處於“癱瘓”狀態，就無法起到排水作用。
海淀區園林局工作人員稱，搶險期間，在疏通溢流口的同時，還暫時關閉了湖水上游的進水閘，這樣一來，湖裡的水“只出不進”，導致水面迅速下降。“我們確實缺少經驗，沒注意到影響了水裡的動物。接到居民投訴後，我們立即重新開啟了進水閘，未來兩天湖泊的水量會逐漸得到補充。”
進水閘門已經開啟。
探索
市民出行與水鳥保護不再顧此失彼
看著水面恢復上漲，剛剛孵化的小水鳥們渡過危機，居民們暫時鬆了一口氣。可大家還是不放心：眼看進入主汛期，降雨會更多，“如果以後每次保障路面通行都要以湖面水位驟降為代價，這座公園恐怕留不住這些水鳥。”
對此，海淀區園林局工作人員表示，徹底解決市民出行與水鳥生存間的矛盾並非沒有辦法。有了這次的經驗教訓，他們已經著手改造，讓湖水水位處於既不多到漫入路面，又不少到影響水鳥生存。“湖水水位取決於出水和進水兩大因素。此前下雨時湖水之所以無法透過溢流口順暢排出去，是因為公園這頭的管線較粗而金河末端的管線較細，在排水時就會產生流量差，導致水位不斷上升。在聯合相關部門對積水原因進行排查後，我們已將金河河道處的排水口進行了拓寬，保障雨水能夠及時排出。”不僅如此，改造完成後工作人員開啟一系列實驗，對上游閘口進行了短暫關閉，並在園內湖面水位下降後依次開啟上下游的閘口。“透過這一方法，我們相對準確地掌握了公園上游閘口的進水和下游閘口的排水速度，對於降雨天何時應開閘放水也會有更準確的判斷。這樣一來，就可以透過調節進出水，把湖水水位維持在相對穩定的高度，下次再遇到降雨天氣，也不會出現顧此失彼的情況了。”
——記者手記——
一道新考題
採訪過程中記者發現，兩山公園以前水位也年年下降，並未得到人們的關注。湖水漫路，那就趕緊排水搶險，大家想的都是如何儘快確保市民的出行順暢，至於水位高或低，似乎不會影響什麼。可今年，一群小傢伙的到來，在為居民帶來驚喜的同時，也帶來了以往治理中沒有遇到過的新考題，以往的解題思路就略顯粗獷了。
越來越多野生動物出現在人們的生活圈，這是城市生態環境逐漸改善最生動的寫照。但這也給相關部門的工作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經過這次考驗，相關部門意識到，在打造人類宜居之都的同時，也應呵護野生動物們的宜居之家，只有工作中多想一步，想得更周到、做得更細緻，才能讓人與野生動物共享城市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