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冬天,“大仙”空手一抓,張開手蹦出一隻螞蚱,法術還是魔術?

作者 / 朱大軍

(聽大軍叔講述大山裡的傳奇故事)

房間裡燈光昏暗,空氣緊張。人們大氣不敢出,崇拜又驚恐地看著大仙施法招回我的“靈魂”。

只見大仙左手拿著一塊手帕,右手在空中不停比劃著。他似乎是在追趕什麼東西,從房間的一邊追到另一邊,然後再追回來。

如此十幾分鍾,大仙那在空中比劃的右手突然做出一個抓捕的動作,說了句“回來了!”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大冬天,“大仙”空手一抓,張開手蹦出一隻螞蚱,法術還是魔術?

大仙的手中多了一隻螞蚱。那是一隻深綠色的,夏天常見的螞蚱。可是,當時是冬天啊,哪來的活螞蚱呢?

神奇的“法術”

這是大軍叔小時候,在湖北老家的親身經歷。

湖北西部的神農架及周邊區域,山高林密,住戶分散,人煙稀少。方圓數十里內,沒有醫院和診所,醫生也很少。

山村的村民得了病,一靠山上的中草藥偏方來治病,二靠請大仙來跳大神驅除病魔。

大軍叔講過大山深處老郎中的故事,他60歲時被“送歸山林”,仍然用醫術幫助山民免受瘟疫之苦,被當作救世英雄。其實在大軍叔的老家,還有一種人,更加受到山民的信奉,那就是大仙。

我小時候病了,大都是硬撐著,很少請醫生看病,主要憑自身的抵抗力,慢慢好轉。病情稍重,躺到床上了,母親就下一碗掛麵加荷包蛋,吃了自我感覺好些。如果不見好轉,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大冬天,“大仙”空手一抓,張開手蹦出一隻螞蚱,法術還是魔術?

當地的小孩,在成長過程中夭折的不少。人們感嘆:“人的命,天註定。”現在想來,大多是營養不良、缺醫少藥造成的。

我有一次病得很重,躺在床上好多天,神魂顛倒,高燒不退,喃喃夢語,再加之上吐下瀉,渾身癱軟,四肢無力。母親做的掛麵加荷包蛋吃了也不管事,父母只好請來大仙。

大仙打量我一眼,問了些情況,就說我的魂被山鬼勾走了。他要父母準備10元錢,明晚來驅魔降鬼,將我的魂從山鬼那裡要回來。

10元錢,在當時農村可不是小數。那時的錢還很值錢,我記得一盒火柴才2分錢。家裡只有5元,父親又出去借了5元。

第2天下午,大仙穿著長袍馬褂駕到。父親將錢畢恭畢敬地遞上去,大仙收了錢,就開始了他的表演。如本文開頭所述,大仙最終將10元錢變成了一隻螞蚱。

大冬天,“大仙”空手一抓,張開手蹦出一隻螞蚱,法術還是魔術?

意思是10元錢送出去了,我的魂被他從山鬼那裡要回來了。螞蚱身上就承載著我的魂。

父母看見螞蚱,很是驚訝:這大冬天裡哪來的螞蚱?他們因此對大仙佩服的五體投地,連連道謝。同時也認為我的病很快就要好了。

大仙的“粉絲”們

大仙滿意地走了,但我的病並沒馬上好轉,又拖了不少日子。我估計,最終還是靠自身的生命力,我的病才慢慢好轉的。畢竟古話說得好: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雖然我認為大仙並沒有治好我的病,但是他在大冬天裡能弄來一隻螞蚱,還是很厲害的。所以年少的大軍叔,對這位大仙有一種既反感又佩服的矛盾心理。

反感,因為他沒有治病的本事,害得我父母白花十元冤枉錢。佩服,因為他竟然能在大冬天變出一隻活螞蚱。

這位大仙就住在鄰村。他不用下地幹農活,全靠裝神弄鬼、招搖撞騙來獲取收入。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說起話來頭頭是道,讓那些沒見過世面的山民奉若神明,全都成了大仙的“粉絲”。

大冬天,“大仙”空手一抓,張開手蹦出一隻螞蚱,法術還是魔術?

這些“粉絲”們,隔三差五地去給大仙上貢,心甘情願地把好吃好喝的東西給他送去。有煙、酒、罐頭,甚至還有清油和糧食。

家有病人的祈求治病,家無病人的希望平安。好像大仙真是神仙似的,不僅包治百病,還能給村民帶來平安。

這天,村裡幾戶人家約好,一起到鄰村去給大仙送禮上貢。母親早已備好菸酒和罐頭等物品,讓我跟大夥搭伴一塊去。

我從小就厭惡裝神弄鬼那一套,對大人們那種盲目的崇拜非常反感。也許正因為如此,母親才讓我去,希望藉此機會來培養我對大仙的好感。

我們一行有五六人,除了我一個小孩,其他都是大人。

我無精打采、悶悶不樂地走在最後。心想:我家貧如洗,全家人捨不得吃捨不得穿,一分錢恨不得掰成兩瓣花,勒緊褲腰袋過日子,卻要省下錢來去買高檔的東西送給大仙。

大冬天,“大仙”空手一抓,張開手蹦出一隻螞蚱,法術還是魔術?

上次我病了,他收了錢跳了“大神”,在大冬天裡弄來一隻螞蚱,我確實有點佩服,覺得他還是有點能耐。但他並沒治好我的病。

我越想越不甘心,就把禮物藏在半路上,然後空著兩手,尾隨著大人們到了大仙家。

我倒要看看,啥也不給他送,他能把我怎麼樣?

大仙識破了我的心思?

只見大仙端坐廳前,給前來送禮的人“指點迷津”,夫人則在旁邊負責收禮。夫人收禮後會和他簡單交談幾句,我估計他們交談的內容應該是:收的什麼禮,價值多少錢之類。

大仙每收一份禮,就要問送禮者一些情況,如果是家有病人的,他會告訴如何治病,當然是神神鬼鬼那一套。如果是祈求平安的,他又會拿出一套祝福的話,還有生活中應注意什麼事項等一些模稜兩可的語言。

總之,他收了來者的禮,就要讓來者帶著希望來、懷揣滿意歸,禮不能白收,說幾句好聽的話打發來者是他應有的禮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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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來者來說,禮也不能白送,總得拿點什麼回去,哪怕是幾句祝福的話也行,不能白跑一趟,總得回去對家人有個交代,因為那些上貢的禮品是花辛苦錢買的,不是天上掉下來的。

我到大仙家時,前面已有八九個人在排隊等候,我就排在了最後。

令人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只聽大仙大聲說:“你們排在前面的人先等一會,讓我給後面那個小孩(指我)先看,看完後讓他趕緊走,他有東西放在半路,時間長了恐怕會被別人拿走。”

我的腦袋嗡的一下,懵了、傻了……假如有個地縫,我會立即鑽進去。我不敢如實面對大仙,扭頭跑掉了。

從此,我對這位大仙更佩服了。他雖然不能治病,但畢竟是有“真本事”的。我把禮物藏在半路的事,他是如何知道的?

這件事,恐怕又為大仙的傳奇本領增加了佐證。

我感到羞愧,同時也有些恐懼。如果他能看透人的心思,我是不願意靠近他的。我可不願意在別人面前毫無隱私,變成透明人。

大冬天,“大仙”空手一抓,張開手蹦出一隻螞蚱,法術還是魔術?

從此之後,母親再讓我去給那個大仙送禮上貢,我堅決不去了。後來,我上學,當兵,離開了那片神秘的大山與密林,就再也沒見過大仙。

尾聲

大軍叔這一輩子,經歷的傳奇故事太多了。現在想來,有些當時感覺非常神秘的事情,其實都是可以解釋的。

但是,關於小時候接觸過的大仙,大軍叔一直沒有深究。如果用後來所學的知識以及人生經驗去分析,大仙應該也不神秘。

他的所謂本事,很可能就是民間的魔術,再加上高超的洞察力,可以對一些事情進行大機率的判斷。

如果他不是騙子,那就真的是一位奇人了。在歷史上,據說某些佛家、道教甚至儒家的修行之人就擁有一些異於常人的預知能力。

大冬天,“大仙”空手一抓,張開手蹦出一隻螞蚱,法術還是魔術?

比如明朝大儒王陽明,有一天正在會稽山上打坐靜修。忽然把他的學生叫過來,說山下來了兩位客人,長得什麼樣,穿得如何,讓學生下山去迎接。學生下山,果然迎到了客人,和陽明先生說的一樣。

這種能力,用現代心理學也能解釋得通。瑞士心理學家榮格,就曾經專門研究過人類潛意識所具有的預知能力。潛意識會透過某種形式——比如夢境或幻像,把它預知的資訊傳遞給意識。

但是,大軍叔仍然不願意為此進行探究,寧願保留著童年時留下的那份神秘感。或許,這是對神農架以及對家鄉的一種眷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