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貢欲去告朔之餼羊。子曰:賜也,爾愛其羊,我愛其禮

子貢是孔子的得意弟子,而子貢對孔子也是尊崇有加。在孔子死後,子貢特別為孔子守孝六年,專門在孔子墓邊蓋了一座草廬住在裡面整整六年。孔子說守孝三年是天下通行之道,而子貢多守三年,可見他對孔子的感情非同一般父子可比。然而,就是這樣的一對師徒,也有思想不一致的時候,孔子與他的弟子子貢有過什麼樣的爭論?是因何事二人觀點不同?具體我們來分析一下這件事。先對這些詞語進行解釋一下,方便理解。

“朔”。說文:“朔,月一日始蘇也。”書大傳:“夏以平旦為朔,殷以雞鳴為朔,周以夜半為朔。” 謂夏用寅時、殷用丑時、周用子時也。

“餼”。詩箋:“牛羊豕為牲。系羊者日牢。孰曰饔,腥日餼,生日牽。”皇疏:“腥牲曰餼”與鄭注“牲生曰餼”不同,在一個牲與生字,以牲為義長。

“告朔”。李炳南先生《論語講要》:先儒通校諸經,以為告朔之禮本有兩種。一是天子以朔政頒告諸侯。一是天子告朔於明堂,諸侯告朔於廟。而論語及公羊傳所說就是後一種。

子貢欲去告朔之餼羊。子曰:賜也,爾愛其羊,我愛其禮

鄭曰:“牲生曰餼。禮,人君每月告朔,於廟有祭,謂之朝享。魯自文公始不視朔。子貢見其禮廢,故欲去其羊。”邢疏:魯自文公怠於政禮,始不視朔,廢朝享之祭。有司仍供備其羊。子貢見其禮廢,故欲並去其羊也。

所說自魯文公始不視朔,這說法站不住腳。有兩論極好,我引在此。

《論語駢枝》:夫謂文公始不視朔者,據十六年夏五月“公四不視朔”之文言之也。夫四不視朔而謂之始不視朔可乎?四不視朔,曠也。始不視朔,廢也。曠之與廢,則必有分矣。曠四月不視朔,猶必詳其月數而具書之,而況其廢乎?變古易常,春秋之所謹也。初稅畝、作丘甲、用田賦,皆謹而書之。始不視朔,豈得不書?鄭君此言出於公羊。公羊之說曰:“公曷為四不視朔?公有疾也。何言乎公有疾?不視朔。自是公無疾不視朔也。然則曷為不言公無疾不視朔?有疾猶可言也,無疾不可言也。”

子貢欲去告朔之餼羊。子曰:賜也,爾愛其羊,我愛其禮

萬斯大《學春秋隨筆》:春秋“文十有六年夏五月,公四不視朔。”不告朔,故不視朔。書四不視朔,則不視者二月至五月耳。六月以後復如初矣。公羊雲:“自是公無疾不視朔也。”果爾,則經不應有“四”字。經有“四”字 ,必非遂不視朔也。然則告朔之廢始於何時?蓋自昭公遜齊,季孫專魯,然不敢擅行告朔。及昭公卒,定公立,亦遂因而不行。雖不行而羊尚存。使自文公竟廢告朔,豈自此至定哀立五六君,百數十年而羊尚存乎?唯其廢之未久,故有司供羊如故。子貢目擊前此之告,而今之不告也,遂憤然欲去之耳。

魯文公是不是生病不好說,或有其他事不能視朔也是不好說。所說百餘年來未告朔,確為不然。應當是魯國因鬥雞而發生內亂,魯昭公在公元前517年(魯昭公二十五年)逃亡到齊國後才開始未視朔。子貢公元前520年出生,年幼且不在夫子身邊不會有此餼羊之說,大約在公元前495年拜夫子為師,故子貢欲去告朔之餼羊也是魯公未視朔至少二十幾年了。

此章與宰予去三年之祭,也是簡化禮的意思。所以,子貢和宰予是兩個比較調皮的學生,經常是是非非地問。子貢認為,告朔之禮既不舉行,“吾不與祭,如不祭”,何必仍供一羊。

子貢欲去告朔之餼羊。子曰:賜也,爾愛其羊,我愛其禮

每月殺羊嗎?還是活羊?邢疏記載了兩個觀點:雲“牲生曰餼”者,僖三十三年《左傳》曰:“餼牽竭矣。”餼與牽相對,牽是牲,可牽行,則餼是已殺,殺又非熟,故解者以為腥曰餼,謂生肉未煮者也。其實餼亦是生。哀二十四年《左傳》雲:“晉師乃還。餼臧石牛。”是以生牛賜之也。此及《聘禮》注皆雲牲生曰餼,由不與牽相對,故為生也。案《周禮》:“大史頒告朔於邦國。”鄭玄雲:“天子頒朔於諸侯,諸侯藏之祖廟,至朔朝於廟,告而受行之。”此雲子貢欲去告朔之餼羊,是用生羊告於廟,謂之告朔,人君即以此日聽視此朔之政,謂之視朔。

我的觀點是殺羊。每月殺了羊準備在那裡,只要魯公來告朔即可使用。為何是殺?一是活羊作祭牲,只怕不如木雞可以有定術,怕亂跑亂叫或撒尿阿屎;二是從“爾愛其羊”這字中可見是殺了,如果是活羊,牽出來亮個相擺個造型,於羊來說何樂而不為?於子貢來說有何愛惜羊呢?還擔心羊走這一遭累著不成?只有殺了才讓子貢捨不得。

子貢欲去告朔之餼羊。子曰:賜也,爾愛其羊,我愛其禮

夫子會怎麼回答?“賜也,爾愛其羊,我愛其禮。”邢疏對夫子的話作了解釋:“賜也!爾以為既廢其禮,虛費其羊,故欲去之,是愛其羊也。我以為羊存猶以識其禮,羊亡禮遂廢,所以不去其羊,欲使後世見此告朔之羊,知有告朔之禮,庶或復行之,是愛其禮也。”

李炳南先生代夫子說,繼續每月供奉餼羊,一般人民尚可由此而知時令。後世之人尚可見此餼羊而知有告朔之禮,得以考據而有所取。是以不去餼羊,其禮尚未全廢,餼羊一旦除去,其禮也就完全廢棄了,所以孔子說:“我愛其禮。”

包曰:“羊存猶以識其禮,羊亡禮遂廢。”夫子愛其禮,所以存告朔之餼羊,這是無言之諫,每月都供羊,魯公不視朔卻知道供羊每月不少,也會知道自己不視朔於禮不合。而有司仍每月供備餼羊,也正是無言之諫。

子貢欲去告朔之餼羊。子曰:賜也,爾愛其羊,我愛其禮

子貢這樣問,只是研究學問的一種辦法。並不是子貢此人是一個不愛禮的人。他這是以反來求正的做法。子貢欲去告朔之餼羊,從另一角度,子貢所持的懷疑,是一種改革家的態度。任何事物與道理,不加以懷疑,又如何是思考與領悟呢?

作為弟子,子貢從孔子的回答中是得到收穫的,在思考中得到進步。正是這樣不斷的教授禮儀文化,子貢才深刻了解孔子思想,稱讚孔子“日月也,無得而逾焉”“猶天之不可階而升也”。

孔子與子貢這樣的師生情誼,你有過嗎?是否羨慕他們呢?請評論評論你的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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