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奇故事:神拳大龍

這是一九四三年的一個冬夜,寒風凜冽。一個矮小、精瘦的老人,急匆匆地在上海一條里弄裡奔走著。此人姓蔡名桂勤,山東濟寧入氏,是聞名遐邇的武術家。別瞧他矮小精瘦,卻有一身好武藝。鑑湖女俠秋瑾從日本回國後,曾跟他學過劍術。他還曾經是廣東大元帥府裡的座上客,孫中山、李宗仁都跟他練過武功。此刻,他行色匆匆,是急於告訴家人一樁關係著中華民族武術聲譽的大事。

西洋拳師的挑戰

傳奇故事:神拳大龍

幾天前,一個為洋人辦事的中國僱員來尋訪上海的幾位武林高手。他對中國武術名家們說:“上海的西洋拳擊家們要和中國的武術家比武較量,你們誰敢去?”不等中國武林名家們答腔,這個中國僱員又說出了一番令人難以忍受的話語:“西洋拳擊家們瞧不起中國武術。他們說,中國武術盡是花花招,中國武術家只會吹牛,沒有什麼真本事。”

中國武術名家們哪裡容得下這般凌辱,當下就接受了洋人們的挑戰。他們對那個中國僱員說:“你告訴洋拳師們,我們一定奉陪!”

一場轟動上海的中國武術對抗西洋拳擊的擂臺戰,就這麼確定下來了。名噪一時的著名武術家王子平、蔡桂勤等幾經磋商,確定派出他們手下八名高徒參戰。在這八名武術高手中,有一位十多歲的少年,他的名字叫蔡龍雲,是蔡桂勤的獨生兒子。對兒子的武功,蔡桂勤心中自有底數,但讓一個這麼小的孩子去打擂臺,妻子會贊成嗎?這一點,他心中無數。不過,不管妻子的態度如何,他的主意已定,只能說服妻子,而不能改變決定。常言說,“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雖然夜已經很深了,但蔡桂勤卻不想安歇。他在屋裡慢慢地走動著,走動著,沉默不語。妻子知道,他的這種神態,八成是有緊要的事跟她商量。

果然,他站住了,向妻子一五一十地說出了將與洋人比武打擂臺的決定,最後用不容商量的口吻說:“我已決定,讓龍雲參加這次打擂。”

妻子感到突然,幾乎也是用不容商量的口氣告訴丈夫:“不行!他年紀太小。”

蔡桂勤很自信地說:“龍雲四歲就跟著我練功,雖然年紀很小,但已經練了十年功夫了。”

任憑丈夫怎麼勸說,妻子只是一個勁地搖頭。她說:“我們就這麼一個孩子,萬一出點事……”她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蔡桂勤見一時說不服老伴,就把兒子叫了過來。當著妻子的面,他將與洋人比武打擂的事告訴了兒子。龍雲一聽叫他去打擂,高興得差點跳了起來。自他從山東老家來到上海之後,就有一種被洋人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大街上,洋人隨意打罵車伕,外灘公園門口高掛著“華人與狗不得入內”的牌牌……

“你敢嗎?”蔡桂勤盯著兒子問。

“敢呀!外國人在咱們中國到處耀武揚威,橫衝直撞,如今又打上門來了,那又不敢之理呢?我正盼著這一天,親手殺殺他們的威風呢!”

蔡桂勤聽完兒子的這番話,精瘦的臉上浮起淡淡的笑容。他望望正欲說話的妻子,又問兒子:“龍雲,你有把握嗎?”

“有!”蔡龍雲不假思索地大聲回答。其實,當時他連西洋拳擊還未見到過呢!他是憑著方剛的血氣,憑著一股豪情,作出這個回答的。

蔡桂勤見妻子沒有說話,知道她的心已經動了,便趁熱打鐵,對妻子說:“讓龍雲去吧!一個人總要有民族自豪的精神,總要有富貴不能移其志的氣節。否則,就不配是一個武術家,更不配做一箇中國人。”

妻子顯然也有些感動,但仍然沉默了好一陣子才吐口說:“出了事,我可跟你算賬!”

蔡桂勤見妻子終於同意了,便對兒子說,“現在打擂那天,還有半個月。從明天起,我們每天到小花園練功,讓師兄陪你練,我也要親自試試你的功夫”蔡龍雲使勁地點頭。剛才父親說的那幾句充滿民族豪情的話語,簡直就像一把烈火,投進了他的心中,把他的滿腔激情都點燃了。他真恨不得馬上就奔到小花園,去磨鍊武功。

父親揮揮手:“去休息吧,明天早起練功!”蔡龍雲轉身走出父母的居室,回到自己的小屋,躺下了好半天,仍然沒有一點睡意。他從來沒有象今晚這麼對父親產生了一種崇敬、熱愛之情。父親的種種傳奇式的往事,象電影似地映現在他的眼前。

蔡鏢師和他的藤鞭

蔡桂勤的老家蔡行村,家家戶戶都練習武功,擅長槍劍,也擅長華拳。據說,唐朝華山有個遊俠蔡茂,客居長安,因打死了一個權貴,逃到濟寧隱居。到宋朝,他的子孫蔡泰、蔡剛弟兄倆武藝高強,創造了華拳。由於華山蔡氏和濟寧蔡行同姓,遂把華拳傳給了該村,蔡龍雲的父親從小就跟爺爺蔡公盛習武。後來,他們家應該鄉土地瘠薄,家境貧困,遂從鄉下搬到了濟寧縣南門外,住在皇經閣。

那時候有一位“齊魯大俠”丁玉山,遐邇聞名。“齊魯大俠”經常到以武會友的四海春茶樓喝茶。蔡桂勤得知他武藝高強,得華山蔡氏華拳的真傳,便託人說情,欲拜他為師,但遭到了謝絕。

丁玉山非常固執“藝不輕傳”、“擇人而教”的古訓,他的武藝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不傳授,怎麼會傳給外人。蔡桂勤求藝心切,每天去茶樓喝茶,千方百計接近“齊魯大俠”。有一天,丁玉山終於開腔說話了:“你真想學華拳?真想學的話,今晚子時你去太白樓下等我好了。”蔡桂勤欣然而去。

當夜,西北風呼嘯,大雪紛飛。蔡桂勤雖然衣衫單薄,但仍然如約而去。他來到太白樓下的城牆根等候,寒風大雪吹打得他渾身直髮抖。他仰望高聳在城牆上的太白樓,直等到天色微明,也不見齊魯大俠的身影。第二天,在四海春茶樓裡,他見到齊魯大俠時,不等他開口,丁玉山就淡淡地說:“昨天晚上我忘了,一覺睡到了大天亮。今天晚上子時,你再去太白樓吧!”一邊說,一邊用眼睛望著蔡桂勤。

第二天晚上,還是大雪紛飛,寒風凜洌。但求藝心切的蔡桂勤仍然如約去等候。凍得受不住時,他就一個人在雪地上練拳取暖。他等呀等呀,一直等到東方發白,仍然沒有見到齊魯大俠的影子。第三天在四海春茶樓見到齊魯大俠時,丁玉山笑笑,說:“昨天晚上我喝醉了酒,今天晚上子時去吧!”

第三天晚上,雪雖停了,但天格外寒冷。蔡桂勤仍然如約而去,在太白樓下死死守候。可是一直等到天亮,仍不見齊魯大俠來臨。第四天見到齊魯大俠時,丁大俠喚他坐下,用一對炯炯發光的眼睛直盯著蔡桂勤看了好一陣子,然後說:“氣至三鼓則衰,而你受此三挫,氣仍粗,面無慍色,非具至大至剛之志的人,難以如此,我就破例地收下你吧!”

蔡桂勤得到齊魯大俠的真傳,功夫日深。十六歲時,他就隻身來到蘇州錦源鏢局當鏢師,揚鏢大西北。走在鏢車前面的“趟子手”,一路走一路大聲呼喊著:“鏢師蔡桂勤!鏢師蔡桂勤!”

有一會,蔡桂勤走鏢路過一個地方,當地有一個“鐵拳”張鳳,凡有新鏢師路過,都要交一番手,試試人家的武藝。他聽說蔡桂勤的鏢車至此,又是個新手,就叫人在路上擺下幾張八仙桌。在桌上放了五個石墩,每個石墩重二百來斤。他要看看蔡桂勤如何把這些石墩搬掉。

蔡桂勤離老遠就打量著這些石墩,達到跟前,他伸出長長的鐵槍,使出“兩龍出水”的高招,使勁挑動,左兩個,右兩個,正前方一個,頓時間把五個石墩挑走了,躲在暗處的張鳳一瞧,這人果然功夫不凡,這才跳出來與他交手。蔡桂勤用華拳的“迎面三腿”打張鳳,打得張鳳落荒而走。從此,他行走在這條古老的絲綢之路上,再也無人敢阻攔了。

蔡桂勤雖練就了一身武功,但他是一個斗大的字也不認識的文盲。他闖蕩江湖大半輩子之後,定居上海,在精武第三分會、華聯同樂會、慕爾國術團等群眾組織教拳為生。

蔡桂勤夫婦在一九二八年才生下蔡龍雲這個獨生兒子。雖然蔡龍雲小時身體瘦弱,但長到四歲,蔡桂勤還是開始教兒子練習武功。練起功來,蔡桂勤可嚴厲了。他手裡握著一根藤條,稍不滿意,就揮鞭抽打兒子。站樁,一站就半個小時,一個小時。“迎面三腿”,一踢就一二百次。拿頂一次就半個小時、一個小時。蔡龍雲常常被打得哭哭啼啼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道血痕。他懷疑蔡桂勤是不是他的親生父親,他甚至有些恨他,好多次想逃跑。母親和師兄們都勸過蔡桂勤。但他誰的勸告都不聽。每天,他都手執藤鞭,望子成“龍”。

雖然蔡龍雲的武功已十分高強,完全可以與洋人拳師較量,但當他為兒子報名去打擂臺之後,就天天夜晚把兒子和幾個徒弟帶到現在人民廣場斜對過的沐恩堂小花園去練功。這兒地方隱蔽,沒人窺視,練的都是私人真功夫。蔡龍雲的腿上用竹片和棉花包纏起來,使勁往木樁上踢,用手掌擊打用藤條編織而成的繃子,打沙包……練完基本功,幾個師兄就輪番與蔡龍雲對打。到了夜晚十時之後,蔡桂勤親自披掛上場引招。蔡龍雲不敢出手打父親,蔡桂勤厲聲說:“放開打!”蔡龍雲只得不顧一切地照父親打去。

就這樣,蔡龍雲苦練了半個月。蔡桂勤又與兒子商量了與西洋拳師交手時的打法。西洋拳師鼻樑骨都是去掉的,不怕打。我們卻最怕鼻子捱打,一打就痠疼出血。所以,不能讓西洋拳師打我們的鼻子。具體戰術有三條:一曰“著肉分槍”,意思是對方的拳不碰到汗毛就不管它,碰到汗毛了才讓開;二曰“突進靠身打”:三曰“不招不架”,主要靠靈活的身子閃躲對方的拳頭。對策已定,蔡家父子枕戈待旦,誓與西洋拳擊家們決一雌雄。

勇勝白俄拳擊手

十二月十三日是個禮拜天,蔡桂勤租了一輛祥生出租汽車公司的灰色小轎車,送兒子去回力球場打擂。

球場裡,擠滿了中外觀眾。

比賽基本上是按西洋拳擊規則進行的。擊打部位只能在腰帶以上,但後腦不能打。所不同的是中國人可以用腿,腰部以上可以踢,腰部以下不能踢,只許勾掛。打中一拳或踢中一腿得一分,打倒在地的三分。打倒在地十秒起不來,就算失敗。兩分鐘一個回合,打三個回合,每個回合之間休息一分鐘。抽籤時,西洋拳師們發現中國方面有一個十多歲的少年,就提出:“小孩不能打!”蔡龍雲說:“中國武術不講年齡和體重。”西洋拳師說:“打死勿論!”蔡龍雲笑道:“你們沒這麼大的本事。”

這天,蔡龍雲是第二個出場,對手是白俄拳擊手馬索洛夫。

馬索洛夫與蔡龍雲坐在拳擊臺的對角。馬索洛夫高大魁梧,兩隻大手上套著兩隻黑顏色的拳擊手套。這位白俄拳擊手傲氣凌人,壓根兒沒有把這位十多歲的中國毛孩子放在眼裡。蔡龍雲光著膀子,穿一條深灰色的短褲,腳蹬一雙高幫球鞋,不過,他瘦小的上身,也象西洋拳擊家一樣披一條白色的大毛巾。

鑼聲響起,外國裁判朝雙方一招手,馬索洛夫和蔡龍雲就抖掉身上的毛巾,站起身,往拳擊臺中間走去。剛走到拳擊臺的中間,蔡龍雲就出其不意地用“單風灌耳”法打了馬索洛夫的耳門。馬索洛夫眨巴著眼睛,晃了晃腦袋,還沒有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臺下的觀眾們可大笑起來了。就連那位嚴峻的外國裁判也忍俊不住笑了起來。蔡龍雲見馬索洛夫不還手,往後躲,還想使招。裁判示意蔡龍雲停止打擊,他才弄明白,剛才讓他和馬索洛夫往臺子中間走,是準備向看客們介紹雙方運動員。可他誤以為開打了。

傳奇故事:神拳大龍

二次敲鑼之後,比賽正式開始。蔡龍雲卻站著不敢貿然動手了。馬索洛夫重重的拳頭,象雨點般向他襲來。他只是躲閃,左躲右閃,讓對手的拳頭拳拳落空。他靈活得象只猿猴,矯捷得像條蛟龍,在俄國拳擊手的周圍東竄西跳,忽左忽右。他貼近馬索洛夫的身子,用“連環拳”,不停地擊打,腳下用“勾掛連環”和“迎面三腿”,不一會兒,就打倒了馬索洛夫幾個跟斗,勝了第一個回合。

第二個回合,馬索洛夫全力反擊,直把矮小的蔡龍雲逼到臺子的一角。蔡龍雲又伸腿向對方臉部踢去,但這次馬索洛夫有了準備,來了一個抄腿,用手將踢來之腿抄起,如蔡龍雲不及時改變招數,就有被對方撂倒的危險。說時遲,那時快,蔡龍雲就勢一個側空翻,手未著地,人卻穩穩地站住了。臺下觀眾一片叫好聲。蔡龍雲不等馬索洛夫迴轉身,就使勁用腿把對手踢倒在地。他還想擊打馬索洛夫,裁判把他攔住了。

第三回合,只打了不一會兒,蔡龍雲右手虛晃一拳,馬索洛夫剛想低頭躲閃,蔡龍雲左手已一拳打了過去,接著又來了個“黑虎掏心”,打中對手胃部。馬索洛夫疼得倒在地上。外國裁判衝著倒在臺子上的馬索洛夫高聲喊:“one,two,three,four……”十秒鐘過去,馬索洛夫仍然躺在臺上動彈不得。比賽進行了五分鐘,打了兩個半回合,蔡龍雲打了馬索洛夫十三個跟斗。全場動,看客們大聲為蔡龍雲叫好。

“這是誰家的孩子,小小年紀就這麼有出息?”一位看客問。恰好,蔡龍雲的媽媽坐在這位看客身邊,她急忙自豪地回答;“他是我的孩子!”周圍的看客們都朝她笑,向她道賀。

這次比武,中國武術高手們以五勝兩負一和的戰績,打掉了西洋拳擊手們的威風。尤其是少年蔡龍雲,在臺上靈巧得像一條遊動的蛟龍,倍受國人稱讚。《新聞日報》、《申報》上登載了這個令人鼓舞的喜訊,武術界眾人送了蔡龍雲一個綽號:“神拳大龍”。

智取美國“黑獅”

時間過去三年了。有一天,蔡龍雲正低頭匆匆趕路,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抬頭,站在他面前的競是白俄拳擊手馬索洛夫。

馬索洛夫笑道:“你上次靠腿贏我,不算本事。你敢像我們一樣,光用兩隻手,不用腿嗎?”話語中帶著挑戰味道。

蔡龍雲此時已是一位十九歲的青年,血氣方剛。

他說:“行呀!不用腿照打不誤。但我不想再跟你打。我們有句俗語,‘敗軍之將不足言戰。你別打了,要打,找你們最厲害的跟我打。”

馬索洛夫並不發火,進一步激蔡龍雲。他炫耀說:“魯塞爾,這個名字你聽說過嗎?黑人,美國拳擊明星,是上海拳擊界重量級冠軍。他跟你比武,你敢不敢?”

抗戰勝利之後,美國兵在上海到處橫衝直撞,蔡龍雲心中正有氣,他果敢地回答:“敢!那又不敢之理!”

一九四六年九月二日上海街頭出現了一張張紅紙黑字和白紙紅字的海報。路人們簇擁著觀看。海報上寫著:“特訊!美國重量級拳擊冠軍——‘黑師’魯塞爾今晚會戰中國武術名手蔡龍雲!”

這次打播,蔡龍雲開始瞞著父母,生怕他們知道了會阻攔。但他約了師兄何金章一道來到上海青年會拳擊場。他想:“打贏了之後,洋人們不會放過我的,多一個人多一個幫手。”

這次比武的規則,完全按“洋辦法”進行。不能用腿,只能用雙拳。五個回合決勝負。

魯塞爾,高大,壯實,膚色黑亮,頭髮捲曲,坐在臺角的椅子上,真有一股威武勁。蔡龍雲打量了他好一陣子,心想,管他呢,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名不虛傳!果然,“黑師”出拳不凡,直拳,擺拳,拳拳向蔡龍雲逼來。蔡龍雲“虎抱頭”,用手護住頭部和胃部不讓打,步步緊貼過去,只要“黑師”往後一退,他就發力。較量了幾個來回,“黑獅”沒有打中蔡龍雲幾拳,而蔡龍雲卻用“風擺荷葉”的打法,猛打“黑獅”的兩個耳門,同時,冷不防地用“湘子挎籃”法偷襲胃部,屢次把他打倒在地,連勝三個回合。第四個回合,蔡龍雲用粘身法,一點不離黑獅的身體,你退我進,你進我退,依然用“風擺荷葉”和“湘子挎籃”的招數,又一次把“黑獅”打翻在地。裁判數了十下“黑獅”也沒有爬起身子。第五個回合沒有進行,“黑獅”就認輸了。

“神拳大龍”智勝美國“黑獅”,一時間成為上海新聞界的美談。著名書法家沈尹默激奮之餘,寫了一張條幅,送給蔡龍雲。

條幅上的詩句是這樣的:

“少林拳擊世莫當,

動迅靜定力蘊藏,

蔡君得之制強梁,

柔非終柔剛非剛,

剛者先折柔轉強,

妙門洞闢唯東方,

技與道合乃有此,

一洗東亞病夫恥。”

從此,“神拳大龍”的美名,不脛而走。不過,“樹大招風”,不服者紛紛找他來比試武功,又派生出了一幕幕驚心動魄的場景。

武藝高超以誠相待

與“黑獅”比武之後不久,有一天,蔡龍雲看完葉盛章和李少春的《三岔口》,剛走出上海的天蟾舞臺,一個身穿香雲衫褲褂的大漢,向他迎面走來。蔡龍雲有意躲他,但那大漢卻故意擋他的道。

蔡龍雲覺得這個人太不講理了,抬頭瞧了一眼,只見他像一座黑鐵塔似的,站在眼前動也不動。

“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呀?”蔡龍雲不悅地說。

那個大漢不回答,卻反問;“你叫蔡龍雲?”蔡龍雲點頭稱:“是!”

那個大漢虎視眈吮地說,“啊,你真是蔡龍雲!那麼,你就是神拳大龍?”

蔡龍雲點點頭:“在下就是!”

那個大漢幾乎是用不容商量的口吻說:“從今天起,你給我把‘神拳’兩個字拿掉。”

蔡龍雲不客氣地說:“拿掉,恐怕不那麼容易!”眼看,兩個人就要動武了。看熱鬧的人們議論紛紛。這大漢,是上海黑社會某個老闆的保鏢,會武術,有名的“四大金剛”之一。平日裡,大漢耀武揚威,誰敢奈何他!

“你贏過外國人,可敢限我比試比試嗎?”這大漢逼問蔡龍雲。

蔡龍雲冷冷一笑,道:“你打,我手都不用。”“試試!”大漢亮架子。

“來吧!”蔡龍雲雙手往胸前一抱。

蔡龍雲一看他的架子,就知道是那一門的。

大漢一看蔡龍雲那神態,便來了一個“泰山壓頂”。

蔡龍雲並不出手,只是往旁側一閃,大漢就落了個空。他又用“猛虎撲羊”,企圖把蔡龍雲撲倒。蔡龍雲從他胳膊下一伏身竄了過去,同時用胯部彈了他一下,把他摔倒地上。大漢滿臉通紅,羞愧難忍。蔡龍雲瞧了他一眼,就轉身朝前走去。誰知他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猛衝上去,從身後一把將蔡龍雲緊緊抱住。糟糕,只要大漢將他雙腳抱離地面,就沒法子了。他只好豁出去了,突然用了一個“回頭望月”,將對手翻倒在地。

看熱鬧的人們禁不住鼓掌叫好。

“怎麼樣,我手腳都沒有動用吧?”蔡龍雲衝著尚未爬起身子的大漢說。

大漢站起身,一拱手,痛痛快快地說:“佩服!佩服!”

此後,總不斷有人來找他比試武功。不過,頗有意思的有兩個人。

一個後來成了蔡龍雲的徒弟。有一天,找到在外灘公園練功的蔡龍雲,說:“聽說華拳的腿很厲害,請問,後掃蹚腿有什麼用處?”

蔡龍雲一聽口氣不對,便問:“你來幹什麼?”此人倒也不隱瞞此行的用意,說:“想嚐嚐後掃蹚腿的滋味!”

“那好,今天別的招我都不用,只用後掃蹬腿對付你!”蔡龍雲說了兩句之後,又補充道:“三招之內,打不倒你,我就捲鋪蓋回山東老家去。”

此人上來就是重重的一個“黃龍出洞”,直奔面門擊來,只見蔡龍雲一擰腰、身子一低,一個後掃蹚腿,他便倒地了。

“起來!這次你沒有準備。再來一次吧!”蔡龍雲說這次,此人用左右移動的打法,蔡又閃又躲。他想抓蔡,蔡一轉身、一低頭,又來了一個後掃彈腿。

此人又倒地了。

此人這才供認,是別人搗咕他來的。他真心誠喜地拜蔡龍云為師,一直從他習武。

還有一位殺牛工人,三十多歲,來找蔡龍雲學武功。拜師時、嘴裡喊“老師”,身子鞠躬九十度。此人會摔餃、力大驚人、據說抓住牛尾巴,一俽就可以把牛翻倒在地。屠宰場眾人都叫他“想力菩薩”。

他跟然龍雲習武三個月之後,有一天突然問道:“你會不會摔跤?”蔡龍雲問:“什麼意思?”

殺牛的討教說:“當對手用挑勾子,來勢很猛時,有什麼急救辦法?”蔡龍雲告訴他:“用左腳插到對手的左腿上去別住它。”他抱住蔡龍雲,說:“我來試試!”說著,他一使勁,想將蔡龍雲摔到地上。

蔡龍雲一抽腿,當胸給了他一掌,嘴裡喊了一聲:“去吧!”殺牛的咕咚一聲摔倒在地。他從地上爬起身,坦白說:“老實對你說,跟你學武功三個月,就是為了收拾你的。我學過拳,練過摔跤、舉重,哪能服你‘神拳大龍’呀!今天一試,名不虛傳,我真正拜你為師了。”好傢伙,原來拜師是假,比武是真!好在蔡龍雲留了一手,要不,今天非當眾出醜不可。

傳奇故事:神拳大龍

蔡龍雲武藝高超,但從不傷人。不服者,可以跟他比武,贏了人家,仍然以誠相待。不過,在舊中國、當師傅的,總得自己留一兩手高招。那個時候,不留就會遭難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