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語系列:龍的傳說

子不語系列:龍的傳說

古時候,是有龍的。

尤其歷朝歷代定都的地方,都是風水寶地。風水乃流動之物,能藏風聚水之地,自然生機勃發,風吹水養氤氳的久了,冥冥之中,便一定會育出一條龍脈來,再輔以河流山川的勘磨,年深日久,就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在風雨之夜,不經意間,看到一條龍在雲層間閃轉騰挪,於是,龍的傳說不脛而走。

龍,乃天地生機聚化而成,與其說它擅長呼風喚雨,不如說它本身就是風雲的一部分,俗話講:雲從龍,風從虎。風水絕佳之地一旦龍生,自然呼風喚雨,攪鬧風雲,這種所謂的風雲變幻之象,也就是古時候望氣術士們所說的天子之氣。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絕佳的風水注定會降生不凡的人物。西漢末年,王莽篡位自立,有朝廷星士,在長安觀氣,見南陽一帶,煌煌然有天子之氣,於是派羽林軍數千到南陽挖龍脈。但此人術數不精,竟放走了劉秀,挖斷了王莽自己的王氣,所以新朝一代而終。

另外,龍乃不停翻騰變化之物,一旦成了氣候,不會固在原地不動,註定要一飛沖天,如果各種條件具備,這條飛龍便會攜雲帶雨而去,搖頭擺尾東歸大海再不回還。對這座城池來講,就意味著風水破局,王氣已洩,就像一個被抽乾血液的人,走向敗落已是不可避免,首都沒了生氣,接下來無需多久,全國就會出現各種不可解的問題,整個王朝慢慢的歸於凋零,變成歷史長河中的一粒塵埃。

周易中的乾卦對此有很形象的概述,

“飛龍在天”之後,便是“亢龍有悔”,事物發展的一般規律本就如此,任由龍飛而不管不問,會飛的太高,太遠,最終行蹤難覓,悔之晚矣。因此,從風水學上來講,中國幾千年的朝代興替,就是不斷的尋龍、鎮龍、鎖龍的過程。

朝代初興時,由風水師觀星望氣,找到龍脈所在,接著便大興土木,在龍脈之上釘上一座皇宮。若宮城不壞,一般都可以延續個幾百年的國運,當然,如果風水師學藝不精,堪錯了龍脈,那又另當別論。

比如兩宋之後,蒙古建朝大元,實力是挺強的,但是龍脈沒選對,一個橫跨歐亞的大帝國,不到百年光陰,便煙消雲散。被後人譏諷說

“胡人無百年國運”。

後來朱元璋建立大明,定都南京,發二十萬人填燕雀湖築建皇宮,這本是塊

鍾阜龍蟠

帝王之宅

的風水寶地

奈何傳位之後叔侄內訌,建文帝守不住江山,一把大火燒燬了皇宮,洩了王氣,好在都是朱家人,改朝而不換代,朱棣登基之後派風水師遍尋天下龍脈,選定之後,一座巍峨的紫禁城拔地而起。

數百年彈指揮間,到了明清後期,傳說北京城已經有兩條龍了,傳於民間書於野史,看見的人越來越多,為保證王氣不散,也避免兩條龍四處現身,有賅視聽,朝廷尋能人異士最後將其降服,一條鎮壓在北新橋,一條鎮壓在崇文樓。崇文樓那條龍流傳下來的資料不多,今天只說北新橋。

這年夏天,北京城雨水特別多,最後湖滿河溢,

平地三米深,

發起了大水,一個浪頭打來,便是房倒屋塌,鬼哭狼嚎,人就像水中的稻草,浮屍遍地。

但,這還沒完,天就像被捅漏了似的,瓢潑大雨伴著閃電雷鳴,不住的向人間傾灑,有善卜之人推算之後,發現有水龍作怪,於是將此異象拜章明奏,直達天聽,皇帝知道後,龍顏大怒,將一眾異士聚於廟堂之上,非常之事便用非常之人,目的只有一個:鎖龍。

城外的一個小山坡,地勢稍高,這裡聚攏著一群衣衫襤褸的百姓,有的還抱著孩子,大水圍困以來,幾天沒有進食了,這些人滿臉菜色,有的已經站不起身,有氣無力的在地上躺著,聽天由命了,孩子餓的連哭的力氣都沒了,但是大水還是不斷的上漲,一旦水漫過頂,這些人斷無生理。

子不語系列:龍的傳說

有的人已經開始對著老天咒罵,其他人也充耳不聞,忽聽得咒罵之人一聲驚叫,大家不知何故,循身望去,卻見那人一手指天,口訥訥不能言。大家抬頭一看,天上墨雲翻滾,煙水繚繞,沒看到有啥異常,正奇怪時,突然一道閃電穿透雲層,照得天地如同白晝,這下看的清爽,有一條其大無比的青龍正在雲層裡縱橫翻騰,雖然有一半的身軀隱在雲裡,但是光憑顯現的部分大家也能確定,這是一條龍無異。

就和畫上的一樣,碩大的龍頭,銅鈴般的眼睛,兩隻龍角抿向腦後,鋒利的龍爪抓抓合合,身上的龍鱗在電光火石間映得片片分明,那龍鬚有一丈多長。

隨著一道道雷電閃過,大家也看得分明,這條青龍在頭頂的雲間飛騰跳躍,似乎並不急著離去,那身法倒像是在雲層裡玩水,龍口一張便是一陣疾風驟雨,眼瞅著大雨一陣急似一陣,小山包馬上要被淹沒。

大家正驚懼不定的時候,突然人群裡一道灰影拔地而起,直奔那條青龍而去。這人是誰,沒人認識,他一直隱藏在人群裡,沒人留意到他。現在想想,似乎是個道士打扮,年紀輕輕,別人都在為洪水發愁,只有他不聲不響的站著,一雙眼睛不停地來回在雲層裡掃視著。

此時青龍乍現,道士仗劍飛身,一人一龍,尚不知鹿死誰手。這條龍實在太大了,小道士的劍在它面前像牙籤一樣,真不知道能對它產生多大的殺傷力。

那道士在龍頭前凌空停住身形,舉劍便刺,那龍猛見來人,倒像是被驚了一跳,碩大的龍頭向上抬起,似乎要細細打量眼前這個青衣小人,這一刺便告落空,小道士不等招式用老,手中寶劍已然變刺為砍,抬手一揮,劍光暴長兩丈,在青龍的龍鱗上劃過,頓時火花四迸,炸響一串驚雷。

那龍似乎吃痛,一聲長嘶,舉爪便抓,那道士閃身躲過,正要進招,不料那龍凌空折身而去,巨大的龍尾鋪天蓋地掃來,道士躲閃不及,被一擊而中,身體被打飛一百多丈,才堪堪停住。

那龍見此招奏效,高興的搖頭擺尾,張開大嘴衝著道士便咬過來,與其說咬,不如說吞更合適,以道士這身量,一旦被吞身入口,大概也只是勉強夠塞牙縫的。此時道士的劍也被打飛了,那龍沒了顧忌,就像貓見了老鼠,手口並用,要一擊斃命。

道士凌空閃開,不斷避過青龍的撲咬,如此你來我往,鬥了一個時辰,誰也降伏不了對方。

不知什麼時候,雨已經停了,烏雲正在散去,夕陽透過雲層,照在一人一龍身上,就像鍍了一層金光,地上的水也在逐漸地退去,但是,沒有人離開,比起填飽肚子,他們更關心這個小道士能否降服惡龍,這關係到他們以後的日子是否安穩。

天上的這兩位似乎都累了,青龍的身法不再靈活,輾轉之間透著遲鈍,小道士空手纏鬥,更費力氣,整個身體搖搖欲墜,那龍見此,似乎來了精神,調整了一下巨大的身軀,往回縮起幾丈,接著像離鉉之箭,張開巨口,揮舞著龍爪襲來,速度之快,轉眼就到了小道士眼前。

地上的人一片驚呼,這小道士已經氣喘吁吁,要是躲不開這雷霆一擊,可就交待在這了。

再看小道士,似乎完全沒意識到危險來臨,看著襲來的青龍,滿臉都是小計謀得逞的笑容。他猛然拔高身形,向上竄出一丈多高,躲過兩雙利爪之後,對著龍口張開手掌,從手心裡似乎彈出一道繩索,直接躥進了青龍的喉嚨裡。

地上有見多識廣的老人見此便長嘆一口氣,雙手合十不住的唸叨,旁人不解,便問怎麼了?

老人乾涸的雙眼溢位眼淚,哽咽道:

“那小道士手裡彈出的,是困龍鎖,此物從口而入,可鎖五臟六腑,不要說一條龍,就是大羅金仙,遇此鎖也要躲著走。我孩兒們的命算是保住了。”說著不停的磕頭。

那條龍本想趁火打劫,趁著道士疲累,要一舉吃掉他,沒成想,眼看就到嘴了,竟然遇到了困龍鎖,自然不甘就縛,它使勁搖晃著腦袋,不停捲動著身軀,天上的烏雲被攪成漆黑的漩渦,狂風四起。

那道士見此,知道不給它點顏色看看,總歸是不拿人命當回事,他一手向後張開,剛才脫手的寶劍重新飛回到手裡,道士用手握緊,一劍揮去,龍鱗紛紛掉落,龍身上出現一個巨大的口子,鮮血四迸,地上紛紛揚揚的下了一陣血雨,那龍仰天長嘯,震得大地抖動,待要垂死掙扎,那道士一扽繩索,一陣揪心的疼痛,這條青龍渾身都抽成一團。它知道,大勢已去,五臟被鎖,什麼都是徒勞了。

劇痛之下,它已駕不動風雲,從空中直墜而下,巨大的身軀激起幾丈高的水柱,那道士牽著繩索,拽著這條像死狗一樣的巨龍,凌空而去。

下面的故事,就是聽來的了,那條龍被放進了一口井裡,困龍鎖也化成了一條鐵鏈,牢牢的系在井蓋上。從此,以它周身氤氳的天地靈氣反哺著這座古老的京城,一直到現在。

據說,這條青龍下井之前心有不甘,問道士什麼時候能放它出來。道士隨手一指旁邊的橋說:等這座橋變舊了吧!青龍心裡一盤算:那應該過不了多少年,便開心了。

於是,這座橋被命名為北新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