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如“嗜血”：甲醛超標、抬高房租，會成為下一個碧桂園嗎？
急速奔跑中的自如，或許已經沒有精力顧及租客健康，他們更希望做的是，壓縮成本，將利益最大化，這無異於走鋼絲。
作者 | 熊穎
編輯 | 徐偉
今年夏天，安時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
終結安時生命的，是急性髓系白血病。讓他的妻子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這個病從何而來？安時病逝後，妻子來到杭州，對丈夫生前住的那套自如房間進行檢測。結果顯示：甲醛超標。
這不是自如首次遭遇甲醛風波。此前，央視、新京報、中國之聲等媒體的輪番報道自如甲醛問題，不過一次又一次被敲響的警鐘並未得到自如的重視。
為何不重視？急速奔跑中的自如，或許已經沒有精力顧及這些，他們更希望做的是，壓縮成本，將利益最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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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如奪命
“20年前，我在北京大學畢業的時候，住在亞運村大屯一間300塊錢一個月的平房裡，但是我從來沒有放棄過。”回憶往事，自如CEO熊林能講出很多故事。
20年後，熊林沒想到，入住甲醛超標自如房的安時被迫放棄了他的事業，生命戛然而止於2018年的夏天。
8月31日，一篇名為《阿里P7員工得白血病身故，生前租了自如甲醛房》的文章將熊林和他的小夥伴們再一次送上頭條。
入職阿里，級別P7，離京奔赴杭州的安時（阿里花名）本該前途一片光明，直到安時入住自如後的第74天。
7月13日，被確診為急性髓系白血病的安時病情惡化，在北京朝陽醫院離開了這個世界。
讓他的妻子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這個病從何而來？
安時在北京的房屋居住超過10年，工作的阿里巴巴濱江園區辦公樓也已使用十幾年。7個月前，安時做身體全面檢查時，包括血常規在內的各項數值均顯示正常。
唯一的變數在於，5月8日，安時在杭州入住的一間自如房。安時病逝後，他的妻子來到杭州，對那套自如房間進行檢測。結果顯示：甲醛超標。
妻子說：“丈夫在杭州的時候，大多數時間都是夏天，正熱，開著空調，恐怕也很難做到敞開通風。”
▲自如官方否定房屋空氣質量問題
安時之死爆出後，自如迅速發出《關於自如客房源空氣質量環保的說明與承諾》，表示：“絕不自憐自怨，更不容許“無恥”加身。”
不過，相對自如官方的強硬態度，鏈家董事長左暉則在朋友圈放低了姿態。9月1日上午，左暉表示，“所有的批評我們都會收下，所有的責任我們都會承擔。”
隨後，熊林也在微博曬出了自己的朋友圈截圖。他表示，“我和團隊沒有能力也沒有意願“對付”誰，（如果）是我們的責任一定承擔。其表示，目前專業機構在調查病因。自如正在積極聯絡家屬，願盡誠分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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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醛“釘子戶”
“自如成立的初衷，是對中國的房屋租賃存在一種責任感。我們希望改變城市青年的租住現狀。”熊林曾經說過的話還言猶在耳。
然而和熊林初衷背道而馳的是，越來越尖銳的城市青年租房矛盾。一方面，自如移花接木，將房租“變”貸款；另一方面，自如將青年推向了離甲醛更近一步的居住環境。
▲ 自如房監測甲醛超標
9月1日，看到安時之死的許和（化名）仍有些後怕。她告訴市界（ID：newsseeker），如果當初不是自己態度堅決要搬出自如，說不定現在也病了。
2017年6月，剛剛大學畢業的許和以1300元/月的價格在南京簽下了一間自如房。“這個價格足夠我在市中心租房。”然而，考慮到自如的裝修更加好看，許和以同等的價格選擇了距離市中心40分鐘車程的自如房。
“房間味道很大，住進去的第2、3天就感到呼吸難受，肺疼。”隨後，許和用試紙檢測出房間甲醛超標嚴重，並將結果告訴自如管家。
“他們態度特別敷衍，其中一個管家還說我矯情。”對於管家的態度，許和有些憤憤不平。她告訴市界（ID：newsseeker），在和自如的鬥智鬥勇中，管家從吐槽試紙測試不準到承諾一個月換房，再到送綠蘿、送自制布袋，最後終於在3周後退房成功。
重新租房後的許和不再呼吸困難，身體檢查也顯示正常，終於安下心來。然而讓許和感到不解的是，“自如甲醛超標已經很多次了，為什麼還沒整改？也沒有人來查？”
自如的甲醛問題遺留已久。2016年，有孕婦在租住自如房三個月後孕檢查出白血病，將自如告上法庭；2017年，不少租客反映入住自如的出租房後，都出現咳嗽、發熱等症狀，被醫院診斷為“疑似甲醛中毒”。
市界（ID：newsseeker）瞭解到，甲醛濃度在每立方米空氣中達到0。08~0。09mg/m時，兒童會發生輕微氣喘；濃度達到0。5mg/m時，成人會刺激眼睛，引起流淚；達到0。6mg/m，可引起咽喉不適或疼痛。濃度更高的時候，會引起噁心嘔吐， 咳嗽胸悶，氣喘甚至肺水腫；達到30mg/m時，會立即致人死亡。
自如的甲醛問題曾多次遭到央視、新京報、中國之聲等媒體的輪番報道，不過一次又一次被敲響的警鐘並未得到自如的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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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利益低頭？
在甲醛問題面前，自如面臨兩大“攔路虎”。一方面是與成本的妥協，另一方面是和時間的賽跑。
9月1日中午，鏈家董事陶紅兵在微信朋友圈貼出文章，承認自如顧忌成本上升過大，沒有及早痛下決心改用E0級的材料。
其表示，關於裝飾材料的選用，自如確實是選用了國標E1級的環保材料，但是問題在於：所有材料都達到E1級，整裝後的房間甲醛仍然超標。
2018年6月1日，自如在9大城市進行品質升級，將傢俱板材由原來的國標E1升級為對標歐標日標的E0級板材，板材甲醛釋放標準由小於1。5mg/L提升至小於0。5mg/L。
不過在另一個問題上，自如仍然選擇避而不談：裝修後的房子多久才能入住？
在業界看來，非冬季節、保持通風的條件下，新裝修房屋最低三個月後才可入住，更小心的話，4~6個月是比較科學的甲醛揮發時間。
不過早在2017年12月，新京報報道，自如等中介部分新裝修出租房疑甲醛超標，且存在剛裝修完就出租，甚至“邊裝修、邊出租”的情況。業內人士認為，中介裝修房甲醛超標背後，有企業控制成本的考慮，或存在多層轉包後裝修成本被壓縮的現象。
向成本妥協的背後，是自如需要面對的巨大壓力。
易居企業集團旗下克而瑞研究中心統計顯示，自2017年以來，至少有8家長租公寓宣佈倒閉，且多是因為資金鍊斷裂而導致的生存危機。
雖然自如表示，截止2016年末，公司已經成長為國內最大的品牌公寓管理和運營企業，但此時的長租公寓市場仍然“前虎後狼”。
對自如來說，前有魔方公寓、YOU+公寓、優客逸家等長租公寓搶奪市場份額，後有萬科、龍湖、保利、碧桂園等“不差錢”房企窮追猛打，要想保住長租市場的“老大哥”地位實屬不易。
一位房地產從業者表示，“行業到了洗牌季，考驗的是運營能力，未來一定會賺錢，現在看誰能熬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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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速擴張
8月17日，在電話會議中，前我愛我家副總裁胡景輝曾說“以自如、蛋殼公寓為代表的長租公寓運營商，為了擴大規模，以高於市場正常價格的20%到40%爭搶房源，人為抬高收房價格。
自2016年以來，自如的長租市場“攻城戰”打得熱火朝天。
截止2016年末，自如管理房源數量35萬間，公司累計服務租客80萬人，在北京和上海總計管理8棟集中式公寓，管理房屋資產超過3000億。
發展至今，自如已為超過35萬業主委託管理70萬間房源，累計服務160萬租客，管理資產價值超過8000億元人民幣。
在這一行為的背後，自如需要有足夠的資金作為支撐，不過自如的盈利能力卻並不給力。
自如1號計劃說明書顯示，2016年自如實現營業收入10。73億元，淨利潤虧損5。65億元。而根據中誠信對於自如的評級報告，2017年自如實現營業收入27。54億元，淨虧損4。84億元。
自如表示，公司成立時間較短，正處於業務擴張期。營業收入較少，各項營業成本支出較大，所以淨利潤為負。
而伴隨業務擴張而來的，還有增長迅速的負債情況。2016年末，自如負債41。1億元，截至2017年末，自如負債為74。85億元。
自身“腰包”不足的自如如何繼續開展擴張計劃？
2017年8月，自如發行了“中信證券—自如1號房租分期信託受益權資產支援專項計劃”（以下簡稱“自如1號”），該項ABS發行規模為5億元。截至2017年5月10日，“自如1號”底層資產自如房租分期小額貸款餘額4。92億元，共涉及合同2。35萬筆，平均單筆合同金額為2。1萬元。
2018年1月16日，公寓品牌自如宣佈獲得40億人民幣A輪融資。華平投資、紅杉資本、騰訊等是其背後金主。
3月21日，自如成功完成ABS首期產品“自如2號1期”的設立。自如計劃，未來一年，將在上交所完成共計20億元的資產證券化產品。
2018年新年前夕，熊林和自如人分享自己的喜悅：“因為我們的急速奔跑才有了今天沉甸甸的收穫。”
不過“開快車”並不一定是好事，也有可能是在走鋼絲。比如，靠“高週轉”殺出一條血路的碧桂園同樣敗於“高週轉”，接二連三曝出的安全事故的碧桂園最終還是決定放慢速度“刮骨療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