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遺忘的人:他因交通事故被關入牢房,18天滴水未喝,粒米未吃

導語:一場普通的交通事故,一個被誤以為是肇事者的21歲小夥子,警察讓憲兵把小夥子帶去牢房,憲兵把人送去牢房就不管了,而警察以為憲兵沒有抓人。於是這個小夥子被關在不足10平方米的牢房裡,無洗臉池,又無抽水馬桶、僅僅放著一張床。在又黑又潮的牢房裡他被關了18天,滴水未喝,粒米未吃的18天……

被遺忘的人:他因交通事故被關入牢房,18天滴水未喝,粒米未吃

在奧地利伏拉爾堡州霍赫斯特市,一位警長正在調查一樁案子,在他漫長的職業生涯中,這是最奇特的一樁。警長把卷宗開啟,然後要傳令兵把憲兵威爾海姆叫進來。

憲兵十分清楚為什麼找他。一進門就說:“警長先生,我不明白為什麼要調查這個案子,報告裡全寫了。憑良心說,我們沒有什麼可責怪的。那不過是陰錯陽差罷了。”

“那是可能的,威爾海姆。但在這可怕的事件發生之後,內政部長受到了猛烈的攻擊。我是奉內政部長之命來的。好吧,先請坐下來,跟我如實談談發生的事情。”

“事情是這樣的:

1979年4月1日上午11點左右,我和同事索倫茨去處理一起車禍。車禍發生在霍赫斯特和佈雷根茨之間的公路上。在出事地點我們看見一輛大眾牌卡車橫躺在公路中間,路邊的溝裡翻著一輛斯可達牌小轎車。轎車裡有一個人受傷了,另一名乘客正和卡車上的一個人爭吵。在場的許多人都說是卡車肇的事。我們記下了卡車上的人的名字:佩特爾·斯圖德爾,18歲;斯特範·魯德,21歲。”

被遺忘的人:他因交通事故被關入牢房,18天滴水未喝,粒米未吃

“是誰開的車?”

“我當時覺得是佩特爾·斯圖德爾。就在這時候,其它地方又發生一起更大的車禍,那裡需要我們去。我呼叫警官舒爾茨來調查,又呼叫佈雷根茨的憲兵,請他們來援救。然後我就走了,讓索倫茨留在現場,等著警察和憲兵趕來。”

“就這些嗎?”

“是的,警長先生。’

“謝謝你,威爾海姆,你可以走了。”

憲兵匆忙離開了辦公室。警長把卷宗翻過一頁,接著招呼道:“請把憲兵索倫茨叫進來。’

索倫茨逐一證實了他的同事剛才的敘述。

“威爾海姆離開現場後,你做什麼啦?”

“我什麼也沒做,警長先生。對了,我當時幫著把受傷的人從轎車裡抬出來送到救護車上。接著,當佈雷根茨的憲兵趕到以後。我又要他們把肇事者押送到霍赫斯特市。”

“那麼,依你看誰是肇事者?是佩特爾・斯圖德爾嗎?”

“不是他……我覺得是另一個。”

“就這些嗎?”

“是的,警長先生。”

“謝謝你,索倫茨,你可以走了。”

索倫獲走後,警長又招呼佈雷根茨的憲兵進來。從佈雷根茨來了兩個憲兵, 一個叫羅曼, 另一個叫貝爾格萊茨的人。

被遺忘的人:他因交通事故被關入牢房,18天滴水未喝,粒米未吃

1979年4月1日,當他們趕到車禍現場時,舒爾茨指給他們看兩個年輕人,要他把其中的肇事者帶到霍赫斯特市去。舒爾茨交待完就走了。兩名憲兵覺得舒爾茨已經指明佩特爾・斯圖德爾是肇事者,就給他戴上了手銬,把他帶到了霍赫斯特。

到了霍赫斯特後,你們又做什麼了?”

“我們到市政府去找卡爾,他是那裡的警察,但沒有找到。我們取了牢房的鑰匙,牢房設在市政府的地下室裡。我們把佩特爾・斯圖德爾關進去就走了。”

警長感到驚訝。這個難以置信、荒唐透頂的事件就是這樣開始的嗎?

被遺忘的人:他因交通事故被關入牢房,18天滴水未喝,粒米未吃

他又把開始時的兩個憲兵——威爾海姆和索倫茨叫了進來:“你們倆當時沒有想到佈雷根茨的憲兵已經把肇事者帶走了嗎?”

“沒有,警長先生。由於他們什麼也沒有對我們講,所以我們以為他們並沒有抓人。”

“那麼你們呢?你們佈雷根茨的憲兵沒有想到過要通知他們?”

“沒有,警長先生。既然是他們要我們那樣做的,我們就照辦了。”

“那麼也沒有人通知市政府的警察卡爾了。”

“沒有,警長先生。”

警長感到震驚:“好吧,你們可以走了。但是索倫茨,請你領我去瞧瞧那間牢房。”

在市政府地下室的最底層,有一扇配有一把大鎖的門。經過警察辦公室的時候,索倫茨取了一把鑰匙。儘管他手勁很大,開門時卻費了好大的力氣。門打開了,眼前是一條五六米長的走廊,光線很暗,散發著潮氣。在走廊的盡頭,警長看見了一扇典型的牢房門:

實心、包著鐵皮、上面有一個大扁插銷鎖著的窺視孔。

被遺忘的人:他因交通事故被關入牢房,18天滴水未喝,粒米未吃

1979年4月1日中午時分,就是這間長不足4米、寬不及3米、既無洗臉池,又無抽水馬桶、僅僅放著一張床的牢房,關進了身高1.8米的18歲小夥子佩特爾・斯圖德爾。小夥子當時體重78公斤,確信自己並無過失。

佩特爾喜歡運動,性格沉靜,不喜歡大吵大鬧。大概以為事情純屬誤會,他順從地讓人關進了牢房,相信幾小時後調查結果會證明他無罪。他對於車禍沒有任何責任,因為車不是他開的。牢房裡一片漆黑,佩特爾睡下了。他想,既然燈熄了,那就是說天已經黑了,人也該睡了。而事實是,市政府的一個職員經過地下室時,認為牢房裡沒有人,是有人忘了關燈。為了節約用電,他就把開著的總閘關了。

佩特爾常常醒來,但牢房裡始終漆黑一片,看不清手錶上的時間。他認為是黑夜還未過去,就立刻努力使自己重新入睡。

被遺忘的人:他因交通事故被關入牢房,18天滴水未喝,粒米未吃

但他終於清醒了。他睜圓了眼睛,意識到他一直感覺到的振動和聽到的隱隱約約的喧鬧聲是城市的聲音。他必須承認現實了。而且,他又飢又渴。只是在這時,他才感到氣憤,他敲起門來,大聲吼著:“我餓了!我餓!總該讓我吃飯啊,活見鬼!”

牢房裡的燈亮了。佩特爾聽到走廊裡有人走動的聲音。牢房門上的窺視孔打開了,一隻眼睛瞧了他一會兒,接著窺視孔猛地又關上了。那人走了。

警長在詢問那個好奇的人時,那人說:“10年來我一直在市政府幹活,幹維修保養之類的活兒。那天,我發現剛裝好的暖氣出了毛病。在停止供暖之前,我還是把所有的散熱片都檢查了一遍。我下到地下室裡,聽見一個人在砸門,在喊餓。我從窺視孔往裡瞧了一眼,看見一個大個頭小夥子。我一點也不吃驚,因為牢房裡關押犯人不是第一次了。”

好幾天過去了。佩特爾的牢房裡還是一片黑暗。佩特爾未曾想到,他已被人們遺忘了:

那麼多的憲兵和警察都曾經手過他的事!警察認為他有罪,但又不敢拷打逼供,便決定讓他餓肚子。

被遺忘的人:他因交通事故被關入牢房,18天滴水未喝,粒米未吃

而最令佩特爾難受的,是得不到母親及四個弟弟妹妹的訊息,不能同朋友們聯絡。他感到自己被從世界上一筆勾銷了,卻未能事先通知任何人。他口渴得要命,只好喝自己的尿。

輪到市政府的秘書被警長召見了。這位秘書態度生硬,覺得自己與案子無關:“當然,警長先生,我們應負一份道義責任。但歸根結底,關押犯人的牢房與我們沒有任何關係,那裡發生的事我們管不著。牢房的管理和犯人的伙食由憲兵負責。迄今為止,所有關在牢房裡的犯人都是由憲兵管,況且,憲兵隊並不遠,就在對面,也就50米的距離……”

“但牢房不歸市政府打掃嗎?”

牢房空著的時候由市政府負責。如果地下室走廊的門開啟著,女傭就進去打掃牢房;如果門關著,就說明牢房裡關著人,那就歸憲兵隊負責了……”

8天之後,儘管可憐的佩特爾小心謹慎,牢房裡還是散發出惡臭。透過厚厚的牆,憑著越來越靈敏的聽覺,他竭力傾聽著城市裡的聲音,以此來分辨白晝和黑夜。這些聲音是他與生活的唯一聯絡,也是他還抱有希望的唯一原因。他已經想到,那些警察把他當成了恐怖分子,想置他於死地。他飢餓難忍,把藍布工裝褲上的皮質商標也吃了。

被遺忘的人:他因交通事故被關入牢房,18天滴水未喝,粒米未吃

在警察面前,佩特爾所在工廠的工頭伸著雙臂:“啊,當然啦,如果我們知道事情真相的話……但當時我們矇在鼓裡。佩特爾缺勤的第一天,我們沒當回事兒,說不定小夥患流感了呢。”

“但工廠對佩特爾的評價不錯。他工作總是很認真吧?”“是的。”

他不會是不打招呼就不去上班的那種人吧?”“不是”

“但幾天之後,你們就把他從職工名冊上除名了,連起碼的調查都不做?”

“是的。”

日復一日,14天過去了。真是令人難以置信。佩特爾不是個遵守教規的天主教徒,但他竭力回憶著小時候學過的禱詞。他還想把手弄破,喝自己的血。

有時他聽到有人在牢房牆外遠處談話,有時他甚至聽得見走廊門另一邊的腳步聲。但他再沒有力氣敲門和叫喊,他明白他只有等死了。

最後,警長聽取了霍赫斯特市政府警察的介紹,這個警察是警長在佩特爾案件發生後調查的最後一名證人。

被遺忘的人:他因交通事故被關入牢房,18天滴水未喝,粒米未吃

“4月18日,”警察說道,“市政府的女傭對我說:您說說看,您管的牢房裡發生了什麼事?那味兒真叫人噁心死了!’女傭的話讓我吃了一驚,因為按道理講牢房已經空了一個月了,我最後一次到牢房去看的時候那裡乾淨得很。我便對女傭說:‘好吧,過一會兒我就去瞧瞧。’我是將近中午才到地下室去的,我確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否則我會早點兒去的,我的天,真是其臭無比!我琢磨著:什麼人會像豬一樣,把牢房當廁所呢?我開了燈,開啟走廊的門,走到牢房門口,從窺視孔往裡瞧了一眼。”

“我驚呆了。我看見一個人躺在床上。您可以想象,我當時看到有一個囚犯在那裡是多麼驚訝!我甚至連犯人為什麼,在什麼時間被關進去的都不知道。”

“我走進牢房後,那才嚇人呢!佩特爾瘦得皮包骨頭。他搖了搖頭,睜開了眼。他好像被弄糊塗了,完全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於是我趕緊跑出地下室去叫警察局的醫生。”

佩特爾・斯圖德爾終於出獄,他的噩夢結束了。當他被送往醫院時,震驚了霍赫斯特和佈雷根茨的市政府和憲兵隊。

被遺忘的人:他因交通事故被關入牢房,18天滴水未喝,粒米未吃

“什麼?怎麼回事?你說什麼?……佩特爾・斯圖德爾?他早就放了呀!”

“不可能,他從未被抓過。”

佩特爾原先體重78公斤,現在則只剩下54公斤了。在又黑又潮的牢房裡被關了18天,滴水未喝,粒米未吃的18天啊!

事情很快報告到內政部。與此同時,醫生們先是懷疑能否治好佩特爾,但他們很快發現,佩特爾康復的速度令人吃驚,這已經是醫學上的奇蹟了。的確,一個18天不喝水還能活下來的人,實屬前所未有。另一個奇蹟是,小夥子在冥冥黑暗之中過了18天,居然沒有精神上的後遺症。多雨陰冷的天氣,加上小夥子曾經處於高度麻木狀態,恐怕是這件奇案結局圓滿的原因之一吧。

被遺忘的人:他因交通事故被關入牢房,18天滴水未喝,粒米未吃

佩特爾住院8天以後,就已經開起玩笑來了。但行政當局不開玩笑,根據特派警長的報告,憲兵威爾海姆、索倫茨和警官舒爾茨停職反省。內政部長撥款5萬先令給霍赫斯特市,用作佩特爾的醫療費。

佩特爾的母親請了一位律師,準備起訴。精明的律師已經籌劃著讓他年輕的主顧有利可圖。佩特爾的照片每張賣到6000先令。為了獲得對受害者的採訪權,電視、報紙和雜誌展開了爭奪。一家美國通訊社出價10000美元,要求獨家報道。

有人責怪佩特爾的母親,說她拿兒子的不幸遭遇做交易。

佩特爾的母親問內政部長:“您很清楚,我這樣做都是為了佩特爾,有人卻說我在撈錢。您說我該不該接著做下去?”

“應該。你一定能打贏官司。況且誰能知道你兒子會收到多少賠償費?又在何時才能收到?因此,在等著賠償的時候,你能在哪兒搞到錢,你就搞吧。”

被遺忘的人:他因交通事故被關入牢房,18天滴水未喝,粒米未吃

這是一位謹慎的部長提出的明智合理的意見。

失誤是不可避免的。但這樣的失誤是不可原諒的。

沒有人能夠說清楚有多少種原因會導致失誤,但人們比較一致地認為無知和自信所導致的失誤最多。對於前者,人們一般不會過於苛責。有誰能因愛迪生髮明電燈泡去斥問他為什麼要做幾百次試驗呢。對於後者人們多難以原諒,而因無知加自信導致的失誤就更不能容忍了。令人遺憾的是,在世界上許多重大失誤中,偏偏可以同時看到無知和自信的影子,這大概是因為無知的自信最容易導致失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