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識分享:從音讀到默讀的變遷

(二)從音讀到默讀的變遷

關於對默讀的比較早期的資料是奧古斯丁對安布羅斯的描述,這發生在公元5世紀,奧古斯丁道:“他的眼睛掃描著書頁,而他的心則忙著找出意義,但他不發出聲音,他的舌頭靜止不動。任何人都可以自由接近他,訪客通常不須通報,所以我們來拜訪時,常常發現他從來不出聲朗讀。”奧古斯丁對這種閱讀方式感到很奇怪,因為這種沉默專注地盯著書頁看的方式,在他那個時代非常鮮見,當時正常的閱讀方式是大聲朗讀。在公元9世紀以前,修道院繕寫房工作的抄寫員在抄寫文字時,通常以口述或者是對自己朗讀的方式進行。從9世紀開始有了對修道院繕寫房工作的抄寫員要默讀的規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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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歐洲學者也認為,默讀首先興起於古代後期的基督教,公元7至11世紀在不列顛島的修道院抄寫室傳開,公元13世紀傳到大學和經院學者們,一個半世紀後在世俗的貴族階層中普及,把人們從他人存在的喧騷引向孤獨,但是,直到大致19、20世紀左右,最普通的民眾仍離不開音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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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本,日本學者前田愛在研究中把音讀分為朗讀和朗誦。前田愛認為,朗讀是傳達手段,是幫助理解的補助手段,主要指民眾的閱讀行為;朗誦是為體會文章韻律的朗朗誦讀,基於民眾的讀寫能力低下的情況。對此現象,李長聲的觀點是,當時的文學樣式具有的民眾文娛的特性與共同享受的形態相適應,這時的小說是家族共有的教養和娛樂物件,而非個人鑑賞物。同樣是明治時代,朗誦是漢籍青年們的特徵,他們在學校、宿舍、政治結社等精神共同體內朗誦,與之相對應的文學樣式是漢詩文、政治小說等。1872年日本開始實施新教育,由於尊重漢學之風,學生放學之後還要在家庭或私塾學習漢籍。前田愛提到:“誦讀漢籍這一學習課程,是透過反覆放聲念語言的音響與韻律,將不同於日常語言的語言形式刻印在心靈上……這種誦讀訓練出來的青年們,具備大致等質的文章感覺和思考形式,就可能超越出生地、出身階層的差異,溝通同屬於精英者流的連帶感情。”依照這一解釋,就像使用方言能強化生活在同一地域社會的人們的親近感,朗誦漢詩文也同樣具有強化連帶感情的作用。

(三)默讀實現閱讀的私人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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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在歐洲還是日本,伴隨閱讀方式從音讀向默讀的變遷,閱讀經歷了從共享性向私人化的轉化,閱讀逐漸成為一種個人化的行為。隨著活字印刷術的發展,個人可以得到更多的書,一種書能有更多的讀者,閱讀逐漸變成完全個人行為,閱讀者對出版物的接觸形態由音讀徹底轉變為默讀。

曼古埃爾在《閱讀史》中提到,默讀讓書本與讀者之間建立起一種沒有他人在場的溝通,並讓讀者獨自體會得到“心靈的振作”。由此可以說,默讀的出現以後,人們才真正實現私人閱讀。藉著默讀,讀者能夠與書本文字之間建立一種不受約束的關係。文字可以存在於內心的空間,洶湧而出或欲言又止,讀者可以用其思想從容地檢視他們,從中汲取新觀念,也可以從記憶或其他一攤在一旁的準備細讀的書做比較。

愛默生也曾有類似的主張,他認為閱讀是個人孤獨的行為,神聖的著作要在沉默中閱讀。他擬了一個包括《奧義書》與《沉思錄》著作的書單,並寫道:“所有這些書籍都是普遍良心的莊嚴表達,而且它們對我們的日常作為而言,比年鑑或日報更為重要。但是它們是用來私下閱讀的。是要放在曲攏的膝蓋上閱讀的。我們不能用嘴唇與舌尖來與其溝通,而必須發自雙頰的熱情與悸動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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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是人類的一個認知過程,人們透過閱讀來探索未知,塑造自我,閱讀者對內容的選擇與閱讀的感受都極富個性化,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部閱讀史。一個人的閱讀經歷,是私人的閱讀史,也是個人的精神發育與成長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