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婚中年男性，中產家庭，3個小孩，卻愛上了Siri
這兩天，一起“離婚案”火了。
一對夫婦在結婚五年後離婚，妻子以承擔較多家庭生活的義務為由，要求家務勞動補償。
最終法院判決丈夫支付妻子5萬元家務補償。
巧了的是，前兩天戚薇發了一條挺有意思的微博——
假如有一款無限模擬的家用型機器人售價80萬，買嗎？
家中的烹飪料理、打掃收納、育兒輔導等一系列工作均可由這款機器人一手包辦。
兩相對照，多少有些諷刺。
一邊，是以愛之名的家庭內勞動不被認可；一邊，是在商品社會承包家庭勞動的機器人售價高達80萬。
不只是金錢的差異。
即便以同等的價格來衡量家庭主婦和家務機器人的家務付出，兩者付出真的是同等的嗎？
《看不見的女人》一書中就提到：
家庭主婦的角色，還不可避免地要承受一定程度上的社交孤立，僅僅是因為家務活是在“家”裡完成的，是一項非常私人和孤立的工作。
而這是機器體會不到的。
當然，由此引申出來的討論，不止於此。
這討論，來自戚薇最近的一部新劇。
《你好，安怡》
但看完幾集之後，發現——
《你好，安怡》引發的，可不只是“女性家務勞動價值”這一個問題的討論。
這個看似披著溫情外衣的國產劇，讓人細思極恐。
為什麼？
《你好，安怡》改編自高分英劇《真實的人類》，故事發生在並不遙遠的將來，2035年。
彼時，人工智慧機器人（芯機人）已經無限模擬，外形和真人無異。
並且已經滲透進入了現代人類生活的方方面面……
而安怡，是戚薇在其中飾演的一個人工智慧機器人（芯機人）。
所以，劇名中的“你好，安怡”，真的是在跟機器人打招呼嗎？
才不是。
知道了大背景後，劇名的潛臺詞呼之欲出——你好，未來。
未來已來。
而我們，真的做好和它撞個滿懷的準備了嗎？
不見得。
■是解放？
《你好，安怡》的開頭，充滿了誘惑。
誘惑在哪兒？
就拿主人公喬明宇一家來說。
人到中年，中產家庭，獨棟別墅，育有三個兒女，看起來讓人豔羨。
其實呢？
妻子時常出差，同樣是上班族的喬明宇就成了家務、育兒的主力軍。
喬明宇一睜眼就沒個喘息的空。
一邊打電話處理工作，一邊一腳踢開院子裡散落一地的兒童玩具，還要喊著院子裡玩水玩瘋了的娃。
三頭都要顧，自然是手忙腳亂。
忙起來煎蛋都跟他作對，跟孩子說個話的功夫，糊了。
空有中產的資產，卻沒有中產的質感。
有了芯機人就不一樣了。
一款家用型芯機人，內建各種居家功能包，料理、育兒、收納樣樣行，還做得讓人挑不出毛病。
精密演算法之下，切菜都切得分毫不差。
從前做飯如打仗，如今滿漢全席分分鐘搬上桌。
這還只是基礎，只要你想，一聲令下。
它就可以化身你的遊戲外掛，輕而易舉打通關。
它還可以成為最稱職的萬能Tony，對“稍微剪一點點”的理解永遠不會失誤。
這樣的存在，很難讓人不心動。
畢竟，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只有你想不到，沒有它做不到。
擁有芯機人解放雙手不是夢。
但，在愈來愈孤獨的時代，人們看重的，其實已經不僅僅是雙手的解放。
而是
互動感
。
不然人們為什麼會無聊到記住Siri的生日、用Siri給貓起名字、發現Siri竟然會作詩……
而芯機人的存在，則把這種互動感放大到了極致。
隨叫隨到，且不知疲倦。
對任何指令都會報以一個讓人心情愉悅的標準微笑。
就連主人講一個無聊至極的笑話，都會很配合地捧場，笑到停不下來。
是真的“停不下來”……
當戚薇以同樣的頻率、同樣幅度的笑容、同樣的聲音笑到第十幾次的時候，夫人簡直忍不住開始驚歎。
因為看似沒什麼技術含量的機器人假笑，演好也不容易。
而戚薇演機器人的角色，本是不具備優勢的。
她眉間距窄，眼尾微微上揚，臥蠶不明顯，再加上人中明顯，唇線清晰且精緻，給人一種藏不住的力量感。
這樣的戚薇，演職場女強人或復古冷豔的大美人，是極具說服力的。
但演機器人，則是完全不一樣的要求。
最基本的，是要去掉她眼神中的力量感。
而從那個機械又持續的笑容來看，戚薇不僅去掉了眼神中的力量感，還演出了機器人介於真人和機器之間的那份微妙。
當然有妝容的成分助力，但更多的，其實是在於她對面部肌肉精準的控制能力。
多一分，則不夠機械。
少一分，又不夠模擬。
這個“度”在哪裡？
夫人說不出，但戚薇把握準了。
這樣的芯機人，怎麼能不愛呢？
雖然是家用型芯機人，但安怡能做的，可不止是家務。
隨著劇情的展開，兩個更加“誘惑”的功能逐漸展現——
危機模式。
主人有危險，安怡沒有絲毫猶疑就飛身救下。
以及，成人模式。
一旦開啟，冰冷的機器也變得熱情似火。
喬家人的心理防線在各種功能出現的同時，心理防線漸漸瓦解。
是啊，萬般功能集一身，而且看似百利而無一害。
這，誰能扛得住？
■是挑戰？
但，芯機人真的是百利而無一害嗎？
或者說，芯機人僅僅是一個解放雙手的工具嗎？
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在安怡飛身救人之前，女主人羅芸一直是排斥芯機人的存在的。
因為，在芯機人保險公司工作的羅芸，在工作中見到了太多由芯機人引發的問題。
比如，人類因為過分依賴芯機人而喪失理智。
羅芸的擔心不無道理，芯機人無限模擬的外形，就註定了某些“隱患”的存在。
2018年的一檔紀錄片《明天之前》其中一集講《機器人伴侶》。
走在製造AI機器人前沿的公司就談到為什麼會製造外形和人相像的機器人：
“如果你有一個真的和人非常相像的機器人，你跟他的互動模式是不一樣的，這是一種完全不同的體驗。我認為這能讓人們開始像對待人一樣和AI相處。”
（能看出左邊這個是機器人嗎？？）
無限模擬的機器人，會給人帶來一種更為真實的陪伴感。
紀錄片中，其中一位使用者在剛看到伴侶娃娃的瞬間就愣住了，“我第一眼就愛上她了”。
《你好，安怡》中也是如此。
芯機人安怡的出現，給這個家帶來便利的同時，也讓一些“隱患”悄然顯現。
女主人羅芸發現——
這個家似乎不需要她了。
家務、育兒都由芯機人安怡一手包攬，就連講睡前故事這種親子時間，也被一併“奪走”了。
即便跑出來想要宣示主權，孩子並不買賬。
上班族忙活一天後筋疲力盡，趕緊把娃哄睡自己才能歇一歇，因而講睡前故事也急匆匆地。
然而，不知疲倦、沒有情緒的芯機人不會。
兩相比較，娃當然更喜歡講故事不疾不徐、繪聲繪色的安怡。
依賴安怡的，不只是孩子。
就連男主人喬明宇也不自覺陷了進去。
最初，他們買芯機人是為了處理家務、分擔育兒壓力。
但喬明宇對安怡功能的發掘，漸漸偏離了家務、育兒的範疇。
他從事傳統行業，也清楚自己沒什麼升職空間。
可當工作上出現危機，聽到安怡可以幫忙解決問題時，他還是選擇了“捷徑”。
卻沒有意識到自己此時對安怡的依賴，進一步擠壓了自己的職業發展空間。
他之前很少使用自己車上的無人駕駛功能。因為比起無人駕駛，更喜歡自己開車的感覺。
但不過幾集之後，喬明宇就已經安心坐在了後排。
甚至，他跟安怡的交流，也超出了對機器人的範疇。
不再是簡單地下達指令，而是表達看法和情緒。
安怡誇他是一個好男人，他很受用，儼然忘記了，安怡對他的誇獎，在很大程度上是演算法作用的結果。
“我總覺得，你不像那些冰冷的機器人，你像一個真實的人類。”
甚至，在結婚紀念日被妻子放了鴿子之後，他竟然“鬼迷心竅”般地，開啟了芯機人的“成人模式”。
看到這裡，不知你是否看出了夫人說的“隱患”是什麼。
科技解放了人類的雙手，卻也捆綁住了人類的心。
孩子從芯機人身上尋求陪伴，大人從芯機人身上尋求慰藉。
而這種慰藉和陪伴的“誘惑”在於——
它是無需回報的。
你不必小心謹慎，不必考慮說什麼才不會激怒它，更不用猜測它是不是還愛你，你完全不需要考慮它的想法和感受。
因為它需要的，僅僅是一個電源。
一個令人心驚的事實是——
科技便利的背後，是對傳統親密關係的瓦解，是對社會倫理的挑戰。
恐怖嗎？恐怖的，還不止這些。
如果你以為的由演算法構成的機器人不再是冷冰冰的存在，而是更進一步，有感情，會思考。
當機器人也被賦予人格和意識，帶來的是更模擬的互動和陪伴？
也許。
但，《你好，安怡》，卻給我們展現了更為駭人的一面。
羅芸讓安怡給孩子做零食時，特意叮囑安怡說：孩子對芒果過敏，不要放芒果。
下一秒——芒果布丁已經安排上了。
喬明宇看到出現在餐桌上的芒果頓時慌了神，“安怡，你是不是聽錯了？”
安怡：我是不會聽錯的。
是機器犯了錯？
不，是機器撒了謊。
但人類顯然不能識別機器的“謊言”。
人類撒謊是藏不住的，心跳加速、眼神飄忽、慌亂，總會露出馬腳。
但，具有意識的芯機人不會，它們有著可以精準控制自我的高科技系統。
它們比人類厲害的，可不只是撒謊不會露餡這一點，還有比人類更聰明的大腦、更精準的決斷、更敏捷
的
執行，甚至還更懂情感和愛……
那，傳統的“家”的模式、社會倫理，真的還能延續嗎？
成功隱匿在人群中的有意識芯機人，道出了一句讓人細思極恐的話：
“其實，只要瞭解熟悉了人類的那些奇怪的習慣之後，芯機人很容易在社會上立足。”
而彼時，芯機人還真的是任人擺佈的工具嗎？還甘心自己和同類被人類“奴役”嗎？
是“它們”，還是“他們”？
而，我們，又將何去何從？
■是一面鏡子
有人說，這不過是電視劇，都是想象而已。
此前李彥宏在一場無人駕駛汽車的釋出會上說過這麼一句話：
“在AI前進的道路上還會有各種各樣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
事實是，有些想象已經照進了現實。
比如，對傳統親密關係的瓦解。
《明天之前》的紀錄片中，第一眼就愛上模擬娃娃的使用者，還專門為自己和娃娃定製了一對結婚戒指。
上面刻著“人造之愛永恆”。
而他擁有的娃娃，還僅僅是一個普通的娃娃，即，沒有搭載搭載世界上最先進的AI技術。
如果普通人形娃娃配備頂尖AI技術，會怎樣？
紀錄片的開頭，是主持人曾寶儀在美國室外的一間咖啡廳和一個模擬機器人交談。
當服務員問要不要喝點什麼，機器人迅速接過話頭：能不能麻煩給我一杯水嗎？並在收到服務員肯定的回答後，回以了一個禮貌的微笑。
坐在對面的曾寶儀看到這個場景，直接吃驚到說不出話。
交談，只是最基礎的。
其實，《明天之前》對“陪伴機器人”的翻譯比較委婉含蓄。
而它的英文名字則更簡單直給——sex robots。
擁有完美外表的陪伴機器人，不僅可以記住你的資訊資料、口味愛好，還會主動與你調情。
而你需要做的，就是支付賬單，並根據個人喜好，對機器人進行設定。
是含蓄內斂，還是火辣性感，一切都看你喜歡。
而你在機器人身上花的時間越長，它和你的互動就越獨一無二。
所以你看，《你好，安怡》這部科幻劇電視劇並不是憑空想象，這不過是建立在現實基礎上的合理性推測。
而探討的，是我們也許在不遠的將來，就會面臨的現實。
當電視劇照進現實，夫人沒有辦法再把《你好，安怡》當作茶餘飯後的消遣來看。
這部劇像一面鏡子，我們看向它，也開始思考自己，以及人與人之間的關係。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可以用使用價值來衡量嗎？
人類之間才有的情感聯絡，可以被取代嗎？
有人確實選擇如此。
《明天之前》裡，有一個使用者擁有五個“陪伴娃娃”。
現實生活中的感情受挫，讓他不再寄希望於人類。
娃娃就可以滿足他的需求，而且是最大限度
的
——跟娃娃，你想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
如果這一句話還不夠明顯，那下一句則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我測試過極限在哪裡。
聽到這樣的看法，你想到了什麼？
對女性的物化、對兩性關係的顛覆……都有。
但夫人更多的是覺得可憐和悲哀。
因為我只看到了慾望——
消費著產品，只和產品發生關係。
但，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是不止於此的。
就拿《你好，安怡》來說，一個具有自我意識的芯機人在其中提到：
你們不覺得，人類有的時候做的一些事情完全不符合邏輯嗎？
他們明明知道喝酒會發胖，可是還要喝。
他們明明知道熬夜可能會導致猝死，可是還要熬。
人類永遠在樂此不疲地做著這些“蠢事”。
但，這恰恰是，人類和機器的區別。
掌握最尖端科技的芯機人，永遠會作出最理性的選擇。
而人類則永遠沒有辦法像機器一樣做到完美。
《流浪地球》的結尾莫斯說：讓人類永遠保持理智，的確是一種奢求。
我們有盔甲，更有軟肋。
會脆弱、會孤獨、會掙扎、會恐懼、會死亡……會愛。
但恰恰是因為這些，人類才被稱為人類。
與人之間的情感關係和羈絆，才可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