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是個悲劇，但沒想到這麼大！

我們都知道，《紅樓夢》是個悲劇，故事的結局林妹妹早逝，賈府被抄，寶玉出家，落得個家亡人散各奔騰。

然而近日讀《紅樓夢》，卻發現曹公彷彿通過幾個細節，羅織出了一個比“白茫茫大地真乾淨”更大的悲劇，而且不只是紅樓夢中人，塵世的你我，都籠罩在這個悲劇之中。

1、何婆子之學唱

大觀園裡不只生活著年輕明媚的小姐丫鬟，角角落落裡還散落一群惹人嫌惡的婆子，丫鬟春燕的娘、芳官的乾孃——何婆子，就是其中之一。

何婆子剋扣芳官等的月錢，還對芳官等動輒打罵，刁蠻庸俗，出語更是汙穢不堪，我們看這段她罵芳官的話：

“不識抬舉的東西！怪不得人人說戲子沒一個好纏的。憑你甚麼好人，入了這一行，都弄壞了。這一點子屄崽子，也挑么挑六，鹹屄淡話，咬群的騾子似的！”

自己女兒春燕都看不過眼，說她跟她姑媽兩個真是越上年紀越把錢看的真，怪道寶玉會說未出家的女兒是珍珠，出了嫁人就變出許多毛病來，變成死珠了，再老些連珍珠也不是了，竟是死魚眼睛了，她們兩個就是活例子。

那這何婆子是怎麼成的芳官乾孃呢？《紅樓夢》第十八回就有所交代，說買來芳官這班學唱的女孩子之後，“安排家中舊有曾演學過歌唱的女人們，如今皆已皤然老嫗了，著他們帶領管理”。

也就是說現在這個滿嘴跑生殖器的刁惡婆子，當年也如芳官一樣，曾經面貼黃花、口角噙香的唱著“嫋晴絲吹來閒庭院 ”

！

2、王夫人之未嫁

而被許多讀者認為愚昧虛偽歹毒、害死金釧晴雯等一個個好女兒的王夫人呢？

賈母說她如今 “可憐見的，不大說話，和木頭似的”，但她年輕時候是什麼樣子呢？翻遍全書，只有劉姥姥轉述的一筆描寫：“他們家的二小姐著實響快，會待人，倒不拿大。”

那麼劉姥姥口中年輕時“著實響快”的二小姐，咋就變成賈母說的木頭、讀者眼中愚昧虛偽歹毒的王夫人了呢

？

3、賈政之詩酒放誕

那麼被讀者視為迂腐不堪的封建大家長典型——假正經賈政呢？《紅樓夢》第七十八回有這麼一處細節描寫：“近日賈政年邁，名利大灰，然起初天性也是個詩酒放誕之人。”

也就是說，

那個拿著大板子要打死不聽話兒子賈寶玉的賈政，曾經也如賈寶玉一樣，是個離經叛道的不羈少年！

寶釵警告黛玉道：那些邪書僻傳，最是移人心性的！寶玉跺著腳說：這些女人怎麼一嫁人沾染了漢子氣息，就變得混賬起來？

然而實際上真正移人心性，讓人變的混賬起來的，哪裡是邪書和男人，而是誰都逃不過的庸俗暗淡的成人世界和生活本身。

比林妹妹死了更大的悲劇，是林妹妹老了，比晴雯被抱屈而夭更大的悲劇，就是晴雯被歲月和生活打磨成了趙姨娘。

倘若紅樓的結局不是曹公劇本上寫的“樹倒猢猻散”，而是一個斗轉星移，電視螢幕上打幾個大字

：“二十年後”，賈寶玉變成了賈政，黛玉變成了王夫人，那些或溫柔或靈秀的丫鬟們變成了不分眉眼討人嫌的“眾婆子”，這出悲劇是不是比“白茫茫大地真乾淨”，更加五味雜陳？

在生活的摧磨下，曾經閃閃發光的人們都變得面目不分，這就是曹公這幾個看似漫不經心的細節透露出來的悲劇，也是寶玉“死魚眼珠子”寓言的真正寓意，更是塵世中所有人的悲劇。

生活不息，輪迴不止，

而像黛玉晴雯這樣質本潔來還潔去的好女兒，能夠跳出這輪迴，保留鮮花滴入琥珀的完美，是不是也是一種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