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送醉酒男神回家，他把我抵門上吻住“收了我吧，不要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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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池振打電話說在她公司樓下時，錢望正在相親。
大概，實在疲於敷衍對面男人查戶口式的盤問，她把地址告訴了他。
十分鐘後，黑衣黑褲黑色鴨舌帽，不規則純黑小寸頭，小麥色申字臉上兩個黑眼圈的暗黑系小哥，一陣風似的坐到錢望旁邊的空座，故作一本正經地打個招呼：“叔叔好！”
“別瞎叫！”錢望嗆了口飲料，尷尬地跟對面人解釋：“這是我……我……”
她還沒想到如何定義他倆的關係，池振搶先道：“她是我債主，我是欠債的。”
這個定位相當精準，錢望非常非常後悔，在池振第一次找她借五百塊錢時，她竟然腦袋一抽，借了一千。
錢望是一家天使投資基金的專案經理，一個月前，她從眾多創業申請中，選出了池振開發的一款遊戲軟體。在混合著泡麵和臭腳丫子味兒的地下室，第一次見到池振和他的四人工作室。
錢望約他在就近的咖啡館聊了聊，臨走時池振看了看微信錢包，說：“今天咖啡算我欠的，以後融到錢，我請你。”
她自然不會當真，就像池振借錢時也說，你借給我的錢，給你算原始股。
池振風捲殘雲般掃著桌上的殘羹冷炙，錢望給他加了一份蛋炒飯。
對面的金融男不知被激活了哪根神經，誇誇其談他的成功之道，好像別人投資都賠錢，就他賺錢似的。池振打個飽嗝，瞥著吐沫星子亂濺、髮際線“一望無際”的男人，輕飄飄地問：“有房嗎，有車嗎，有多少存款……”
沒結賬的相親男走後，錢望叉著胳膊：“說吧，這次借多少？”
池振眸子微縮了一縮，垂下頭：“就兩千，不算入股算我借的，做美工的小莫急性闌尾炎，要住院。”
池振收了轉賬，把自己的外套蓋到錢望腿上：“以後相親別穿這麼短的裙子！”錢望聽這話有點兒怪怪的感覺，他又扔過來一句：“容易感冒！”
拜他的烏鴉嘴，錢望連打了兩個噴嚏。
2
到了週五，池振特意來還錢。
錢望通身炭灰色西裝走出寫字樓，頭一次瞧見她職業裝打扮，池振眼前一亮，頭髮梳成髮髻，這麼復古的髮型，出乎意料地叫她非但不顯老，反而顯得臉相清爽。
每次見她，並不像時下那些高階職業女性，長得精挑醒目，化妝生人勿近，再配一身矜貴的名牌，叫他覺得只可遠觀。
“錢望，還你錢。”池振遞過一個信封。
“沒大沒小，不叫錢經理、錢債主，也該叫我姐！”錢望比他大四歲，在她眼裡，剛唸完碩士的池振還是涉世未深的小孩兒。
池振鼻子輕輕哼了一聲，他才不叫姐姐。地下室光線太暗，抑或是盯螢幕盯得眼花，錢望第一次出現時那個輕靈的微笑，他覺得她眼裡有光。
錢望捏了信封，問：“你哪來的錢？”
他嘻哈道：“賣血賣腎賣身……”
錢望拿信封狠敲了下他腦袋，池振誇張地吸口氣：“我媽心疼我，偷給的。”
他吸吸鼻子，沉默了那麼兩秒鐘，這小孩想家了。錢望知道，池振父親是銀行高管，母親一脈都在政府機關，在他所在的小城市是有頭有臉的人家。
這樣家庭出身的孩子，第一次見面喝咖啡時，小口小口地嘬著，還要了免費續杯。
那讓錢望想起小時候，母親一個人拉扯她和雙胞胎哥哥錢希。他們很窮，兄妹倆吃一塊雪糕像過年，你舔一口我嘬一口，總會為誰比誰多舔了一點兒而鬧彆扭。
池振能吃得了這份苦，正是她對他另眼相看、施以援手的動機。
她搭腔說：“一塊吃飯去吧。”
“呃……我吃過了，回去趕工。”池振撒了謊，他沒錢請客，不能總厚著臉皮蹭飯。
沒再勉強，倆人搭伴去地鐵站，路過新設的冰激凌自動販賣機時，錢望多看了一眼。
池振說：“我請你吃冰激凌，就當還利息。”買了這個冰激凌，他的晚飯更沒著落。
進了地鐵站，一個向東，一個向西。
分開的一刻，池振突然大聲喊：“錢望——”引來不少注目，錢望捧著香草味的冰激凌，一臉茫然地回頭，他有點慌，想說的話沒說出來，“呃……別忘了一百萬！”
3
一百萬是錢望給池振畫的餅，她說遊戲使用者到一百萬，就能融到錢。
遊戲上線後，使用者每天都增加，離一百萬卻遙遙無期，十來天后，池振電話帶著哭腔：“我要賣身了……”
路邊攤上，他酒量一般，空腹喝了兩瓶，小單眼皮耷拉著，有點暈。
錢望一坐下，池振便滔滔不絕地講：每天都燒錢，除了高利貸，能借的都借遍了；四個光棍饅頭鹹菜都斷頓了，就差拿個破碗沿街乞討了……有個女孩一直追他，要是他跟她在一起，她就說服她爹投五十萬……
說了半車子話，池振抬眼問：“為了錢跟不喜歡的人過一輩子，值嗎？”
一輩子？想得太簡單，錢望取笑道：“這小姑娘做不了投資，從頭到腳你哪兒值五十萬？”
他單手支稜著眼眶：“上初中時我就想做自己的遊戲，為了這個，拼命補課考大學。為了讓爸媽投錢，我又拼命考上研。十年了，我不甘心放棄夢想，更不想讓那幾個兄弟寒心，也許他們一輩子就勇敢這麼一回，不能讓我給毀了。”
指縫中閃閃發亮，他抹了一把，繼續說：“錢望，你雖然毒舌，可是你給了我希望啊！我投的申請多到自己都數不清，你是第一個來考察的，你來之前我們剛打了一架，準備散夥……”
錢望灌了一整杯酒：“我入行七年，業績一直是第一，眼看要競聘總監，競爭者有關係有背景，把好專案全拿走了，我是從一堆垃圾裡迫不得已挑出你來的。”
池振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錢望清淡地笑：“這就是事實，我是天使投資基金，不是天使，更不是聖母！在我眼裡，專案只有賺錢的和不賺錢的，你所謂的夢想、愛情，就像光鮮美麗的肥皂泡，經不起一個針尖的觸碰。
我的信條是，人怎麼可以為了尊嚴而不要錢呢？五十萬估值不低，這是我給你的投資建議。”
池振愣了半晌，咕咚咕咚灌了一瓶啤酒，把瓶子摔到地上，罵了一聲“艹”！
4
兩週後，池振等著錢望下班：“今天搬家，去看看吧。”
路過冰激凌販賣機，他買了個香草冰激凌。
下班高峰，倆人站在地鐵裡，錢望時不時被擠到，她身子一靠近，池振就像通體過了一層電，於是悄悄伸手按在她挎包上，用胳膊護住她。
錢望用手指把一綹散發擺到後面去，現出好看的額，池振第一次近距離凝視她，嬌小的舌專注地舔著冰激凌，卻像一下下摩挲著他的心。
她把整個冰激凌吃掉，抬頭囅然一笑，心滿意足瞪著明亮的眼睛，再勾小舌舔著唇角的奶沫，池振的心都要跳出來。
工作室搬進了舊工廠改造的文化創意園，正式註冊為追光科技。
錢望翻看了股權協議，池振佔股40%，兩個新股東各投資五十萬，分別佔20%，三個小夥伴和錢望各佔5%。這一百萬是錢望拉來的，她手裡有大把資源，很多人得到過她的幫助，也信任她的眼光。
她刪掉自己的名字，把股份加到池振名下：“除了研發維護，其餘的全投到推廣上，十天內我要一百萬使用者，爭取進公司的投資說明會。”
他們在大廠房裡，簡單準備了一頓紅油火鍋，池振知道錢望愛吃辣，她總說孤獨的女人要吃點辣，才能填補空虛的心靈。
四個小光棍圍著錢望，她擎著啤酒罐，說得充滿志氣和希望：“投資，投的不是專案，是人！有創造力、專注、肯吃苦，團隊靠譜……你們每個人都值得投資！希望從來都不是別人給的，是自己給的！”
她篤定的神情，令人望而折服，池振望著她散發出熠熠的光，織成一張網。
小孩的酒量一個比一個差，錢望把池振扶回宿舍，剛側身進去，“咚”一下被抵在冰冷的鐵門後。她“啪”一把摸到燈，光亮驟盛，含混眸子裡灼熱的情感，不加絲毫掩飾，完全攤在她眼前，池振喃喃道：“錢望，我……賣身給你吧……黃花小夥，不要錢……”
送醉酒男神回家，他把我抵門上吻住“收了我吧，不要錢”
老牛吃嫩草，還是黃花小嫩草？！錢望思維一時滯住，生澀的吻驟雨般覆上她的唇。
5
不到十天，使用者突破百萬，在眾多遊戲大V的推薦下，市場反響越來越熱。
池振雀躍地跑來找錢望，獻寶似的捧給她一杯熱乎乎的咖啡。
錢望不接，冷著臉：“還沒掙著錢，就開始揮霍。”
好比熱臉貼了冷屁股，池振的手僵在半空，繼而又熱著臉說：“今天晚上慶祝一下，麻辣小龍蝦，小龍蝦我在市場上買的，才二十塊錢一斤……”他發現錢望情緒不好，話越說越多，最後還賣慘：“我刷了一個多小時，手都劃破了……”
手指細密的小茬口叫錢望心裡一緊，臉上波瀾不興：“不光賣身，還賣藝，你也是拼了。”
池振腦袋“嗡”一聲，斷片接上了，那天他藉著酒勁壯膽，毛手毛腳，被錢望一胳膊肘懟到地上，難怪這幾天，她一直愛搭不理。
池振漲紅臉，緊張得語無倫次：“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呃，不，我是認真的……”他心一橫，脫口道：“錢望，我喜歡你！”
錢望微提了嘴角，說出的話卻叫池振忐忑的心墜地：“黃花小夥兒，千萬別把人生低谷的一點感動當成感情。要想獲得投資，從現在開始保持距離，跟我談感情傷錢！”
她轉身，池振驀地握住她的胳膊，錢望掙兩下，他攥得更牢，執拗的眼神，不通世故的銳利。
“放開她！”池振的手腕被鉗住，突然出現的男人氣派凜然，深沉的眼神像穿透玻璃般穿透他，他覺得相當眼熟，不覺輕輕鬆了手。
那男人一手搭在錢望肩上，看向她目光灼灼，錢望沒有閃避。
池振心裡發酸，一較高下似的挺了挺胸，那人卻向他伸出手：“你好，傳麒科技，沈東來。”
難怪眼熟，是他的偶像，國內遊戲界的領軍人物，池振心裡的刺痛實在了，加重了。
等池振走遠，錢望把沈東來逗留在肩上過久的手摔下去，頭也不回地走向寫字樓。
“錢望，我是專門來找你的……”沈東來喊她，她沒有停頓。
沈東來提高了聲調：“我想談談，追光科技的那款遊戲……”
6
池振心空落落的，即使專案被納入投資公司新一期投資說明會，也沒有預設的激動。
在說明會前幾天，伺服器頻出故障，工作室時常停電，後臺維護跟不上，玩家滿意度下降，使用者數開始縮水。
大半夜，接到錢望電話，池振趕到時，她正脫了高跟鞋，要在酒店噴泉裡洗澡。
“你動了別人的蛋糕，被黑了都不知道……”喝醉了的錢望捏著他的臉，撒嬌道：“倫家跟那些運營商，快喝吐血了……藍瘦……香菇……”
池振才意識到，伺服器故障是人為故意打壓，可他關注點並不在這兒，他把錢望的腦袋摁在自己肩上，竊喜：“錢望，你也這麼拼，為了我吧？”
迷糊的錢望沒回應，池振揉著她的發，心滿滿的。
錢望被揹回工作室，一捱上床，她突然滿血復活，把手伸進衣服裡，“呼”地一下，就把內衣從衣服裡面拽出來，一邊嘟囔著“碎覺碎覺”，一邊把內衣甩到池振身上。
池振被雷到，連忙制止她脫衣服，錢望反手拽住他衣領子拉近，睫毛撩到他的臉頰，迷濛的神情平添了幾分飄飄嫋嫋的情意：“你想跟我碎覺？”
池振心跳加速，她吃吃地笑，像明知道自己顛倒眾生，卻偏要看為她著迷的男生的窘態：“還不給我脫鞋？”池振徹底當機了。
早上，錢望低著頭，一口口啜著，熱粥滾流在脾胃之間。
對面，池振笑得有些狡猾，像打了一場勝仗。
錢望輕咬了下嘴唇：“就當昨天什麼都沒發生，我跟你只是投資者和創業者的關係！”語音淡淡的，保持著一貫冷硬的定力。
看過她撒酒瘋的池振，早摸清了底牌，慢條斯理地說：“昨天晚上什麼事兒都沒有，你以為我是那樣的人嗎？！”天知道他是怎麼忍住的，他貼身向下，雙眼一眨：“是不是有點失望？你喝多了給我打電話，難道不是想給我機會？”
頓時，粥嗆進錢望喉嚨，她竭力忍耐，不讓自己咳出來，可也無法掩飾漲紅了的臉。
7
錢希的電話，解救了窘迫的錢望，比她還摳門的錢希，在私人會所請她午餐。
每道菜都合她胃口，錢望很快地吃罷，然後舒服地呼一口大氣，說：“這麼大陣仗，有事直說。”
錢希雖然大她五分鐘，可從小搶東西從沒搶贏過錢望，鄰居們老說錢家龍鳳胎投錯了性別，他心裡還有點打鼓：“有人想出五百萬收購追光科技，五百萬完全是看你面子。不然，他們有的是方法擠垮一個小公司……”
“找運營商斷伺服器，挖技術骨幹……以前沈東來中過的招，現在又拿來對付別人了。”錢望呷了口咖啡，不屑地說：“沈東來找我談過，沒談攏，要你來，有新的籌碼？！”
沈東來的傳麒科技正準備海外上市，是錢希事務所的大客戶，錢希說：“他讓我轉告你，沒有籌碼，只有情分，否則他就不再手下留情……”
錢望啼笑皆非：“我跟他沒有情分，只有情債。”四年前，在錢望鼎力支援下，傳麒科技獲得第一筆天使投資，趕上網際網路行業的風口，短短几年，成為遊戲業的龍頭。
她拿紙巾揩著嘴角：“替我謝謝他，我本來就看好這個專案，他這樣的行業大咖這麼重視，我更有信心了。”她早跟蹤到，追光的遊戲上線後，使用者反饋比傳麒的更好用，傳麒出現使用者流失跡象，在海外上市的關鍵期尤為忌憚。
“小望！”錢希苦口婆心，“那個池振像極了以前的沈東來，你別被一塊磚絆倒兩次！”這誅心的話說得他直冒汗。
錢望握咖啡杯的手略頓了一下，看似隨意道：“他們不一樣，我口味早變了。”
“是嗎？今天這桌菜都是沈東來點的！”錢望聞言眉峰相聚，錢希嘆口氣：“四年前，你為了沈東來偷偷抵押咱家老宅子，現在你又為姓池的動用個人人脈，有什麼不一樣？！於公，上市的節骨眼，他不可能讓你節外生枝；於私，一個對你還沒忘情的男人，你懂的……”
“打住打住！”錢望擺擺手：“這菜味不對，我噁心！”
8
很快，網路上出了傳麒和追光遊戲比較的熱帖，藉助傳麒聲勢，追光又刷了一波存在感。
這是錢望的迴應，甚或戰書，沈東來仍用小號關注著她。
沈東來拿出抽屜裡的照片，那是第一次與投資基金簽約。他對著鏡頭，隔著兩個人，錢望側臉仰望他，眉目眷戀，淺笑生輝，每次看都叫他心口發熱。後來多輪融資，引入戰略合作者，凡重大場合，他都將照片放進襯衣口袋，藏在昂貴卻冰冷的西裝後。
另一邊，池振在投資說明會上，交出漂亮的資料。說明會後的評審會，作為評審之一的錢望，提前退出，直到最後簽署合作協議，池振都沒見著她。
錢望把自己關在小隔間，一直坐到天黑下來，在燈火闌珊的夜，不用別人安慰，只用自己一個人待著，悄無聲息地自愈。
手機上二十多個池振的未接電話，等她從寫字樓出來，池振竟一直在樓下：“慶功宴怎麼能少了你。”
然後，酒量匪淺的錢望喝多了。
池振送她回家，她慵懶地歪在沙發上，他俯在地毯上，幫她脫鞋子，握著她的腳踝，問：“錢望，你遇到什麼事兒了嗎？看著你不高興，我心疼。”
喝醉的錢望又秀下限，她勾起池振下巴：“嘖嘖，倫家啥都沒幹……被冤枉，虧大了……”
紅灩灩的唇近在咫尺，池振情不自禁地輕啄一下。
9
不歡而散後，錢望徹底退出專案。
經過磋商，投資基金出資一千萬，獲得51%的控股權，池振佔股30%，其他股東佔19%。
一直到簽約儀式，池振蔫蔫的。而傳麒上市路演，偏偏選在了同一時間同一酒店。可想而知，追光的簽約儀式門可羅雀，傳麒的釋出會座無虛席。
收場後，池振一人對著螢幕上的logo發呆。
耳畔傳來錢望的聲音：“傳麒也是我做的專案，我喜歡那個名字，睥睨天下，就像剛畢業時的自己，總覺得能張牙舞爪，一展所長……”
他側轉身，錢望眼裡有初見時的光：“但是，現在我……”
“小望！”路演結束的沈東來跟進來，殷切地打斷她：“我都聽見了，傳麒是我們的結晶……”
池振下意識站到錢望身前，與沈東來對峙，錢望拍拍他的胳膊：“外面等我一下。”
池振一走，沈東來動情道：“小望，我會回到你身邊，等公司上市我就……”
“你就離婚，對吧？你愛我，給你時間，是嗎？這些話四年前你就說過。”錢望諷刺道，“那時候我傻，不，是我相信愛情，現在我不信了！”
“可我忘不了你，”沈東來攬住她肩膀，“你不也一樣？”
錢望使勁推開：“我剛才還沒說完，現在，我喜歡追光，現實殘酷，沒什麼傳奇！誰不曾拼全力，走遠路，見微光。”
“你真看上池振？！為了他，連總監的位置都不要了？！”沈東來不接受。
“在評審會造我與創業者的緋聞，是沈總的手筆吧。”她的競爭者在會上，拿出她和池振親密的照片，為了撇清關係，她退出專案，為了爭取投資，她主動放棄競爭。
沈東來辯解：“小望，我只是想讓你回到我身邊。”
“好，我給你機會。”錢望指著他背後的攝像機，“裝置還沒關，敢不敢讓你老婆看，敢不敢讓別人都知道？”
他慌亂地去捂鏡頭，一切不言而喻，錢望咬著牙：“別再騷擾我，否則你算計過我的，我照單還給你。”
池振與沈東來相互擦身而過，他走到錢望跟前：“早知道這樣，這投資我寧肯不要。”
錢望把怨氣撒到他身上：“你拿什麼說不要？！”
10
池振發了狠，帶著人埋頭苦幹，遊戲升級到2。0版本。
市場反響非常好，口碑發酵加上大投入的推廣，追光的遊戲連續幾個月霸佔下載榜第一，池振成了又一個網際網路草創新星。
技術升級和密集的宣傳採訪過後，他終於有時間去找錢望。
錢望依然愛搭不理，他也不惱，跟著她一塊坐地鐵。地鐵的燈箱新換了追光的廣告，廣告詞是“走遠路、見微光”。
池振在雜誌專訪中說，追光這個名字，在他心裡清晰又模糊。直到有人告訴他，拼全力、走遠路、見微光。草根創業，就像摸黑走一條不見未來的長路，靈魂相惜的人能讓你看到光。如果沒有，那就繼續走，走得久了，自己也就變成光。
此刻，他像個邀功的小孩，問：“喜歡嗎？”
錢望看過那個專訪，卻答非所問：“我去相親。”
池振的心刺了一下，卻死纏爛打地跟著。這次的相親物件，樣貌學歷工作都相當不錯，對方詢問他倆關係時，他又搶答：“我是她債主。”
錢望搶白道：“我才是債主。”
他煞有介事地問：“你把我睡了，不想負責，到底誰欠誰的？！”
錢望頓時臉紅得滴血，相親物件識趣又悻悻地走了，五分鐘後，老媽打電話興師問罪。
掛了電話，錢望沉臉盯著池振，他抬頭瞧瞧天，孩子似的說：“要下雨了，咱們一塊等著下雨吧。”
她深吸了口氣：“池振，我知道你喜歡我，我也知道你是個不錯的男人。所以我不想傷害你，因為我不相信愛情！”
“不相信愛情，那就相信我這個人！”池振突然抓著她的手按在他心口，“喜歡就是喜歡，為什麼非想得那麼複雜。真心愛一個人的感情，不是任何時候對任何人都可以有的！”
錢望的心彷彿被握了一下，酥酥地悸顫，湧作熱淚頂上眼眶。
池振的吻覆下來，一點點地加深加重，徐徐綿長地吐露他的情意。就當做安慰吧，錢望放軟了身段，一絲絲迴應，池振彷彿感到山呼海嘯般的響應，越發灼熱痴纏。
等從纏綿中抽離，錢望臉上是不合時宜的平靜：“池振，公司要把追光的股份賣給傳麒。”
“嘩啦”天上響雷，池振驚愕得像遭了雷擊，腦袋白茫茫了好一陣子。
11
回到媽媽家，錢望渾身滴水，老媽催著她換衣服：“早叫你買個車，你看多不方便，就你會算計……”
她是會算計，開車太堵，到處搶車位，與其把錢浪費在低值易耗的車子上，不如投房子。她攢了錢就貸款買房，拿租金還月供，當起了包租婆。
池振也說她會算計，他站在雨裡質問：“你給我投資，就是為了再把我賣了嗎？！”
“誰家養豬不是宰了賣肉，難道還要養寵物？！”她毫不留情地說，“網際網路專案比豬出欄快，錢到位就飛昇，基金公司趁著漲勢套現離場，這就是資本！人在資本下，不得不低頭。”
池振消化不了這些：“錢望，你不是這樣的人！”
“那讓你看看我的真面目，”錢望咄咄逼人：“你找我借五百，我給你一千，是想考察你的人品；幫你拉一百萬投資，是賭總監的位子，即便賠了，我也有別的專案找補回來；為了幫你過審，退出總監競爭，因為你成功了，才能證明我的眼光；把追光賣個高價，公司許諾升我做分公司副總……
你所謂的雪中送炭，全部是我的算計……”
大雨彷彿一層無形的隔閡，他們站著互相較著勁。
最終還是池振繃不住，號了一聲：“錢望，你真要玩死我！”踉踉蹌蹌消失在雨中。
錢望淋著雨回家，衣服全溼透了，冷風一吹寒徹入骨。她千算萬算，卻算計不了感情。人的感情就如病，如此地難控制。
媽媽一邊熬薑糖水，一邊唸叨：“跟你一塊的小夥子是怎麼回事，女怕嫁錯郎，你可千萬別走我的老路……”
錢望把頭埋進被子裡，想哭卻哭不出來。
上小學前，她家境很好，後來爸爸生意出了問題，曾經圍著他轉的人沒一個肯幫忙，他去東北討債，路上遇到車禍。她永遠忘不了，媽媽挨家挨戶跪著借錢；她也忘不了，每年春節，媽媽帶著兄妹倆拜年，在親戚們不加掩飾的嫌棄中接過施捨的紅包。
她就是拜金，她就是鑽營，幹人何事！
反正在池振眼裡，她已經是個背信棄義，賺錢不擇手段，感情輕浮隨便的女人。
12
消失數天後，池振殺到錢望公司。
千嬌百媚的女助手丟擲一份公函，按照公司法，同等條件下，池振作為股東，可以優先購買投資公司出售的追光股份。
錢望一眼看到底，問：“沈東來出五千萬，我要一個億，你出多少？”
價格如許之高，池振始料不及。
錢望隨手抽了幾張名片，遞過去：“這是幾個做網際網路行業的風投公司，你可以試試，找他們注資。”
禮節性地送走二人，錢望坐回座位，從抽屜裡取出一沓照片，是投資說明會上競爭者抹黑她的。這些照片，有她往噴泉裡跳，池振抱著她；有池振揹著她，她捏著他的耳朵……一張張，全是她在鬧，池振在笑。
“你為什麼又幫我？”池振竟然去而復返。
錢望下意識一把反扣住了照片，她控制住沒由來的心慌，緩緩說：“有人搶的東西才好賣，我想把你賣個好價。”
池振失望：“錢望，我不怪你。沒有你就沒有追光，我根本走不到現在。可這畢竟是我十多年的心血和夢想，我難受！我多麼希望陪我一起走的人是你！”
他幽幽地問她，又像問自己：“跟我一起來的，就是肯投我五十萬的女孩，這次她幫我籌了五百萬，如果當初我選了她，會怎樣？”
心像被一隻手握著在慢慢攥緊，錢望啞著嗓子說：“祝你們好運！”
然後，她站在辦公桌後，什麼感覺也沒有，直到池振走到門口，停住腳步又回頭看了她一眼時，心裡才感覺無比的失落和悲哀。
很快，池振尋找風投的訊息傳開。
資金緊時間更緊的沈東來，再坐不住：“我已經動用關係打過招呼，池振不會拉到風投資金的。你報個價，我不還價，這是我欠你的。”
“五千萬。”沈東來有些詫異，錢望攤牌：“五千萬的附加條件是，追光科技的名稱權仍歸池振，而且如果他不願留下，你按相同價格收購他的股份。”
沈東來明白，她為池振爭取了最大利益，一如她曾一心一意為他，而他辜負了拳拳盛意。
13
傳麒上市掛牌當天，池振要出國了，他把股份全賣給了沈東來。
沈東來在會場給錢望發信息：如果你來，我就離婚。池振在機場也發來資訊：如果你不來，我再也不回來。
錢望誰也沒回，她早已在陌生城市安頓下來，第一天到分公司任職。
偏偏在履新見面會上，有人頌揚她半年投資一千萬，回報五千萬的彪悍業績。
這些話像一絲小風吹過，在錢望心湖起了細密的波紋，又漸漸洶湧成漩渦，攪得她坐立難安。
捱到下班坐上計程車，計程車師傅再三詢問她去哪兒，她看了眼時間，最後說：“去機場。”
耳邊響著催促旅客登機的廣播，錢望一眼在登機口望見池振，白衣黑褲，身影修長，這一年多的起起落落，磨得他眉角如劍，目光深邃。
她剛要走過去時，猝然看到了那個女孩，很自然地伸手接過池振的外套。
心裡像有什麼被抽走了，盤旋的漩渦轟一下海嘯山崩，錢望怔然半晌，逃似的掉轉身，隱匿在行色匆匆的人海中，一腳深一腳淺，從機場走回宿舍。
月光好得不合時宜，公寓樓下，有人等她，沈東來含情脈脈：“小望，我離婚了。”
錢望神色木然，仿若與她無關，沈東來瞧著她緋紅卻又毫無生氣的臉，抬手替她撥開凌亂的劉海，驚詫道：“你發燒了。”
上次淋雨著了病氣，這一下病來如山倒，掛完吊瓶，錢望才緩過點勁來。
沈東來送她回家，直到樓下，他先打破沉默：“剛才迷糊時你一直喊池振，他一直給你打電話，我接了。”
錢望訝異了下，眼神都尖銳起來：“沈東來，你離婚跟我沒關係，別再讓我當壞人了。你看我四年單身，以為我一直等著你，那只是你自己的虛榮心。你志在必得，忽然有人來搶，你又起了佔有慾。我們早就變質了，別再自欺欺人！”
心被銳利地劃過，沈東來落寞地說：“我怎麼會再傷害你呢？”他轉身離去，遺憾，嫉妒，佔有慾……可最後決定放手的，還是愛啊。
14
錢望回公寓，一個黑影跟著閃了進來。
她心跳一停，手裡的鑰匙“哐當”一聲落在地上，那人踢上房門，將她抵在牆上：“你心真狠，可我就是喜歡你，怎麼辦，你叫我怎麼辦？！”
“池振！”錢望將他推開一步，“我就是心狠、貪財、好色、虛榮……”
池振瞪著清凌凌的眼睛，攔腰扛起她扔到床上：“那給你一千萬，陪我睡！”
他緊箍著她的雙臂，強行將嘴唇壓下去，直到肩膀被咬出一個牙痕，他才疼得抽身。錢望生氣地抓起床頭的水杯，向他臉上澆下去。
池振抹了把臉：“你看，你不是為了錢什麼都幹，你明明就是喜歡我！”
“男女之間，一開始都是相互吸引、心動、試探，然後相愛，”錢望整理好衣服，悲哀地看著他，“最後愛情慢慢變質，變成痛苦，我已經知道什麼滋味了，不想再經歷一次！”
“你這是逃避！”池振覺得很愚蠢，“我跟沈東來說，我把前半生的夢想拱手相讓，後半生的愛情絕不放手。你說拼全力，走遠路，跟你在一起我希望路沒有盡頭！”
“你才多大，別動不動就後半生。”錢望拿毛巾幫他擦著臉，心軟下去又硬起來，“你想一起走，可有些人根本不同路，就當我送你的最後一課吧。”
“你就是覺得我什麼都不懂，我傻！”她從未把自己當成對等的男人，池振怒了扭頭就走，“你才傻，你就一輩子這麼過吧！”
默立半晌，錢望去關門，才發現一隻大手撐著。
暴走的池振，出了門就走不動了，他冷靜下來：“錢望，利用我也好，拿我當玩具也行，我就是喜歡你，我會變成你想要的那種人！無論你走多遠，無論凌晨半夜，還是在地球的另一端，只要你叫我，我就會到你身邊來！”
他下定決心似的迅疾關門，門闔上的剎那，錢望徹底卸掉自己的盔甲，淚水奪眶而出。
她喃喃：“如果遇到你之前，我沒有過去，只有一顆純潔的心那該多好，要是早知道能遇到你，我一定會等你的。”
尾聲
一年後，錢望被獵頭高薪挖到一家大型資本公司。
這一年，沈東來與膚白貌美的新女友出雙入對；池振偶爾曬出與金髮碧眼美女的合影；錢望也推拒了不少商界大佬、職場精英或明或暗的示好。
失聯已久的沈東來約錢望喝茶：“給你介紹個投資專案。”
錢望很乾脆地推拒了，沈東來落了個沒臉：“你也不問問什麼公司？”
心裡忽而有個預感，很快便被印證了。
這一年，池振拿著賣股份的錢，跟著好萊塢團隊學習，追光科技在動漫領域異軍突起。沈東來啟動遊戲動漫化計劃，選擇了與追光合作。遊戲原創者進行動畫改編，又有好萊塢團隊加盟，賺足眼球，業內追捧。
資本不放棄任何逐利的機會，公司叫錢望拿下這個專案。
手下的顧問團隊接連吃了閉門羹，錢望知道池振要見的是她。
手頭上是他最近的資料，照片上的他輪廓分明，錢望心裡澀澀的。她忖道：她從來都不稀罕什麼成功人士，他還是什麼也不懂的傻瓜，成功了就能愛得更好嗎，每一次都像第一次一樣，緊張、心動、幼稚，那才叫真正的愛情。
追光科技還在原來的大廠房裡，夏日的陽光極好，錢望進來時，池振心上有道光劃過，那些深深淺淺的念想終於有了落點，那些殫精竭慮的付出終有回報。
每一句話都合適，又彷彿都不合適，錢望選了最俗的那句：“好久不見。”
池振握住她的手，臉微微發燙：“錢望，好久不見，我對你心動如初。”（作品名：《追光》，作者：一兩閒田。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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