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 . 囈語——重溫經典系列之《穆赫蘭道》觀感

一個暴風雨的夜晚,天雖然還沒黑透,可那是在遙不可及、聞所未聞的時間和地點,低矮的孤丘,溼淋淋的浮雲縈繞,揉皺一張張慘白的臉,綿長筆直的大路在通向某處,似乎水無止境。

路牌迷一般指向西方。

紅土路與大陸垂直相接,一頭扎進艾草從裡,在半英里外探出頭來,然後又消失不見。

每隔30英里來遠都會立一些路牌,指向其他方向,提示旅行者穿越無形的壁壘,進入異域時空。如果你隨乘的交通工具馬力足夠強勁,或許可以在某個路牌下面停下來,僅僅為了該死地停下來。我們每個人在某一剎那都會孳生出這樣的念想,稍縱即逝。

我就那樣靜靜的站在那裡,站在那個紅土路與大陸接壤的道口,看著七八個木樁以外的一個木樁上,那隻或者安靜,或者蓄勢待發的禿鷹,想像著,他用尖利的抓撕開獵物脆弱的皮囊,然後暴風雨在瞬間傾瀉而下,沒有朕兆的,彷彿只是為了祭奠禿鷹爪下那隻還未體驗飛翔便已夭折的布穀鳥的哀傷。

薩拉曼達洲一個習以為常的夏末的黃昏,如果你能乘著風的翅膀,深入寂靜的內心,就能聽到清風和寂靜裡古老的回聲,那些回聲講述著一個關於穿著紅色長裙的吉普賽女人的故事。她在那座山稜上,隨著夏末寂靜的清風起舞,6英尺外的枯樹下,一個印第安人安靜的吹著風笛,他看不見了女人翩然而舞的身姿,只是在記憶裡,回憶著那些曼妙而溫柔的片段。

是的,這只是個臆想中的片段,卻在多夜裡根植於我的夢境裡。那個紅衣的翩然女子,那個盲眼的印第安男人,那個荒蕪而安靜的夏末黃昏,那隻禿鷹,那陣陣若有似無的風。

我需要止咳,於是我用貝母磨粉蒸梨,清爽劃喉而過,而後的一個夜裡,就真的沒這麼咳嗽了,只餘下清清淺淺的幾聲稍縱即逝的不適。

我不喜歡雨天,我穿上一身黑,黑衣,黑裙,黑靴,卻在手腕攜上一支嫣紅的琺琅鐲。可我喜歡那個著紅裙的吉普賽女人,那頭棕紅的捲髮,那枚結於耳畔的紅色扶郎花。可我不行,我不善迎風起舞,我只是用黑色來掩蓋我的心慌。

我想找到那個我夢境裡的地方,那道紅土路,那隻禿鷹,那個吹著風笛的印第安男子。或者,我會愛上他,然而,他卻見不到我為他而渴望的炙熱的目光。我只能隨著他不曾停止的風笛的旋律,迎著風旋轉旋轉,於是,我發現,我正在翩然起舞,於是,我發現,我也可以著紅裙,迎著風舞蹈。

我不知道那道路牌指向何方,那片向西的土地是否會有沁人的甘露。但在紅土路與大陸的垂直的交叉的道口,我站在那裡,迎著路牌的方向,我看到了那隻禿鷹,他的利爪下,小布谷鳥渴望著天空最後一道彩虹。

我醒了嗎?或者我還在夢裡。我渴望與炙熱的目光,看到天邊那枚紫色的晚霞。我穿著紅色的紗裙,在山稜上迎風起舞,我將扶郎花結於耳畔,我看見吹著風笛的印第安男人對我溫暖的微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