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爽文女配

(全文已完結,放心食用。前面輕鬆中間甜,結尾很刺激!)

(一)

我穿越成了爽文女配,卻對男主動了心。

我覺得這事不能怪我,因為男主真的太好看了。

星眸朗目、朱唇皓齒、美如冠玉、氣宇軒昂……一開始看到這些形容詞,我以為作者只是單純想秀一下她會用成語。但是等齊修真的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看著他的臉,才意識到語言的侷限性——文字難以描述出他十分之一的帥氣。

此時他正用手中的帕子細細地替我擦臉上的水,離得太近,我甚至能看見在他細密的睫毛在他光滑的面龐上投下的一小塊陰影。

對,我“失足”掉進了湖裡,剛被撈上來。按照劇情,下一步我應該碰瓷女主。

薄紗的衣服溼漉漉地貼在我的身上,我在寒風中忍不住微微顫抖,掛在髮梢上的水珠也跟著一顫一顫,顯得我更可憐了。

齊修心疼地把我往身後護了護,瞪著女主,聲音中壓抑著怒氣:“沅溪,身為侯府嫡女,你就這麼喜歡草菅人命嗎?”

被叫沅溪的女生站在一旁,衣著乾淨利落,神情泰然:“齊修,身為新科探花,你就這麼喜歡冤枉好人嗎?”

齊修冷哼了一聲,沒搭理她,回過頭來關切地看著我:“蔓蔓,你告訴我,是何人將你推下湖的?”

不得不說,被人偏愛袒護的感覺真好。尤其這個人還是個絕世帥哥。

但此時我已經被劇透了,反正他倆才是官配,我作妖作得越厲害,結局就被錘得越慘……好漢不吃眼前虧,保命要緊。

我看了他倆一眼:“我自己個兒跳下去的。”

齊修皺眉:“蔓蔓你別怕,有表哥在,沒人敢欺負你。你跟表哥說實話。”

“真是我自己個兒跳的。”我衝沅溪點點下巴示意,“你來講解一下子。”

沅溪指了指湖邊留下的一雙腳印:“這是陸蔓蔓落湖前所站的地方。你看這腳印這麼深,不是正常站立所能留下的,必定是跳起前用力蹬地留下的。”

“還有,”她一邊說一邊企圖掀我裙子,被齊修一巴掌拍開,“她若是被推落水,一定是平拍在水面上。她面板如此嬌嫩,水的反作用力定會把她面板拍紅。你看她沒事人一樣,說明是豎直入水。”

齊修搖搖頭:“僅憑這些,說明不了……”

“最關鍵的是,”沅溪打斷了他,“你看這湖邊的泥地多麼溼潤,如果有人來過,必定會留下腳印。你看她站立過的地方附近,可有我的鞋印?”

“可不是咋地,”我配合地點點頭,“她今天聽說我約她來這嘎達,特意穿的蓮花花紋鞋底。你瞅瞅,這湖邊根本沒有這樣的鞋印。”

齊修皺眉盯著我:“那是不是她威脅你了,逼迫你跳湖?不然的話,這水這麼冷,你又不會水,你跳湖做什麼?”

我眨巴眨巴眼睛:“為了陷害她,霍霍你倆感情。”

齊修:???

沅溪:???

我:啊,真爽,我早就想搞死這個綠茶女配了。

我拍了拍齊修肩膀:“我都凍成這樣了你還讓我擱這跟你倆對簿公堂?你咋不知道給我披件衣服呢?就你這樣的啥時候能找到物件啊?反正我已經供認不諱了,我先回去擱炕上暖和會啊,告辭了。”

我一句話說了兩個成語,不禁洋洋自得地往回走,感慨自己文化水平真高。沒有注意到身後沅溪和齊修疑惑地互相對視了一眼。

沅溪:“你這遠房表妹……遠到東北去了?”

(二)

我正在炕上裹著大棉被,忽然聽說沅溪來我院子裡找我。趕緊理了理鬢邊的亂髮,招呼她進來。

沅溪生得大眼小臉,很是英氣耐看。她皺著眉頭問我:“你這是何意?”

我沒明白:“啥?”

沅溪抱著雙臂,居高臨下看著我:“你表哥不在,我以為你不會讓我進來。”

我愣了愣:“我為啥不讓你進?你又不會把我怎麼地。”

“所以你今天引誘我只身來你的房間,還把屋裡伺候的丫鬟婆子打發走了,你要有個三長兩短全都是我的不是。”她審視地盯著我。

“哇,話可不能這麼說!”我趕緊裹緊了我的小被子,“啥叫我引誘你!是你自己來的!”

“那你為何自己跳湖?還自己坦白說什麼為了陷害我?”她臉上的疑惑不像是裝出來的,“你這麼做,有什麼目的?”

當然是為了抱緊你這個女主的大腿保命啊!我可沒忘作者把蔓蔓的結局寫得多麼悲慘,你人設就是聰明沉穩,蔓蔓幾次企圖陷害你都被你揪出破綻反殺,最後蔓蔓自作自受導致家破人亡,在男女主大婚當天得了失心瘋,我可不想在大街上撿垃圾吃!!

“因為我良心發現了。”我睜著水汪汪的大眼,一臉誠懇。“沅溪姐姐,原先是我錯了。都怪我太稀罕表哥了,一時糊塗,才整出那許多錯事。希望沅溪姐姐給我個面兒,大人不記小人過,今後我老老實實滴。”

穿越成女配,獲得的最有價值的人設加成就是——長得好看。

我聲音溫柔,態度誠懇。眼神表情楚楚可憐,看上去是真心思過、愧疚不已了。

沅溪看上去有些心軟了,她盯了我許久,終於開口:“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

我就知道!女主都是善良可愛的!她們永遠願意給壞人改過自新的機會!如果壞人不知悔改,才會惡有惡報!

只要我真心悔改不再整事,我相信我還能多活兩集。

(三)

沒想到這個世界的規則不是那麼容易打破的,設定說你惡毒,你就得惡毒。

沅溪前腳剛走,我就開始頭疼欲裂。一開始還想忍忍,但後來實在扛不住,扶著頭低低地呻吟起來。

伺候我的丫鬟夏兒趕緊跑進來,驚呼道:“小姐您怎麼被打了?”

我不明所以,沒人打我啊?我疼得在床上直晃悠,目光一撇看到桌子上的鏡子,映出了我紅腫的雙頰。

什麼情況?!

我俊俏的兩頰一邊一個紅腫的巴掌印,五指的形狀都清晰可見。看上去是有人狠狠扇過我大嘴巴子。

我明白了,沅溪前腳剛走,我後腳就喊著頭疼臉熱。這要是讓別人知道了,一定會覺得是沅溪欺負了我。

不過正常按套路不應該是我自己扇了自己,然後裝病嗎?為何我這頭疼欲裂的感覺卻是如此真切?

我正在思考,忽然聽見齊修的腳步聲從院子裡傳來。

我趕緊躺下,把被子拽上來遮住臉。

“蔓蔓,你好點沒?可有喝我叫人送來的

紅糖薑湯

?”齊修伸手掀開簾子,輕步走進來。

我從被子裡探出一雙眼睛,看見陽光從門口照在他身上,他穿著淺青色的官服,髮髻上的金屬反光晃得我有些眩暈。我甕聲甕氣地在被子裡嗯了一聲。

“怎麼了?不舒服嗎?”他俯身坐在我床邊,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還好,不燙。”

“沒有。”我又往被子裡縮了縮,“你先走吧,我想睡一會。”

“少爺,”夏兒忽然跪在地上,聲音裡帶著哭腔,“方才沅家小姐剛走,小姐就頭痛難忍。奴婢擔心……”

“夏兒!別說了!”我趕緊喝止。

“頭疼?”齊修眉頭緊皺,伸手就來拽我的被子。

儘管拼命抵抗,還是被他扒開了被子,看見了我臉上的巴掌印。

“沅溪這個女人,怎麼這麼狠毒!”齊修怒火中燒,回身吩咐侍從:“去把她給我找來!”

侍從應聲出門,我趕忙拽住齊修:“不不不不是她打的!”

“那是誰?不管是誰,都不能欺負我表妹!”

“沒誰,呵呵,沒誰。”我尷尬地笑了兩聲,“而且我也沒有啥事。”

“你不必替她遮掩。”齊修心疼地摸了摸我的頭髮,“她都那樣欺負你了,你越是忍讓,她就越是變本加厲。”

我才跟齊修爭執了兩句,就聽見清脆的女聲從院子裡傳來:“生病看郎中啊,叫我幹什麼?我又不會看病。”

沅溪沒走出多遠就被侍從叫了回來,她走得很快,說話間就一挑簾子進了門。

沅溪楞在了我的床前,盯著我高高隆起的腫臉睜大了雙眼:“誰打你了?”

“好一個賊喊捉賊。”齊修臉色陰沉地看著她,“你走之後這屋子就沒進來過人。你倒是會惡人先告狀。”

“沒進來過人?”沅溪上下打量了齊修一番,“你不是人?”

齊修氣結,剛要發火,我趕緊一把拉住他:“沅小姐說得對,要不然請個郎中吧!”

郎中來得很快,診了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語焉不詳地暗示我在裝病。

說來也奇怪,這老郎中一下診斷,我的頭就不疼了。

“呵,”沅溪上下打量著我,嘴角露出了輕蔑的譏笑,“陸小姐承諾我的改過自新,可真叫人大開眼界。”

“我不是,我沒有,你聽我說……”我試圖解釋。

“不用說了。”沅溪打斷我,伸出手在我面前比劃了一下,“我自幼習武,手掌比平常女子大許多。你看看我這手掌,可能與你的掌印對上?”

她的手明顯比我臉上的紅痕大了一圈。倒是我自己的手,和掌痕匹配度高達95%以上。

齊修看著我,神色複雜。

(四)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我在床上想了一會,我決定去試探一下這個世界的設定。

我端了一盤子點心跑出門,去了沅溪的住所。

“你又要幹嘛?”沅溪斜眼看我,神情帶著提防和不屑。

“沅溪,你聽我解釋。”我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為什麼要聽?”

“我拿點心給你吃。”我把端來的盤子放在桌上。

“我不吃。我怕你毒死我。”

我點點頭:“對,就是想看你中毒。”

沅溪:???

我又趕緊搖搖頭:“不是,不會毒死你。是……做個實驗。”

沅溪別過頭吩咐她的丫鬟:“秋瑣,送客。”

“別別別!”我急得語無倫次,“我從老家過來尋表哥,和你不過幾面之緣,無冤無仇,我為什麼要害你?”

沅溪冷哼了一聲。

“我剛剛要是在裝病,為何主動要求見郎中?我不知道郎中一診脈就會露餡嗎?”

沅溪終於正眼瞧了我一眼,沒吭聲。

“我既然準備好了陷害你,為什麼不買通好郎中?”我繼續說。

沅溪想了想:“沒來得及?”

“既然郎中沒診出什麼,我為什麼不一口咬死說他醫術不精,說我頭疼得厲害?為什麼立刻就說頭不疼了?”

沅溪也有些迷惑了,她眨眨眼:“那是為何……”

“你聽我說,”我嚥了口唾沫,“你先去請一個你信任的郎中來,我慢慢給你解釋。”

沅溪還是有些懷疑地盯著我,我索性把衣袋裡的東西都掏出來放在桌子上,甚至開始脫外衫。

“哎哎哎!”她趕緊制止我,“我叫就是了,反正在我府上,你也不能把我怎麼樣。”

她招手吩咐丫鬟秋瑣出去,又斜眼瞟了一眼我:“你……你把衣服穿好,免得更說不清。”

郎中很快就來了,我端起我帶來的盤子,開始“做實驗”。

“請隨機選擇一塊點心。”我示意沅溪。

沅溪挑了塊桂花糕。

“我先嚐。”我邊說邊放在了嘴裡,嚼了嚼,齒頰生香,沒有不適。

“你可相信我帶來的糕點無毒?”我問沅溪。

沅溪搖搖頭,想了想,又隨便挑了兩塊給我吃。一刻鐘後,我安然無恙,她終於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

“那再挑一塊你自己吃。”

沅溪拿起一塊

紅豆糕

,剛要往嘴裡送,我忽然叫住她:“等等!”

我把紅豆糕掰成兩半,一半給她,一半給我,又問郎中要來一根銀針,分別在兩塊上戳了戳,銀針沒有變色。

“吃吧。”我一邊吃下自己那份,一邊將她的遞給她,還不忘囑咐一句,“吃一小口。”

沅溪輕輕抿下一小塊,在嘴裡吧嗒了幾下,忽然呸地一聲吐在地上:“好像有點苦!”

“我的不苦啊?”我嘴裡那份還沒嚼乾淨。

她叫來的郎中趕緊拿銀針在她咬過的那份試了試,針尖變黑了。

“有毒!”

(五)

“我真沒下毒。”我一臉無辜地攤手。

“那這毒是哪來的?”沅溪也像我一樣迷惑。

“這個世界自帶的。借刀殺人你聽說過嗎?這個世界想借我這把刀,殺你這個……”

“沅小姐,她手上沾了毒。”我還沒說完,郎中就捏著銀針打斷我。

我真傻,真的。做了那麼多次實驗,竟忘了控制變數。

之前幾次自己吃我都是用的右手拿,只最後這次掰開紅豆糕的時候用了雙手。然後把右手的自己吃了,左手的遞給了沅溪。

郎中在我的左手上找到了毒粉。

秋瑣招一招手,剛想命人將我捆起來,卻被沅溪一揮手製止了。

“小姐,人證物證俱在,為何不報官?”秋瑣護在沅溪身前,擰著眉毛瞪著我。

“不是她乾的。”沅溪想了一會,得出了結論。“如果是她,她為何親自送來?派個丫鬟送來就行了。”

我:“可不是嘛,出了問題我可以裝作毫不知情。”

“還有,”沅溪繼續,“若是真的想毒死我,為何提前叫我喊個郎中來?”

我:“確實,要是有心害你我就帶我收買好的郎中了。”

“再者,”沅溪思考的樣子真的很好看,“她為何叮囑我小口咬?就為了讓我發現她下毒了嗎?”

我:“沒錯兒,拋開劑量談毒性都是耍流氓,你看你現在一點事兒都沒有。”

“最後,”沅溪拿起盤子裡的一個糕點,“這個她可沒用手碰過。”

她輕咬了一小口,又趕快吐了出來:“也是苦的。”

她也太厲害了吧!

她思考的時候兩條柳葉眉微微蹙起,一雙杏眼炯炯有神,說推論的時候薄唇輕啟,聲音溫柔堅定,我沒忍住伸手抓住她修長的雙手:“妙啊沅溪姐姐!你也太聰明瞭!”

她也衝我投來欣賞的笑容:“哪裡,是你先想明白的。”

我想起在湖邊我倆也是這樣配合默契、一唱一和,我真是太喜歡這個女主角了!

(六)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都在一本書的世界裡?”

我點點頭。

“那這個世界為什麼要借刀殺人?為什麼要讓你非害我不可?”沅溪輕輕放下她的床幃,我倆被罩在其中,坐在床上竊竊私語,好像這樣這個世界就不能聽到我倆的對話一樣。

這也屬實正常,畢竟原小說裡男女主的對話和描寫總是一到床上就戛然而止,或許女主的床上真的沒安攝像頭。

“為了撮合你跟齊修啊。”

“我懂了,”沅溪點點頭,“話本子裡的俗套劇情。你因為暗戀齊修,反覆害我,被我戳穿,然後齊修在心疼我和厭惡你的過程中就愛上我了對吧?所以我是女主角,齊修是男主角?”

我拼命點頭,果然是聰明的女主,一點就透。

於是我拍拍她的肩膀:“你放心,反正我早晚是要回去的,一聲姐妹大過天,我是不會跟你搶男人的。”

“可是還有一個問題。”沅溪撓著腦袋,“我壓根不喜歡他啊。”

“你現在還沒發現自己喜歡他,你倆是官配,你愛上他是早晚的。”我解釋道。

“不是,”沅溪搖搖頭,“我喜歡隔壁的吳哥哥啊。”

“啊??”這段書裡沒寫啊,男主之前還有一個男二嗎?“那你說不定以後就不喜歡他了呢,說不定……”

“不會。”沅溪羞澀地抿嘴一笑。“我不喜歡齊修那種成天練劍比武的,我喜歡

吳哥哥

那種白面書生型別的。”

“等會等會,”我擺擺手,“你是說,齊修練劍比武?”

好像出了點小問題。

女主的喜好偏向沒有錯,但原小說裡齊修可從來沒有練過劍比過武,他就是白面書生本生,吳哥哥本哥啊!

我回想了一下,上次見到齊修,他外表溫潤如玉,身形頎長。伸手去探我額頭的時候,指尖溫熱柔軟,怎麼看也不像是個武將。

“對啊,”沅溪捂嘴笑了起來,“你看他不像吧?他小時候原本也是個書呆子來著,後來卻突然開始練武耍劍。他挽的劍花十分漂亮,有時間帶你去看!”

這下輪到我臉紅了:“害……有什麼好看的,好像誰沒看過似的……”

——我還真沒看過。

(七)

男主的人設出了問題。可我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這種問題。

我偷偷去看他跟人打馬球。看他時而在馬上躬身馳騁,時而揚手揮杆擊球,進球了還會衝對方歪頭一笑。

這可是我並沒有料到的劇情。

他忽然扭頭看見了我,球杆都不要了便縱馬向我奔來。

“蔓蔓!”他翻身下馬,額頭上有一層細密的汗珠,一笑就露出一口大白牙,“我渴了,可有帶水?”

“水?”我奇怪地指了指他腰間別的水袋,“你自己不是帶了嗎?”

“你帶的水總要更甜些。”他見我確實沒給他帶水,便把水袋解下來,仰頭喝了兩口卻停了下來,微微喘著粗氣,絮絮叨叨開始跟我說對方打得有多好,實力有多強。

雖然嘴裡滿是滴水不漏的溢美之詞,我卻看見他腰背挺得直直的,眼睛閃亮亮的,我一下就明白了他的小心思。

“這麼厲害啊?”我沒忍住伸手撥弄了一下他額頭上散下來的碎髮,“可為什麼我覺得你更厲害,我看見你進了好幾個球呢!”

他繃不住笑了起來,眼神裡帶著點驕傲得意,又帶著點不好意思:“來了多久了?”

“沒多久,”我也忍不住衝他笑,“還可以再看一會。”

“坐馬車來的嗎?”他四下張望了一下,沒見到齊家的馬車,“我餓了,你陪我去吃烤羊排!”

“你不還比賽呢嗎?”我聽見鐺的一聲鑼響。

“友誼賽,不重要。”他無所謂地擺擺手,見我沒坐馬車來,便將我扶到他的馬上坐好,自己則在下面牽著馬走。

其實這是我第一次騎馬,馬背很高,坐在上面搖搖晃晃,我有點緊張,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放。

所幸他走得很慢,我也漸漸放鬆下來。想到電視劇裡的浪漫情節,我便隨口問他:“你怎麼不上來?”

他回頭看了我一眼,陽光刺得他皺著眉頭眯著眼:“小時候你不是從馬背上摔下來過嗎?我騎得快,怕你害怕。慢慢牽著走就好。”

我心裡一動,忍不住又多看了他兩眼。

這令人心動的少年啊,這令人心動的溫柔。可惜是屬於那個和他青梅竹馬的表妹的,並不是給我這個穿越過來鳩佔鵲巢的冒牌貨。

(八)

京城的酒樓人聲鼎沸,我還在捏著選單糾結,齊修便已輕車熟路地點好了酒菜。

烤羊排出乎意料的好吃,我忍不住啃了幾大口,包在嘴裡拼命嚼,嚼得滿嘴流油。

齊修笑著拿手帕擦我的嘴:“慢點吃,別噎著。這回我不跟你搶了。”

“好唔……好吃!”我含混不清地喊。

他輕笑起來,“當然好吃啦!你還記得嗎?你小時候第一次進京城就點的這道菜,當時你吃得可很是斯文。”

我剛喝了一杯酒下肚,聽了這話卻感覺心口有些堵。

怪不得要帶我來這裡吃這道菜……原來是因為原主吃過。

原主長得漂亮倒也罷了,吃東西還更斯文……可一想到她點的菜這麼好吃,我竟連氣她的嫉妒之心都沒有。

也對,我有什麼資格生她的氣呢?齊修明明喜歡的是她,可如今她卻被我佔據了身體,任由我享受齊修的好,應該她氣我嫉妒我才對……

我又連灌了幾杯酒,眼眶微微有些發澀,抬頭看著齊修:“你是不是……很喜歡她啊?”

“什麼?”齊修一愣,“你說誰?”

“沒誰。”我低下頭,自顧自地又斟了一杯酒。

“別喝了。”齊修微微皺起了眉頭,“你之前不是說過你不能喝酒嗎?”

我不說話,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我明知道這裡不是我的世界,卻最不該,真的動了情。

“你是說沅溪?”他一提到這個名字,面色冷了幾分。彷彿又恢復了我初見他時的模樣。“她幾次三番傷你,我怎會喜歡這種女子。”

“不是……不是的,沅溪姐姐沒有傷我……”我嘟嘟囔囔,“都是我陷害她的……聽說她前幾天病了,你可有去看她?”

“蔓蔓,你就是太善良了。”他看上去真的生了氣。“她是病了,但是病得不重,這兩日早就已經好了。可我還聽她府裡的下人傳閒話,說是你送她的糕點毒害了她。你說她怎麼……”

“什麼?”我的頭暈乎乎的,上次送她的糕點她只嚐了一點點,還都吐出去了,怎麼還會中毒呢?是了是了,這個世界的設定就是這樣的,就像我上次並沒有扇自己,臉上也腫了巴掌印一樣,這次她沒有吃有毒的糕點,可也要中毒生病幾天。

幸好上次提前叫她請好了郎中,幸好她這兩日已經見好了……

齊修的臉在我面前晃晃悠悠,晃出了三個鼻子兩張嘴。我想努力看清他,卻怎麼也看不清。我只聽到他附在我耳邊嗔怪地說了一句“下次可不能再喝酒了”,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九)

酒醒之後,我趕緊起身去看沅溪。

“怕你再病一場,便什麼吃的都沒敢帶。”我攤手。

她倒是大大咧咧地遞我一盤水果:“想吃自己吃,吃完別喊肚子疼就行。”

我趕緊在手裡攥了兩個草莓,伸手招呼她:“上床,上床說。”

她盤腿坐進被窩裡,順手拉上床簾:“怎麼了?”

“出了問題,大問題。”我神色緊張,“齊修變了。”

我跟沅溪好不容易搞明白這個世界的規則,但是卻無法改變設定。讓我惡毒我就得惡毒,讓她中毒她就得中毒。

但是為什麼齊修可以?他明明是高冷的白面書生,能變得武藝高強熱愛運動也就算了,為什麼在我面前好像一隻傻狗?為什麼男女主還不相愛?

“那你……要不然給我講講以前這本書裡的主要劇情?”沅溪試探著問。

“嗯……好像是你小時捨身救過齊修,他給過你一個白玉腰佩。後來你們走失了,再相遇你認出來他並且喜歡上了他,但是我卻偷了你的玉佩冒領身份,讓他誤以為小時救他的是我。但後來我幾次三番陷害你都被你戳穿,一番劇情過後他發現他愛上了你。最後他發現你才是救他的人,你倆皆大歡喜成親,我——失心瘋。”我尷尬地撓頭,“很俗套的劇情。”

“可是!可是!”沅溪卻驚叫起來,“我小時救的是吳哥哥啊!給我玉佩的也是吳哥哥啊!”

提到吳哥哥,沅溪滔滔不絕起來。說了半天也沒幾件重點劇情,我卻從中得到了一個重要資訊——這個名叫吳江尚的男子,不僅人設和原著男主一樣,連跟沅溪之間發生的事也是原本應該發生在齊修和沅溪之間。

我皺著眉頭把草莓塞進嘴裡,含混不清地說:“所以……劇情其實不能被更改,但能被另一個人替代?”

沅溪也皺著眉頭:“所以……齊修被吳哥哥替代了?”

她忽然驚喜地跳起來:“所以吳哥哥是我的官配!”

我一把按住她:“所以我得在吳哥哥面前陷害你才能繼續劇情!”

(十)

我接過沅溪遞過來的玉佩,翻身下床。剛走出沒幾步,手中的玉佩就嗖的一下消失了。

我震驚地回頭看沅溪,她也剛下床,莫名其妙地看著我。

“玉佩呢?”我目瞪口呆。

“不是剛給你了嗎?”她邊說邊伸手去摸自己裡衣的內袋,然後也一臉震驚地掏出了剛剛給我的玉佩。

“啥情況?”我伸手去拿。

剛拿到手裡幾秒鐘,玉佩又嗖的不見了,回到了沅溪懷裡。

“懂了,要偷,給的不行,在床裡面沒有攝像頭的地方進行也不行。”我若有所思。

“秋瑣!給我更衣!”沅溪趕緊招呼自己的貼身丫鬟。

她站在屏風後,把玉佩裹在換下來的衣服裡丟出來。我就悄悄走過去,撿起來就溜。

這下成功了。

我一邊罵罵咧咧地吐槽這個破世界,一邊往吳江尚家裡跑。

跑到吳家府門前,正好撞見一黑衣男子出門,我躲避不及,差點跟他撞個滿懷。趕緊身子一歪,想摔到旁邊去,不曾想面前的男子從背後抽出一隻手來,伸手攔腰扶住了我。

我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形,趕緊站直躲開他的手。沒想到在腰裡別的好好的玉佩“啪嗒”一聲就掉在了我倆面前。

面前的男子低頭看了一眼,繼而震驚地抬起頭:“是你?”

(十一)

吳江尚生得一副好皮囊,星眸朗目、朱唇皓齒、美如冠玉、氣宇軒昂……這些原本形容男主的成語,也完全適用於他。雖然是替身男主,但也是男主嘛。

與齊修不同的是,他一身玄衣,周身透露著清冷的氣場,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就連剛剛差點撞上我的時候都面無表情,神色泰然。

若不是他看見玉佩的時候眼睛瞪得過大,我都懷疑他是個面癱。

面癱,啊不是,吳江尚開口了:“姑娘,敢問這玉佩可是你的?”

我咬咬牙:“不是。”

“那是……”他眉頭微皺緊盯著我,如果目光有溫度,他能把我燙個洞。

“是幼時一位故人送的。只不過後來白駒過隙,物是人非,我與這玉佩的主人也失去了聯絡。”

吳江尚緊緊盯著我,眼眶都有些發紅,聲音抑制不住的顫抖:“敢問姑娘芳名?”

“陸蔓蔓!”沅溪出現在了街角,高聲喊了我一聲。

我忙裝作害怕的樣子往後縮了縮。吳江尚果然注意到了:“這位姑娘是……?”

我可憐巴巴看著他,掐著嗓子:“一個兇女人,老是找人家的麻煩,人家好怕……”

“陸蔓蔓!”沅溪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來,越過擋在我面前的吳江尚,大聲質問我:“你為何偷我的東西?”

“沅溪姐姐在說什麼呀?蔓蔓雖然出身貧寒,可深知姐姐的好東西都是姐姐的,蔓蔓眼皮子再淺,也萬不敢拿姐姐的東西。”我照著我跟沅溪對好的劇本演。

“呵,”沅溪咄咄逼人,“你空手來我府上,我好吃好喝招待你,你不感恩也就罷了,還偷我東西!”

“姑娘慎言。”吳江尚冷著臉,“你說這位姑娘拿了你的東西,可有證據?”

“怎麼沒有,”沅溪走過來,伸手就要扯我衣服,“贓物就在她身上,搜出來給你看就是了。”

在她觸碰到我的一瞬間,我慘叫一聲,身子一歪,就栽倒在了吳家大門前,頭撞在了高高的門檻上,我虛弱地吐了一句,“姐姐……蔓蔓真的沒有拿你東西……”就一偏頭,暈了過去。

(十二)

我閉著眼睛聽著吳府上下大呼小叫地要將我扶到裡屋,卻遠遠聽得一個好聽的男聲焦急呼喊:“蔓蔓!”

接著是沅溪驚訝的聲音:“齊修?!”

?!?!什麼情況啊?我趁亂偷偷睜開一隻眼。

“你這個女人!”齊修氣沖沖地跑過來,鼻息都要噴到沅溪臉上,“我就知道蔓蔓跟你在一起準沒好事!你又怎麼她了!”

“不是……我沒……”沅溪百口莫辯。

“公子可認得這位姑娘?”吳江尚還是一副處變不驚的模樣。

“當然認識,她是我……是我表妹。”奇怪,齊修說這話為何還猶豫一下?

吳江尚沉著道,“現在不是爭吵的時候,令妹在我府前受傷,吳某理應代為照看。我已吩咐下人去請郎中,公子若不介意的話……”

“不必勞煩吳公子了,我自己照顧表妹即可。”齊修衝我走來,我趕緊閉上眼,繼續裝暈。

他蹲跪下來,附在我耳邊用略微顫抖的聲音心疼道:“蔓蔓,哥哥帶你回家。”

我心裡一軟,下一刻便被他抱起。我頭靠在他緊實的胸膛上,聽見他咚咚的心跳。

“不是,那個……她……她還是最好在吳府休息一下……郎中已經快到了……”沅溪被突如其來打亂安排的變化搞懵了,還在試圖搶救劇本。

“不必。”齊修恨恨地丟下這一句,便抱著我離開了。

(十三)

“累嗎?”走了一段路,聽見人聲逐漸稀疏,我睜開眼,笑盈盈地看他。

“不累。”齊修下意識地答了一句之後,忽然驚訝地停下腳步,驚喜地盯著我,“蔓蔓,你醒了?”

“嗯,你先放我下來。”齊修走得很快,卻把我抱得很穩,就像在端著一個什麼珍貴寶物一般,我都不曾感覺到顛簸。怎麼會不累?

他小心翼翼地把我放下,在我雙腳落地之前還幫我提了提裙角,免得被我踩到。

“蔓蔓,你怎麼了?是不是沅溪又欺負你了?”

“沅溪姐姐很好,你不要老是對她有敵意。”我認真地盯著他的眼睛,“更何況我沒事,我是裝的。”

“裝暈?”齊修奇怪道,“為何?”

“天機不可洩露!”我神秘兮兮地揹著手,“總之,這是我跟沅溪姐姐的計劃,你不要管!”

齊修見我這樣,也輕鬆地笑了起來:“好,你的計劃我不管。可有一樣,你不許傷著自己。”

“答應你。”我看著他的眼睛,忍不住笑了起來。

當你對一個人說出承諾,你們二人之間就像是有了某種無形的結締。像是你要時時刻刻想著他,唯恐負了說出口的約定;像是你也知道他會時時刻刻想著你,監督你的表象下是對你的關心。

心裡好像有一罐蜂蜜被打翻,甜膩膩、麻酥酥的感覺在我胸膛慢慢流淌。

自從知道了男主被吳江尚替代,我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喜歡齊修了。雖然拿的依舊是惡毒女配的劇本,雖然改變不了世界的設定,雖然結局還是隻能很慘,但不用擔心拆散男女主角,不用做插足的第三者,至少能讓我在這裡談一場甜甜的戀愛。

(十四)

和齊修漫步在回家的路上,看見彩霞滿天,夕陽的餘暉打在我們二人的臉上。

“你看!瓜田!”我的思緒被齊修的一聲驚呼打斷。

“現在正是盛夏時節,西瓜也成熟了。”我說完咂咂嘴,不自覺地喃喃了一聲,“我也有些口渴了。”

“我們去偷瓜吧!”齊修的眼睛裡閃著興奮的光芒。

“什麼?”我一愣,繼而笑出來,“還以為你是什麼如玉君子,原來卻是個賊!”

“那我不去了,你去!”齊修一副無賴樣。

“你臉皮真厚呀!”我笑著推他一把,“憑什麼你不去,要我一個女子去?”

“因為我是如玉君子啊!”他一臉理所當然,“當然要你去,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夕陽逐漸落下去,天色暗了下來。

我不知為何竟被這氣氛感染,咬咬牙,一狠心道:“去便去!”

我脫了鞋,赤腳踩在鬆軟的泥土上,悄悄潛入瓜田。

(十五)

西瓜上還帶著白日裡陽光留下的餘溫,我拍了拍,聽見咚咚的響聲。

沒來由地,我想起靠在齊修胸膛時,他咚咚的心跳聲。

我把西瓜扯下來,抱在懷裡。緊張地屏息左右看了看,卻聽見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糟糕!有人來了!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趕忙猛地回身要溜,卻沒想到身後緊貼著我站著一人,我轉得急,差點撞到他身上。

耳邊傳來齊修的輕笑:“急什麼?”

我惱怒地把西瓜往他懷裡一丟,壓低聲音指責他:“你不是說你不過來嗎?”

他把我往他懷裡攬了攬,笑得像個登徒子:“你那麼好看,太容易被人發現了。一想到你可能被人捉了去,我心裡怕得緊。”

我聽見自己的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臉上也發燒,也不知道是被他嚇得還是被他氣得,索性不說話,悶頭往前走。

走了幾步回頭看,卻見他方才站過的地上有幾顆碎銀微微反著光。我知道他是趁我不注意,故意留在那裡的,便承了他的好意,裝作沒看見,只招呼他快來。

(十六)

耳邊是蟋蟀的叫聲,溫熱的風吹起我鬢邊的碎髮,月亮彎彎掛在天邊,像是在取笑我們兩個的幼稚。

“蔓蔓,”齊修啃了一口西瓜,“你看這月色,和上次你帶我偷西瓜的那天的月色一樣。”

手裡的西瓜突然就不香了。

他沒發現,還在自顧自地說:“那時候我還是個毛頭小子,你在我印象裡沉靜又溫柔。明明年齡比我小,說話做事卻好像年長我許多一般。所以當你提出說要去偷西瓜的時候,我著實吃了一驚。”

原來原主並不像劇本里寫的那樣惡毒又矯情……原來在齊修眼裡她沉靜又溫柔,成熟又不失童趣……

原來他今天帶我來偷西瓜,只是因為原主曾帶他偷過西瓜而已……

“齊修。”我輕聲打斷他,“覺得是以前的我更好一點,還是現在的我更好一點?”

蠻傻的問題,我自己問出來都在吐槽我自己。可我為什麼發了瘋一般地想知道,他喜歡我,真的只是因為我是她的替身嗎?

“說什麼傻話啊,”他笑著摸了摸我的頭,“當然都好啊,都是我心裡的好蔓蔓。”

他當然是更喜歡以前的陸蔓蔓了啊,他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一起吃烤羊排,一起喝酒,一起騎馬,一起偷瓜,一起賞月。

我又算什麼呢?他對我好,只不過是因為原主曾對他好而已。他和我做的這些事,只不過是他曾經和原主做過這些事而已。

他怎麼會喜歡我呢?

之前胸腔裡的那罐蜂蜜現在變成了

山西老陳醋

,酸得我眼眶都有些發熱。

(十七)

往後的日子,我變得忙碌起來,動不動就跑去吳府,跟沅溪默契配合,按照商量好的劇本攻略吳江尚。

中毒、被打、摔倒、生病、出賣、侮辱……這些我都演了個遍,要不是尚未婚配,我倆還能演一出假孕落子。

每次留給沅溪一些破綻讓她輕鬆戳穿我,雖然吳江尚出於對我“救命恩人”身份的感激,表面還是會略略袒護我一下,但他已經以肉眼可見地速度沅溪動了情,連他每次對沅溪的斥責,我都聽出幾分打情罵俏的意味。

可沒想到,日漸熟練的我,陸·演員的誕生·溪怒吳常cp粉頭·蔓蔓,卻發生了演出事故。

本來那場戲是我跟沅溪在一個高臺上爭吵,吳江尚一來我就摔倒在地的戲碼,卻沒料想我倆走位出現了問題,我這一摔,就摔到了臺階邊上。

失去重心的我還沒反應過來就滾下了臺階,天地在我眼前翻轉,高臺不知有多高,可我卻覺得滾了有一個世紀那麼久。

等我終於停下來的時候,只覺得天旋地轉,腳踝疼痛難忍。

“陸姑娘!”吳江尚疾走幾步來到我身邊,“可有傷到?”

我回頭看了一眼沅溪,見她正焦急又擔心地看著我,想要過來看我,卻好像被什麼屏障擋住了。

“我沒事……”我強忍著想站起來,剛一用力就疼得我“嘶”的一聲又跌坐在了地上。

吳江尚見狀掀起我的裙襬,我發青發紫的腳踝腫得像塞了個饅頭。

“怎麼傷得這樣重?”吳江尚的眼睛裡有焦急和擔心,語氣裡卻沒有半分對沅溪的責怪。“我遣人送你去醫館。”

“不要……”我聽見自己的聲音都因為疼痛而發抖,我極力忍住眼淚,“送我回家,我要回家……”

(十八)

“怎麼回事?”齊修急急地跑進來,接過下人端來的帕子,一邊在水盆裡浸水一邊問。

“齊修……”我眼睛裡包著眼淚,才喊了一聲他的名字,眼淚就撲簌撲簌地落下來。

“水是剛從深井裡打上來的,會有些涼。”他低著頭不看我,把冰涼的帕子敷在我的腳踝上。

我帶著哭腔對他說:“是我不好,你別生氣好不好……”

“好了,不說這些。”他聲音悶悶的,又給我換了塊冰涼的帕子,用修長又骨節分明的手按在傷處,“我剛才檢查過了,只是扭傷而已,骨頭沒有問題。”

我有點害怕他這種公事公辦的樣子,只得乖巧地點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他抬頭看我:“疼嗎?”

我咬著嘴唇忍了忍,終究沒忍住,委屈道:“疼……”

齊修嘆了口氣,坐到我的床上看著我,彷彿是猶豫了一下,才傾身把我攬進了他懷裡。

我趴在他懷裡,聞著他身上好聞的味道,忍不住低低地啜泣起來。離開家穿越到這個陌生的地方的思鄉、被這個世界的破設定限制的憋屈、只能做心上人的白月光替身的委屈、這麼努力卻只是為別人做嫁衣,註定沒有好下場的遺憾以及肉體的疼痛一起向我襲來,我越哭越傷心,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把齊修肩膀的衣服都哭溼了一塊。

“蔓蔓。”齊修的聲音悶悶的,“他不喜歡你也沒關係……還有我呢……”

我沒明白,止住哭,眼淚汪汪地看著他:“啥?”

(十九)

齊修低著頭,眼裡說不出的落寞:“我早就猜到了,你心裡的那個人……是吳江尚對嗎?”

“什麼人?”

“你之前說曾答應過一個人不再飲酒,可你上次卻飲了酒,我以為你已經放下他了。”

我愣住了,任由齊修繼續說。

“可這些天你早出晚歸,日日都要跑去見他,你可知流言都傳到我耳朵裡了?我心裡難受,我承認,我不單難受別人誤解你、壞你名聲,也難受你心裡有別人,我一遍遍安慰自己這些閒言碎語都是假的……”

“什麼閒言碎語?”我疑惑。

齊修猶豫了一下,還是告訴了我:“他們……他們說你為了吳江尚,甚至不惜幾次三番陷害沅溪,連上次你落湖的事都被他們拿來說!說你那時就親口承認了你是自己跳湖陷害她的,還說你誣陷她打你,還給她送去有毒的糕點……”

emmmmm……他們說的倒是真的……

“我當然有為你辯駁,可我剛才見你哭得那樣傷心,我便全都知道了。”

“知道什麼了?”我問。

“你曾跟我說過,有人曾給你治扭傷,前十二個時辰替你冷敷,十二個時辰之後為你熱敷。這個為你治傷的人便是他對吧?所以這次你才故意扭傷自己,卻沒想到他把你送回府就走了,你見到來給你敷腳踝的人是我,才哭得那麼傷心對吧?蔓蔓,你怎麼這麼傻啊,你自己的身體你不心疼我還……”

“不是等等,”我打斷他,“你覺得是我故意扭傷了腳?你覺得我喜歡吳江尚?你覺得我哭是因為他沒給我治傷?”

“不是嗎?”齊修也愣住了。

“當然不是!”我氣沖沖,“扭腳是意外!是我叫他送我回府的!我哭是因為……因為疼!”

“那你剛剛為什麼同我道歉?”

“因為我沒有做到對你的承諾啊……我答應你不會傷到我自己的……”

“當真?”

“當真!我才不喜歡吳江尚呢!我才不要他給我揉腳!”

齊修原本落寞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來,他手足無措地跳起來,想要抱我又緊張地抽回了手,最終決定縮在床腳一臉歡喜地給我揉腳。

雖然打消了齊修的疑慮,可我的內心卻充滿了好奇。原來原主心中屬意之人並非齊修,還另有其人嗎?

原書中陸蔓蔓和吳江尚之間根本沒有任何戲份,也並沒有什麼所謂的“心中之人”,可吳江尚替代了男主身份之後,女配是不是也應該喜歡上他?那麼齊修說的這個人,會不會真的是吳江尚呢?

(二十)

世界對我不咋太友好。再這樣下去,我怕我小命都要交代在這裡。

所以腳傷好了之後,我趕緊聯合沅溪,迅速推進劇情,演了一出“捉賊見贓”的戲碼,把那塊本就不屬於我的玉佩還了沅溪。

真相大白,沅溪和吳江尚早就甜甜蜜蜜地膩歪在了一起,而我也離我命定的結局更近了一步。

二人大婚前夜,我獨自一人坐在鏡前,看著銅鏡中的自己。我這一生不曾做過惡事,可最終卻難以落得好下場。

我覺得自己就像坐在一艘小船上,命運的大浪一波一波卷席著我往它想帶我去的地方走,而我做的所有努力,都只不過是在拿湯匙划水。杯水車薪,無濟於事。

就在這時,沅溪走進了我的房間。

“你怎麼還在這?”她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

“那我能去哪呢?”我聳肩。

“我以為你會逃走。不然,繼續演下去嗎?”

“逃不掉了。”我苦笑著搖搖頭。“越到結局,這個世界的設定就越嚴苛。以前水水劇情,不影響大的走勢,也不會有太大影響。可結局這種重要劇情,糊弄不了的。”

沅溪有些著急:“那你就真的在大街上撿垃圾吃嗎?劇情是不能更改,但不是可以找人替代的嗎?我家那麼多丫鬟婆子,隨便拉一個人替了你……”

“丫鬟婆子的命就不是命啦?紙片人就不是人啦?”我笑著打斷她,“該是我承受的東西,沒有叫別人頂包的道理。”

“你呀你……”沅溪伸手要來戳我的頭。

“別說我啦。明天你大婚,今天怎麼有閒心來我這?新娘子不需要準備的嗎?”我揶揄她。

“這不拿了我的婚服過來,想讓你提前看一看嘛,我怕明天你就看不到了。”她來牽我的手,“我們床上說。”

床幃放下來,我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和她縮在被窩裡討論這個世界的時候。那個時候她滿眼羞澀地跟我描述著自己喜歡的吳哥哥,如今她就要以新娘子的身份許配良人了。

“好看嗎?”她把自己大紅的喜服鋪在我的床上。

“朱線金絲,蜀錦滿繡,怎麼會不好看?”我笑答。

“陪我喝一杯。”她大大咧咧地從腰間取下一壺酒遞給我。

“我酒品不好,答應了齊修以後再不喝酒的。”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不過,明天是你大婚,為你破個例。”

我舉起酒瓶向她敬了敬:“祝我的沅家小娘子,能快快樂樂做吳家新娘子。”

我仰頭淺淺的飲了一口,奇怪道:“這酒的味道怎麼有點奇怪……”

沅溪接過酒瓶,神色複雜地看著我:“蔓蔓,我也希望你能快快樂樂。”

我舌頭麻麻的,眼前的視線開始模糊不清起來。我想問她什麼意思,卻覺得睏意難以抵擋。

我努力晃了晃頭,卻阻止不了眼前的黑暗瀰漫。“噗”的一聲,我栽倒在了軟軟的床鋪上。

(二十一)

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上。這輛馬車似乎比尋常的馬車大些,我還沒來得及想明白這是哪,馬車就停了下來。

我掀開簾子走下來,發現自己正在上次齊修帶我去過的酒樓大門前。

“表妹!”一聲青澀稚嫩的少年聲音響起。

我回頭看,卻見一個十來歲的男孩子站在馬車下面,對我伸出手。

“齊……齊修?”雖然眼前的孩子比齊修年少許多,但容貌卻像極了齊修。

“叫我表哥即可。表妹初次進京,母親叫我在此恭候,為表妹接風。”那男孩對我堪堪行了一禮。

初次進京?

我還沒緩過神來,扶著他的手慢慢走下馬車。回頭看了看,才發現原來不是馬車太大,而是我自己身子小了一圈。

我低頭打量著自己,根據視線到地面的距離來判斷,我也不過七八歲的身高,小手小腳,稚氣未脫。

“表妹一路舟車勞頓,不如先在此休整一番。”齊修說話文縐縐的,一副小大人的模樣,抬手示意我進店。

我們坐在了上次坐的那個位置,齊修問我是否有想吃的菜,我忽然就想起那個飄香四溢的烤羊排。

“就要一份烤羊排吧!”

(二十二)

烤羊排還是像我記憶裡一樣好吃,我心不在焉,吃得慢條斯理。

齊修卻很是愛吃,吃了一塊又一塊,等我緩過神來,盤子裡只剩一塊了。

“表妹……”齊修不好意思地開了口,“這羊排肥而不膩,瘦而不柴,實在是不知道他們如何得來這外焦裡嫩的做法。表妹何不多吃一點?”

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還從未見過這樣的齊修,明明年歲小得不過是個小學生娃娃,卻老是端著一副小大人的樣子。明明眼睛都離不開最後那塊羊肉,還要裝模作樣地讓給我吃。

“你愛吃便多吃些吧,我一路舟車顛簸,實在沒什麼胃口。”我笑盈盈地盯著他。

“當真?可這不合禮數……”齊修還在猶豫。

“自然當真。古有孔融讓梨,如何不合禮數?還請表哥承了我的情,也好讓我落個賢名。”我伸手把羊肉夾到他盤子裡。

“那我敬表妹一杯。歡迎表妹來到京都,此後住在齊府,還請表妹不要嫌棄。”齊修端起杯子。

我猶豫了一下,想起上次也是在這家店,我喝多了酒,撒起酒瘋胡言亂語的糗事,那時便答應了齊修不再喝酒。又想起沅溪給我酒裡下藥的事,心有餘悸:“表兄美意,蔓蔓感激不盡,只是之前曾答應故人不再飲酒,還請表兄見諒。”

齊修神色動了動,兀自飲下了那杯酒。

(二十三)

我在齊府住了下來,還住在我熟悉的那間房。只是桌椅床具一干物品,全都煥然一新。齊夫人還專門為我配了個還沒我高小丫頭做貼身婢女。

我在房間裡轉了幾圈,心裡有了個猜測,便試探著問那小丫頭:“你可是叫夏兒?”

小丫頭躬身行禮:“夏兒見過小姐。”

果然如此。

我總算明白了自己的現狀:我又一次穿越了。在沅溪騙我喝下那杯酒之後,我就從大結局的前一晚,穿越到了故事的開頭,也就是我和齊修幼年時。

既來之,則安之。我就這樣住了下來。

齊修待我和善溫柔,只是他白日裡都要去私塾讀書,晚上回來還要溫書習字,我並不能常常見到他。我在家裡閒了幾日沒有事情可做,便偷偷溜出去到齊修的私塾接他放學。

天色漸晚,教書先生已經帶著他的書童走了,可私塾裡吵吵鬧鬧不見人出來,我等得著急,便走進院子探頭往教室裡看。這一看可不要緊,我正正好撞見沅溪在搶齊修的毛筆。

沅溪本就與齊修差不多年紀,卻比他高出來半個頭,自幼習武,身高體壯,在私塾裡可謂是隻手遮天。

“今天先生又誇你字寫得好看了!你這毛筆定是比我們的貴!你借給我試試!”沅溪趾高氣揚。

“善書者不擇筆,還望沅姑娘多加練習,齊某相信有志者事竟成,沅姑娘以後定能寫得一手好字。”齊修還是那副正經的樣子。

“你怎麼這樣小氣?不就是一支筆嗎?你給我用用我就還你!”沅溪擰著眉毛伸手要搶。

齊修一躲:“不告而取謂之竊,沅姑娘回去可要熟讀《弟子規》,否則下次又要挨先生打手板了。”

“還不是都怪你!”沅溪氣得上前推了齊修一把,單薄的齊修一個趔趄,腳跟拌在門檻上,跌進了我的懷裡。

(二十四)

“你是誰?”小沅溪瞪著眼睛,用小奶音吼我。

“沅姑娘可真是好看。”我並不答話。

扶穩了齊修,我往前站了站,笑著對沅溪說:“沅姑娘這樣好看,想必是因為這身衣服很是名貴吧?”

沅溪並不領情:“衣服確實名貴,可我也向來好看。”

我裝作羨慕的樣子:“這樣好的衣服,不如你脫下來,借我穿穿?”

沅溪擰著眉毛:“你說什麼!”

“你怎麼這樣小氣?不就是一件衣服嗎?你給我穿穿我就還你!”我學著她的語氣。

“我與你初次相見,無冤無仇,你為何這樣刁難於我?”沅溪氣急。

“哦~原來你也知道這是刁難呀,那你與齊修又有什麼冤什麼仇呢?為何偏要搶他的毛筆?”

“這是我與齊修的事,與你何干?”沅溪俯視著我。

“我家齊修的事,當然與我有關。”我故意氣沅溪。

“你家齊修?!”沅溪瞪大了眼。

齊修感情方面還沒開竅,沒聽出我倆的話裡有話,替我辯白道:“正是。我待蔓蔓如同親生妹妹一般。”

沅溪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說了半天只說出幾個“你”,我覺得她生氣的樣子甚是可愛,忍不住想伸手捏捏她還帶著嬰兒肥的小臉,卻被她一巴掌拍開。

好吧,現在的你又不知道將來會跟我成為閨蜜,原諒你了。

回去的路上,齊修跟我道歉:“方才沅姑娘對妹妹動手,齊某沒能保護好妹妹,是齊某的不是。”

我摸摸他的頭:“你沒事就行。”

“只是不知沅姑娘為何百般刁難與我,”齊修一臉困惑,“我的筆墨紙硯都已經讓她搶走許多了,按說她早已夠用。她出身侯府,並非窮苦,何必又來要我毛筆呢?”

“可能她不是自用吧,”我當然不會告訴他沅溪是喜歡他,“她是拿來珍藏。”

(二十五)

年齡漸長,雖然沅溪已經亭亭玉立得像個大姑娘,可齊修以更快的速度抽條長高,已然比她高了半個頭。

眼見著青春期快要到來的沅溪不再以欺負齊修的方式吸引他注意,開始對他溫柔起來,我的壓力也隨之而來:我可不能讓她把我的齊修搶走,得趕緊把吳江尚拉進劇情。

聽聞京城的名門子弟會舉行一年一度的秋獵,我攛掇齊修帶我一起去。

“我不善騎射,去了也是無趣,不如在家多讀些書。”齊修沒有興致。

“你就陪我去吧!”我撒嬌哀求,“回來我給你做好吃的!”

齊修板著臉:“你休想收買我。宴安鴆毒,人不能貪圖吃喝,俗話講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給你做烤羊排。”

“成交。”

(二十六)

我在馬場邊上東張西望,遠遠的便看見沅溪正在給她的

小棕馬

梳毛。她精通騎射,百步穿楊,這種場合當然會來。

只是我現在在找另一個人。

一黑衣少年正倚著他的那匹黑馬,解下腰間的水袋仰頭灌了幾口。雖然比我印象裡的樣子年輕一些,可我依舊認出了他就是吳江尚。他腰間別著的那枚熟悉的白玉腰佩,更是讓我確信自己的判斷。

早已被劇透的我知道齊修的馬鐙出了問題,於是我偷偷換下他那匹白馬的馬鐙,花大價錢買通了一個給馬梳毛的小廝,讓他把有問題的馬鐙換到了吳江尚的馬上。

是不大道德啦……但反正也不會有什麼後果,他還能收穫一個女主做老婆,也算是穩賺不賠。

“我扶你上馬?”齊修試探著問。

有了上次騎馬的經驗,我也沒有那麼害怕了,於是點點頭,在齊修的幫助下跨上了馬。

齊修自稱不善騎射,但那要看跟什麼作比較。要是跟他的文化水平相比,他自然是不善騎射,但是若是跟我相比,他騎馬騎得可是太好了。

所以活動開始的時候,他就一手抓著自己的韁繩,一手抓著我的韁繩,帶著我避開人群,慢慢在林子當中散步。反正他並不稀罕什麼獵物什麼頭籌。

遠遠聽見人群一陣嘈雜,我們還沒來得及反應,只見一匹黑馬發了瘋一般向我倆衝來,馬背上的黑衣人幾乎被顛得落下馬來,只憑一隻手緊緊地抓著馬鞍,才免於被捲入馬蹄之下。

是吳江尚!

此時齊修的白馬也躁動起來,眼見著吳江尚的馬快要撞上來,它一聲長嘶之後便掉頭狂奔。兩匹失去理智的馬一左一右,一黑一白,並排逃竄,惹得眾人一陣喧譁驚呼。

我就知道劇情不是那麼好更改替換的!對於世界來說,齊修現在作為男主,該他驚馬他就要驚馬,哪怕有問題的馬鐙被換掉,也是一樣的結果。

“都愣著幹什麼!救人啊!”沅溪緊皺眉頭,一身颯爽騎服,風一般從我身邊掠過,縱馬去追。

我這才反應過來,趕緊也策馬追去。

(二十七)

我壓根就不會騎馬。可現在這種情況我也顧不得那許多,齊修本就不擅騎馬,再加上和吳江尚那匹驚馬的衝撞,事情會發生到何種地步我也不清楚,萬一有個三長兩短……

我忍不住急得用雙腿夾緊了馬肚子,越是這樣,馬就跑得越快,我聽見呼呼的風聲在耳邊掠過,我看見齊修的髮髻都被顛得散亂了,幾縷碎髮飄在空中,好像在向我招手,想必我的樣子也不會好到哪去。

縱使是這樣,那兩匹馬依舊是離我越來越遠。

“齊修!”沅溪眼見著追不上,著急地掏出繩子,想要套住驚馬。

我沒有繩子,我也不會套馬,可我不能任由齊修出事。

我心一橫,拔下頭上的簪子,狠狠朝著馬屁股刺下。

“你瘋了?!”我聽見沅溪的驚呼,她好像還說了什麼,但聲音很快就被我甩在了身後。

我瘋了,我一定是瘋了。我俯身趴在馬背上,死死抱住馬頸,疾風揚起我散開的頭髮,我看見齊修和吳江尚的身影離我越來越近。

“把韁繩遞給我!”我終於追上了齊修,趕忙高喊。

齊修眼睛通紅,神色慌亂:“蔓蔓!你來幹什麼!快躲開!”

我見他不理我,探身伸手去夠他的韁繩。可距離不夠近,馬又太顛簸,我還沒夠到就險些失去重心,趕忙縮回手。

“蔓蔓你瘋了!快停下!”齊修的聲音因為嘶吼而沙啞。

突然吳江尚的馬朝著齊修擠過來,齊修身形一晃,險些跌下馬去。還沒等他穩住身形,眼見著那匹黑馬又一次朝他撞過來,我心一橫,把兩隻腳從馬鐙裡取出來,一踩馬背縱身撲向齊修的韁繩。

(二十八)

抓到了!

我重重的跌落在地上,手裡還死死握著齊修的韁繩,那匹白馬繼續拖著我在沙地上蹭了一段,終究被我拖得停了下來。

“蔓蔓!你怎麼樣!”齊修跳下馬三步並作兩步撲到我身邊。

我雙手被韁繩勒得鮮血淋漓,衣服拖在地上磨破了幾個洞,最主要的是腳踝,跌落在地的時候狠狠的扭了一下,現在腫得像個發麵饅頭。

“蔓蔓,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我從未見過齊修這樣緊張的樣子,通紅的眼睛裡滿是心疼和自責。

我感覺嘴唇發乾,說不出話,便努力扭著頭看向一邊。

沅溪的繩套本是衝著齊修的白馬丟的。可吳江尚的黑馬衝齊修撞過來時,白馬猛地被我拽開,那匹黑馬撞了個空,剛好被沅溪套住脖子。

沅溪好不容易控制住黑馬,吳江尚努力扒住馬鞍的雙手卻用盡了力氣,支撐不住便鬆了手。眼見著就要跌落在地,卻剛好被趕上來的沅溪救起。

沅溪緊緊握著他的手,將他拽到自己的馬上,二人的衣襬被風揚起好看的弧度,互相糾纏著好像在翩翩起舞。

多麼偶像劇的一幕啊!

我彷彿聽見了吳江尚湊近沅溪耳邊說的那句“謝謝”,我彷彿看到了他伸手去解自己腰間佩戴的玉佩。

我知道,這個故事從今天起就不再一樣了。

“蔓蔓,哥哥帶你回家。”齊修心疼到顫抖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他起身抱起我。

我頭靠在他的胸膛,聽見的是他心臟跳動的聲音,聞到的是熟悉又令人安心的味道。

(二十九)

躺在床上,齊修親自端著一盆水進來,把浸水的帕子敷在我的腳腕上。

“怎麼是熱的?!”我驚呼。

“不、不應該是熱的嗎?我聽人說跌打扭傷要熱敷……”齊修嚇了一跳,手足無措。

“不是啦,前十二個時辰要冷敷,十二個時辰以後才熱敷的呀!”奇怪,原來他不知道的嗎?

“你……你確定嗎?你一個姑娘家,如何知道怎樣治扭傷?”齊修還是有點猶豫。

“我當然知道!上次我扭傷就是這樣治的呀!”可惜我嘴裡的“上次”,卻是你的“未來”。

“蔓蔓你之前也……扭傷過嗎?也是傷得這樣重嗎……”齊修眼裡有不忍。

“是啊,比這次還重呢。可是還好有一個人為我治傷,冷敷熱敷都親力親為,衣不解帶地照顧了我十幾天呢!”我揶揄他,“快去換水!”

齊修沒說話,低頭出門換了一盆水。

原本胡亂糾纏的記憶、對所有問題的懷疑,一下子湧上我的腦海,齊修對我說過的一句句話都歷歷在目——

“你還記得嗎?你小時候第一次進京城就點的這道菜,當時你吃得可很是斯文。”——第一次吃烤羊排的時候,齊修的這句話讓我醋了好一陣子,原來陪他吃這道菜的就是我自己;

“小時候你不是從馬背上摔下來過嗎?我騎得快,怕你害怕。慢慢牽著走就好。”——所以他才牽著我的馬,慢慢的走,生怕我再出一點意外。當時我只當他對原主關愛有加,卻不知原來從馬上摔下來的也是我自己;

“你之前說曾答應過一個人不再飲酒,可你上次卻飲了酒,我以為你已經放下他了。”——他一直因為這個人吃著醋,卻並不知道這個人就是他自己,只可惜當時的我也不知道,不然我一定要告訴他:這個人我沒放下,永永遠遠都不會放下的;

“你曾跟我說過,有人曾給你治扭傷,前十二個時辰替你冷敷,十二個時辰之後為你熱敷。”——就因為這個,他以為我是故意扭傷了腳就為了讓吳江尚給我治傷,卻不知這個人就是未來的他自己……等等,吳江尚?

剛才我摔下馬,齊修在我身邊,我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光顧著看吳江尚那匹驚馬了。我當然是為了看沅溪到底有沒有救下他,他有沒有成功坐上這個“替身男主”的寶座……可在齊修眼裡,怕不是覺得我自己都重傷了,還在關心吳江尚的安危吧!

原來吃醋的種子早就埋下了!

我啞然失笑,我和齊修在感情裡互相試探、小心翼翼、進退兩難,卻不知道我們彼此的心裡從來都只有對方,我們吃醋的,從來都只是自己。

(三十)

自我腳傷漸好,齊修出門在外的時間越來越久了。我只當他是刻苦讀書,在私塾待得久了些,可這日天都黑透了他還沒回來,我還是決定出去找他。

私塾早已放學,若說挑燈夜讀,也該先回到齊府。空蕩蕩的大街上四下無人,我走著走著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侯府門外,也就是沅溪的家。她家燈火輝煌,院子裡還傳來男男女女歡呼叫好的聲音。

我見院門虛掩著,便上前扣了幾下門,可裡面大概過於吵鬧,並無人應門。索性徑自推門進去,一探究竟。

沒想到竟見到齊修立在院中央,一身白衣,手持一柄佩劍,長身玉立,在月下閃展騰挪,揮劍成河。

那劍映著清冷的月色,如霜如雪,隨著齊修的一收一放,竟在他周身形成了一股劍氣。齊修騰空而起,衣袂飄揚,連同他飄舞在空中的白色髮帶都襯得他美如冠玉,又氣宇軒昂。

落地時,齊修挽了個劍花,我只見明晃晃的劍芒繞著他周身流動,彷彿湖面上倒映的粼粼月光,只叫我眼花繚亂,一時之間竟失了神,想起沅溪曾調侃我的話:

“他挽的劍花十分漂亮,有時間帶你去看!”

“害……有什麼好看的,好像誰沒看過似的……”

——我還真的看過了,而且很是好看。

周圍眾人齊聲歡呼叫好聲將我拉回了現實——我竟不知道,原來他夙興昧旦,每日早出晚歸,卻是為了學一身好武藝。

趁還沒被人發現,我剛想悄悄退出門外,卻聽見一人調侃的聲音:“齊兄最近練武可很是刻苦,再不是以前那個書呆子啦!”

眾人起鬨道:“就是就是,齊兄最近馳馬試劍,宵衣旰食,可是與以往的書生形象大相徑庭啊!”

齊修笑著給那些人幾拳,口氣卻半真不真:“以前只想苦讀聖賢書,自以為能守護天下蒼生。如今卻因我的不善騎射武藝,害得身邊人為我受傷。若不能守護心中之人,談何守護天下蒼生?”

眾人一下又鬨笑起來,我卻躲在門後羞得滿臉通紅——齊修口中之人……可是我自己?

(三十一)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

齊修考中了新科探花,我把他從慶功的宴席上接回來,一起漫步走在月光下。我想把我的心意告訴他,我知道,明天就是我離開的日子了,若不開口,我怕就再也開不了口了。

“齊修……”我輕聲喚他名字。

“看!瓜田!”齊修興奮的一指。

“昂,那個……”我敷衍地看了一眼。

“剛好我晚上喝了酒,現在口渴了!”齊修還很興奮,“看看瓜田主人在不在,我們去買些!”

“哎……”我還沒來得及阻止他,他就一溜煙的跑遠了。

這孩子,喝點酒就變傻狗。

果不其然,他沒一會就灰溜溜的跑回來了,委屈巴巴地告訴我沒找到人。

我看著他的樣子,忍不住心裡一軟,開口道:“不如我們去偷瓜吧!”

“偷瓜?!”齊修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看著我,繼而笑起來,“還以為你是什麼大家閨秀,原來竟是個賊!”

“那怎麼了,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我大言不慚。

齊修輕笑起來:“那應該我去,我是小人!”

齊修話音未落就甩開了鞋子,光腳跑進了瓜田。

我在他身後慢吞吞地跟著,等追上他的時候,只見他撅著屁股蹲在地上,正在用衣袖擦西瓜上沾的泥土。

我看著這幅景象,沒忍住,照後面踹了他一腳。

“哎呦!”他摔了個狗啃泥,懷裡還死死抱著西瓜。

我繃不住笑出聲來,他站起身,撣了撣衣裳,冷著臉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猛地把我拽到他面前,惡狠狠道:“這可是我挑了半天才挑到的最甜的瓜,若是摔壞了我看你吃什麼去。”

我撞到他胸膛上,抬眼看他的臉,只見月色皎潔,他目光盈盈,像是一汪湖水。

我聽見自己的心砰砰的跳,啞著嗓子開了口:“今晚的月色真美。”

他眼裡的那汪湖水好似被風吹動,泛起了漣漪:“風也溫柔。”

(三十二)

第二日,我起了個大早,去侯府找沅溪,約她到湖邊相見,還特意叮囑她穿那雙蓮花花紋鞋底的繡花鞋,不要走近溼軟的湖畔泥地。

我懷疑我本質上是個老媽子,不僅要操心自己的惡毒人設,連沅溪的聰明人設都要我兼顧。

“你到底要幹嘛?”沅溪雙手抱胸,略帶提防地看著我。

我站在湖邊,回頭望著她。

我知道,這一跳過後,故事的時間線將被銜接起來,而我會回去繼續大結局。

我知道,這一跳過後,我從此就只是個大街上撿垃圾吃的瘋女人了。

但我此刻卻異常平靜。

“我不會游泳,”我聳聳肩,像是在說別人家的事,“叫他們打撈快一點。”

還沒等沅溪反應過來,我縱身躍入湖中,任由無盡的黑暗包裹住我。

(三十三)

再次睜眼的時候,我聽見踢踏的馬蹄聲,感受到身下的顛簸,可目之所及卻都朦朦朧朧的罩著一層紅色,看不真切。

我得眼疾了?我疑惑了好一陣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頭上罩了一層紅紗蓋頭,正坐在喜轎中去往成親的路上。

嚇我一跳,我還以為我瞎了……等等,不是?!成親?!

誰成親啊?跟誰成啊?跟我有啥關係啊?全書唯一的成親橋段不就是男女主大結局的成親嗎?

我聽見外面一陣嘈雜,掀開轎簾探頭看去。只見一群人正圍著什麼,有人指指點點,有人面露嫌棄,有人推搡取笑。

轎子走得近了,我才發現,人群的中心竟坐著沅溪!

她頭髮散亂,還穿著成親前一晚去我家找我時穿的那件衣服,渾身上下髒兮兮的,正在從地上撿人們丟給她的半個蘋果、半個饅頭往嘴裡塞。

“沅溪!!”我驚得大喊,“停車!!快停下!!讓我下去!!”

可所有人就像沒聽見我的叫喊一樣,全都繼續著他們原本正在做的事。唯有沅溪抬眼看了我一眼,對我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

她在裝瘋?!

我趕緊低頭,看自己身上穿的衣裳。朱線金絲,蜀錦滿繡,這熟悉的大紅喜服,正是前一天沅溪拿給我看的那件。

我一下就明白了過來。

“劇情其實不能被更改,但能被另一個人替代。”

為什麼她要叫我去床上躲開這個世界的監控,為什麼她要將我下藥迷暈,為什麼她來問我要不要找個丫鬟婆子替了我的命運……

我想起那天晚上暈過去前的對話——

“祝我的沅家小娘子,能快快樂樂做吳家新娘子。”

“蔓蔓,我也希望你能快快樂樂。”

(三十四)

任由我再怎麼呼喊拍打,車伕轎伕和送親車隊的所有人都無動於衷,像是沒聽見一樣。

終於到了目的地,轎門被從外面開啟,我被人扶著從裡面走出來。

透過蓋頭,我影影綽綽看見齊府的大門,和站在門前穿著喜服的齊修。

我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怎麼回事?”

齊修面色為難:“蔓蔓,你聽我說……”

“你替代了吳江尚是吧?”我冷著臉打斷他,“這事你也知情?”

齊修過來牽我的手:“昨日沅溪來找我,把一切都告訴我了。蔓蔓,我不忍心你真的按照劇本的設定,做一個瘋子,我也問過她有沒有別的辦法,可是……”

我一把甩開他的手:“這瘋子的結局我不能做,她堂堂侯府嫡女就能做嗎?我是千金大小姐,沅溪就不是了嗎?”

“蔓蔓,你聽我說,”齊修將我拉進院中,“我也不忍,可若是為了你,我願意做一次不義小人。她是裝瘋並不是真瘋,街上的人都是吳江尚提前安排好的,丟給她的食物也都是乾淨的,眼下只是緩兵之計,等我們按劇情成了親,再去救她……”

“成親?”我冷笑一聲,環顧院子中張燈結綵的佈置,推杯換盞的賓客,“她在街上被人指指點點,我在這裡和你拜堂成親?齊修,你未免太不瞭解我了。”

我扭頭便往門外跑去。

可剛剛跑出院門,我就又回到了院子中央,再跑,還是一樣。

鬼打牆一樣。我一遍一遍跑出院門,又一次一次回到院中。

我跑得精疲力盡都跑不出院門,還有賓客用異樣的目光看著我,調侃新娘子好興致。

齊修上前緊緊抱住我,聲音卑微得近乎哀求:“蔓蔓,別跑了。就一日,我們拜了堂,就去救她。”

拜堂?我腦子忽然靈光一閃。

這個世界矯正我這個bug的方式是透過迴圈,就像我拿走沅溪的玉佩,玉佩會自動回到她口袋裡,就像我跑出院門,還會回到院子裡。

一次又一次的迴圈讓我呆在原點,讓我不得不被它所控制。

可若是有的行為無法迴圈呢?

若是有的事情只要做了就於事無補呢?

我猛地掀開自己頭上的紅蓋頭。

(三十五)

一瞬間,原本喧鬧嘈雜院子驟然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扭過頭來,幾十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一動也不動。

拜堂之前新娘子是不能揭開蓋頭讓人看見的,若是揭開了,再蓋上也是無用。

蓋頭沒有回到我的頭上。

我被他們盯得害怕,卻聽見齊修一聲驚呼,“蔓蔓你看!”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向天邊。天邊遠遠的好像有一坨烏雲,慢慢變大,又好像是一大群烏鴉,正在四散飛開。

我只不過眨眨眼的時間,那塊黑色就更大、更近了。我看清了,那不是什麼烏雲也不是什麼烏鴉,就是黑色!這個世界從天邊開始,像坍塌的馬賽克一樣崩潰,隨著黑色的瀰漫,正在化為齏粉。

“跑,快跑!”我拉起齊修的手,狂奔跑出院子。

這次我們成功跑出了院子,跑到了大街上。原本喧鬧的大街也安安靜靜,沒有人說話,甚至沒有人動,他們依舊保持著自己的動作,一雙雙眼睛死死地盯著我。

我一邊跑一邊回頭看,黑色蔓延得很快,逐漸吞噬了齊府的屋頂、樹木、閣樓,向著街道蔓鋪來。

“沅溪!沅溪你在哪兒啊?”我聽見自己叫喊的聲音都帶著哭腔。

“蔓蔓!”遠遠傳來一聲迴應。我看見沅溪也在像我奔來,身後還緊跟著吳江尚。“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怎麼跟她解釋,只得奮力朝她跑去,我看見前後左右四處都瀰漫著黑色,範圍越縮越小,黑色像惡獸一般在我們身後窮追不捨。

經過這麼久的相處,沅溪、吳江尚、齊修這些人對我來說根本不是沒有生命的紙片人,而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和我一樣的人。他們會哭,會笑,有自己的思想。有人會為了我從白面書生變成執劍少年;有人會為了我欺騙世界替我裝瘋賣傻;有人會為了我把自己的婚禮讓給別人,眼睜睜陪自己愛的人做出犧牲……

我們都被框在這個世界裡,被所謂的命運所左右著。可哪怕再怎麼努力也無法改變劇情的我們,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卡著bug,用無聲的方式對這個世界說fxxk。

我不知道世界如果崩了我會怎樣,是回到我原來的世界還是就此死去。但我根本來不及想,我只想想讓這個為了我連新娘子都不做的傻姑娘好好活下去。

終於跑到她面前,我高高揚起手中緊緊攥著的紅蓋頭,往她的頭上丟去。

那一瞬間我彷彿看到一切都像慢動作一樣,黑色鋪天蓋地的壓下來,齊修用自己的身體擋在我背後,吳江尚伸手護住沅溪的頭,沅溪伸出手來想要抱住我,紅蓋頭落了下來。

(三十六)(大結局)

我閉著眼睛等待著,卻感覺什麼也沒有發生。我聽見原本安靜的周圍逐漸嘈雜起來,吆喝聲、叫賣聲、討價還價的聲音逐漸傳來。

我緩緩睜開眼。

蓋頭落下來的時候,沅溪剛好撲過來抱住我,那塊小小的紅布將我二人一同罩在下面。

我趕緊鑽出來,看著熙熙攘攘的街道,明媚的陽光灑在每個人身上,剛剛的一切彷彿都未曾發生過。

沅溪伸手也想揭開蓋頭,我忙按住她的手:“等一下子,現在是個啥情況我還沒整明白。”

沅溪不滿地嘟囔了一句:“齊修的遠方表妹可真是遠到東北去了。”

這句似曾相識的吐槽我穿越過來的第一天就聽過了,哼,我才懶得理她。

一位路過的大娘見到我們,笑盈盈地過來寒暄:“二位姑娘一位穿著喜服,一位蓋著蓋頭,想必都是今日大婚吧?俺先恭喜二位啦!”

“大娘,”我奇怪道,“可穿著喜服的沒有蓋頭,有蓋頭的沒穿喜服,您不覺得奇怪嗎?”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大娘笑呵呵地,“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婚禮當日自然是新娘子第一,姑娘們想穿什麼便穿什麼,想做什麼便做什麼。”

“那新娘子想提前揭開蓋頭也沒事嗎?”沅溪不由分說一把拽下來蓋頭。

這下輪到大娘奇怪了:“人們向來不都是這樣嗎?只要不傷害別人,每個人都有做自己想做的事的自由。你想揭開蓋頭便揭開好了,難不成揭開了還會世界末日不成?”

沅溪笑著緊緊抱住了我。我聞著她身上少女獨有的淡淡清香,感受著她的體溫和柔軟,陽光暖洋洋地照在我臉上,我隱約彷彿聞到了一股花香,我用力回抱住她。

我不知道我們現在又處於哪個世界了,但知道我們活下來了,不再是以某本書中的某個角色的形式,而是以真真正正有血有肉的人的形式。不再需要受到劇情和人設的束縛,而可以真真正正地做自己了。

“蔓蔓。”齊修在我身後叫我的名字。

我回過頭,看見他星眸朗目,大紅的喜服映著他乾淨的面龐,顯得他好像眸色更黑、嘴唇更紅。

“有一句話我一直想問你,可不知為何,此前一直說不出口。可今日我覺得此話不得不說了……”他難得露出害羞的神色,耳朵都紅彤彤的,“你可願與我共結秦晉之好?我願意給你整個世界。”

我從未覺得他這樣好看,不禁莞爾:“那你整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