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富貴還鄉,衣錦夜行,元春省親安排在晚上有兩大深意

楚霸王項羽說過:“富貴不還鄉,猶如衣錦夜行。”意思是出門在外的人一旦發達了,就要大張旗鼓地榮歸故里,讓鄉親們看見。否則,就像是穿了華麗的衣服卻在夜晚行走,沒人看見。

《紅樓夢》中的賈元春,在宮中默默無聞多年,突然被封為賢德妃,可謂富貴至極。但是,好不容易有富貴還鄉的機會,卻被安排在晚上。這不就是衣錦夜行嗎?那時候沒有路燈,雖然打著燈籠,也沒辦法看得清楚,其繁華熱鬧都大打折扣。

《紅樓夢》|富貴還鄉,衣錦夜行,元春省親安排在晚上有兩大深意

那麼問題來了,這麼榮耀而適合廣而告之大肆宣揚的事情,為什麼要安排在晚上呢?

其實,這麼安排有兩層深意,作者正是透過這兩層深意,讓我們瞭解當時的文化背景,從而看到賈府衰亡的原因。

元妃省親安排在元宵節晚上,其核心思想是“孝與團圓”。

元宵省親安排在晚上,但不是普通的晚上,而是元宵節的晚上。這個安排不是賈府定的,也不是元春定的,而是當今聖上定的:“

賈政方擇日題本。本上之日,奉硃批准奏:次年正月十五上元之日,恩准賈妃省親

。”

到了省親之日,元春“

未初刻用過晚膳,未正二刻還到寶靈宮拜佛,酉初刻進大明宮領宴看燈方請旨,只怕戌初才起身呢

”。戌初就是晚上九點,這個時間,如果不是賞月,人們普遍都睡了,元春卻才從宮裡動身。

《紅樓夢》|富貴還鄉,衣錦夜行,元春省親安排在晚上有兩大深意

有人據此分析說,聖上這是有意為難元春,只讓她在晚上幾個時辰與家人匆匆團聚,未免太苛刻了。

這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辜負了聖上的一番好意。

要理解聖上的好意,得從元春省親的起因說起。

書中提到,妃嬪省親,“

歷來聽書、看戲,古時從來未有的

”,屬於當今聖上的新創。聖上為什麼要開這個先例呢?第十六回說得很清楚:

如今當今貼體萬人之心,世上至大莫如‘孝’字,想來父母兒女之性,皆是一理,不是貴賤上分別的。當今自為日夜侍奉太上皇、皇太后,尚不能略盡孝意,因見宮裡嬪妃才人等皆是入宮多年,以致拋離父母音容,豈有不思想之理?在兒女思想父母,是分所應當。想父母在家,若只管思念兒女,竟不能一見,倘因此成疾致病,甚至死亡,皆由朕躬禁錮,不能使其遂天倫之願,亦大傷天和之事。故啟奏太上皇、皇太后,每月逢二六日期,準其椒房眷屬入宮請候看視。於是太上皇、皇太后大喜,深贊當今至孝純仁,體天格物。因此二位老聖人又下旨意,說椒房眷屬入宮,未免有國體儀制,母女尚不能愜懷。竟大開方便之恩,特降諭諸椒房貴戚,除二六日入宮之恩外,凡有重宇別院之家,可以駐蹕關防之處,不妨啟請內廷鸞輿入其私第,庶可略盡骨肉私情、天倫中之至性。

紅樓所處的背景裡,存在太上皇和皇太后。聖上是個很孝順的人,因為自己對太上皇和皇上後盡孝,推己及人,想到了後宮的嬪妃們長年見不到家人。因此,不但准許妃嬪們的眷屬每月逢二和逢六可進宮探視,而且准許孃家有大花園的妃嬪回家省親,而省親的目的是“略盡骨肉私情、天倫中之至性”,也就是透過與家人團圓而向父母盡一份孝心。

由此可知,

省親的核心思想是“孝與團圓”,選擇象徵團圓的元宵晚上,是最為合適的時間,可以與家人一起遊園賞月,這正是聖上的用心與體貼之處

選擇晚上省親,刻意避免炫耀和被圍觀,體現了崇尚節儉的文化背景。

讀紅樓,很容易被賈府的奢靡所矇蔽,以為這是整個社會的風氣。其實,賈府的奢靡之風是賈母引領的,真正的當家人王夫人其實極為節儉,反對奢靡浪費,這才是當時社會的主流風氣。比如賈政就曾經反對寶玉穿過於精緻的鞋子,說是“

虛耗人力,作踐綾羅

”。

《紅樓夢》|富貴還鄉,衣錦夜行,元春省親安排在晚上有兩大深意

同樣崇尚節儉的還有已貴為皇妃的元春。

第十八回,元春在省親過程中,多次體現了她對奢靡浪費的反對。

初進園時,“

賈妃在轎內看此園內外如此豪華,因默默嘆息奢華過費

。”

在讚賞大觀園的景緻之時,卻又強調一句:“

以後不可太奢,此皆過份之極。

臨別之時,滿眼含淚,難分難捨,還不忘囑咐一句:“

倘明歲天恩仍許歸省,萬不可如此奢華靡費了!

《紅樓夢》|富貴還鄉,衣錦夜行,元春省親安排在晚上有兩大深意

從內心默默嘆息到反覆交代,體現了元春發自內心地反對奢靡浪費。

這也正是

把省親的時間安排在晚上的第二層深意:低調行事,刻意避免炫耀和被圍觀,表明了當今聖上和元春一樣,崇尚節儉簡約,反對鋪張浪費。

從元春省親體現出的兩大深意,孝和節儉,是當時主流所崇尚的,卻是賈府所欠缺的,因而導致了賈府迅速走向衰亡。賈府的子孫,表面上捧著哄著賈母這個老祖宗,背地裡卻幹著各種見不得人的事,毫無孝道可言。賈府的奢靡更是掏空了家底,以至於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不得不靠典當度日。

所以,賈府走向衰亡,不是外部原因,而是他們自己失去了孝與節儉的初心,屬於自作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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