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孔子思想精華:子貢欲去告朔之餼羊,到底是什麼含義?

子貢要把行“告朔禮”所供奉的餼羊廢除,孔子就說:“賜啊!你是愛惜那隻羊,但我卻愛惜這個禮制。”告朔是古時的一種禮節,天子在每年的十二月,頒佈明年每月的朔日給諸侯。天子與諸侯彼此之間的禮制是一層一層的,諸侯承天子之命來幫助那些老百姓,所以在頒佈的時候,諸侯就去領受,然後再層層傳遞下來。

《論語》孔子思想精華:子貢欲去告朔之餼羊,到底是什麼含義?

因此這種禮制本身主要的基本精神,就是我們身為人怎樣能夠奉天承運,怎樣做好一個人,天子訂定典章禮樂制度的基本精神就在此。所以告朔是很慎重的事情,要以很重要的東西去祭祀。在佛法當中也是如此,先供養,再祈求、祈請,就告朔這個禮節而言也是這樣。有一次子貢想把供奉用的餼羊廢除,我們不妨揣摩一下,子貢為什麼要廢掉餼羊?

弟子甲答:“可能因為那時候諸侯已經不重視禮的根本,禮制中好的內涵都喪失而徒具形式,子貢看了很傷感,既然只剩下外殼形象,不如就把它廢掉算了。”

弟子乙答:“甲法師說子貢要廢掉儀式,但文中是說‘子貢欲去告朔之餼羊’,並非要將儀式廢掉,只是要將宰殺羊這部分改掉,所以應該是改儀式而不是免掉儀式。”

弟子丙答:“子貢看得比較近,孔子看得比較長遠。就好比有一個公案,孔子跟子貢對於救人受不受金的看法不同。”(注)

師父:我們現在是瞎子摸象,到底真正的內涵是什麼我們不知道。不過,一路學過來,我們知道當時諸侯已經失去了禮的特徵,徒具儀式。在這種情況之下,子貢覺得徒具儀式沒有意思,換句話說,子貢看見表相上的問題。“子貢欲去告朔之餼羊”,他只是要去掉告朔用的餼羊,並沒有說要去掉告朔,所以不是連禮節也去掉。假定說是要廢除告朔之禮,請問餼羊還需不需要爭論?餼羊當然也去掉,那還何必爭論?所以子貢是要去掉餼羊,並不是要去掉告朔。如果重點是告朔,那應該是說“子貢欲去告朔之禮”,而不是談“餼羊”。

也許大家會有一個疑問:“如果子貢不是主張廢除告朔之禮,那孔老夫子為什麼反對他?”古來非天子不能制禮樂,就像佛教中的制戒,道理人人可以講,戒則除佛以外不能制定,這其中有很深遠的意義。因為你隨便一改,那大家都可以隨便改,這樣一來天下不就大亂了?我們往往對於這種基本精神不太重視,覺得馬馬虎虎算了;

《論語》孔子思想精華:子貢欲去告朔之餼羊,到底是什麼含義?

也許你馬馬虎虎有你的道理,然而如果你是在上位的人,你雖然有道理,但你一亂,上行下效,沒有道理的人也跟著亂,那大家都亂。別人只看到你這樣改,可是大部分的人根本看不出你有沒有道理。所以古人做事情絕對不會隨隨便便,我們現在有很多人根本問題沒有把握準,覺得馬馬虎虎沒關係,徒具儀表所以改掉沒關係,而孔老夫子卻說不能動。

至於形式,我們常常覺得別人曉得怎麼做就行了,我們何必羅嗦!可是孔老夫子偏偏“每事問”,叫我們受不了─叫你問,你受不了,叫你回答問題也受不了,孔老夫子卻說這是禮;而且前面談到大舜亦如此,可知聖王都是這樣。我們現在覺得每事問好羅嗦,這表示我們心力太弱;在這種情況之下,你只能做一個小人,不能做在上位的君子,這是業感當然之理。如果瞭解這個特徵再去觀察的話,我們就可以看得見有很多事情都是這樣。

譬如:人最基本的要求是飲食、男女,成辦這些的過程以人最麻煩,反之動物好簡單─天亮了,張開眼睛就算醒了,我們人卻得做一大堆事情,好比洗臉等等;此外,動物肚子餓了到處走走,張開嘴巴吃飽就算了,我們還要種菜、洗菜、煮菜。要這些做什麼?是不是都是麻煩?但為什麼我們會感得這個呢?這其中有深厚的意義,不要小看它。如果仔細去看,大小乘佛法之別也是這樣。

《論語》孔子思想精華:子貢欲去告朔之餼羊,到底是什麼含義?

大、小乘都講空,大乘佛法的“性空緣起”,是包含著重重無盡的緣起,乃至於法界每一樣事情都不能少,而最後還是個“空”;小乘認為何必這麼麻煩,直接證得空不就行了。這兩者有沒有差別?這對我們有很深遠的意義。所以儒家從這種小地方─禮制上面一步步走上去,其特點就在這裡。這一段還沒說完,下面孔老夫子馬上說:“事君盡禮,人以為諂也。”

注:魯國法律中有一條規定,凡是向其他諸侯國贖回魯國的奴隸,都可以向國庫領回贖金。子貢經商致富,也去贖回一批奴隸,但是卻謝絕國庫給的贖金。孔子知道了,很不以為然,說:“子貢錯了,聖人的每個行動,可以移風易俗;聖人的教導,也可行之於百姓,但並不是只考慮個人的道德修養就好。如今魯國富人少,窮人多,如果贖回奴隸,到國庫去領回贖金,就是不夠清廉,那不肯受貪財之名,以及財富不多的有心人,豈不都不肯去贖人了嗎?恐怕從今以後,魯國不會有人向別的諸侯國贖回奴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