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衣行》原著《二哈和他的白貓師尊》:薛郎甚美,世人甚醜

《皓衣行》原著《二哈和他的白貓師尊》:薛郎甚美,世人甚醜

“薛郎甚美,世人甚醜。”是薛蒙父親薛正雍的扇子上的字,薛正雍雖然長得膀大腰圓,但是卻偏偏搖著一把做工精緻的文人扇。

薛父和薛蒙一脈相承,雖然長的不一樣,但是自戀特質可謂一模一樣。這對父子一相遇,必然好一番阿諛諂媚,互相褒揚。

父親誇兒子天下少年郎,都不如我兒我侄,兒子夸父親真是威武氣派,誰都不如我父親英雄氣概啊。

就算薛蒙後來知道自己不是薛父親生,但是這麼多年,薛父真的對薛蒙視如己出,真的是比親生父親還要好。薛蒙最終成為了薛父那樣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真丈夫。

薛父對薛母王夫人那也是真的好,他的宗旨就是“夫人說的都對,夫人怎麼說就怎麼做。”雖然王夫人偶爾會耍小性子,但是薛父永遠都是小心翼翼地哄著,捧著,這麼多年,沒有讓王夫人受一點一點委屈。

薛蒙是天之驕子,從小就在眾星捧月中長大,對突然來家裡的堂兄墨燃一開始也是正鋒相對的。墨燃看薛蒙:鳥玩意。薛蒙看墨燃:狗東西。

薛蒙少時長的很是桀驁俊俏,一身黑底藍邊的輕簡戰甲,高馬尾,銀髮扣,獅首腰帶束著勁厲纖細的腰肢,護手腿扎一應俱全,背後一柄寒光璀璨的細窄彎刀,左臂上袖箭匣銀光閃閃。

一個人臉上最有神韻的地方是眼睛,薛蒙的眼睛像烈酒,永遠瀲灩著辛辣、熱烈、放肆的光芒,十分逼人。

薛蒙少年早成,是個天才,人稱“天之驕子”“鳳凰兒”。一般人築基三年,修成靈核最起碼需要十年,薛蒙天資聰穎,從入門到靈核修成,前後不過五年時間,頗令父母欣喜,八方讚譽。

薛蒙覺得自己特別高貴冷豔,修養好,有學識,功夫強,長得俊,瞧不起大字不識幾個的混混墨燃。可是墨燃學了一年,就靈核大成,狠狠地打了他的臉。

每次見墨燃,薛蒙小鳳凰更是要堅持不懈地賞給人家倆大白眼仁兒,鼻子裡哼出的聲音隔著三里地都能聽到。

雖然表面上薛蒙和墨燃水火不容,但是骨子裡,薛蒙還是很正直護短的少年。當墨燃被人汙衊時,是薛蒙上前教訓,當墨燃對楚晚寧有誤會時,薛蒙也嘗試著勸說。墨燃說師尊不好,薛蒙都是第一個維護師尊。

他對師尊,只有尊敬崇拜,不敢讓那白衣染上一絲塵埃。楚晚寧被處罰的時候,薛蒙拼了命也要前去阻攔,看到楚晚寧被打,恨不得要哭出來。薛蒙薛子明,天之驕子,卻獨獨在楚晚寧面前卑微到骨子裡去。

在薛蒙心裡,楚晚寧是高高在上的好師尊,墨燃是吵吵鬧鬧的好兄弟。師尊是仰望濡慕的,兄弟是幹架玩鬧的。只有他可以說,別人說不得。

在前世,楚晚寧被墨燃囚禁,只有薛蒙不怕死,一心一意地冒著生命危險想要救他出來。他對楚晚寧一片赤子之心,真的難能可貴。

在鑄劍池中,薛蒙明明心中渴望一件屬於自己的神武,可是在最後關頭,他仍然守住本心,抵抗住了神武的誘惑。

他耗盡了全力掙脫了蠱惑。他盯著摘心柳,年輕的面容上滿是少年人的執著與純淨。那灼灼雙目中,傲氣和天真都能夠輕而易舉地被看到。所謂鳳凰之雛,又何止是武學造詣而已。

錯過金成池神武,就幾乎等於錯過了躋身修仙界巔峰的資格。這是每個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凡人的法力有限,若無神兵相助,再強也不過血肉之軀而已。

薛蒙,因為薛正雍兄弟白手起家,並沒有得到過金成池的武器。因此,在他選擇了用始祖劍與摘心柳同歸於盡時,他就等於選擇了放下他過去的高人一等,意氣風發。

薛蒙當過十五年的天之驕子。風光無限,意氣風發。然後有一天,朱樓塌了。從此,他要用漫長的一生,來將這十五年的鋒芒遺忘。

墨燃後來得到了一極品靈石,給鑲在了薛蒙的龍城彎刀上,可成不世利器,雖不能和神武同日而語, 但也十分難得。薛蒙正是有了這把龍城,武功大進,獲得了靈山大會的冠軍。薛蒙也難得對墨燃說出了“哥哥”這兩個字。

墨燃與薛蒙並肩作戰,死生之巔二位公子率諸人於下修界橫掃魑魅,蕩平惡寇。最終於彩蝶鎮故地挑起巔峰對決,薛子明剿殺妖邪千餘,驅鬼百計,墨微雨重補天裂,以一己之力封印邪煞。楚晚寧死後,這兩個徒弟才真正解開心結,聯手抗敵。

自靈山一戰後,薛蒙雖得美名,卻不似少年時那般沾沾自喜、極易自滿,只要無事,他便在竹林裡勤修參悟,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即便偶有生病,也絕不停歇。

他記著師尊的話,即使沒有神武在手,天之驕子依舊是天之驕子,只是要付出更多的血汗,他不再天生優渥,但勤終能補拙。

無論是前世今生,薛蒙都失去了父親,母親,失去了師尊,失去了兄弟,他一直孤身一人,面對這繁華世界,他懵懵懂懂到獨自成熟,孑然一身,成為一派宗主。

昔日他習慣了有楚晚寧的冷倔,墨微雨的灼熱,師明淨的溫柔,昔日他有師尊,有堂哥,還有摯友。 忽然一夜雨打萍,山河破碎風飄絮。雨停了,只有他一個人還在原處。

他哭著,笑著,冷淡著,炙熱著,溫柔著,他喜歡他們,恭敬地表達著喜歡,桀驁地表達著喜歡,彆扭地表達著喜歡。他想他或許是沒有表達好,他對師尊的喜愛,總是很顯得很愚鈍。對堂哥的喜愛,總是顯得很尖銳。對師昧的喜愛,總是顯得很淡然。

面對挫折,變故,薛蒙沒有被打倒,沒有放棄自己的原則信仰,越打擊,越堅強。鐵骨錚錚,堅韌不拔。

如果能故人能歸來,如果一切能從頭。他不要什麼天之驕子的聲名,不要什麼死生之巔少主的威嚴。他只想直白而熱烈地告訴他們——我是真的、真的很愛你們,不能沒有你們,一生都與你們有關。願用靈核,願以千金。願傾其所有。換故人濟濟一堂,一晌貪歡。

當時空之門開啟,前世的薛蒙見到了今世的薛蒙,也見到了自己的師尊楚晚寧,一眼萬年。踏仙君死而復生,師明淨露出青面獠牙,他們大開殺戒,人間徹底淪為鬼域。對於薛蒙而言,昔日故友死的死,變的變,少年時埋在桂樹下的一罈子杜康酒,再掘出來時,又有誰能與他同飲?

薛蒙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氣,竟能將這十餘年後的第一眼,自楚晚寧身上移開。“這次終於沒有來遲。”薛蒙道,“師尊,我來助你。”

楚晚寧嘆息道:“這麼多年留你一個人,對不起……”君聲猶在耳,人已行遠去。 薛蒙的眼淚卻終於淌了下來。年近不惑的男人哭起來不好看,哪怕暴雨湍急,為他遮蔽,也遮不住他肩膀的微顫,眼眶的通紅。

他在這世上撐了那麼多年了,支撐早已成了習慣,習慣又支撐著他繼續往前。那麼多不見天日的時光都熬過來了,如今又見到了恩師,他沒有理由撐不住。

他盯著踏仙君,昔日的師兄在盯著師弟,昔日的刺客在盯著暴君。這對昔日的兄弟在互相盯伺對望著,多少年生死歲月一筆勾銷,薛蒙臉色雖差,但眼睛裡卻竟又亮起了一叢屬於當年鳳凰兒的熾烈光華。“我薛蒙畢生所學,皆為今日一戰。”

還記得眉眼青嫩如新芽,嗓音鮮脆如初桃,那少年人毫無顧忌,不畏天不為地不畏命運,大抒著胸中抱負。萬事沉澱,只剩如今的薛子明。他目光沉熾堅定,說:“我不求功成名就,但求人如當年。”

最終,前世的薛蒙留在了他的時空,“一山不容二虎。一個世界怎可以有兩個薛蒙?豈不亂套了。”薛蒙笑了,眼角隱隱有皺,“我本來就不屬於你們這個塵世,強留也不會自在。如今能為這兩世紅塵出最後一份力,心願已了。更何況我累了太久,早就想歇息了。”

他屬於這個紅塵,哪怕支離破碎,人世飄零,他覺得自己也該回到這裡。他並不覺得有多痛苦,其實這就像在一場酩酊酣醉裡睡去。願增餘壽與周公。放君抱酒去又還。痛快極了。他薛子明苦熬了十餘年,終得一個成全與解脫。

現在的薛蒙,越來越沉穩,成了一派宗主,收了個小徒弟,視若己出。晴空萬里的蜀中,純澈陽光透過枝梢落在這師徒二人身上,風吹著,吹過薛蒙的衣襬,吹過小徒弟稚嫩的臉頰,吹過恢宏壯麗的死生之巔,吹過英雄冢墳前幽碧的青草。

風吹過,一朝一夕行遍萬里河山,它拂過懸壺濟世的盲者,拂過雪原上賞梅的兄弟,拂過蛟山龍魂池邊飲酒的女郎,拂過南屏幽谷歸隱的眷侶。所過之處,江山依舊,海晏河清。

相逢相離,相知相遇,無數人的命運相互交織,雖不能停於某一場把酒相歡的夜宴,好夢永遠不醒,但一個人身上,總會有親人、摯友、愛人留下的碎影,無論生死與否,無論那些人有沒有離去,而這些碎片會一直如影隨形,與爾同歸。

我訪故人明月下,燈花人面相映紅。一朝鳳雛啼春曉,萬頃河山清平中。總角藏釀君莫飲,經年歸來與兄逢。

《皓衣行》原著《二哈和他的白貓師尊》:薛郎甚美,世人甚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