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生平、墓地研究及荀子研究的回顧與展望(中)

荀子生平、墓地研究及荀子研究的回顧與展望(中)

林夷山(曲阜師範大學孔子文化研究院)

【作者按】本文約4萬字,2013年11月撰,2014年1月26日釋出於孔子2000網,2016年9月底重校並補充。本人除第一部分“荀子生平”以《荀子生卒年問題新證——以〈鹽鐵論〉兩則記載為中心》為題刊於《邯鄲學院學報》2014年第1期外,其餘未曾紙本刊登過。

荀子生平、墓地研究及荀子研究的回顧與展望(中)

三、歷次荀子研討會

2013年10月13日下午至次日,海內外荀學學者在蒼山縣城南的蘭陵大酒店舉行了荀子研討會。荀子是孤寂的,不僅相隔200、800年才有人整理一次他的著作,也不僅是相隔1300、900才有人建一次廟紀念他,更是因為閱讀、研究荀子著作的人及百年來認識、弘揚荀子思想的人太少。譬如,對荀子生平及思想作專題研討的學術研討會在東亞大陸迄今只有僅僅的四次,且其中三次是近五年左右才出現,人們或學人對荀子思想的慘淡或無知可想而知。最近重要的荀子專題研討會主要情況如下:

第一次荀子專題學術研討會

1990

10

5

9

日在山東臨沂舉辦,會議名稱曰

首屆全國荀子學術研討會

,由山東孔子學會(此會成立於1986年,晚於中國孔子基金會[1984]、中華孔子學會[1985]的成立)、臨沂地方政府主辦。參會學者提交論文近30篇,當時未匯印論文集且會後也未正式出版參會論文選集,論文具體情況無從獲知,瞭解該會情況唯見參會者所撰會議綜述。除了會議綜述,筆者對該次會議也一無瞭解,詢問一些當時參加過該會議者如路德斌教授等,所聞知也甚少,惜哉!有當時相關文字記錄尤其是有當時論文者,請告知或提供複本給我,至謝!

第二次荀子專題學術研討會

2007

8

6

8

日在山東臨沂舉辦,會議名稱曰“荀子思想的當代價值國際學術研討會”

,由山東大學、臨沂市政府主辦。會議印有16開624頁的論文集,收入論文73篇(含有目無文者4篇)。此次荀子研討會屬迄今為止規模最大的荀子研討會,它是山東大學儒學研究中心策劃主辦的“儒學全球論壇”之一,但“儒學全球論壇”只維持了2005、2006、2007年各一次。我參加了第二次“儒學全球論壇”的孟子主題研討會,但我未參加第一次“儒學全球論壇”即“儒學全球論壇(2005)暨山東大學儒學研究中心成立大會”和第三次“儒學全球論壇”荀子主題研討會,但獲得了第三次“儒學全球論壇”會議論文集。

——本次會議重要論文刊登在龐樸先生主編的《儒林》第

4

輯(山東大學出版社,

2008

)。

另要說明的是,在臨沂地區主辦的上述兩次荀子研討會,與會方都赴蘭陵拜謁荀子墓,這個傳統延續至今。荀子黃泉下有知,亦會欣然;若拜謁者因景慕荀子思想而去,荀子更會欣欣然。千年來,荀子之學已窮愁至極,在千年的近世化道路上,我們沒有揚起荀子而是繼續神秘、超絕之精神傾向的思孟(精神上我是喜歡孟子那超絕之思想精神的,立地頂天、大無畏、道在我身、性即道體等等)並吸納同類式之道佛思想理論而發展為“形而上學和價值問題有了關聯”(羅素語)的儒家名號下的思想、哲學且進行理論、心性的恰足與自雄(自雄於倫理化的“天人合一”正是思孟套路,我性我身是天道的下延或再現,得如此理解思孟命性論、性善論),甚至600餘年被主宰民人的官方意識形態所利用以及扭曲、異化,此某種意義上正是中歐之所以一者能走上現代化而另一者走不上現代化在知識群體狀態上的歷史因素。知識群體不去除神秘主義,不去除排斥多元及實證的超絕價值之崇奉,焉有科學與民主主流在知識群體中存在,悲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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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按:

關於思孟,最近方朝暉《從生長特性看孟子性善論》(2016)亦代表一種從“性”去解孟子“性善”論的一種思路,而且從“生長”角度去解孟子“性善”論,印象中好像復旦大學楊澤波教授早有此見。但是,不從宗教倫理類的信仰天、價值天去理解孟子“性善”觀的來由及持信(李景林、郭齊勇、楊澤波、黃俊杰、龐樸等闡發過此點),實是對孟子“性善”觀不得要領之解,怎麼巧解都必然不得要領,甚至與孟子思想本身南轅北轍或不著邊際。孟子“此天之所與我者”、“聖之於天道也”、“盡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則知天矣”,子思“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唯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五行》“德之行五和謂之德,四行和謂之善;善,人道也;德,天道也”、“道者,天道也”、“德猶天也,天乃德也已”、“聞之而遂知其天道也,聖也”等正道破了其“性善”觀的天道觀來由,正是思孟認為“天—道—德”貫通一體以及“五德”渾然一體而自覺則直承天道,且承天、體道的要門在“聞(聞)”、“聖(聖)”之類(聞、聖則類宗教體驗之類了),如此溝通了天道與人性,思孟性道哲思不過在此而已,荀子批評的思孟“案往舊造說謂之五行”不過在此而已,其他解說實是不得要領,不懂思孟要義或精髓。至於有博士將孟子“乃若其情,則可以為善矣”往“情善”即情感問題去解“性善”,更是荒唐透頂(此“情”是情實、情況意,非情感、情性意)。】

第三次荀子專題學術研討會

2012

10

12

15

日在河北邯鄲舉辦,會議名稱曰“荀子思想地位與價值國際學術研討會”

,由邯鄲學院主辦。此次會議比較精練,人數少,參加者多對荀子素有研究及獨立心得,是難得的非一言堂、走形式的學術研討會,這次學術會議的質量很高。——以後荀子研討會要走高階化,人數不宜超越30個或50個,論文要透過審查才能與會,無文及無高質量論文莫參與攪和,莫拉低學術會議水準,莫浪費主辦方經費;至於要搞大的非學術會議以實現其他理想,則另當別論了。

本次邯鄲荀子會議印有16開234頁的論文集,收入論文31篇(含有目無文者4篇)。大概因一些學者遞交論文遲,故會議方又補印有同234頁論文集完全同封面、同紙型規格的另一薄冊38頁,補收論文4篇。本次會議論文擇優集中在《邯鄲學院學報》文科版2012年第4期、2013年第1期公開發表了。

——本次會議主要論文收在康香閣、梁濤主編的《荀子思想研究》一書中(人民出版社,

2014

這種論文會議交學報集中發表的形式很好,會場發表後擇優式集中在某刊物整體出版,既便於論文正式傳播,也可提高地方學術刊物的知名度。邯鄲學院對荀子研究的投入是可觀的,也是令人敬佩的,荀子作為趙人,身在趙都邯鄲的邯鄲學院也有責任這樣做,有責任把荀子思想與趙歷史文化作為自己主導性的文史研究物件。荀子也是趙燕或今邯鄲、河北的一大思想品牌,邯鄲學院與有榮焉!

第四次荀子專題學術研討會

2013

10

13

14

日在山東蒼山縣舉辦,會議名稱曰“荀子思想當代價值學術研討會”

,由中國孔子基金會、山東社會科學院、臨沂市政府、蒼山縣政府主辦。會議印有16開551頁的論文集,收入論文等49篇(個別文章與荀子毫無瓜葛)。此次研討會由蒼山縣接待,接待質量高(實簡約)。大概遵於2012年底中央“八項規定”以來關於精簡會議的要求,研討時間不寬裕。10月13日上午(陰曆重陽節)有荀子廟修成暨祭荀典禮,接下來的研討會只有一日半,且參會人數比較多,安排緊湊,甚至晚上也進行了一場研討。

——本次會議論文集主要收在塗可國、劉廷善主編的《荀子思想研究》一書中(齊魯書社,

2015

)。

荀子50歲左右起主要在今山東省境內活動,他的思想來源也主要是齊魯思想及趙(晉)思想。如果說邯鄲的邯鄲學院有責任來挖掘、發揚荀子思想及荀子研究,那麼山東的研究單位就更有責任這樣做。目前,山東大學、山東省社科院、山東師範大學都有學者、有課題經費從事荀子研究,那麼臨近蘭陵的今臨沂大學、棗莊學院等本科以上有文史研究力量的學校為什麼不重視呢?臨沂大學和棗莊學院無論有沒有荀子研究專家,都應該重視荀子這個招牌(蘭陵治所曾在今棗莊嶧城)。

我在去年邯鄲學院荀子研討會上就向該校校長建議,荀子應該作為一個品牌來挖掘與建設,對邯鄲學院的文史學術水平及學校聲譽大有好處。去年起邯鄲學院注入人力物力建立“趙文化與荀子研究中心”並在學報建立研究專欄,且將恆久地支援與發展,這是明智的,也是令荀子高興的(如果荀子地下有知)。

那麼蘭陵附近的臨沂大學、棗莊學院為何不拿荀子做文章,亡羊補牢其猶未晚乎?曲阜師範大學有孔子這個牌,山東大學學術力量足,觸及各個方面,我以為山東師範大學、臨沂大學最宜打荀子這個牌子,象臨沂大學政治類院系最適稱“荀子學院”。荀子是政治家、科學家、文藝家式的思想家,“人道政為大”,政治是其主幹(孟子是宗教家、神學家、辯論家式的思想家,他的思想中“天”最大,與荀子有差異)。

■第五次荀子專題學術研討會

2014

6

8-11

日在河北邯鄲舉行,會議名稱

“荀子研究的回顧與新探索國際學術研討會”

,由邯鄲學院主辦。會議收論文論文49篇,16開358頁,另有附冊論文5篇48頁。荀子人性論研究是此次會議熱點,共有11篇討論荀子人性論。2012、2014年的邯鄲學院兩次研討會,都比較專精,都由康香閣教授與梁濤教授策劃主辦,反響很大。【校時資訊補充,會議的詳細內容待另補】

■第六次荀子專題學術研討會

2015

5

8-10

日在山東蘭陵縣(即原蒼山縣)舉行,會議名稱是“荀子思想與依法治國學術研討會”

,由中國孔子基金會、中國法律史學會、臨沂市政府、蘭陵縣政府等主辦。會議收論文55篇,主要是荀子與法問題的研討為主,但整體而言此次荀子思想研討的學術質量不是很高,精彩或有創見的論文比較少。【校時資訊補充,會議的詳細內容待另補】

■第七次荀子專題學術研討會

2015

11

14-15

日在復旦大學哲學學院舉行,會議名稱

“荀子思想國際學術研討會”

,由荀學專家東方塑(林宏星)策劃主持,由復旦大學哲學學院與邯鄲學院聯合舉辦。這次會議很專業,也是如第一、二次邯鄲學院荀子會議一樣專精,參會學者共提交了24篇論文,會議論文集16開342頁,會議爭鳴也較多。本人提交了3萬字的長文《〈荀子〉論樸資材性之文字的綜合審校——再論荀子主張“性樸”而非主張“性惡”》。【校時資訊補充,會議的詳細內容待補】

■第八次荀子專題學術研討會

2016

10

8

10

日在山東蘭陵縣舉行,會議名稱

“荀子思想與教育創新學術研討會”。

為紀念2013年蘭陵縣重修荀子廟落成竣工暨“荀子思想現代價值”學術研討會舉行三週年,中國孔子基金會、山東省政協文史委、臨沂市政協、蘭陵縣政協等將於2016年10月8—10日舉辦“荀子思想與教育創新”學術研討會,參會者將近百人。會議研討主題有:荀子教育思想、禮治思想、倫理思想、邏輯思想、管理思想等,荀子心論,荀子文獻整理,荀子價值觀,荀子、孟子比較,荀子在不同歷史時期的地位與影響,荀子與理論創新、制度創新、文化創新等,荀子與蘭陵文化、沂蒙文化等。【校時資訊補充,會議的詳細內容待另補】

■第九次荀子專題學術研討會

2016

10

14

17

日在邯鄲學院舉行,會議名稱

荀子與儒家外王之道

國際學術研討會

”。

繼2012年10月“荀子思想的地位與價值”研討會、2014年6月“荀子研究的回顧與新探索”研討會後在邯鄲學院舉行後,2016年10月14—17日邯鄲學院與中國人民大學國學院又在邯鄲學院聯合舉行“荀子與儒家外王之道”為主題的國際學術研討會,會議研討內容有:荀子政治哲學思想研究;荀子禮法思想研究;儒家外王之道研究;荀子思想的再定位與當代儒學體系的重構;《荀子》由子入經的可行性研究。主辦方要求這次會議也是如前兩次邯鄲學院荀子會議一樣專精,限參會人數30人左右,專受主辦方邀約者才允參會。【校時資訊補充,會議的詳細內容待另補】

荀子生平、墓地研究及荀子研究的回顧與展望(中)

■海外以漢語形式召開的荀子專題研討會,據我的掌握材料,

典型的是

2006

2

18

19

日在臺灣雲林科技大學召開的

荀子研究的回顧與開創國際學術研討會

,由雲林科技大學漢學資料整理研究所主辦。該會議論文集收入16人共17篇文章的篇題,實收16篇正文(其中蔡錦昌2篇,廖名春有題《近二十五年大陸荀子研究評述》,但無正文),作者分別是:(美)柯雄文,蔡錦昌,廖名春,鄭宰相,(美)Paul Goldin,劉又銘,林啟屏,李賢哲,楊秀宮,鄧小虎,壯錦章,吳進安,佐藤貢悅,林素英,(以色列)Yuri Pines,佐藤將之。——該次會議重要論文收入雲林科技大學2006年《漢學研究集刊》第3期“荀子研究專號”,含廖名春《20世紀後期大陸荀子文獻整理研究》一文。【校時資訊補充,會議的詳細內容待另補】

■另外,

山西方面也有關於荀子的研討會會議舉辦

,如山西安澤縣,如山西師範大學,

邯鄲民間的荀子研究組織有一些研討會

,但學術性都不夠強,影響也不大。本人沒有參加過這些會議,所以學術詳情不得而知,故筆者無從敘述、介紹及評述、評議。【校時資訊補充,會議的詳細內容待另補】

四、荀子研究的展望

儘管荀子研究專著或博士論文已出不少(其他形式的單篇論文更多),但除極少數外,多數屬龔自珍所謂“著書都為稻粱謀”之作而已,並無什麼學術創新,遑論什麼重要或重大創新矣,甚至還井底之蛙、以其昏昏地顛倒黑白、翻清為濁,完全是錯解荀子、播撒謬說的“負創新”——學術界也是江湖,照樣魚龍混雜,此中江湖大佬也未必是學術正手。

著者多擠出語辭說有己有創新及著者覺得自己比沒讀荀書前有創新,但無五六年以上專題積累就二三年、三四年空臺作舉出一部論荀博士論文之類,此尤為可笑。大陸學人多坐井觀天於臺日荀學著作及其他古今文獻,看了看《荀子》白文,就自說自話作起博士論文或專著,枉顧前人見解之早陳,又不通字學訓詁及戰國學術思潮,所作無非拾人牙慧甚至拾人牙慧亦不如。若只是今語複述荀書而已,則要著者作什麼專著及博士論文?此有何種創新?實際上,讀今人複述之作,還不如讓讀者直接讀精約的《荀子》原文,且《荀子》思想犀利、文采斐然。所謂“你不說我還明白,你越說我越糊塗了”,有些人複述都述不好,把簡單問題複雜化,把真問題偽謬化,令人哭笑不得。

總體言之,學界對荀子的研究至今尚是薄弱的,許多重大問題甚至如謎團一樣迄今未揭。

如荀子生平謎(籍貫、生卒、年譜),《荀子》版本謎(台州本《荀子》下落、首注《荀子》者楊倞事蹟),荀子思想謎(何謂思孟五行論、何謂法先王法后王、《成相》篇是否彈詞之祖、“成相”二字何義等、荀子和孟子的根本分歧、荀子如何天人貫通、荀子如何禮法貫通、荀子的思想體系如何),如此等等。再如,荀子是否是正統儒家,荀子是否有形而上學或哲學,荀子究竟是性樸論還是性惡論,荀子與《樂記》的關係,非十二子是妄論否,諸如此類,問題多多。

但如今博士教授們真心去解決問題的少,靠“你不說我還明白,你越說我越糊塗了”搞玄題複述的多,離荀子思想的真相或精髓有時是十萬八千里或南轅北轍。

哲學者無史學、科學素養而痴迷、自雄於語言、概念窠臼的形而上學是一大淺知者的通病。形而上學與荀子是格格不入的,與歷史真相的復原道路更是格格不入。魏晉玄佛之風以來,中國思想學術界的聰明人日益往柏拉圖、黑格爾式的形而上學狂飆進取,卻與亞里士多德及近代經驗主義哲學家的科學思維日益遙遠或歧分。以明清時代論之,最能與荀子思想接近的是戴震,此外王夫之等大家都距離甚遠,根本不在一個哲學道路上或思想體系上。但不明荀子就不明戴震,真明戴震則須明荀子,真明荀子則必明戴震。戴震哲學或思想道路意味著什麼,這是很清楚的問題,劉師培、梁啟超、胡適抬舉戴震是有原因的,梁啟超1924年編印《戴東原二百年生日紀念論文集》及胡適1927年出版《戴東原的哲學》以表彰戴震實是因為他們思想道路的一致性。劉師培、梁啟超、胡適揚起了中國思想學術往經驗主義道路邁進的旗幟,而所謂的“現代新儒家”則繼續了600年的理學道路,從馮友蘭到牟宗三實都如此。熊十力、馮友蘭、牟宗三之外尚有其他風格或氣象的新儒家,包括類似宗教家、神學家一樣的儒家思想家。

關於荀子研究的回顧,是個大題目,非單篇文章所能盡述。我先提供書單或書目,來先代表一種文獻總結。我編輯的2012年《荀子研究書目初編》、2013年《“荀學”研究論文、論文集、專著等目錄》、2013年《近60年荀子性惡論/人性論研究論文目錄》三種都是研究荀子或反映當前荀子研究狀態的文獻目錄,尤以2012年釋出並及時更新的《荀子研究書目初編》為要。除極少數書難得外,我藏有該《荀子研究書目初編》所列書的原本或複本(部分是在師友幫助下獲藏的)。應該說,我的荀子類藏書是學界穩居前茅的,它與其他專題藏書方案一起耗費了我巨大財力和精力,但也讓我獲知了荀學研究的整體及詳細。透過這些文獻,常知道最近一些人發表的一些觀點其實早已在之前的著作文獻裡存在了,那怕他們沒有抄襲前人,但也屬徒勞。

2011年11月9日《中華讀書報》第15版刊登了清華大學方朝暉《越走越窄的中國哲學研究》一文,他說現在的中國哲學研究之會議論文與期刊論文病狀嚴重:“首先一個問題是學術研究的規範性不強。一篇文章寫出來之前,對同行的研究往往沒有全面調查,對前人的成就缺乏系統研究,就急於下筆。所以寫出來的東西多半不注意徵引同行的成果,而是自說自話……四是視野相當狹窄。學者們往往只知道本學科領域的一點東西,而對其他學科的知識少得可憐。有時還枉自尊大,自以為是,有統領天下的感覺;覺得其他學科玩的都是形而下的東西,不如自己的學科抽象、思辨、既深且高。……學科視野的狹窄,導致一些學者只知道幾個概念,成天在一些概念中玩遊戲,自己心裡已經很空虛了,居然還以為自己可以建構體系,其實都是自欺欺人。”

方朝暉教授談的這種問題,在荀子研究領域也同樣是適合或貼切的。譬如,現在開始突然流行說荀子“性樸論”,本次蘭陵研討會上言“性樸”的就有數位(儘管言此者多是在試圖調和性樸、性惡的矛盾)。但學姐所謂荀子有“性樸論”及欲努力調說荀子性樸、性惡衝突與否,這當是從華南師大周熾成教授2007年《光明日報》發表《荀子:性樸論者,非性惡論者》一文之後周熾成教授與我一系列網發或實刊文章所啟發的。今大陸學者知史上有不少荀子性惡論之質疑說,亦多轉自我敘及的清末民國書及臺日文獻等(我先從臺大佐藤將之先生論文獲知日本文獻資訊進而蒐集到這些日本文獻),因為學界提及1923年劉念親《荀子人性的見解》疑《荀子性惡》是偽書者唯江心力2005年版《20世紀前期的荀學研究》一書。至於其他質疑荀子性惡論的考證性文獻,如蔡元培1896年日記說親見河北霸州高步瀛“治《荀子》數年矣”所成的《荀子大誼述》一書20篇已證“性惡論非荀卿所著”、“性惡論非荀子所作”、“性惡之誣不攻自破”,如蔡元培1894年手稿《荀卿論》已提出《荀子》的“性惡”說非荀子所有乃他人如韓非、李斯之流後所新增,如日本金谷治、豐島睦、米田登、兒玉六郎等質疑荀子“性惡”論而否定《性惡》篇為荀子所作及調和“性惡”、“性樸”衝突等,則之前無一大陸學者知之。

周熾成教授力倡“性樸論”,但他從2002年《荀子韓非子的社會歷史哲學》一書至2007年《荀子:性樸論者,非性惡論者》一文都不引劉念親1923年《荀子人性的見解》,甚至不引江心力2005年版《20世紀前期的荀學研究》,不知江心力由博士論文而來的該書提及了1923年劉念親《荀子人性的見解》說《荀子·性惡》篇是偽書,說是荀子之後的人所作、所附。周熾成2008年10月之前整理自《荀子韓非子的社會歷史哲學》而2009年2月再印行的《荀韓人性論與社會歷史哲學》也是如此,他未提他的見解早已見劉念親1923年《荀子人性的見解》。我想他不是隱匿證據搞“創新”,而是他不知劉念親《荀子人性的見解》之作而已。2008年12月23日,我長篇論文《揭開二千年之學術謎案——荀子〈性惡〉校正議》釋出於confucius2000。com,同日晚我將該文Word版電郵傳給了周熾成教授,周熾成教授不到四小時內作了回覆,曰:“……帶著興奮的心情讀完大作……(略)希望你能成一家之言……(略)不過,我提出幾個問題要你思考:……(略)。”

今學者開始聚眼荀子“性樸”論問題卻隻字不提周熾成教授文章及我文,甚至還不註明參考了我們文而直接抄用我們爬梳出的眾多歷史文獻當作自得證據,此實是不嚴肅的學術行為。譬如陳光連2010年發表的《荀子為性趨惡論者,而非性惡論者》參考了周熾成2007年公開出版的《荀子:性樸論者,非性惡論者》,武漢大學哲學院博士生劉克穩2012年發表的《荀子性偽論思想及其內在結構之研究》參考了林桂榛2010年公開發布的《荀子性樸論的結構及思想價值》,題目都相似,並且也涉及對荀子“性樸”的探討,然陳、劉文皆不引不列周、林文,亦迴避有關荀子持“性樸”論的學界新見新證而只獨自繼續說荀子“性惡”並又來調和“性樸”說下的“性惡—性樸”之異。

還有的博士、教授對“性樸”論問題的提出置若罔聞,繼續玩什麼“形而上”、“形而下”的太極八卦以及根本就不是邏輯的所謂“邏輯”來奢談“破解”荀子性惡論之謎,如楊少涵《荀子性惡論之謎及其破解》(2010)、《荀子性惡論的思想進路及其理論問題》(2012)。所謂“荀子性惡論之謎”,倘若荀子確實是“性惡”論者,那麼荀子主張“性惡”就不是什麼謎,這種無非是白紙黑字早已存在的常識(就如有什麼破解孟子“性善”之謎一樣,孟子“性善”說雖然不容易深處理解,但也不算什麼謎,也不存在什麼破解),而且《荀子》為什麼說“性惡”也是道理很簡單(按今《性惡》篇行文,有欲有情必常常結果惡,此即“性惡”之謂也)。曰“破解”性惡論並亟亟,不過是受最近“性樸”論的刺激,但此種破解不僅不高明,而且根本不存在有效邏輯以及對前人疏說荀子“性惡”論有足夠了解。讀他人倡言荀子“性樸”或言《性惡》有偽、後起之文,來湊談破解“性惡”之謎卻絲毫不引他人見解及文獻,甚至對荀子的確曾言“性樸”、“材樸”(論性必論至才,孟夫子也逃不過此)避而不談?

荀子生平、墓地研究及荀子研究的回顧與展望(中)

蘭州大學研究生易波(未知是碩是博?)《從性偽之分合再論荀子性惡說》(2010)、廈門大學博士生陳林2010—2013年《荀子以“心惡”言“性惡”》、《荀子“性惡”思想析辨》、《荀子“性惡”論辨正》諸文亦有此病,對周熾成等文隻字不提。非周熾成挑起“性樸”論及“性樸—性惡”的對決,費盡腦汁在《荀子》實實在在提及“性樸”的思想參照下的來辨正什麼荀子“性惡”論的這種學術意識、學術衝動不知從何生起,大家腦子裡固有的常識不是荀子“性惡”嗎?何曾來懷疑過荀子“性惡”以及言及“性樸”?何來知悉史上有來瓦解荀子“性惡”及真正來辨正“性惡”的文獻?

若非周熾成提出荀子持“性樸”論,今中國大陸多少熱心研究荀子及好談破解荀子“性惡”論的人何以知道或重視荀子還有什麼“性樸”論?檢索2006年前或2002年前的論文,即檢索在周熾成言荀子“性樸”的該文、該書前的書或論文,就可獲知相關資訊或資料。譬如,大陸期刊裡2007年前(不含2007年)徵引荀子“性者,本始材樸也;偽者,文理隆盛也”以論荀子人性論的僅有55篇左右,然說及荀子為性樸論者或性樸與性惡二論有矛盾者為零。徵引荀子“性者,本始材樸也;偽者,文理隆盛也”又徵引“所謂性善者不離其樸而美之,不離其資而利之也”以論荀子者更少,曲指可數也。引荀子這兩句話者,周熾成“性樸論”、“《性惡》偽書”說公開之前,只有幾人而已,活躍在今荀學領域的只有路德斌(如《荀子“性惡”論原義》(2004)、惠吉星(如《荀子天人哲學的人本學特質》(1988);另有丁四新、李曉春,但不主研荀子;又有郭志坤、付文傑,但已年高退休。

東漢仲長統說“竊他人之說以成己說”為天下學士“三奸”之一(唐《意林》引),顧炎武說“凡作書者莫病乎其以前人之書改竄而為自作也”(《鈔書自序》),梁啟超說“凡採用舊說必明引之,剿說認為大不德”(《清代學術概論》),今學者戒之。徵而不注,參而不標,輕者屬不道德,重屬剽竊侵權。《禮記》曰“毋剿說,毋雷同,必則古昔稱先王”(則指效法),此即尊重前人及追求創新須並進的原則。掩蓋參考源,掩蓋徵引源,掩蓋啟發來源等,如此抹殺前人功勞或故意迴避前人功勞性創見,實屬不德。

最近出現的人民大學美學博士餘開亮《“性樸”與“性惡”:荀子論人性的雙重維度》一文說:“荀子認為人性惡,但其人性論並不是簡單的人性本惡論……荀子所謂人性惡不是固有的惡,只是發生論意義上的惡,而其底層則是無所謂善惡的人性本樸。”(《中國社會科學報》2013/09/16)若非讀到周熾成文及我文,該文作者會討論荀子“性樸—性惡”的衝突問題嗎?而且該文實是以“情惡”解“性惡”之變種而已。以“情惡”說“性惡”這種觀點早已存在,路德斌早年論荀之文就曾以“情”來解說荀子“性惡”論(其實這種觀點在民國時代著作就有了)。而且餘開亮該文所謂人性惡不是人性本惡,及謂荀子人性本樸論與性惡論同存,此皆是自作聰明的解說,於邏輯規律荒誕,於荀子文字無知,實是又一以自己的荒誕來奪荀子不荒誕的自作聰明之曲解的典型。

2013年9月30日《光明日報》“國學”版所刊周娜、王維國《荀子與韓非子人性論辨析》曰:“荀子是‘性惡論’的典型代表……荀子在性惡論的基礎上形成了‘禮治’治國體系,而韓非子則在性私論基礎上找到了‘法治’的治國之路。”——荀子未必是“性惡”論者,韓非子不是“性惡”論者早已有學者辨清,此等文章皆是坐井觀天之老調重彈。譬如我不錄報刊論文,僅錄劉澤華2004年版《先秦士人與社會》第147頁這段話:

“很多學人把法家對人性的看法歸入人性惡論之列,這實在不符合法家的本意。法家根本不從‘惡’或‘善’的角度去判斷利害問題,翻遍所有法家的著做沒有一處用善惡的標準去判斷人性的。不能因為韓非的老師荀子把利與人性惡連在一起,於是把韓非也歸入他的老師一派,再由韓非進而把所有的法家都牽連入性惡派,這是沒有根據的。法家就是自己的人性好利派。……”

說法家或韓非是“性惡”論的人極多,幾乎是常識,但這的確屬“謊言千遍也成真理的”的錯誤常識,劉澤華的學術批評是對的。至於上述周、王之文的所謂“禮治”、“法治”,此是荀韓人性的必然,但並非是荀韓思想的差異要害處,其差異要害在荀子主張禮法的正義性,而韓子脫禮言法的法治論是君王牧民之法而未必講法義。“禮”則本來就有天然的正義性,因為它起源於公共生活及公共禮俗,並不同於純粹君王或國家設制的成文法。《禮記禮運》說:“禮也者,義之實也。協諸義而協,則禮雖先王未之有,可以義起也。義者藝之分、仁之節也,協於藝,講於仁,得之者強。”(亦見《孔子家語》)禮雖未必比法及法治更具有管理效率,但禮卻比法更具有天然公共性及天然正義性,正是基於禮的正義性,孔子說“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此即贊禮的倫理高於法,禮的倫理高於法那是自然的,古今中外概莫如此。

路德斌教授2004年《荀子“性惡”論原義》一文不以性本惡及人情惡解“性惡”,但以人情結果或惡(或許惡、可能惡)來解荀子“性惡”,此解已不知荀子“性”範疇及荀子論“性”矣。路德斌教授最近受我們“性樸論”啟發,也關心荀子“性樸—性惡”兩論是否矛盾的問題,他最近蘭陵荀子研討會上宣讀論文時認為荀子“性樸—性惡”兩論是同時存在的而且是不矛盾的,他想從“未發”(性樸)、“已發”(性惡)去調和此二論,我在探討會會場上回應他說:“人性都是已發的,都是動的,沒有未發、不動之性,未發、不動之性是哲學抽繹或想象,此陷入董仲舒批判孟子性善論又殘留有孟子式‘善根”論的形而上學思維。”然路德斌教授以“這是哲學問題,你不懂這個”迴應我,此可見我們思維分歧很大。

陳光連2010年《荀子為性趨惡論者,而非性惡論者》一文“性樸:人性的本然狀態;趨惡:人性的實然狀態;向善:人性的價值確證”云云亦在“性”概念或“性”問題上邏輯混亂。陳文跳出以“情惡”釋“性惡”路線而轉入以人情好利之結果或惡來解“性惡”、證“性惡”,此皆已不知“性”及荀子論“性”,為勉強其說竟於《荀子》定義“性”範疇的白紙黑字置若罔聞。人情好利之結果或惡?然豈不知人情好利之結果或亦善乎?且善果現象實遠多於惡果現象(否則人類歷史必是退步及人類生活日益黑暗),然則此可證成“性善”乎?故此種解說皆屬似是而非的無效語言邏輯。欲真問“性善-性惡”成立與否,欲真問荀子見解如何,請先察“性”何及“善—惡”何也,請認真對待荀書。

■言及所謂“邏輯”問題,《邯鄲學院學報》2016年第1期所刊浙江大學哲學系1988年生博士生俞漢群《荀子“人之性惡”的逆推證成——基於形式邏輯的考察》就是一個喜言“邏輯”來辯荀子人性論的典型。俞漢群此文承認《荀子》“性—偽”對說中“性”指天賦、本有的能力,“偽”指主動、習成之人為,承認《荀子》“善—惡”對說中“善”指正理平治之是狀,“惡”指偏險悖亂之非狀,然後俞說“我們雖不可將‘人之性惡’直接說成‘人之性偏險悖亂’,但我們絕對可以承認‘(順)人之性(則)偏險悖亂’這一客觀事實。已往有些學者認為,荀子此處的推理不能成立……實際上,荀子此處的推理乃是完全可以自洽的,學者們在此處之所以認為荀子在推理論證上存在若干矛盾,正是犯了荀子所要撻伐的‘不知性偽之分’的謬誤……換言之,荀子所認為‘從人之性’、‘順人之情’而導致的‘惡’,實是‘偽’惡。何以說‘順是而為’已然屬‘偽’呢?荀子又是如何由‘偽’惡來論證‘性’惡呢?這是學界歷來忽視或始終未能明析之處……而荀子正是在‘心’的意義上證成了‘人之性惡’,這正是荀子性惡思想的奧妙所在。”然後,俞文運用他說的“逆推法”,證明《荀子·正名》裡“性之好惡喜怒哀樂謂之情(A),情然而心為之擇謂之慮(B),心慮而能為之動謂之偽(C),慮積焉能習焉而後成謂之偽(D)”句裡,D惡故C惡,C惡故B惡,B惡故A惡——謂D是惡的故C惡,C“心慮”惡故B中“心擇”惡,B中“心擇”惡故“此情即惡”,情又來自性,“情惡故性惡”,並說“解決荀子性惡論難題的奧秘便在於:應以‘心擇為惡’來證成‘人之性惡’”,且說“在荀子看來,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性’(好利疾惡),乃在於心之蔽,相對於‘大清明心’的善,則‘有蔽之心’自然可以說成惡。因此,我們完全可以認為,荀子是性本惡論者……若運用基於形式邏輯的逆推論證法,及從概念、判斷與推理三個基本要素來考察荀子性惡思想的證明,可以發現,荀子對‘人之性惡’的論證乃是完全自洽的,並沒有任何矛盾之處”。

■俞文甚是可笑和荒唐,滿口形式邏輯然實對形式邏輯一竅不通,連中學數學的邏輯推理水平都沒有,他說的“概念、判斷、推理”三個形式邏輯基本要素之噱頭也與他的論證有效性完全無關,因為俞文自詡的所謂形式邏輯的“推理”是完全無效的。其一,《荀子·正名》“性之好惡喜怒哀樂謂之情(A),情然而心為之擇謂之慮(B),心慮而能為之動謂之偽(C),慮積焉能習焉而後成謂之偽(D)”句裡A—B—C—D只是一組概念界定之敘述,根本就不是滿足充要條件的A→B→C→D之邏輯推理(若是則請俞先證明),俞文自鳴得意的葵花寶典式的“逆推法”於此根本無效,也可見俞博士根本就不懂邏輯學及形式邏輯。其二,俞文“逆推法”的推理起點“D惡”也即“偽惡”何以證明呢,俞文當然是以“我們絕對可以承認‘(順)人之性(則)偏險悖亂’這一客觀事實”為根據的;但是“(順)人之性(則)偏險悖亂”不是全稱、必然判斷(只是多如此,非全如此),則全稱、必然的“偽惡”(D惡)何以成立?形式邏輯上D惡不成立,則無論如何“逆推”, C、B、A惡也無從談起!當然,如果非要避開俞文提及的“全稱判斷”去討論“性惡”,那倒要反問俞博士的是:那你還來耍什麼“形式邏輯”太極呢,而且耍的一點都不邏輯,都耍太極八卦一樣假高明。我在《“材樸”之性又謂“性惡”?——駁為〈荀子〉“性惡”曲辯者》一文裡(2015),已經駁斥過作《荀子以“心惡”言“性惡”》的廈門大學哲學系博士生陳林貌似邏輯艱深與哲學高明的“由於‘心’不具備禮義,如不節制自然慾望,而順其無限擴張,最終將導致‘偏險悖亂’的惡的行為與結果。於是無禮義的‘心’就成了惡的根源……荀子的‘性惡’並不是說性本身惡,而是與現實經驗、心之‘知’與‘能’和為物所‘蔽’有關”之論。俞文也說“沉迷於利”、“有蔽之心”等,以佐證“心慮”、“心擇”之惡來辯解《荀子》“性惡”,但無論如何辯解,都推理證明不了“從人之性,順人之情”的多爭奪混亂之事實必然可得出“性(本有)—惡(偏險悖亂)”概念下的“性惡(天生偏險悖亂)”這一判斷。而且,俞文照樣是以人性“結果惡”來證明“性惡(本惡)”的辯護,可惜俞文既證明不了“偽惡(結果惡)”之必然、全部,更證明不了“偽惡→心惡→情惡→性惡”之必然,他的一切邏輯學詞語及偽“形式邏輯”、“偽邏輯推理”都是徒然,至於他根本就不知《荀子》“性者本始樸也……無性則偽之無所加”、“生而離其樸,離其資,必失而喪之(樸資)”所論的資樸原點論及“材—性”關係論,就甭提了,他能迴避《荀子》“資樸”論及巧辯“性惡—材樸”關係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