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桃罐頭,一個時代的致敬

最近一段時間,黃桃罐頭高踞熱搜榜第一,繼囤積感冒藥、衛生消毒用品外成了全國人民的新團寵。讓身為黃桃罐頭資深吃貨的我,大感意外。

科普一下,奉賢當地除了盛產有名的鼎豐腐乳外,就屬黃桃最出名。而奉賢黃桃的最佳出處就是牌子響噹噹的“光明黃桃”,光明小鎮就在我們小鎮隔壁。上海人民都曉得“光明黃桃”味道甜,好吃。“光明黃桃”和“馬陸葡萄”一樣,是上海的兩支本土金字招牌,2010年4月6號原國家質檢總局批准對奉賢黃桃實施地理標誌產品保護。有國家認證的,不是吹的。

奉賢黃桃又叫錦繡黃桃,果形圓、大,果皮、肉均呈黃色,肉厚核小,甘甜多汁。單枚果子重約5~6兩一個,頂級黃桃單果超過八九兩一個。黃桃好吃,栽種不易:經驗豐富的桃農,每年入冬,就要給果樹整形修枝、科學上肥、養護桃樹;三四月春後,桃花開放,又要忙著給桃樹噴藥防蟲害;夏日,豔陽當空,又得汗流浹背地忍受蚊蟲叮咬,彎腰哈背地給一隻只桃子套上專用果袋……每一隻色澤誘人的黃桃後面,都淌著桃農辛勞的汗水。

我家老宅的屋後,也栽有十來株黃桃樹,八月中下旬黃桃成熟,算是晚熟的品種。剛摘下的黃桃,洗一洗,咬上一口,又脆又甜,香味濃郁;一排咬過的牙痕,呈月牙型地印在結實的果肉上。一隻黃桃下肚,肚子就飽了。

炎炎盛夏,採摘下來的黃桃不耐存放。一般情況下,果農會提前把七八成熟的黃桃從果樹上摘下來,裝箱售賣。高溫天氣,裝在果箱裡的黃桃放上一夜就捂出特有的果香,迅速達到了九成熟。果農得抓緊處理,否則不用二三天果子就會捂壞了。這也是我不敢輕易給遠方的親朋寄送黃桃的原因,不少人花錢託運出去的黃桃,寄到目地的多少都會爛掉一些。爛掉的黃桃,腐敗的汁水沾到好果子上,把好好的果子也爛出幾個黑窟窿。爛掉的黃桃,沒吃、沒看的,真是倒盡了胃口。沒有專用的冷藏裝置運送,不太好寄。

話又說回來,盛夏灼熱的陽光下,長在枝頭自然熟的黃桃,皮薄肉軟,吃口綿甜。跑到地頭,摘下一個熟透的果子,輕輕一撕皮,冒出一股甜水水;嘴巴湊上去,吮上一口:甜水兒順著嘴角淌下來,果肉甘甜、軟糯,回味悠長。和果農提早摘下來,用來裝箱的果肉生硬的果實,完全沒法可比的。貪吃的我,能一口氣幹掉兩隻大桃子。連飯都不用吃了。

熟悉的朋友,說我感知力慢,做事總比別人慢幾拍。等到我發覺啥子東西緊缺,市面上早刮過風頭了。這不,從最初的囤米糧,囤果蔬,囤感冒藥,突然轉向全國人們囤黃桃罐頭!囤積風伴隨著今冬的第一場雪,迅猛地刮上了熱搜榜。讓人摸不著頭腦。

木頭木腦的我,前段日子也注意到超市裡的黃桃罐頭似乎比往年稍微貴了幾塊錢。以前一罐1000克售價12~13塊錢的黃桃罐頭,給賣到18~19塊錢。“哦,黃桃罐頭貴了。”貴就貴了,心裡不怎麼在意。畢竟,超市新鮮的蘋果、橙子、獼猴桃什麼的,供應充足。按常理,在新鮮水果和罐頭食品前,我肯定首選營養價值更新鮮的果子。說實在的,饞嘴的我,總在每年的冬天買上兩三罐罐頭黃桃,吃著玩,一解嘴癮。

事實上,不少人買黃桃罐頭,更多的是一種懷舊的情懷。我們這代人都是打小從苦日子過來的。當年,父母收入微薄,家庭負擔大,我記得我爹媽每月省吃儉用的,勻出一筆錢給爺爺奶奶過日子。爺爺奶奶沒工作,沒任何收入,就靠我爹媽和幾個姑姑拿出錢來贍養。弟弟出生那年,身材單薄的娘每到月底總向她廠裡的小姐妹們借錢買奶粉和白糖,等到月頭上發工資了,再一一還給人家。借了 還,還了再借。生活極其艱辛。我娘生完弟弟後,一度瘦到才八十斤,整天弄幾根蘿蔔乾下飯,壓根兒沒奶水餵養弟弟!就這樣的,我媽還得從牙縫裡省出點兒錢,買點糕餅啥的去鄉下看望我的老外婆。小我五歲的弟弟,瘦弱多病,就靠半個月奶粉,半個月米粉喂大的。成年後的弟弟,個子矮小,才一米六九。怪可憐見的。

記得當年,我發燒發到頭昏腦漲,臉皮發黃,吃飯沒胃口。娘抱著去衛生所配上幾顆土黴素回家。除了水,其他啥也咽不下。我媽心痛我,跑東家借幾毛,西家借幾毛的,湊錢買上一小罐子橘子罐頭餵給我吃……哎,幾勺子甜甜的橘子水嚥下去;立馬,眼珠子賊亮,燒退下去了,頭也不暈了,自己捧著罐頭連橘子帶湯汁的,一口氣幹翻大半罐橘子罐頭。要不是娘怕我吃多了,夜裡上廁所著涼,我恨不得全給吃了。

甜津津的橘子罐頭呦,是留在我兒時的記憶裡和鹹話梅、蘿蔔絲糕、“五香豆”之類一樣,最難忘的美味之一。可見,無論是黃桃罐頭,還是橘子罐頭,都是一種有年代感的食品。要不,都到2022年了,生活條件都好了,大家啥樣好吃的東西,沒嘗過呢?

其實我覺得,多數人不見得為那一口吃的,更是一種對艱苦歲月的緬懷和致敬吧?應該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