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破那日,叛軍首領將我摁在酒桌上,原來是被我拋棄在深山的前夫

城破那日,叛軍首領將我摁在酒桌上,紅著眼怒喝:「看清我是誰!」

哦。

原來是被我拋棄在深山的前夫。

我懵了。

陸鶴這樣的山野獵戶,怎麼會變成了豫王手下的將領。更懵的是,都已經過去三年了,他竟然還記得我。

「我一直以為……你死了。」

他的眼中只短暫閃過一下悲傷,打量完我一身的綾羅綢緞後,重燃怒火:「沒想到,不光沒死還過得錦衣玉食。」

話落,掐著我肩膀的手驀地加重,疼得我差點錯覺骨頭要被掐碎。陸鶴這麼生氣也是情理之中,當年的事確實是我不地道。

我騙了他。

新婚夜裡,不止敲暈了他,還把他鎖在小木屋裡。

城破那日,叛軍首領將我摁在酒桌上,原來是被我拋棄在深山的前夫

1

如今風水輪流轉,他是叛軍首將,滿宮的宮女太監、妃嬪官眷的性命盡在他手。只要他一聲令下,頃刻血濺滿殿。

我更倒黴,本就與他有舊怨,更不可能有活路,所以我豁出去地問,「將軍準備如何處置我?」

陸鶴冷哼了聲,將我拎到殿堂中央。

殿中央圍了一圈瑟瑟發抖的官眷和妃嬪,有人已經嚇得昏死了過去。昔日昏庸殘暴的皇帝此刻像只瘟 ji,被反剪著雙手跪在地上,脖子裡還懸著兩把寒光冷冷的長劍。

「你們聽好了。」

陸鶴蹬翻一張酒桌,坐靠在軟凳上,指著皇帝對我們說:「他是一定要死的,但你們不是。我且給你們兩條路。」

他指著左側說:「忠誠不二者,可隨舊主赴死。」

又指著右側道:「滿殿將士都是憐香惜玉的人,不想死的,儘可轉投新臣。」

我環顧了圈四周,各個將士都跟餓狼見肥羊一樣,可想而知被他們選中會經歷些什麼。有妃嬪官眷已經在選擇,執意赴死者一共有六位,都是平素不受寵愛被皇帝嫌棄的。

偏那些受寵的,臨到危難都不肯追隨。

真是諷刺。

但人想活著,也沒有錯。

譬如我。

倒不是我貪生怕死,而是我還有個孩子。我放不下他,所以我往右側站了。陸鶴全程都跟鷹隼一樣,目光鋒銳地盯著我,見我有了選擇,眼中的寒芒如把把鋒利的刀,能把我割得遍體鱗傷。

陸鶴對著部將們發號施令:「選吧。」

將士們嬉笑著一擁而上,粗魯得找到了心儀的便拉拽到一側。更有甚者直接拽著妃嬪到了內室。

滿殿盡是尖刻哭喊。

我的手開始打顫,倒退了幾步,冷不丁後背撞到一堵懷抱。一個絡腮鬍的將士對我不懷好意得笑,我暗叫不妙要逃,身體被蠻力箍住,整個人身子一輕,視線頃刻顛倒了過來。

我被扛在他的肩上。

「美人,我會很溫柔的。」

他嘿笑著,大步往側室的方向走。

我掙扎不過,只得盯著高座上的陸鶴,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我,還拎著酒壺灌了一嘴。

我故意朝他笑。

如願的,我看到陸鶴灌酒的手頓住。

2

絡腮鬍把我扔在側室的地毯上,不等我爬坐起來,就被他重壓在地上,黏熱難聞的氣息跟著噴拂在脖頸裡。

男女力量本就懸殊,何況面對的還是個蠻壯的男人,我望著毫無動靜的門,知道自己輸了。

陸鶴早已恨透我。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指望不上陸鶴,我只能自求生機。

我主動勾著絡腮鬍的脖子,笑眯眯得說:「大人,今日成了你的人,往後可要護著我。」

「自然!」

他咧嘴笑起來,猴急地去扯我的衣裙。

我忍著厭惡,嬉皮笑臉陪他打鬧,正待裡褲被褪,嘭的一聲巨響,陸鶴怒氣衝衝地踹門而入。

「將、將軍。」

絡腮鬍錯愕地看向他。

陸鶴盯著我,冷著臉衝他怒喝:「滾出去!」

「是。」

看著絡腮鬍提著褲腰帶逃出去的背影,我兀自笑了起來,反讓陸鶴愈發生氣,他拽著我的手腕咬牙切齒道:「沈西棠,你怎麼這般賤!」

「賤?」

我直視著他,「不管世道怎樣,我都想活。我不介意是站在沼澤泥濘裡活著,還是匍匐在汙穢裡生存。」

陸鶴漆眸泛冷:「就如同當年,為了活,欺騙我。」

陸鶴耿耿於懷的這件事,始於三年前。

我叫沈西棠,鄴城人士。

我的父親晚年中舉,領了個閒散的敷文閣學士的官銜。

母親是他的貴妾,生的禍國殃民,心腸也不乾淨。她生了我與三弟,平日恃寵生嬌,多番欺壓大夫人和嫡姐,甚至妄圖取而代之。

我不肯參與她的宏大志向,覺得她痴心妄想。大夫人再不濟,也是父親明媒正娶的妻,背後有孃家依靠,父親再耽於美色也不至於昏頭到這般地步。

每次我這樣勸她,她總拿手指頭戳著我的腦門罵:「爛泥扶不上牆,不爭氣的小蹄子。」

所以,她不再樂意疼我。

後來,她的宏大志向還沒跨出偉岸的一步,便被病痛纏身。臨終前她幫三弟安排好了前程、為母家八張嘴找好了口糧,唯獨沒有給我扯半塊布遮擋即將傾盆而落的大雨。

母親一去,我成了大夫人發洩的沙袋。

為求自保,我謊稱身子不適主動搬離大宅去別莊養病,大夫人面上答應,暗地裡命人將我敲暈賣給了人牙子。

「這個牙口好,臀大好生養。」

人牙子掐著一個少女,在跟一位牙黃的老頭討價還價,最終以五錢成交。

整整兩月,我同六七個少女一起鎖在鐵籠裡,滿身髒汙地坐著牛車在各個村鎮停留,眼睜睜看著那些女子被當牲口一樣買賣。

為了不讓自己過早被賣出去,我故意磕斷自己幾顆牙,裝得病懨懨的,看上去命不久矣。眼看同行的囚籠裡只剩下三個人了,我擔心會被賤賣給更下等的人。

與其這樣,不如自己找買家。

於是我瞄準了路過的一個青年。

他看上去清瘦,穿著粗布麻衣,滿臉泥塵,肩上扛著兩張不知什麼動物的破爛毛皮。

瞧他半合著眼,一副沒睡醒沒力道的樣子。

這樣孱弱的人,我打得過。

將來也容易逃跑。

於是,我一把拽住他的褲腳,可憐兮兮地看著他。他怔了下,看了眼褲腳又看了看我,吐出薄情二字:「沒錢。」

說罷,試圖從我手裡扯回褲腳。

救命稻草就在眼前,我怎麼可能輕易放手,他越是扯,我越是拽得緊。劍拔弩張之間,不忘掉幾滴眼淚給他看。

「他孃的。」

他停住了手,有些煩躁地瞪了我一眼,繼而抬頭問人牙子:「怎麼賣?」

人牙子本來對我不抱啥希望,現下瞧見有人主動要買我,立刻睜眼說瞎話,說我多麼得珠圓玉潤,能生養。

更離譜的是,說我唱歌像黃鸝,這技能,我自己都不知道。

青年不耐煩地打住他的吹噓,「少廢話,幾錢。」

「十錢。」

人牙子笑著比了個手。

我心下一沉,這麼多的錢,這愣頭青該不會嫌貴不買吧?

於是,我抓著籠門,儘可能讓自己看上去更楚楚可憐地巴望著他。青年低聲咒罵了句,接著掏出個灰敗的錢袋倒出幾個銅板。

只有六個。

他轉而,把肩頭的動物毛皮塞給人牙子:「大蟲皮毛,不止十錢,你要就拿,不要我也不買了。」

人牙子一聽趕緊答應。

我傻了。

原來他肩膀上扛著的,不是什麼普通動物的毛皮。

是老虎的?!

3

我有點懊悔拉住他了。

青年開籠門的時候,我僵硬得朝他笑。

他深吸口氣,輕聲嘟囔:「我一定是中邪了。」

長久蜷縮在鐵籠裡,我一時半會沒辦法走路。

沒想到看起來瘦弱的他,竟能將我攔腰抱起。他一路抱著我出了鎮子上了山,直到進了一間小木屋都不帶喘大氣的。

「你臭得像茅坑。」

山野村夫果然說話直白,他把我安頓在木屋裡,就去燒洗澡水。

我想過趁機逃跑,但考慮到自己一來身子虛腿腳發軟,二來山路七拐八繞地。便暫且打消這個念頭。

以免沒逃走,還激怒了他。

「脫衣服。」

青年燒了水,要抱我去洗澡。

我小聲道:「我自己洗,你出去。」

「原來你不是啞巴。」

他有點小開心,撒手讓我自己去洗,但不肯出去,美其名曰擔心我摔跤了。我只能當著他的面寬衣解帶,沒想到,他反而先害羞了起來。

噌的一下背過身去。

我不免覺得好笑。

等身體沒入溫熱的水中,數月來的疲倦似乎一下子得到了緩解。

我問他,「沒有皂角嗎?」

他丟給我一個粗糙的瓜瓤。

我說:「沒有皂角用這個,會擦傷面板的。」

「矯情!」

他火大的轉過身來,說了句自己一直用它也沒擦傷過面板,便奪了瓜瓤一個勁往我身上擦。

這架勢,簡直像在刷豬。

我疼得不行,眼淚都掉下來了,「疼、疼死了!」

他這才停手。

不過疼是疼了些,身上的汙垢也確實全消了下去,汙垢一去原本瑩白細膩的膚色也顯露了出來。

那些擦刮的紅痕便愈發明顯。

我看到他怔了下,又去擦我的臉。

等臉乾淨了,青年深吸口氣,道:「……值了。」

青年說他買我是當老婆的,為了給我養身體,他去山裡挖野山參、獵鹿肉給我養身體。

我的身子一天天好轉。

也知道了,他叫陸鶴。

真是個和他身份、舉止完全不相符的名字。我是他買回來的,起先他也總當自己是爺。我便成日說軟話,讓他佔些小便宜,最主要我一笑,他什麼事都肯答應。

後來他再沒有讓我幹粗活,好幾次捏著我的手指感嘆:「棠棠的手跟玉一樣,從前是過慣好日子的大小姐吧。」

因為我告訴他。

我是官家小姐,落難到了人牙子的手裡。

陸鶴問:「若不落難,棠棠的身份會嫁給什麼樣的人?」

「文官墨客,但我喜歡將軍。」

我故意給他斟酒,哄著他一杯接一杯下肚,笑著說:「但我現在,喜歡你。」

陸鶴一高興,喝醉了。

這是我第一次出逃,可惜山上的地形與白天差別太大,最終不慎在林子裡迷路還摔斷了一條腿。

快天亮的時候,陸鶴才找到我。

他怒氣衝衝地質問:「你想逃?」

我趕緊說:「不是,我看你醉酒怎麼喊也不醒,擔心你出事,所以出來找採藥想給你煮解救湯。」

「少誆我!」

「誆你作甚,好心當作驢肝肺,我的腿還摔斷了!」

想到自己沒辦法逃出去,我當即委屈得嚎啕大哭。

陸鶴愣了半晌,無措地拿衣袖給我擦臉,抱我回去。

但我的那番言辭,他沒有全信。

那日後,陸鶴再也不喝酒了。

我被困在木屋,要去哪裡他必須在。又過了幾個月,腿傷好了,我也假借讓他陪我去林子散步而摸透地形。

這次我做足了準備,我告訴他,想成親。

他便花光積蓄,按照我的意思買了喜事用品,還給自己和我買了套喜服。我在挑選這些東西的空檔,避開他去藥鋪買了蒙汗藥。

新婚日,洞房夜。

我騙他喝下摻了蒙汗藥的合巹酒。

幸虧這藥起效快,否則我該被他在榻上折騰死,他昏過去時,我差點虛脫得站不穩。

為了避免他甦醒來追。

我將他鎖在木屋裡。

半年相處,諸般謊話,我到底是有愧疚的。

我走後,在山腳下找了個村民,給他錢和鑰匙,讓他在次日卯時去山上放了陸鶴。

「拜你所賜。」

陸鶴咬牙切齒的說話聲,將我拉回現實。

他扯開衣領,露出小臂及脖頸處猙獰可怖的燒傷痕跡,眼尾沁紅:「沈西棠,你一定很後悔當年那把火沒將我燒死吧!」

火?

我驚愕地搖頭:「什麼……火?」

4

原是當年村民並沒有及時上山放陸鶴,爐子裡起了火燒了半個小木屋。

陸鶴因此燒傷。

我向他解釋這個誤會。

陸鶴聽完只是冷笑:「已經不是三年前,我不會再受你誆騙。」

完了,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從前假話他信,如今真話反而不信了。

他現在是打心眼裡認定,我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騙子,他說:「沈西棠,我不殺你,但也別想活得自在。」

我被褪去華美衣裳,換上金釵布裙。

按照他的要求,在隆冬十二月裡,單薄著身子去內宮十二殿裡收集夜露,次日清晨必須送到疏正殿。

鄴城的冬日特別冷,細雪打在臉上跟針尖一般鋒利。我裹挾著寒風,在侍衛的催促下艱難得踩在積雪上行走,凍得手足麻木、嘴唇發紫。

整整三個時辰,才將寬大的器皿盛滿露水。

起先,我只當陸鶴是為了宣洩不滿,故意刁難我。

等次日去了疏正殿,才發現不過是為他討好佳人。那佳人著一襲煙霞色,白絨狐領壓襟,笑起來溫柔似水。

陸鶴對她說:「你不是一直唸叨,煮茶的泉水不及宮中夜露來的甘甜嗎?我命人取了幾壺過來。」

話落,側頭示意旁側的隨從去接我手裡的器皿。

我突覺好笑。

原來,陸鶴身邊早有紅顏,對我只剩濃烈的怨恨,難怪能讓他三年不足以將我忘記。

我還真是高估自己,低估了他。

我自覺是個鐵石心腸的人,甚至自私。

此刻,心中卻生出酸澀。

「昨夜很冷,你的鞋襪都溼了。」

那名女子注意到我的狼狽,有些不滿地回頭嗔怪陸鶴:「不過是句玩笑話,何苦為難他人,再有下次我便不煮茶給你喝了。」

「她不怕苦。」

陸鶴冷睨了我一眼,對女子道:「你既發話,我自然答應。」

女子滿意頷首。

全程,我像個局外人,看著他們秀恩愛。

回到下人院後我知道了一些事,那女子叫秦舒,是個精通岐黃之術的醫女。據說陸鶴行軍打戰經常帶著她,兩人感情很好,滿軍都清楚。

更有甚者傳言,等豫王入宮穩定局勢,就該給他們賜婚了。

我聽著鼻酸,望著自己凍傷的兩隻腳,心塞至極。

轉念一想,確實是我薄情辜負,他振作起來重覓良緣。

陸鶴本也沒錯。

他既然有了佳人,我也不必再過多糾葛,找到兒子後,便帶他離開皇宮、遠離鄴城。

我這麼安慰自己,慢慢地睡著了。

睡到半夜,凍傷的腳又燙又癢。

我難受得不行,蹬了被子準備坐起身,突然感覺一隻大手箍住我的足踝,抹了冰涼的藥膏在傷處。

片刻後,便沒那麼癢痛了。

藉著窗上雪色,隱約看清是陸鶴,我想抽回腳反被他握得更緊。

幾次後,我笑道:「陸大人,你再不放手,我可大叫了。要是吵醒了你的紅顏知己,可不要埋怨我。」

「那你叫聲試試。」

他語氣揶揄,我道:「我叫起來容易惹人誤會,你可不要後悔。」

話落,我故意扯開嗓子。

剛支吾了一聲羞恥的聲音,便被他一把捂住了嘴。黑暗裡,我聽到他呼吸加重,聲音又沉又強硬:「不許叫給別人聽。」

5

我故意湊到陸鶴的耳邊呢喃:「那我叫給你一個人聽。」

這個舉止多少帶著白天的酸澀情緒,還有一點,我想盡量裝得順從些,從他身上套出九皇子的下落。

叛軍入宮,妃嬪皇子被抓了一批,還有一批至今沒有找到。這裡面有我的嫡姐錦妃,以及她的「兒子」九皇子,李臻。

李臻其實是我的孩子。

當年我從村鎮逃跑,一路風餐露宿、挨餓受凍回到鄴城。清流官門的女兒流落在外半年多,早被當成不貞不潔的人,若回了家也會連累家門與其他兄弟姐妹被戳脊梁骨。

所以,沈家不認我。

並在外謠傳,沈家庶二小姐,早年患疾病故。

更糟糕的是,我有了身孕。

我並不是個心軟慈悲的人,況且當時自己的處境十分艱難,所以根本沒打算生下他。但這個孩子跟陸鶴一樣倔,好幾次滑胎藥都沒把他滑掉。

某天夜裡夢到一個小男孩,哭著衝我喊:「阿孃,不要殺我,我會聽話。」

醒來的時候,我哭得一臉的淚水。

那天我下了決心不再捨棄他,就算再艱苦也一定要努力養活他。

懷胎四個月時,大夫人突然造訪。

原來我的嫡姐入宮後一直不得寵,後來終於有了身孕抬高了位份,家中父親與兄弟們跟著沾了光。但好景不長,嫡姐身子不好小產了。

小產一事秘而不宣,家中為了穩固來之不易的榮光,意圖將我的孩子頂替給嫡姐。

我當然不願意。

大夫人好言相勸,不惜跪地乞求原諒。

最終我答應了。

不是因為動容,而是我腹中的孩子需要更好的營養,更好的生存環境。我對大夫人提的要求便是,我必須一起入宮,往後寸步不離照顧孩子。

為了避人耳目,我草草與家中安排的小文官——周壁淮成了親。

這周壁淮,是我父親一手提拔。

性格軟弱、某些方面不行,還好龍陽之風。

而我的身份,便是沈家遠方表親。

三年間,我以錦妃遠房表妹、九皇子的奶孃生活在宮裡。

直至豫王謀反,叛軍逼宮。

「好不好?」

我笑著去親陸鶴的耳垂,他瞬間掐著我的脖子,將我摁在被褥裡,眯眼嗤笑:「你慣會耍這些伎倆,給你上藥純粹是秦舒看中你,要提你去伺候。她要的人,我需得原原本本交給她。」

「好感人。」

我咧嘴笑:「你就不怕我去了她那兒,胡說八道嗎?」

「我不介意縫上你的嘴。」

我伸入他的衣袖裡,捏著他的胳膊咯咯亂笑:「縫了能原諒我嗎。」

他冷笑了聲,甩開我的手就往外走,臨到門口時,我試探地說:「陸鶴,其實我當年給你生了個孩子。」

陸鶴冷眼掃過,絲毫沒有半點停留地往外走。

我不由苦笑。

不信也好,我還怕他知道了,要和我搶臻兒。

次日,我按照命令去秦舒屋裡照顧。早些年伺候嫡姐,這些更衣佈菜的活兒於我而言十分簡單。

秦舒全程沉默,只是盯著我看。

我問她:「秦小姐想問我什麼?」

她搖搖頭,依然笑得溫婉無害,「你知不知道,阿鶴尋妻三年,本想卸甲歸田,得知你在皇宮,才答應豫王的要求,冒險掛纓率先攻城。」

「哦?」

我將倒好的茶推給她,秦舒撫著杯沿,很認真地告訴我:「阿鶴救過我的命,沒有他便沒有我。這些年我行軍照顧他,心裡早就把他當做自己的夫君。」

說完,補了句:「等王爺入鄴,就會為我們主持婚事。」

「恭喜啊。」

我笑著衝她頷首,等著她下面一句:「可你在一日,阿鶴的心就不能平靜下來,沈姑娘,我能有辦法送你離開,你願不願意?」

6

朝局更迭,政權不穩。

眼下豫王雖掌控皇位,將來為了穩固勢力必然會掀起另一番腥風血雨。

就算現在陸鶴不殺我,但身處權力的漩渦裡,終是不安定。

我不能讓自己和臻兒陷入這種危險中。

所以,我同意了秦舒的提議。

「我可以離開,但秦姑娘的替我找到一個人。」

秦舒展顏頷首:「好。」

我要秦舒找到李臻,她也確實暗中做到了,三日後將馬車和細軟也一併準備妥當。

妥當的,彷彿這些東西是她準備已久的,就等著送我離開。

上馬車時,秦舒叫住我:「沈姑娘,你就這麼確信我今日之舉不是另有算計?」

「為醫者有仁心。」

不止如此,我曾在見過她不拘泥身份,給宮女太監治病煮藥,給老嬤嬤清理毒瘡。

這樣的人,不會壞到哪裡去。

我回望了眼巍峨宮殿,祝願她:「望你與陸鶴終成眷屬。」

「你難道,一點不喜歡他嗎?」

她皺眉追問,我深吸口氣摒棄心中的酸悶,笑著說:「不重要了,我這樣的人不值得。」

秦舒再沒問什麼,目送著我們離開。

馬車疾馳了幾個時辰後,在一處村鎮落腳。村鎮裡的百姓都很友善,不過很奇怪他們或多或少身上帶了傷。我想暫且在這裡停住段時間,便要儘可能建立良好的人際關係。

秦舒給的細軟裡有恰好有很多藥,我便取了金創藥,幫著給他們治傷化瘀。

百姓們很感激,主動騰了住宿的地方給我們。

「臻兒,吃點東西。」

李臻是個乖巧的孩子,捧著小碗咕咕往下嚥。這時屋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囂聲,有百姓奔進來喊:「快藏起來,匪賊進鎮了!」

我立刻抱起李臻,拉著錦妃藏匿在草堆木櫃的後面。

屋外哭喊慘叫聲不絕,匪賊很快便搜到了屋子裡,步伐越走越近,最終停在了草堆前。

我捂著李臻的嘴,驚得大氣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