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農村老太“惹不起”的悲涼人生
“性格決定運氣”這句話雖然有些偏簸，但還是有一定道理。
人的性格脾氣好，那就有一定親和力，大家肯定願意多接觸，辦什麼事就會好辦些，一生都會活得歡快順利些。相反，脾氣性格差的人，處處以自我為中心，吃不得半點虧，受不得半點氣，事事鋒芒畢露，尖刁刻薄，誰願意與之交往？遇事就少有人幫，那運氣就不會好到哪裡。
我村的範老太，64歲，有兒有孫，按理應是安享晚年的人了，但不僅要靠種地自苦自吃，農閒拾荒賣錢討生活，連患過中風的老伴被他逼得熱天下地幹活，很多人都看不下去，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敢管閒事。
這就是性格脾氣決定了她晚年生活很催悲的起因。
其實，她有很好的能力，不僅勤快能幹，算計又好。人高馬大的健壯體魄，幹農活又快又好，挑擔子一般男人都望塵莫及。據說年輕時跟自己男人幹架，被她一隻手直接將男人提起丟到大門外呆了一夜，從此男人只好服軟了一輩子，指東不敢往西。
可惜，辛苦能幹了一輩子，最後的晚年竟落得老倆口獨吃獨住、挖地球不停、拾垃圾賣的悲涼人生……應該就是脾氣性格帶來“報應”的結果。
她從劉家莊剛嫁到我王家營時，公婆看她不僅美貌如花，而且身強力壯，是大集體時掙工分的能手，同時替身單力薄的獨子能娶了這樣一個能幹的媳婦感到欣慰，對她關愛有加。
可是時間一長，她那火爆脾氣及尖刁刻薄、蠻橫無理地將整個家弄得雞犬不靈，烏煙瘴氣。
先嫌婆婆做菜不好吃，後罵一家人的勞動力太差，掙工分少，硬是讓公婆吃飯限量。老公氣不過和她爭執幹架，被她丟到門外，半夜公公心疼兒子去開門，她便把公公壓到身下痛打一頓，還反咬一口對調解人員說公公想扒她的灰。公婆氣得咬牙切齒，從此分家獨過，再不敢管兒子的事。
大集體幹活勞動時，男工女工嘻嘻哈哈，天南地北開玩笑。張家長李家短的趣事傳聞，那裡說那裡完事，從不認真。但如果和她開玩笑或提到她家的事，得相當注意分寸，不然輕則被她尖酸刻薄地臭罵一頓，重則被她當眾扇耳光。久而久之，人們不願意跟她一起幹活，惹不起難道還躲不起？人們背後便稱她綽號“惹不起”。
兒子成家後，兒媳懷孕期間得不到她的關懷，不僅硬撐著下地，還要煮飯、餵豬做家務，稍不順眼就遇罵，兒子看不過幫了幾句，“惹不起”便罵兒子娶了媳婦忘了娘。兒子氣憤地分開過。後來有孫子，硬從來不幫帶。孫子稍大些嘴饞想跟她要錢買零食，她便罵道：“新社會，新國家，各人掙錢各人花，死丫子，去找你媽要去！”就這樣，親情慢慢失去了，“隔代親”也沒有了。
應該說，年輕時的“惹不起”，隨著歲月的流失，現己六七十歲，應該變得溫和從容些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雖然歲月將她那張圓實的臉改變得皺紋滿布，但好像性情脾氣絲毫沒有改變，反而變得更加固執和“惹不起”。
隨著村容村貌的治理，村裡修建了老年活動娛樂場所。一到下晚六七點鐘後，村裡老頭老太吃過晚飯喜歡到那裡打撲克下象棋、扭花燈、跳廣場舞。“惹不起”也不甘寂寞時有參加。
那天開始入夥扭花燈，一個同伴戴的帽子跟她的同款花色。她內急上公廁洗手照鏡將帽子取下忘了戴，便急忙隨著音樂扭了起來，後發覺自己的帽子怎麼會被那同伴戴著，便跑過去罵同伴偷了她的帽子，同伴好端端的被罵，與她吵起來。倆人正吵得火熱，有其它同伴上廁所發覺洗臉檯上的帽子，便拿過來還她，她又轉過來罵這同伴是小偷。從此後，所有人一見她來扭花燈，便停止不扭，沒人理睬她，因為大家真的實在是惹不起。她毫無尷尬罵道：看我不扭會死人？跳廣場舞去！
跳廣場舞，就那麼七八個老頭，和七八個老太，爾偶也跳交際舞，而且每人都有舞伴。由於大家剛剛學跳，步伐很亂，就由退休的老王頭教大家練習，老王頭瘦瘦的身材，乾淨清濯的笑臉，加上整齊筆挺的著裝，簡直就是活脫脫的帥老一枚。老太婆們都喜歡做他的舞伴。
“惹不起”說要加入廣場舞行列，出於禮貌老王頭表示歡迎，並將稍跳得好的張老頭分配給她為舞伴，可她死活不幹，還出口傷人地說：“這麼醜的老頭怎麼佩得上與我當舞伴！”當場氣得張老頭差點吐血：“也不看看自已長得吊死鬼模樣”但不敢吭聲，只能“惹不起”躲得起罷了。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非要給老王頭當舞伴不可，老王頭也出於禮貌開始很認真地教她如何起步，怎樣隨著音樂邁步伐。可她那男人般的身段老是僵硬，粗壯的大象腿很不靈活，那雙叫驢一樣的鐵腣熊掌，有時踩得老王頭腳尖生疼，老王頭只好強忍著。
經過幾晚練習，“惹不起”稍有起色，跳得像樣起來，老王頭直咵她進步很快，她覺得很開心，從此便每晚必到。
時間一長，每晚跳舞時只要摟到老王頭瘦瘦的肩膀，她就有一種莫名的舒適感，抬頭看著老王頭那張清爽乾淨的笑臉，覺得越看越舒心。有時故意撫摸著老王頭短袖下那瘦而白嫩的胳膊，那種感覺美若天仙，於是她的右手將老王頭的瘦腰摟得越來越緊，讓讓老王頭有些避讓不及。
自從給老王頭當舞伴後，“惹不起”最近像變了個人一樣地愛打扮了起來，對老王相當溫柔，有生以來第一次對男人有了興趣，只要跳舞時一樓到老王頭那瘦而挺撥腰桿，心裡就會產生一股奇妙衝動，再看看自己那病態窩囊的丈夫，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那天太熱，“惹不起”到河邊洗衣，突然聽到河中有人洗澡，一看是老王頭，便順著垂柳叢悄悄偷看，只見愛乾淨的老王頭忽蹲忽坐在河中搓澡，那瘦而硬郎的身材，沒有大肚腩的腹肌，那瘦長的手臂及平角內褲下的瘦長大腿肌肉紋理清晰，白裡透亮，肌肉隨著搓澡運動有伸有縮的扭動，原來這帥老頭裸體這麼耐看！
那天晚上跳完舞回家的路上，她俏俏躲在路邊的樹後，老王頭剛過來，她要與老頭同行，老王頭感到很意外尷尬，生怕遇到人。誰知“惹不起”突然將他抱住說愛上他，他急得一邊掙扎一邊說她是有夫之人，這樣不合適。
“我愛你就是愛你，我那死鬼管得了嗎？”真是無語了。
“惹不起”憑她身強力壯粗壯的雙臂抱住瘦老王一陣狂吻，可憐老王頭拼命掙扎，根本難於敵擋，被她按倒在樹叢下重重地壓在身下動當不了。此時遠處路人射來手電燈光，她知道有過路的人，老王頭才逃此一劫，掙扎起身子逃離。
從此，“惹不起”再未能見到老王頭的身影：老王頭為避免晚節不保的名聲，投奔大城市的女兒家去了。
老王頭走了，廣場舞沒人主持自然解散。只有那些下棋玩牌的，和那跳扭花燈的還繼續著。
“惹不起”有時寂寞地獨自坐在黑暗的廣場邊的木橙上沉思：我這一輩子怎麼了？誰都惹不起自己，到老來從未吃過虧，但最終我得到過什麼？我的一生為什麼這麼孤獨？就連自己最值得愛的老王頭都離我而去，作孽啊！
後來，她得過中風的丈夫病逝。“惹不起”精神出了些問題，有時農田拼命幹活而忘記吃飯，有時撿破爛賣錢幾天不歸家，有時嘴裡不停地說“老王頭丟失了，我的魂也真的丟失了”從不到人多的地方。
人們向她投去憐憫的目光，兒子兒媳看她惹事少了，為感養育之恩將她進行醫治撫養，孫子也與她親近起來。
人間總是溫暖的，相互尊重總有愛。她病好了，性格脾氣也脫變得溫柔祥和。
全村人都漸漸忘淡了她過去，慢慢地接納她的現在。老同伴們教她扭花燈，跳廣場舞，有時用老牛嗓子唱起歡快的懷舊民歌。
遠方的老王頭也孤身一人葉落歸根回到故里，在老夥伴們的撮合下，倆個孤單老人喜結連理，終於得到自己愛得夢眜難求帥老頭，人生第一次得到真愛。
老年新婚，枯枝發芽，客人散盡之後，她顧不了一天的疲憊，緊緊依偎進老王頭溫噯的懷裡，撫摸著他的每一寸肌膚，享受著這來之不易的夕陽愛，激動的熱淚浸溼了老王頭的胸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