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中國人最忌諱的工作,每天跟死亡打交道,卻給了人最後的體面

誰不害怕屍體呢?

尤其是那些車禍意外去世的。

不過只要一想他是某個女人的丈夫,某個孩子的父親,或者是哪個老人的兒子,心裡也就沒那麼害怕了。

一個

入殮師

如是說。

在中國人眼中,這是一個整天和死亡打交道、充滿著忌諱的職業。

但對於那些因為意外而面目全非甚至身首異處的死者家屬而言,他們給了死者最後的體面,也給了家屬最後的安慰。

這是中國人最忌諱的工作,每天跟死亡打交道,卻給了人最後的體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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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2月18日,武昌火車站附近發生了一起駭人聽聞的“砍頭案件”。

一個姓姚的42歲的飯店老闆在結賬時,與一名顧客因為價錢產生了糾紛。

他被對方連砍十幾刀,連頭顱都被砍下扔進了附近的垃圾桶,可以說是

死無全屍

而在中國的傳統觀念中,遺體一定要保持完整才能算入土為安。

面對這樣一具令人望而生畏的遺體,入殮師是如何克服恐懼,又是怎樣將屍體修復完整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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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超的技術,源於無數意外

事發後,死者的遺體被送往武昌殯儀館,由殯儀館的業務科長杜威負責修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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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40出頭的是一名經驗豐富的入殮師。

他曾參與過很多起大型的遺體修復工作,對於這些血腥的畫面可以說是司空見慣。

考慮到這具遺體修復的難度,杜威集合了殯儀館的另外八名入殮師全員出動。

其中,32歲的王欣已經有了12年的工作經驗,她獨創的一種特殊的

皮下縫合手術

可以說業內聞名,是這個任務必不可少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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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室裡一片肅穆,一半是因為死者異常慘烈的死狀,一半則是因為修復的難度。

由於屍體頸部的創口被反覆破壞,皮肉之間可以銜接的地方實在不多,如果稍微不注意,做出來就會很難看。

為了讓頭部和頸部的連線更加穩固,杜威自制了兩根竹節,固定在遺體的脊柱上,從而起到支撐頭部的作用。

在修復因車禍、高墜或“分屍案”中破損和斷裂的遺體時,入殮師們經常要用各種隨手找到的材料,對遺體進行拼接、填充,甚至是重塑。

杜威曾經接過一個車禍碾壓致死的遺體修復,當時那人內臟外溢,骨頭粉碎,幾乎已經不成人形。

可即使要火葬,家屬也希望親人能夠完整地離去,因此杜威咬牙接下了這個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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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通解剖學的杜威親手將屍體重組,哪裡有殘缺,他就用塑膠、鋼材、木料等東西填補上去。

然後便是無比精細的縫合,覆蓋創口和整形。

從面目全非到完整可觀足足耗費了幾十個小時,具體的過程杜威已經不想再回憶,但可以確定的是,他幾乎耗盡畢生所學,才最終將遺體修復成人形。

而這一次他也沒有辜負家屬的期望。

歷經四個多小時的拼接、縫合和創口覆蓋後,他和其他入殮師終於將這具屍首異處的遺體復原。

將遺體送進冷藏櫃之後,杜威像往常一樣組織同伴們排位站好,一二三喊過後,他們一齊深深鞠躬,向死者致以了最後的哀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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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殯儀館,一部分逝者去世後不會馬上火化,他們或是等待家屬挑選一個吉日出殯,或是因為涉案和糾紛等原因拖延。

因此,武昌殯儀館停屍間的可以容納一百多具遺體的大型冷庫總是人們為患。

對於30多歲的曾桂香而言,這裡很多遺體她都瞭如指掌,甚至每天都要路過這裡看一看,就像他們的熟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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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防腐組的組長,她有著十幾年的工作經驗,地位十分穩固。

而作為一個女性,從事這個行業要面臨更多的壓力。

不過曾桂香比較例外,她從小父母雙亡,在福利院長大,選擇這個專業和工作並沒有太大的阻力。

同時像她一樣科班出身的入殮師不在少如,比如作為23歲的90後的丁賓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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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後她本想填報醫學專業,但因為學習時間太長,於是就選擇了一個自己更感興趣的專業—

現代殯儀與管理

報專業時同學們都覺得她瘋了,就連父親也十分反對。

像大部分傳統的中國人一樣,丁賓文的父親很忌諱這個,樓下有一個花圈店他都要繞著走,更不用說女兒學這個專業。

然而丁賓文格外執著,再加上母親暗中支援,她最終還是如願以償進入了這個行業。

但時至今日父親仍舊反對她從事的工作。

對於入殮師來說,這份職業帶來的壓力不可避免,外界歧視是一方面,但最重要的,還是讓自己適應每天與屍體打交道的工作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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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工作時,每個入殮師幾乎都吃不下飯。

而儘管已經從業十幾年,曾桂香見到一些血腥的遺體,還是忍不住心裡發顫。

外人都說這只是一份職業,但只有其中的人知道,這份職業有多麼的沉重。

他們幾乎每一個人都技術高超,但沒有人知道,那都是在一次次修復破損、腐爛的遺體時迅速成長起來的。

好在,除了修復破損、腐爛的遺體之外,他們每天的日常工作更多是給正常的逝者穿衣和化妝,讓他們以最安詳的樣子告別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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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忌的職業,隱藏世間百象

儘管在殯儀館工作了十幾年,曾桂香早已見慣了各種逝者的遺體,但這些逝者曾經活著的故事和遭遇,還是時常令她無比動容。

曾經有一對新婚夫婦結婚時出了車禍,新娘不幸去世,送到殯儀館時婚紗還穿在身上。

他們的婚禮還沒有完成,但家屬卻堅持讓新娘穿著婚紗離開。

於是曾桂香和同事加班加點,給這個女孩修復、化妝、打扮得美美地推出來,頓時,家屬們泣不成聲。

最後女孩穿著婚紗去世,葬禮和婚禮一起舉行。

如同醫院一樣,入殮師和醫生們見慣世界百象,只是醫生們有時還能遇到奇蹟,但他們面臨的是隻有不可挽回的死亡。

而他們的工作,就是為了陰鬱的死亡增添最後一抹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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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清晨,武昌殯儀館的告別廳都擠滿了前來送別的親屬們,而一牆之隔的工作室則顯得比較冷清。

入殮師們從五點開始工作,一上午幾乎全程午休。

停屍間的一個小房間裡,他們一個個忙碌而又迅速地忙碌,為當天需要火化的遺體穿衣和化妝。

等到家屬確認滿意後,這些遺體就會被送進化妝冷藏間對面的花房進行裝棺。

之後他們再被推向大大小小的告別廳,與親人們進行最後的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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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9月13日,武漢工地的一個升降機從28樓突然墜落,19名正在升降機裡的工人無一生還。

他們的遺體被緊急送往武昌殯儀館,而當時,這些遺體幾乎沒有一具是完整的。

據入殮師王欣回憶,那些遺體可以說是支離破碎,有的頭骨摔碎,整個腦袋都被掀了起來。

那副模樣,可能連家屬見到都認不出來。

因此上級指令,要在外地家屬趕來之前,將這19具支離破碎的遺體修復完整。

而這可不是一項簡單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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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威和同事們在這些混雜在一起的殘肢中,逐個尋找原本屬於每個人的部分,然後將他們一縫合。

對於那些頭骨破損嚴重,面部已經無法辨認的遺體,入殮師們只能根據死者生前的照片,利用他們身上殘存的面板,再塑頭顱。

從事發當天的上午到第二天凌晨,整整十幾個小時,這些遇難者的遺體才終於恢復到家屬可以辨認的程度。

看到一個個老太太、老大爺顫顫巍巍地辨認自己的兒子,那一刻,在場的入殮師無一不動容。

入殮師的工作,不僅僅是讓死者有尊嚴地離開,更是對生者莫大的安慰。

在這一刻,他們更能感覺到自己這份工作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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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的陰影,需要勇氣對抗

2015年6月1日,原本打算陪兒子過兒童節的杜威突然接到一個緊急調令。

他立即帶上殯儀館兩名年輕的90後入殮師趕往湖北監利,為“東方之星”客輪翻沉事故中的遇難者做遺體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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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之星”在返航中遭遇龍捲風,不幸於湖北監利水域沉沒,當時船上共有454名乘客,只有12名倖存,其餘442人全都不幸遇難。

而這442名遇難者中,大部分都是老人

在這些老人的遺體中,有的人手上握著撲克牌,有的人手上拿著老花鏡。

那本該是很快樂的退休旅遊時光,卻轉眼變為了噩夢。

所有的經歷中,這也是最讓杜威震撼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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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監利的殯儀館中,杜威和兩位年輕同事一起為遇難者擦洗屍體,最長的時候,他們曾連續工作了30多個小時。

由於這些遺體大多數數天後才被打撈上來,很多已經高度腐爛,還有一些遺體甚至出現了“巨人觀”現象。

所謂的巨人觀,也就是人在溺水後身體腫脹,身體發黑,再加上眼睛突出和舌頭外露,十分恐怖。

經常進寺廟的人可能知道,在寺廟門口外面有四大金剛,其中一個渾身青黑,吐舌怒目,杜威覺得很可能來源於巨人觀。

從業這麼多年,他早已習慣了種種慘狀,身邊的人都說他心狠手辣,但杜威卻說,

他其實也有害怕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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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害怕的不是死亡的慘狀,而是那種死亡帶來的虛無感。

看到一批批的受難者和逝者擺在你眼前,你卻什麼也做不了,無論怎樣的盡力都無法挽回和改變,這種時候,杜威就升起一種濃濃的虛無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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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本電影《入殮師》中,主角第一次入殮回來便和妻子瘋狂做愛

,正是因為死亡帶來了虛無感,讓他迫切地需要一些生命力來證明活著這個事實。

而杜威也需要做一些事情排解這種虛無,因此業餘時間,他便和一個地下搖滾樂隊做主唱。

他的音樂風格是死亡金屬,創作靈感也大都來源於他做入殮師的經歷,每一首都爆裂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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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威說,他這一行看到了太多的世間百態和人情冷暖。

有一次一個外地務工的男人意外去世,遺體狀況不太好,而他的妻子帶著小女兒來看父親,看到的就是父親支離破碎的屍體。

對於一個孩子來說,那無疑是一生的陰影和噩夢。

杜威當時就勸妻子,最好給丈夫做一個修復,否則孩子心裡那一關該怎麼過呢。

但因為涉嫌糾紛,賠償不到位,她只能就這樣作罷。

在武昌殯儀館,一具遺體的修復費用通常在

三千到一萬

不等,對於很多艱難求生的底層家庭來說這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因此很多家庭選擇直接火化。

為了讓一些困難家屬能再看一眼親人安詳的容貌,有時杜威會以教學的名義,免費給這些逝者做儀容修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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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武昌殯儀館的一角,有一座常年封閉的冷庫,入殮師們稱之為“臭屍房”

通常一具遺體儲存三個月以上未被火化,就會被送到這裡。

他們或是客死異鄉的無名屍體,或是因為涉嫌糾,家屬遲遲不肯火化,其中最長的一具已經死去了十年之久。

對於杜威而言,這些人已經是老熟人,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去看看、打聲招呼,就好像和他們相處一樣。

而在他的概念裡面,他們都還是人,和自己一樣平等的人,因為他們都曾是鮮活的生命。

人們本能地對這種職業有不潔淨的感覺,但這種不潔之感並不是源於工作本身,而是源於人們內心對死亡的恐懼之感。

而杜威和同事們之所以能堅持下去,一方面是因為對死亡的尊敬,另一方面則是對於生命的敬畏,和他們本身旺盛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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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他們而言,入殮師不僅僅是一份職業,更是對待人生的一種態度。

只有一個對生命有著足夠敬畏的人,才能理解死亡究竟有多麼的殘酷,才能明白應該如何對一個死去的人表示崇敬。

或許真實生活並不像電影《入殮師》一樣具有詩意和哲學,但比起別的職業,這份工作的確更能觸及到關於生命的一些真諦。

其中一條就是悲憫和珍惜。

他們冷靜地把握送別生命應具有的儀式感,但內心卻是一片悲憫。

對世人的悲憫,對自己的悲憫化為一句話,那就是:

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

不如憐取眼前人。

看透了死,才能更懂得生。

不知死亡何時降臨,生命的每分每秒都彌足珍貴,不能浪費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