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家裡蓋了小洋樓，卻成了無人問津的剩女

陳君萍/口述夢舞乾坤/編輯

小時候，因為家裡希望要個弟弟，把我也當兒子養著，剪著小平頭，穿著男孩裝。而我也喜歡男孩子一起調皮搗蛋，爬樹掏鳥窩、玩彈弓打槍戰，樣樣在行，很少有女孩子的矜持與恬靜。同時，我天生膽子大，農忙時節，晚上經常去田裡幫大人看水，水田周邊都是墳地，大人有時心裡都打怵，可我從來不怕這些，村裡人都說我陽氣很旺。

上了初中，很多女孩子學會了打扮，穿著花裙子，扎著蝴蝶結，我還是原來假小子的模樣。短頭髮，白襯衫，一副中性打扮，不仔細看，還真以為我是男同學。

初中畢業後，重男輕女的爸媽不想繼續供我讀書，希望我能早點工作、補貼家裡。他們覺得女孩子讀那麼多書，到時可能沒有為家裡賺到錢就直接嫁人成家了，不等於肥水流了外人田？加上我本身學習成績也不好，所以我就不讀了，跟村裡的人到廣東打工。

年紀小，文化程度低，我只能進廠做流水線工人。那時工資一千左右，我都能給家裡寄回800，留下200塊省吃儉用一個月。在異地他鄉，我能有一份工作、能自己養活自己，還能為家裡分擔壓力，想想還是很欣慰的。

打工的日子雖難熬，但時光卻依舊匆匆而過。很快，我25歲了。打工這麼多年，錢沒有掙到多少，年齡卻不請自來，不知不覺就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老家和我同齡的女孩子，幾乎都結婚生小孩了。每次過年回家，家裡接二連三地介紹相親物件，我覺得爸媽是擔心我嫁到外地、拿不到彩禮。但是相親都以失敗告終，有些是我看不上，有些則是看不上我。看不上我的，可能還是介意我不會穿衣打扮，想到要和一個“男孩子”談戀愛，過不了心裡那一關。而我性格也比較倔強，越是這樣，我越堅持自我，反正我也不想那麼快結婚。

因為這事情，父母和我吵了多次，但我還是我行我素。父母放出話：要麼就儘快結婚，拿彩禮回家蓋房子；要麼就去賺錢回來蓋房子。不蓋房子，弟弟怎麼娶媳婦？

我一賭氣，又跑出來廣州打工。機緣巧合，一老鄉說他朋友的殯儀服務公司剛好有個人想離職，他覺得我膽子大，天不怕地不怕，心思縝密又善良，比較想掙錢，覺得這個工作很適合我。於是，我入職了這家殯儀服務公司，崗位就是令人聞風喪膽的：

入殮師

。說白了，就是在殯儀館為逝者

穿衣入殮、沐浴、遺體護理及化妝整容等等，以

恢復他們生前的儀容。

帶我的師傅是個女孩子，準備結婚，就不打算繼續做下去了。她很用心地教我，我悟性還不錯，踏踏實實學了兩個月，崗位工作的整套流程都學得七七八八了，隨著師傅的離職，我也算出師了。

我碰到的“客戶”（逝者）有很多，按生前年齡段劃分的話，有蹣跚學步的小孩，有風華正茂的學子，有血氣方剛的青年，最多的是白髮蒼蒼的老人。他們被送到殯儀館時，各種狀態都有。正常仙逝的老人還好，有些是車禍或者外傷導致死亡，可以說是面目全非。看到一些死於非命或者年齡小的，我內心是非常沉重的，感嘆生命無常、人生多舛。面部受損嚴重的就要先縫合，然後再化妝、美容。雖嘴上說不怕，開始時心裡還是有點恐懼感的，可能這也是對生命的敬畏吧！但我想：他們是我服務的物件，讓他們儘量恢復生前的容顏，給逝者以尊嚴，給家屬以慰藉，給人間以真情，給世界以溫暖。這樣想，我慢慢地克服了心理障礙。是的，不管是哪種型別，我都是他們最後的遺容化妝師，我都會竭盡所能幫他們恢復到生前最佳的模樣。

久而久之，我喜歡上了

入殮師

這個職業，一是安靜，工作時“客戶”不會和你瞎扯，東問西問；家屬也彬彬有禮、言聽計從；下班時可以安靜地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二是收入高，月薪是之前工廠的幾倍，這樣可以儘快攢到錢；三是自我價值的實現。每次逝者家屬誠懇地對我表達感謝時，我內心都充滿溫暖。是的，人都有生老病死，這是無法改變的自然規律，而怎樣讓逝者體面地走好最後一程，讓他們擁有最後一份榮光和尊嚴，這，便是我工作的意義。正如

電影《入殮師》中有句話說是這樣說的

“死是一道門，生命走到盡頭，不是終結，而是超越，走向下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