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心上人戰死沙場，她正傷心欲絕，皇上一道聖旨逼她嫁為皇后
婉如皇后的孩子怎麼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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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元禎三年的冬日，帝都的雪似乎不曾斷過。
聽聞太后鳳體欠安，我攜著婢女秀珠去寶華宮請安。太后向來怕冷，寢殿裡擺了好幾個炭盆，終日炭火不斷。殿內殿外彷彿隔著兩個季節，太后臥在榻上，見我來請安，讓宮人替她墊高了枕頭。
我行禮跪拜，“母后近日可覺身子好些？太醫來看了怎說？”
我來得巧，正碰上太后服藥的時間，我見太后身邊的嬤嬤端來藥碗，趕忙順手接來，親自伺候太后服藥，以盡孝道。
“老毛病了，溫太醫的方子我吃幾劑就好，今年都病倒好幾回了，想來是人老了不中用了，又或者是這後宮風水不好，畢竟也是好久沒有喜慶之事了。”太后將那碗中藥一飲而盡，眉心擰成了一個結，我遞上伴藥的蜜餞讓她含在嘴裡，她才舒展眉心，滿意地拍了拍我的手背。
“宮裡是好久沒有操辦喜事了，上一回，還是靜安公主出嫁，那都是去年的事兒了。”我順著太后的話說。
“皇帝年輕，又是剛登基，延綿子嗣是最重要的事，你作為中宮應該主動替皇帝充實後宮，對了，鳳梧，你的身子調理得怎麼樣了？”
我低頭回話：“常太醫說我氣血虛弱，方子是還吃著的，只不過太醫說了，我這毛病，急不得。”
太后聽了我的話，讓宮人拿來一個錦盒：“這是前些天東郡太守進貢的上好阿膠，我自己留一盒，這一盒你帶回去，你是我大周國的皇后，哀家還盼著你能早日為雲胤誕下龍子呢。”
我嫁給雲胤三年，未曾生下一兒半女，太后雖未曾怪罪於我，心裡還是不悅的。
“母后，臣妾想著陛下已經登基兩年了，後宮只有臣妾和如妃，實在是難以擔當延綿皇家子嗣的重責，臣妾想著來年開春，替陛下選秀，充實後宮。”
太后聽了我的話，眸子一亮，露出欣慰的笑容：“皇后，你能有這份心思，實屬難得，哀家老了，身子又不好，選秀的細則就由你操令內廷去辦吧。”
回了宮，我就擬了懿旨吩咐內廷去操辦給雲胤選秀的事，選秀是大事，從下告示到統計和上報秀女名冊得費不少周章，所以很多事情早早的就得備下。
這宮裡任何事都逃不過雲胤的耳目，他得知是我主動向太后提出為他選秀，就跑到我的景蘭宮與我置氣。
“沈鳳梧，你就那麼急著把我往外推嗎？”雲胤雖已做了皇帝，但在我面前卻從不稱自己為“朕”。
我們成親三年，後宮就只有我和如妃，當初要不是我藉口身體抱恙，不便侍寢。太后順水推舟讓自己的嫡親外甥女婉如進了宮，怕是雲胤的後宮就只有我這個皇后。
皇帝專寵我，作為皇后，我原本應該高興的，可我看著他氣急敗壞的模樣，心裡卻如同一灘死水，毫無波瀾。
“陛下，臣妾無能，不能為陛下誕下一兒半女，皇族血脈至關重要，臣妾也是為了皇裔著想，而且。。。。。為陛下選秀也是太后的意思，太后鳳體欠佳，想著宮中許久未有喜事，想借著選秀沖沖喜。”
我適時地把太后搬出來，雲胤孝順，我說是太后的意思，他自然不會和太后唱反調，就像當初，就算他在不喜歡婉如，但是為了太后母家的顏面，他還是給了她一個妃位。
“別拿太后出來壓我，你是皇后，替我生下皇子是你的本分，儘早調理好身子，嫡長子尊貴，這份尊貴，必然只有皇后才能享有。”雲胤眯著眼看我，他的紫金龍紋服很好看，他喜歡紫色，連天子該用明黃色的祖訓都摒棄了，命人把龍袍都製成了紫色的。
我低頭不與他搭話，我不能惹怒他，他是皇帝，但我能冷漠的對待他。只求他不要來找我。
雲胤還有話要說，卻被前來通報的小太監打斷了。
“啟稟陛下，史大人求見。”
想必是有重要的事要談，雲胤丟下一句“我晚上再來看你”後，急匆匆就走了，我目送他離開後，讓秀珠替我宣了常太醫。
“娘娘，您的脈象沉穩有力，舌苔色潤，看來您的寒症已消，月信是否準時？”常太醫替我把脈，他輕撫鬍鬚問道。
“秀珠，你替我去御膳房取些糕點蜜餞，一會讓常太醫帶走。”我支開秀珠只為單獨和常太醫說話。
秀珠領了命，奔著御膳房去了。
“常太醫，我想和你取些避子丸。”
“娘娘，您要避子丸作甚？”常太醫疑惑地看著我，避子丸通常是在皇帝臨幸了宮女或者比宮女更低賤的女人時，讓對方服下的。畢竟不是誰都可以懷上皇帝的龍種。
后妃主動向太醫索要避子丸，我估計是頭一份，常太醫奇怪，也是情理之中。
“常太醫，我不想瞞你，我並不想要孩子。”我直言不諱，常太醫和我的父親有些私交，早年先帝寵愛的林貴人得了瘧疾，常太醫沒能救得了她，被先帝降罪，是我父親在先帝面前替他求情，保了他一命，所以常太醫對我父親得救命之恩很是感激。
我父親知道後宮向來爾虞我詐，所以特地叮囑了常太醫要關照我，後宮得女人最怕吃錯東西或者是用錯藥，只不過我父親怎麼也沒想到，這後宮得女人少的連桌麻將都湊不起來。
“娘娘，避子丸傷身，此藥服多了，將來若再想要孩子就難了。臣惶恐。。。。。”
常太醫一臉為難，就差給我下跪了。
“所有後果我一力承擔，此事除了你知我知，絕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常太醫，看在我父親得份上，求你幫我這次。”
常太醫看了我一眼，眼裡滿是疑慮，遲疑片刻後，常太醫從隨身的藥箱裡取出一絳色藥瓶遞給我：“娘娘，房事後兩個時辰之內服用，方保藥效。切記一次一顆不可服多。”
我收起了藥瓶，藏在了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秀珠取回糕點蜜餞，我又讓秀珠取出一錠金元寶贈予常太醫。常太醫憂心忡忡地離開了。
2
夜色漸濃，雲胤還是來了。我的宮人早就來通報了，我沒有起身迎接他。他手裡端著個錦盒，身後沒有帶小太監。
“看我給你帶什麼來了。”雲胤把錦盒開啟，放我在我面前的桌案上。“南國特使進貢的東珠，我命人制了一對耳環，我記得你最喜歡東珠了。”
不得不說，這對東珠渾圓飽滿，泛著瑩白光澤，實屬稀世珍品。
我沒有伸手去接，只是冷冷的看著那對東珠耳環說到：“我記得太后有一串東珠項鍊，我看這對東珠耳環配那串項鍊正合適，不如陛下把這對耳環贈予太后吧，太后必定會十分欣喜的。”
“你！你就非要這樣冷言冷語的對待我嗎？”雲胤本想討好我，我卻不領他的情，他心下自然是憋屈的。
我不愛雲胤，他心知肚明。我愛的是四皇子云崢，現在該是稱呼為四王爺了。
我母親和雲崢的母妃靜妃娘娘是堂姊妹，靜妃娘娘在帝都只有我母親這一房親戚，我父親在朝堂上很受先帝器重，我母親得了先帝特許可以常到宮裡探望靜妃娘娘。
深宮寂寞，我母親時常帶著我進宮和靜妃娘娘話話家常，一來二去的我便和四皇子云崢熟絡上了，彼時雲崢不過十三四歲，書畫雙絕，滿腹經綸，陌上少年足風流。他是先帝最寵愛的皇子。卻從不驕縱，他待人謙和，宮人們都十分喜歡他。
我和雲胤相熟，也是因為雲崢。雲胤是七皇子，比雲崢與我還要小上兩歲，整日跟在我與雲崢身後，一口一個“皇兄”地叫著，宮裡人人都道，所有皇子裡，屬四皇子和七皇子的感情最深。
七皇子云胤與其他皇子自然不同，他是皇后所生的皇子，身份尊貴，大周國國君之位向來是傳嫡的。可偏偏雲胤生性頑劣，雖是陛下的老來子，卻並不得陛下眷顧。
那時候，我和雲崢春日遊園賞花，夏日裡撫琴聽蟬，秋日登高賞菊，冬日裡踏雪折梅。我們兩小無猜，情投意合，雲崢許諾，待我行了及笄之禮後，便向聖上稟名，將我指婚給他。
雲胤只是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我們，眼眸如一潭深水，擁有那個年紀不該擁有的深沉。
天不遂人願，在我即將行及笄禮的那一年，西厥國舉兵來犯，按照大周的慣例，將士出征必有皇子陪同，以震軍威。可我大周向來重文輕武，西厥國兵強馬壯，打的我軍節節潰敗，幾位隨軍出征的皇子接連殉國。
先帝聞此噩耗一病不起，雲崢自動請纓，要隨軍出征，發誓不將西厥趕出邊境，絕不班師回朝。
我還記得雲崢出征那天，我去送他。他穿著青銅鎧甲騎在馬上好不威風。我站在城牆上向他揮手，呼喊他的名字，他回頭，眼裡滿是不捨。我們都知道也許這一別就是永不再見。
我日日跪在佛像前，求佛祖保佑雲崢平安歸來，前線捷報連連，四皇子云崢驍勇善戰，率領大周鐵騎將西厥士兵逼至邊境。舉國歡慶，人人都誇四皇子是人中之龍，甚至有言大周天子之位，應傳給四皇子。
宮裡也起了閒言閒語，說陛下年邁，有心待四皇子凱旋歸來之後立他為太子。我不在乎這些，我只要雲崢平安歸來，與我舉案齊眉就好。
前線又來了訊息，四皇子云崢將西厥首將斬於馬下，可追擊敵寇的時候被敵寇的毒箭所傷，掉下山崖。士兵們幾番搜尋都沒有找到四皇子的屍體，怕是九死一生。
訊息傳到靜妃娘娘耳裡，喪子之痛如何承受，深夜裡，靜妃娘娘趁著宮人不注意，一根白綾自己吊死在了自己宮中。
先帝痛失最愛的四皇子，緊接著又失去了靜妃，一時間病情加重，可偏偏在這時，雲胤借沖喜之名，求先帝將我許婚給他。雲胤是讓他的母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親自去求的先帝。
那時我以為雲崢殉國，雲崢死了，我的心也跟著死了，要不是我母親日日勸我，我真想學靜妃那樣，一根白綾，為雲崢殉了情，和他去陰間再續未了緣。
一道聖旨送入我家府邸，由不得我不同意。抗旨之罪，當滿門抄斬，我不能。我不能不顧我全家性命，我不能那麼自私。
心上人戰死沙場，她正傷心欲絕，皇上一道聖旨逼她嫁為皇后
我嫁給了雲胤，成了七皇妃，先帝身體每況愈下，彌留之際下旨將皇位傳給雲胤，就這樣，雲胤成了大周的皇帝。
雲胤是嫡子，本是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可因為雲崢的軍功和坊間流傳的先帝原想立四皇子云崢為太子的訊息，名正言順變成了名不正言不順。甚至有了傳言，說是當今太后為保親兒能順利登基，使了手段害了雲崢。
無稽之談，絕對是無稽之談。太后平日裡虔心禮佛，連只螞蟻都不忍踩死，怎麼會指示人去殺雲崢？我不相信。
我成了皇后之後，帝寵優渥，如果不是突如其來的變故，我想也許我會一輩子窩在後宮，心甘情願地為雲胤相夫教子。
3
雲崢沒有死！
在我成了皇后的第二年，雲崢回了帝都。四皇子云崢起死回生，滿朝文武皆感嘆。
雲胤設宴款待，勞師動眾。以迎功臣之禮來迎他。朝堂之上，我坐在雲胤身側的後位上，看著許久未見的雲崢。他滄桑了許多，眉間多了一條疤痕，直至臉頰。
我內心翻江倒海，我強忍著眼淚，四目相對之間，雲崢低下了頭，他對我和雲胤行跪拜之禮，自詡稱臣。
我和他不過隔著十米遠，卻像隔了一條通天大河，在後來的宴會中，雲崢都沒有再看我，他坐在群臣中間，推杯換盞。我坐在雲胤身邊，心如死灰。從此以後他是雲胤的臣，而我成了他的君。
雲胤下詔賞了雲崢黃金萬兩，良田千畝，封了雲崢為王爺，更是追封了靜太妃為端正皇后，破例葬入帝陵。所有的殊榮都給了，雲崢成了帝都最富庶但也是最沒有實權的王爺。
後來我母親進宮看我，聽她說雲崢整日窩在府中種花逗鳥，不問世事。太后有意為雲崢賜婚，卻被雲崢婉言謝絕了，許是我自作多情，我將之解讀為雲崢心裡還有我。
儘管我們已經是這世上最無可能的兩個人，我卻暗暗發誓，他一日不娶，我便不會為雲胤生下一兒半女，我痴痴地認為這是一種默契。屬於我和雲崢的默契。
我一直藉口身子不適，對於侍寢的事，能推就推，雲胤從不逼我，反而是叮囑太醫好好調理我，對於雲胤，我不愛也不恨，怪只怪造化弄人。
雲胤對我的態度一直都是謙讓的，如今他貴為一國之君，對我這個冷落他許久的皇后，他始終是忍氣吞聲。
“母后那裡從不缺好東西，這對東珠是我特地選來送你的，只要你喜歡，我什麼都可以給你。”雲胤不依不饒地把錦盒推置在我面前，他只知我愛東珠，卻不知我為何愛東珠。我愛東珠是因為雲崢曾誇讚東珠純潔無華，雖珍貴卻不像其它寶石那般顯露鋒芒。
雲胤見我不收，便對秀珠使眼色，讓秀珠替我收下。雲胤宿在了我宮裡。
事畢後，雲胤抱著我沉沉睡去，我輕輕掙開他的手，躡手躡腳地取出了常太醫給我的避子丸服下。看著雲胤熟睡的臉龐，我有些恍惚，他的眉眼和雲崢很像，想到雲崢我徹夜難眠，思緒混亂，睜著眼睛等天亮。
雲胤一夜好夢，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在景蘭宮的殿內，雲胤就起了，他要上早朝，他是個勤奮的皇帝，登基三年，即使是生病，也沒落下過一次早朝。
我本想睡個回籠覺，可內庭的張公公派人送來了名帖，帝都內適婚女子的名單已經擬好了，等我過目。這是雲胤登基後的第一次選秀，偌大的帝都，不論是官宦人家，還是商賈之家，都以自家女兒能入宮伺候皇帝為榮，千方百計擠破了腦袋也要把女兒往宮裡送。
此次選秀我只讓內廷選了帝都的適婚女子，這是太后的意思，帝都的官都是朝中棟樑，說是選秀，實際上是也為了拉攏朝中大臣。幾百位秀女名單，我只潦草看了幾眼，卻瞥見了鳳儀的名字，鳳儀是我二妹，是我父親與我姨娘所生的庶女。
因我母親不同意我父親納妾，我父親只得將她們母女安置在別院裡。聽聞我父親已經替她指了婚，只等過門。按規矩，已經許了人家的姑娘，可以不用進宮選秀，何故我父親要將我二妹送入宮中。
帶著這份疑惑，我召我母親進了宮。
我與母親不過十幾日未見，她消瘦了許多，一見著我，母親就忍不住掩面哭泣。
“你父親到底還是把她們接回了府。”母親手執絹巾，抹著眼淚。我外祖父是先帝的恩師，我父親可以說為了仕途娶了我的母親，他曾承諾過我母親，這一生都不會納妾。
我母親是大家閨秀，論風情自然是比不上外面的女人，我父親年輕時也算風流才子，怎不招女人喜歡呢？最終我父親也沒信守諾言，在我出世的第二年，就在外面養了沛姨娘，生下了我的二妹，鳳儀。
“父親他為何要送鳳儀進宮選秀？據我所知，父親不是早早的將她許給了劉侍郎的長子劉伯俊了嗎？”
許是我父親覺得虧欠她們母女，所以我父親給鳳儀尋了門好親事，如今我父親官拜吏部尚書，想與我家結姻親的人很多，鳳儀雖是庶出，但為她尋門好親事還是很容易的。
“女兒，你在深宮，前朝的事情你有所不知，如妃的父親顧縣令，總是和你父親作對，前幾天還聯合其他文官，在皇上面前參了你父親一本，說你父親貪贓枉法，徇私舞弊。
你父親平時為人性子剛直，向來不屑與人結成黨羽，自從四王爺雲崢回朝後，朝中大臣私下裡就有人互相拉攏，想要擁戴四王爺，你父親是中立派，自然是兩邊得罪，這些大逆不道之言，你聽聽就好，就當不知道。”
後宮不得干政，對於朝堂的事，我自然是不知曉的：“可這跟我父親把鳳儀送進宮有什麼關係？”
母親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你雖貴為皇后，但始終沒有子嗣，皇上雖然愛你，但是天家畢竟以傳宗接代為重中之重，皇上左右逃不過選妃。
你父親怕到時候你失了聖寵，那你父親在朝中萬一有點事，連個能在皇上面前說話的人都沒有了，這才安排了鳳儀進宮，倘若她能得寵，為皇上生下一兒半女，你是她的長姐，地位自然也能得到鞏固，這事一舉多得的事情。
要不是衝著這一點，我說什麼也不會同意，讓你父親把她送進宮的。”
母親臨走前叮囑我，希望我能扶持鳳儀，就當是為了我父親，也是為了我自己。
我看著母親離去的背影，心裡不禁有些不是滋味，我與鳳儀雖沒什麼情誼，可是這個家，已經有兩個不幸福的女人了，何苦要再多一個？
4
冬去春來，立春過後，就是選秀大典，雲胤卻藉口著政事繁忙從未露過面，百來名秀女，全是我和太后做主，替他選的。新晉秀女的名單我讓人擬了送到雲胤的勤政殿去，讓他看著給位份。
鳳儀被封為貴人，這在新晉的秀女裡，位份算高了。我讓秀珠把雲胤賜給我的東珠轉贈給了鳳儀，鳳儀得了賞賜，來我宮裡謝恩。
鳳儀的眉眼與我有幾分相似，畢竟是親姐妹，她喚我皇后娘娘。
“姐妹之間不必如此生疏，喊我長姐吧。”我對她說。
“在後宮實在不便亂了輩分，臣妾惶恐。”鳳儀跪在我跟前，俯首磕了個頭。我這沛姨娘，雖是青樓出身，倒是將女兒調教得十分懂禮數。
“起來吧，今後好生伺候皇上就好了，你若是得了聖寵，也是我們沈家的榮耀。”
“臣妾不敢與皇后娘娘爭寵，臣妾在這後宮之中只要能平安度日便可，實在不敢貪戀聖寵，陛下的寵愛，應該是屬於皇后娘娘的。”鳳儀挑著好聽的話說，在她心裡，我大概是個一心想著與後宮嬪妃爭寵的皇后罷了。
我吩咐內庭將鳳儀安排在我景蘭宮的偏殿裡，雲胤到我的景蘭宮是最多的，在我宮裡，鳳儀有的是機會接近雲胤，這無非是一種成全。
雲胤還是像往常一樣，得了空就來我宮裡看我，後宮的各位小主們已經都安排好了，一個個都眼巴巴地等著得見聖顏呢。雲胤卻是一副沒有興趣的樣子。
我勸他：“陛下可要雨露均霑吶，要不然太后以為是我妒心太重，霸佔著陛下，到時候我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我明著是趕他走，雲胤卻噗嗤笑了：“你要是真的霸佔我，那我可要燒高香了，想要我去其他人宮裡也行，你先為我懷個皇子，你有了身孕，我就不來叨擾你了。”
每每說到這事，我就不知如何應答，我讓宮人做了小菜，留雲胤吃飯，我很少留他吃飯，他臉上藏不住的欣喜，然而我是有目的的，我讓鳳儀過來作陪，這樣她就有機會能接近雲胤。
我讓秀珠替我準備了一壺酒，雲胤看著很開心，我替他斟酒，他一飲而盡。
“再過幾月，我打算著微服出訪，下民間體驗一下人間疾苦，到時候你陪我去，好不好？”雲胤長在宮裡，鮮少有機會去民間，對於民間的生活，他有一種執著得嚮往，他總說天大地大要到處看看才能不枉此生，可偏偏命運卻要將他困在這一方宮殿裡。
“好，我陪你去。你再喝一杯。”我替他滿上，雲胤聽我答應，更是高興，舉著酒杯一飲而盡。
鳳儀坐在一旁只是看著雲胤，不作聲。從她的眼神，我看得出來，對於雲胤她是喜歡的，只不過我不知道她喜歡的是雲胤這個人，還是他身為皇帝這個身份。不過，這並不矛盾。
很快雲胤便有了醉意，話都說不利索了，再過了一會，便只能趴在桌子上了，不是雲胤酒量不好，這壺酒是我讓秀珠特地準備的暖情酒，比一般的酒要烈上些許不說，喝了以後更是不能控制自己的行為。
從鳳儀入宮開始，我便籌劃著要讓她侍寢，這暖情酒，我是一早就準備好的。
我讓鳳儀扶雲胤回她的偏殿：“陛下喝多了，本宮今日身子不適，不宜侍寢，你將陛下攙到你的宮裡去吧。”
鳳儀雖然一臉的不敢置信，還是感激地說了一聲：“謝謝長姐。”
我看著鳳儀將雲胤扶到她的偏殿，雲胤靠在她身上，腳步踉蹌。
想必這一夜春光旖旎，但願雲胤能喜歡上鳳儀。這樣他就不會糾纏我了。但我心裡卻有一絲說不出的酸澀。
第二日，天還沒亮，雲胤就衝到我宮裡，他上身赤裸著，下身穿著白色的褻褲，臉頰微微泛紅，看上去酒力並未完全消退。
“這就是你的目的嗎？你留我吃飯就是為了讓我和別人……沈鳳梧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和你成親以來，對你都是以禮相待，我只是想與你一生一世一雙人，你為什麼非要將我拱手讓與他人，難道我對你而言，就這麼不值得愛嗎？”
雲胤幾乎是嘶吼著問我，他雙眼通紅，看樣子幾欲將我撕碎，可他卻連碰都沒有碰我一下。
“你是一國之君，是皇帝，這一生怎麼可能只有一個女人呢？後宮的女人都是你的女人，難道你一輩子都把她們當作空氣？
就算你這麼想，太后也不可能袖手旁觀，如若你一直沒有皇嗣，你以為太后能讓我安穩地在後位上坐著嗎？這時間若是凡事都能如自己所願，哪裡會有煩惱一詞？”
“你不要說這些，你以為我不說我就不知道？你心裡就是放不下雲崢，從他回朝後，我就知道你再也不可能和我好好生活了，他為什麼要回來？為什麼……你們都那麼愛他，你和父皇為什麼都那麼愛他？
從前便是，只要有雲崢在，你就從沒正眼看過我，你可知我愛你從不比他愛你少？你又何曾在乎過我的感受？如今我是皇帝，我費盡心機討好你，可我換來了什麼？
好，既然你那麼想擺脫我，那我就遂了你的願，從此你就禁足在這景蘭宮，沒有我的旨意，你不得踏出景蘭宮半步，你這一輩子都別想離開我，就算得不到你，我也要將你困在這深宮，永生永世。”
雲胤沒有下旨廢后，而是把景蘭宮變成了冷宮，他對外宣稱我得了重病，連我的父親母親都不允許進宮探視，鳳儀日日以淚洗面，我知道她嘴上不說，心裡定是怪父親的，雲胤這次是真的動怒了，如今她和我一同困在這冷宮之中，我兩倒是成了患難姐妹了。
“長姐，怎麼辦啊？難道我們真的要被困在這景蘭宮中了嗎？我不想老死在這裡啊。。。。嗚嗚”鳳儀哭得梨花帶雨。
原本安排她在我宮中，是想為她創造機會得蒙聖寵，沒想到卻害了她。
“走一步看一步吧，伴君如伴虎，你答應父親要入宮的那一刻，就應該知道從此你就告別安穩生活了，你何苦要進宮，嫁給劉伯俊不好麼？劉家富庶，劉伯俊又對你一往情深，你當初若是嫁給劉伯俊，今日也不用和我一起在這深宮之中受苦。”
走到這一步，確實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長姐，不如。。。。不如你去求求太后娘娘吧，你是皇后素日裡太后又很喜歡你，絕不會坐視不管的。”鳳儀攥著我的衣袖求我，她正值韶華，當然不想命隕在這景蘭宮裡。
可是，太后怎麼可能會在這個時候去雲胤面前替我求情，太后喜歡我是因為雲胤喜歡我，如今雲胤下令將我禁足，正是她扶如妃上位的好時機，如妃是太后母家的人，心裡定是希望如妃能登上後位光耀門楣的。
我雖被禁了足，可宮裡的吃穿用度確實按照原來的規制，沒有宮人敢苛待我，畢竟我是皇后。在我被禁足的兩個月後，鳳儀突覺身子不適，整日噁心欲嘔，精神不振。月信也沒有準時，我估摸著她應該是懷孕了。
這時候，鳳儀懷孕了，對於我們而言，無非是根救命稻草，在這深宮，我只相信常太醫，我讓負責看守我們的護衛去稟報，說我身子不適，請求皇上宣常太醫來看診。
我知道如果我說是鳳儀身體不適，雲胤未必會心軟，可我說我身體不適，雲胤一定不會置我於不顧的。
如我所料，雲胤讓護衛幫我宣了常太醫，常太醫替鳳儀把脈，果然是喜脈。
“恭喜貴人，貴人已得兩個月身孕了，胎象平穩。”常太醫向鳳儀賀喜。
“太好了，我。。。。我懷了陛下的孩子。長姐，你聽見了嗎？我懷了陛下的孩子。”鳳儀欣喜若狂，她肚子裡的孩子，對她來說意味可以離開這冷宮。
我命人將這喜訊通報給太后和雲胤，雲胤那頭沒什麼反應，太后下旨，讓鳳儀挪出景蘭宮。
離開的時候，鳳儀對我說：“長姐，你放心，我定會向陛下說情，讓陛下放你出去的。”宮人們將她遷去了依梅閣。
常太醫臨走前，我跟他要了一味斷腸草。
“皇后娘娘要斷腸草何用？這斷腸草有毒，服食之後疼痛難當。。。恐有性命之憂。”
我在常太醫耳畔私語了幾句，常太醫瞭然。他讓他的隨身藥童取了斷腸草給我，只有一點點的分量，混在我要的安神茶裡。
鳳儀遷去依梅閣半個月，我沒有等來皇上的赦免，卻等來了如妃，如妃滿頭珠翠，穿著她素日裡最喜歡的牡丹宮裝。
“如妃妹妹，今兒個怎麼得空來向我請安？”我故意揶揄她。
“請安？皇后娘娘，你當真以為你的好妹妹儀貴人還能來搭救你嗎？她早就投靠了本宮，不但如此，她還在皇上面前告了你一狀，說你日日夜夜思念四王爺，連手絹上都繡了四王爺名字裡的“崢”字。皇上大怒，怕是今生都不會來看你了。”
我淺笑：“看妹妹這滿面春風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妹妹有了龍胎呢，就算我失寵又如何，未必妹妹就能得寵啊。”
我的話激得如妃臉色一紅，她平日裡費盡心思也不得雲胤喜歡，我這話正好戳中她的痛處。
“寶屏，給我掌嘴。”如妃氣急敗壞。
“主子，奴婢不敢。”寶屏低著頭不敢上前。
“你不敢打，我自己打。”如妃伸出手，給了我一記耳光，火辣辣的感覺在我的臉上肆意氾濫。這一耳光打的可不輕。
“沈鳳梧，就等皇上一道聖旨，你就是徹底的廢后，以前我還敬你三分，現在，我可不受你這窩囊氣。”說罷，又抬手給了我一耳光。
宮人們都大氣不敢出，如妃在宮人們面前動手打我，我也不躲閃，也不還手，折騰了小半個時辰，有太監傳話太后請如妃去聽曲苑聽戲，如妃才肯罷休離開。
秀珠煮了雞蛋哭著替我熱敷：“儀貴人可真不是個東西，她同娘娘是親姐妹，怎可如此落井下石？”
“這後宮女人不就如此？她要在後宮站穩腳，必定是要找個人結成一黨往上爬的，她和我雖是親姐妹，但我們卻不是一路人。”
我早就做了兩手準備，我只是在賭，若是鳳儀靠不住，我也還有它招，只是我沒想到，我這妹妹，會在我背後放上那麼一根冷箭，雖不足以致命，卻讓我肝膽俱疼。
這後宮之中，沒有人能救我，唯有自救。我要賭一賭，就賭雲胤對我是不是還念舊情。我服下了常太醫給我的斷腸草，我只服用了一點點，數個時辰之後我便疼得滿地打滾，秀珠見我臉色蒼白，立馬讓侍衛稟告了雲胤。
雲胤果然來了，彼時我已臉色蒼白，氣若游絲。
“怎麼回事，皇后這是得了什麼病？”雲胤臉上寫滿了慌張，他立在我的床頭，神色擔憂的看著我。
跪在地上的太醫給雲胤磕頭：“回稟陛下，皇后娘娘的症狀看著像是中毒了。具體是什麼毒，老臣也診不出來。”
“大膽，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給皇后下毒？”
“回稟陛下，早上的時候，如妃娘娘來過，還當著宮人的面掌摑了皇后娘娘，而後皇后娘娘便中毒了，求皇上為皇后娘娘做主。”秀珠跪在雲胤面前，說得聲淚俱下。
“什麼？如妃掌摑皇后？她哪來的膽子。”
“皇上，不怪如妃妹妹，怪就怪我素日裡不會做人，得罪了她人我也渾然不知，先是遭了自己親妹落井下石在皇上面前告了我的黑狀，又讓如妃當眾羞辱我。
皇上若是念在夫妻一場，倒不如下道旨貶我為庶人，讓我出宮去罷，免得我這個不受寵之人在這後宮遭人毒害。”我兩行清淚適時而下。
雲胤看了我一眼，明顯心軟了。
“你說的什麼話，我從未想過廢后，我只是生氣，你知道的，我只是生氣而已。”雲胤坐到我床邊，握著我的手。“都是我不好，讓你受委屈了，如妃，我現在就去好好教訓她。”
雲胤讓守衛撤了，親自帶人去如妃宮中替我討回公道，聽說他讓如妃自己掌摑自己，要不是太后攔著，如妃的臉頰幾乎紅腫。
雲胤親自照顧我，餵我湯藥，我又得了聖寵。雲胤在我面前始終像個孩子，就算我不給他糖吃，他也甜得發齁。我對他態度和善了許多，我在這後宮畢竟是要過下去的，只有雲胤能保我平安。
鳳儀知道我又得了寵，跪在我面前認錯，我這個妹妹，終究是個吃裡扒外的人。
“長姐，我知道錯了。您就原諒我這一次吧。”她跪在我面前磕頭如搗蒜。
“既然決定與我為敵，何苦又要來認錯呢？”我問她，既然是選了一條錯路，何不一路走到黑，反反覆覆的，倒成了小人，我容不下她，如妃也容不下她。
她之所以來求我，不是她真心悔改，而是得了訊息，雲胤說了，不管鳳儀生下的是男是女，都會抱到我宮中，讓我來養，我生不出孩子，雲胤就要給我一個孩子。鳳儀是為了肚子裡還未出生的孩子來求我的。
“長姐，我鬼迷了心竅，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和如妃娘娘一起害長姐的。”鳳儀嘴裡說著認錯的話。
我把她勾結外人陷害我的事告訴了父親，現在，連父親也容不下她了。她成了一顆棄子，等她生完孩子後，就會在這深宮之中自生自滅。她來求我，是要自救。
“你回去吧，你放心，我不會要你的孩子，我會回了陛下，你的孩子，讓你自己養著，只希望今後你好好做人，在這後宮之中安分守己。”我告誡她，這是作為姐妹，我最後能給她的一絲提點。
“謝謝長姐，謝謝長姐。”鳳儀千恩萬謝，她離開後我思慮良多。這後宮之中，連自家姐妹都靠不住，還有誰是靠得住的？
5
我無心宮鬥，我只想在我的景蘭宮安心度日，我在後宮平安，我父親才能在前朝平安。我深知我的榮華富貴不僅僅是我一個人的。
雲胤還似以前那般寵我，得了好的物件都會先送到我宮裡來，許是日久生情，我看他也不那麼討厭了，我再怎麼認死理，也該接受現實。我和雲崢已如大江東去，不能復返了。
我決心好好和雲胤過日子，順其自然地為他生個孩子，可如妃沒有機會，她不知搞什麼么蛾子，說我在宮裡施展厭勝之術，迷了皇上的心智。讓太后派了人來我宮裡搜了個天翻地覆，當然，沒找到我施厭勝之術的罪證，卻找到了那瓶我沒來得及丟掉的避子丸。
“看見了吧？皇后就是故意不想生皇子，還吃避子丸，寧可無法生育，也不願意替陛下生子，其心可誅！”如妃得意得很，這下子她總算抓住了我的小辮子。
“你，你當真這樣不想與我好好過麼？”雲胤顫抖著手，將那瓶服了一般的避子丸丟在我的面前。
“這是之前的想法，我是打算與你好好過的。”我輕聲對他說，不管他信或不信，我確實動了與他白頭偕老的念頭。
“我還當是你身子不好，原來，一直都是你有心為之。你太令我失望了，既然如此，我不再勉強你，今後我也不想再看見你。你就在這宮中過完餘生吧。”雲胤語氣冰冷，他是真的生氣了。
他下令將我的景蘭宮封死，並撤走了所有宮婢。看樣子真的是要讓我在這宮中自生自滅了。大起大落，我從雲端重重墜落，摔了個體無完膚。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我不是不懂。
這一下，我是真的失了寵，宮人全走了，偌大的景蘭宮沒了昔日的繁華，到了夜裡更是淒涼陰森，我蜷縮在冰冷的床榻上，抱住自己的身體。我是個愛恨都說不出的人，如果我開口求他，他是不會那麼絕情的，但我說不出。
我被關在這景蘭宮中，每日有宮女為我送飯，兩菜一湯，常常連葷菜都不見，我素日裡餓極了，只能去摘院子裡的花果腹，我又想到雲崢，如果他知道我落得如斯地步，不知他會不會來救我。
時間一晃眼又入了秋，宮裡敲鑼打鼓，連我都聽見了，我問送飯的宮女，宮裡有何喜事，宮女告訴我，是鳳儀生了，生了個皇子。
許是缺衣少食，我終究是病了，咳出的痰裡到著血絲，我沒力氣下床，送飯的宮女稟告了雲胤，雲胤只是派了太醫來瞧我，不是常太醫，是溫太醫，溫太醫告訴我，常太醫被雲胤斬了首，紙終究包不住火。是我害了常太醫。
我得了病，宮裡對我的看管鬆了些，內府還派了名老宮女來伺候我，這老宮女不是別人，正是之前伺候靜妃娘娘的桂嬤嬤。
“娘娘別怕，是四王爺讓奴婢來照應你的，四王爺說他會救娘娘出去的，讓娘娘安心等待。”桂嬤嬤拿出信物，那是一方絹帕，上面繡著一個“崢”字，那是多年前我送給雲崢的定情信物，我怎會不認得？
雲崢還惦念著我，“四王爺，他還好嗎？”
“王爺一切安好，王爺一直不聯絡娘娘是怕娘娘受了牽連，自從王爺回朝後，就被陛下派人監視了，四王爺告訴奴婢，當年正是當今的太后娘娘派了人去暗殺他，假意讓他死在戰場上。
這些年四王爺一直隱忍，前些日子，西厥國屯兵邊境，看樣子是想再挑起戰爭，到時候四王爺就趁亂舉兵，奪回朝政大權。”
桂嬤嬤將雲崢的計劃全盤告知我，我在這深宮之中竟不知道西厥國又捲土重來。
“雲崢希望我做些什麼？”我不傻，我知道桂嬤嬤能把雲崢所有的計劃都告訴我，是想讓我也參與其中。
“四王爺希望屆時，娘娘能以皇后的身份宣告天下，說出所有的實情，以正王爺正統的身份。王爺謀劃多年，就等著這個翻身的機會。”桂嬤嬤眼裡閃著光說道。
原來雲崢這些年，躲在府裡種花逗鳥，只是韜光養晦。他是蟄伏在山林裡的老虎，伺時而動，就想著一口咬斷雲胤的脖子，奪回所有的一切。
謀反的事，我不能幹，況且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確實全然不知，如今國家危難，我身為一國之後，怎麼能背棄雲胤。
我回絕了桂嬤嬤，我沒想到，雲崢的心思藏得那麼深，他讓桂嬤嬤來找我，是真的還掛念我嗎？怕是隻是想利用我吧。
桂嬤嬤也不惱，只說讓我好好想想：“如果能幫四王爺奪回皇位，四王爺允諾，您可以繼續做他的皇后。”
如何繼續做他的皇后？難道要我一女侍二夫，遭盡天下人唾罵嗎？
日子一晃過了數月，我日日提心吊膽，偶聽宮人提起，西厥國佔了我國多少多少城池，我國的將領被西厥國計程車兵打的如何潰敗，雲胤始終沒有來看過我。
冬至的前一天，睡夢中我聽見宮外有嘈雜的腳步聲，接著是刀劍碰撞的聲音，有人大喊：“四王爺兵變了。”我翻身下床，隔著宮牆聽著外面兵荒馬亂。
雲崢還是起兵造反了，雲胤負傷逃離了皇宮，太后和一眾宮嬪全部被生擒，我被桂嬤嬤請去了寶華宮。
這是時隔多年我第一次這麼近看雲崢，此刻他意氣風發，臉上帶著勝利者的微笑，他穿著金色的戰甲，手上握著七星寶劍，劍刃上有血，我不知道是不是雲胤的。
寶華宮內，文臣跪了一地，我知道雲崢找我來，就是要讓我為他正正統的。
“太后娘娘，您說說，當年你是怎麼派人刺殺我，又是如何逼死我母妃的。”
太后的鳳冠都歪了，被如妃攙扶著，狼狽不堪。
“你說什麼？哀家從來沒有派人刺殺過你，更沒有逼過靜妃，靜妃以為你殉國，哀傷過度才自殺的。”
“到了今日，你還要隱瞞？當日你派了細作混在我軍營內，戰場上正是那名細作，對我放了冷箭，定是你這老妖婆，忌憚我，怕我回朝搶了雲胤的皇位，那時父皇已經屬意要將皇位傳給我。
還有，桂嬤嬤告訴我，是你去我母妃宮裡，找她談話，當夜我母妃就吊死了，若不是受了你的逼迫，我母妃為什麼會去尋死？”
“我只是去勸靜妃，叫她不要過度哀傷，我怎知她會弔死？”
“皇后，你說，這些年，你陪在雲胤和太后身邊，對她們的醜事，定然知情，你不要怕，你就把你知道的說出來，滿朝文武自會主持公道。”
地上的大臣們都抬頭看我。
我定了定心神：“數月前，桂嬤嬤來找我，讓我在各位大人面前，誣陷太后，當年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確實不知情，太后有沒有派過細作，又或者是不是西厥派了細作潛伏在四王爺身邊，無從考究。
太后宅心仁厚，靜太妃的生辰死祭都會拜祭，我不相信太后娘娘逼死了靜太妃。如今國難當頭，四王爺趁亂謀反，全然不顧國家安危，各位大人要三思，是否要擁戴這樣一位自私的人做君王。”
雲崢大概是沒想到我會與他唱反調，一臉震驚的看著我，不管他是誰，如今國難當頭，他是誰都不重要。
半晌，雲崢才揮手對宮人說：“皇后娘娘得了失心症，帶她下去吧。”雲崢的眼裡除了失望就是憤怒。我恍惚間明白，他早已不是當初我認識的那個陌上公子了。
真正把我打入冷宮的不是雲胤，是雲崢。我宮裡的飯食從一日三餐，變成了一日兩餐，最後縮減成一日一餐，景蘭宮最終成了無人踏足的地方。往日就算雲胤惱我，罰我。可他總不至於連一口飯都不給我吃吧？
雲崢不顧滿朝文武的反對，將太后處了極刑，又將雲胤唯一的孩子，就是他與鳳儀所生的大皇子毒死了。一個襁褓中的嬰兒他都不放過，手段殘酷，令我震驚。
他登基做了皇帝，為了鞏固自己的帝位，他立了曾經暗地裡扶持他的史尚明史大人的千金史珍香為後。
雲崢來景蘭宮看過我，不過不是來噓寒問暖，而是來看我是不是還活著，他穿著明黃色的龍袍，蹲下身來問我：“你當初和雲胤一起背棄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會有這一天？我恨你，你知道嗎？沈鳳梧我恨你。”
我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已經肌肉萎猥瑣，臥在床上沒有力氣翻身，我爬近他：“雲崢，賜我一個痛快吧，一根白綾或者一杯毒酒都可以，我死了，我們之間的怨情就能斷了。”
雲崢站起身，理了理他的龍袍，只留下冷冷的兩個字：“休想。”他走了，不曾回頭看我一眼，這麼多年，我心心念念不敢相忘的，竟是這麼一個薄情狠毒的人。
在我餓得迷迷糊糊的時候，秀珠不知使了什麼法子偷偷溜進景蘭宮，她從宮衣的袖子裡掏出兩個饅頭，她紅著眼眶，將我扶起來：“娘娘，您要堅持，要活下去，我會想辦法來給您送些吃的。”
我狼吞虎嚥地吃下秀珠給我的兩個饅頭，秀珠臉上帶著傷，她說她現在在雜役房做苦力，是被雜役房裡的嬤嬤打的，她還告訴我，宮裡的妃嬪們被流放去了寧古塔，一起去的，還有我的父親母親。
秀珠聽見宮牆外有侍衛的腳步聲，來不及多說幾句，匆匆走了。秀珠沒有再來過，我不知道她是不是遇了害，我鼓起勇氣想要苟延殘喘，我不知道為了什麼，我總覺得，雲胤有朝一日還會回來的。
景蘭宮裡種著許多合歡樹，那是之前雲胤贈給我的，他說希望我月月年年，歲歲合歡。想到雲胤，我不禁溼了眼眶，其實只是我不願承認，與他相處的這些年了，我心中早就滿是他了，可我卻約束著自己，不能背棄先前與雲崢的那段舊情，我真是這個世上最傻的人。
我靠著合歡的花朵，還有葉子活了下來，花和葉都吃沒的時候，我就吃樹皮，吃草根，曾經的一國之後，居然淪落到吃草根果腹，景蘭宮裡的老鼠也被我吃的差不多了，起初我還很懼怕它們，餓極了的時候發現把老鼠頭尾一去，內臟一除，放在火上炙烤著，味道不錯。
景蘭宮內的傢俱已經被我用來燒火，只剩下一張床攆。景蘭宮內的東西已經被我吃的差不多了，合歡樹因為沒了樹皮已經枯死，就像我的心，我堅持不下去了。
我爬到院子裡，仰臥著睜大眼想看清楚這滿天星空，流雲迴轉，今晚，我大概就要死在這冰冷的深宮裡了，這深宮一直很冷，只不過之前有云胤暖著我我不覺得而已。
我閉上眼睛，感覺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耳邊有風呼嘯而過。
“鳳梧，你醒醒，你別死，是我，我來救你了。”
我大概是產生了幻聽，怎麼會是雲胤的聲音？這景蘭宮中怎麼會有云胤。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睜開眼睛，黑暗中，我儼然是在一處地道里，火把的光亮映照在雲胤臉上，他抱著我，疾步而行。
雲胤花了數月的時間，愣是從郊外，挖了一條地道，直通景蘭宮。他是來救我的，許是我命不該絕。我抱住雲胤，淚如泉湧，他最終也沒放下我，即使他身處於危難，他還是會來救我於危難。我把鼻涕眼淚全擦在他身上，他抱著我，此刻千言萬語道不明我內心感概。
雲胤將我送入一戶農家，讓我好生養著，西厥國已經快要攻佔帝都了，國破家亡，他要拼死一戰。他穿著紫色的布甲，他問我：“鳳梧，你知道我為什麼鍾愛紫色嗎？”
我搖頭，他說：“你曾誇我著紫衣好看，你說你喜歡紫色，你喜歡我便喜歡了，這一喜歡，就喜歡了許多年，就只喜歡紫色了，鳳梧，你等我回來。”
雲胤騎著馬離開了，帶著他的殘兵，他要和西厥國，還有云崢，決一死戰。
雲胤的部下把如妃和鳳儀她們救了回來，還有我的父母，如妃已經不成人形了，鳳儀也因為喪子變得瘋瘋癲癲，我的父親受了風寒，一病不起，我們在這小小的農莊裡等著，等著雲胤歸來。、
訊息來了一波又一波，新帝親自掛帥出征，不敵西厥士兵，欲棄城而逃，廢帝雲胤率領殘部阻擊敵人，負隅頑抗，許多新帝計程車兵主動追隨了廢帝，廢帝夜襲西厥軍營，生擒敵軍將領。
大周國贏了，是雲胤讓我們沒有淪為亡國之奴。雲胤重新奪回了皇位，雲崢還沒來得及逃出皇宮，就被雲胤擒住了，大殿之上，雲崢披頭散髮，雲胤還是穿著紫色的龍袍，坐在龍椅上不威自怒。
我以為他會殺了雲崢，畢竟他謀反在先，又殺了太后，還有大皇子。雲胤對他應該是恨之入骨的，可雲胤沒有，他留了雲崢一條命，將他幽禁在王爺府裡，此生都不許離開王爺府半步。
雲胤說，雲崢畢竟是他的手足兄弟，倘若他有殺心，當初他絕不可能活著回來，先帝泉下有知，如果他殺了雲崢，百年之後恐無顏面對先帝。
雲胤把如妃接回宮，讓她在宮裡頤養天年，其他的妃嬪貴人全部遣散了，雲胤成了大周開國以來，唯一一個獨寵皇后的皇帝，我與雲胤在兜兜轉轉之後，才互相成全了真心。
又是一年春來的時候，我有了喜脈，雲胤高興，大赦天下，我求他赦免了雲崢，貶他做了庶人，從此歸隱良田。雲胤允了。
雲崢離開帝都的的那一天，我在宮牆上目送他，他白衣白馬身無長物，扶蘇手，紅袖香，終是痴錯負了韶華。（原標題：《宮：紅袖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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