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娃娃親(四十七)

端午節的前兩天是星期六,我從八廟中學回來,給奶奶和父母親打了招呼後,就往李梅秀家走。

上個禮拜六,李梅秀到我們家來,悄悄的對我說:“老木,端午節我就不下來了,那天好像不是星期天,你星期六回來了就上來,我們提前給你過端午節,給你蒸包子吃!”

我的娃娃親(四十七)

(多想吃包子啊)

那時候,吃包子是件非常稀罕的事,一般家庭一年到頭都吃不到一次包子,我們家就是這樣。我們只是聽說過包子,根本不知道包子像個什麼樣,是什麼味道?我們幾兄妹只是聽說過街上的食店在賣包子,可從來沒有買來嘗過。我雖然在八廟中學讀書,也只是在八廟街上食店看到在賣包子,可從來沒有買一個品嚐一下。

李梅秀叫我去吃包子,這已經是相當高的禮遇了,我當即答應她:“要得!我從八廟回來後就上來,你要到路上來接我喲!”

“我一定來接你這個屁娃娃!”

“哎!我都在讀高中了,按照過去說的,我都是舉人了,馬上要到十七歲了,你怎麼還叫我屁娃娃呢?”

我說後故意顯得有些生氣的樣子。

我的娃娃親(四十七)

李梅秀輕輕地一笑:“唉!屁娃娃還真的生氣了?老木,你別生氣了!你在我的眼裡你始終是個屁娃娃,我喜歡你這個屁娃娃!”

“你再叫我屁娃娃的話,我就不上來了?”

李梅秀一把抱住我:“屁娃娃,你敢不上來?你不上來我就下來整你,你怕不怕?”

我儘管是高中生,也快到十七歲了,但李梅秀一說到整我,我還是有些虛她。雖然知道她這是玩笑話,她不可能真的整我,但我還是擔心在開玩笑的時候她整我。當時,我的個子身高塊頭都沒有李梅秀的個子高大壯實,她真的要向我動手的話,我連招架的份都沒有。

但我是死鴨子的嘴硬得很,寧死不認輸,我朝李梅秀揚了揚眉毛:“我一個大男人,還怕你整?”

“那好!你不怕我整?”李梅秀說著在我臉使勁咬了一下:“你怕不怕?你來不來?”

“哎呦!你真的是狗啊?你們家的黃狗咬了我一回,你這個狗可就咬我兩回了?”

我的娃娃親(四十七)

“我要咬你一輩子!老木,聽話,星期六早點上來,啊!”

我還能說什麼呢?

從八廟街上到我老家有近四十里山路。雖然沿著河邊走不需要翻山,但是道路崎嶇,有時在河邊沙灘上行走,有時候又在礫石灘上穿行,這樣的路走起來還是比較費力的。

那時候,雖然青春活力,在路上一會兒跑一會兒走,但四十里崎嶇的山路也還是要三個多小時才能到家。

週六學校下午有兩節課,四點半到五點鐘才放學,一般到家時已經是快八點鐘了。

這天因為要到李梅秀家去吃包子,心裡既為能嚐到包子而高興,也為能見到李梅秀而激動,一路上我幾乎是在小跑。

到家後,我到三爸家的窗戶邊專門去看了一下生產隊放在三爸家裡的時間,還不到七點半鐘。

哎呀!我今天不到兩個半鐘頭就回家了?

夏季晚八點鐘天才黑定,雖然還有三里多山路,但在李梅秀收工之時我趕去是沒有一點問題的。

我想,既然李梅秀給我說了,她收工後一定會在路上來接我的。

李梅秀的確在路上來接我了。

那天下午,李梅秀人雖在生產隊裡勞動,但心卻早就飛到路上了。她不時抬頭看看天上的太陽到了什麼位置,估計我是放學了,還是已經走在回家的路上了?還是我已經到家了?

我的娃娃親(四十七)

李梅秀心不在焉,只盼著太陽早點下山生產隊早點收工。但那天的時間彷彿故意與她作對一樣,反而比以往要走得慢一些。

終於盼到收工了。李梅秀是第一個離開勞動工地的,可她卻沒有回家,而是揹著背兜往另外一個方向走。

與李梅秀相好的夥伴問她:“梅秀,收工了天也要黑了,你不回家你去幹什麼?”

“我……我去給我們家的牛割點青草!”

李梅秀來到我要經過的路上,一邊割草一邊不時地翹望著路上。可是路上卻沒有見到我的影子。

李梅秀在心裡說:“這個屁娃娃難道變卦了?他沒有從學校回來?”

這時候,李梅秀真的是望眼欲穿。她根本無心割草,就站在高處兩眼痴痴地望著我去的方向:“這個張木子,真的是個屁娃娃,說好了的怎麼還不來呢?難道有什麼事情嗎?”

天漸漸暗了下來,四周一片模糊,朦朦朧朧的已經看不清東西了。

李梅秀望著路上,出了一聲長氣:“哎!這個張木子……”

李梅秀有些失望了。

突然,李梅秀的眼睛一亮,遠處水庫堤壩上一個人影正快步向她走來。

“那是張木子,是我的木子,是我的老木。”

李梅秀想喊叫,但又擔心別人聽到後取笑她,她只好站在原地痴痴地看著我。

李梅秀的家在山上,我的家在山下。我家到李梅秀家,雖然要爬山,但平時卻只要十來分鐘就到了。

平時,我從學校回家也就是八點鐘左右,按照我以往的速度最多八點多一點就能到李梅秀的家了。

今天,我是七點半鐘到家,收拾-下後就往李梅秀家跑,心裡也非常想早點見到她。

當我氣喘吁吁的爬上牛淚嘴山樑時,卻碰到了一個堂嫂,這個堂嫂我們叫她薛嫂。薛嫂正牽著大水牛揹著一背兜青草從山上往下走。

薛嫂見我急匆匆的樣子,把背兜靠在山崖上一邊歇氣一邊說:“木子兄弟,急急忙忙的上哪裡去?”

“薛嫂,我到大姑家去!”我一邊回答一邊從薛嫂的身邊走過。

薛嫂卻一把拉住我,輕輕地笑了笑:“兄弟,假話都不會說!你明明是到李妹妹家去,卻說是到大姑家去?”

我微微笑了笑:“薛嫂,我真的是到大姑家去!”

我不想給薛嫂說真話,如果給她說了真話,她又要說這說那還要給我開玩笑,說不一定還要拉著我說一會兒別的事,那樣不就耽擱我的時間嗎?

可我這次卻判斷錯了。

薛嫂一聽我不是到李梅秀家去的就更來勁了。她輕輕地笑了笑:“我以為你是看李妹妹的,我理解你的心情,我就不耽擱你的時間了。既然你不是去看李妹妹的,那時間還早,我們姐弟倆很久沒有見面,沒有擺過龍門陣了,我們擺會龍門陣你再走。”

我的天!早曉得薛嫂是這樣想的,我不如直接說我去李梅秀的家?

可話說難收,已經無法改變了。但我不想與薛嫂糾纏太久,就一邊往旁邊閃一邊說:“薛嫂,你的空龍門陣多,今天兄弟不空,兄弟要趕時間還要趕路,等哪天有空了,兄弟專門聽你擺龍門陣吹牛。”

“兄弟,你著什麼急嗎?”

薛嫂抬頭看了看天:“時間還早呢!這兩步路對你這血氣方剛的小夥子算什麼?彆著急!兄弟,嫂嫂我還想請你……”

薛嫂欲言又止,眼神古怪的看著我。薛嫂這個樣子,我從來沒有見過,難道她真的有事?

我只好停下腳步:“薛嫂,你有事嗎?”

“兄弟,嫂嫂的命好苦啊!”薛嫂說著竟然抹起眼淚來。

我這人平生最怕別人在我面前掉淚了,只要一看到別人掉淚,我心裡再大的火氣都沒有了。

今天見到薛嫂這個曾經關照過我的人掉淚了,我就是再忙再有急事也得停下來。

可我這一停,卻使李梅秀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