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員年終分配決算,分家後過第一個春節

進入臘月,高興的事一個接一個,剛過完臘八不幾天,我家就殺年豬了。是春起分家時分的嗑啷,那時小豬不大,只五六十斤,是母親一點點把它喂成大肥豬。殺豬時,幾個叔叔都參與了,抓豬,吹氣,褪毛,摘腸子等。摘腸子是個細活,由父親親自幹,我打下手往腸子裡倒水,父親把涮完的腸子又洗了好幾遍,洗的乾乾淨淨就灌血腸,把所有豬血都灌上了,灌了很多。

母親開始煮肉,煮血腸,心肝等,燴的酸菜,酸菜是母親頭天晚上貪黑切的。大妹武琴在燒火,能打小支使了。一會兒就從鍋裡飄出肉的香味,讓人讒涎欲滴。

吃飯前把屯裡的親友及鄰居都找來了,大家吃著喝著熱烈地敘談著。母親知道我愛吃豬肉,就說:“願吃就吃個夠,別撐著就行。”我高興地答應著,吃的溝滿壕平,開心極了!

幾天後,父親又宰了多隻大公雞,當天就燉了一隻,是雞肉燉蘑菇。其餘的都和豬肉用冰埋在一起,澆水凍上,留過年吃。

相繼五叔,七叔,十叔每家都殺了一口年豬。在那些日子裡幾乎天天吃豬肉,吃完這家吃那家,吃完豬肉吃雞肉,簡直興奮的不得了。

年關將近,臘月十六這天終於盼到了在哈爾濱商業學校讀書的二哥放寒假回來了。各屋幾家還像以前在一起那樣,立刻歡騰起來!父母和叔叔嬸子們喜笑顏開,弟弟妹妹們歡呼雀躍的詢問著,二哥忙不迭地回答著。又忙向父母,叔叔,嬸子們問好。

我問:“二哥,寒假放多長時間?”二哥說:“放20多天,正月十二就返校報道。”我聽了很失望,覺得假放的少點,連正月十五都不能在家過,心有點涼了。轉念一想,不能老早就發愁啊,離二哥上學走時還遠呢,到時候再說吧。只要二哥在家呆一天就高興一天,在年前年後這些天裡,讓每一天都充滿喜氣,充滿快樂。

二哥還像往年沒分家一樣,隨即到幾個叔叔屋看看,親熱地敘談著,又逐個的詢問弟弟妹妹們。接著去前院看五叔五嬸,是我陪二哥一同去的。在大門外看五叔正在糞堆上漚糞,雖然社員們都已放假,但五叔還是樂此不佊,神情專注地給糞堆加溫,發酵,以致二哥招呼都沒聽見。我要喊,二哥擺擺手說:“咱們到糞堆上去。”快走到跟前了,五叔也沒發覺,五叔太投入了。二哥笑著說:“五叔一一”五叔這才如夢方醒地回過神來,驚喜地說:“武平回來了,放寒假了?”二哥愉快地回答著。

二哥環視糞堆,到處都在冒熱氣,驚訝地說:“糞堆漚的這麼好啊?”五叔高興地說:“奮發好了,上地才有勁,再說凍層也薄,送糞就少刨大鎬,少挨累。”二哥附和著說:“真是這樣。”五叔說:“光顧說話了,快到屋吧。”五叔的新房就在糞堆路南,原老潘家場院內,與老房是斜對過,幾步就到了。

來到房前,屋門半掩半開,屋裡熱氣騰騰的,五嬸正在撈小米飯。二哥興沖沖地說:“五嬸做飯呢。”五嬸聽出是二哥語聲,高興的說:“是武平回來了,啥時回來的?”二哥笑著說:“剛回來一會,過來看看五叔,五嬸,連看看新房。”五嬸說:“這孩子總是惦心我們。”二哥說:“我們做晚輩的應該這樣。”五嬸動情地說:“我們武平就是孝心,是放寒假了吧?”二哥愉快的說:“是。”

五嬸忙說:“快到裡屋吧,外屋竟熱氣。”又招呼孩子們,看你二哥回來了,其實武榮武和還有武枝已經站在我們身邊,正在聽我們說話呢。二哥撫摸著武榮說:“今年12了吧?”武榮嗯哪地答應著。五嬸愉快地說:“你二哥記的這麼清啊。”又指著武和說:“連他都9歲了,二哥問:“上沒上學?”五嬸說:“今年下半年上的學,你們來時,他倆正在寫寒假作業呢。”

二哥問:“武榮書唸的咋樣?”武榮沒抹開說,五嬸說:“唸的一般。”又指著武和說:“這個淘氣包子唸的好,把把打100分。”武和聽母親誇自己,眉飛色舞地說:“老師總表揚我,讓全班同學向我學習。”五嬸看著心愛的二兒子高興地說:“看把你美的,老王婆賣瓜,自賣自誇,不怕你二哥笑話。”武和一擠眼睛,做了個鬼臉,我們都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二哥問:“桂枝幾歲了?”武枝闖蕩地答;“6歲,再過14天我就7歲了,二哥誇獎說:“桂枝真乖。”

二哥發現北牆上半部上霜了,關心地問:“這房子冷吧?”五嬸說:“成子冷了,晚上睡覺都得把腦袋蒙上,仗著你五叔天天老早就起來燒乾鍋子,烤烤才好些。”五叔說:“新房開始都冷點,以後年年秋天抹泥,住幾年,折折就好了。”

五嬸去廚房熬菜了,說:“今晚你們哥倆都在這吃,沒啥好的,當街上來賣小麥穗魚的,我買幾斤。”二哥說:“五嬸可別忙乎,我們就不在這吃了,看我媽等我們著急。”五叔五嬸一再讓,看我們非要回去,也就不勉強了。

五嬸責怪說:“這孩子真外道,前後院不都是家嗎?不行分那麼清。”五叔深情地說:“家雖然分了。這裡也是你的家。”二哥感動地說:“哪個叔叔嬸子家都是我的家,我永遠不會忘記叔叔嬸子們對我的疼愛,從表面上看,家是分了,但我心中的家永遠沒分開。二哥越說越動容,眼淚在眼圈裡直打轉,我受到很大感染。往回走時,二哥手在擦著溢位的淚水,五叔五嬸默默地站在大門前目送著,直到我們進了後院。

回到家,母親問:“咋去這前?”我們就把去五叔家的經過及五嬸熬麥穗魚畄吃飯的情節說了一遍。“願不咋地。”母親說:“你五嬸買小麥穗了,趕哪天再來賣的咱也買點。”我聽了高興的說:“媽,你買回麥穗熬乾巴點,多少大點嘎巴,可好吃了。”母親笑著說:“我三孩子吃啥都香。”

話音剛落,七嬸推門進屋了,接著母親話茬說:“武雲吃啥都香,那是不假,你就看炸凍白菜,乾白菜蘸醬就飯吃的那個香啊,有嗞有味的,要不咋就胖了,體格多好,武平你就不如人家。”二哥說:“我吃飯不對胃口就不願吃。”七嬸說:“我說的呢,武平你得學你兄弟,吃啥不擇食,不願吃就扳著點,時間長了就扳過來了,就能胖起來。”二哥笑著說:“七嬸說的對,以後我回學校食堂吃飯時試試,想法儘量不偏食。”

母親做了好幾個菜。其中有一盤下酒冷盤。父親說:“今天武平回來了,高興了,一會吃飯得喝幾盅。”並讓我把幾個叔叔找過來喝酒。我到東屋,十叔剛吃完飯,七叔剛要吃,聽我一說高興地說:“我去。”七嬸嗔怪說:“這人,一聽喝酒就來精神了。”我又到前院找五叔,五叔快吃完飯了,說:“你先回去吧。一會我過去說話。”我到家一學,父親說:“真沒用,咋不把他拉過來。”我沒做聲,心說,兒子能和父親犟嘴嗎?

正在吃飯,五叔五嬸領著孩子過來了。七嬸吃完飯也領孩子過來了,十叔十嬸抱著兩歲的武恩也來了。原來的一大家人又聚集在一起,這是分家後第一次大集會。老哥幾個親切的交談著;老妯幾個坐在一起熱乎的嘮著家常;我們哥幾個陪著老叔在議論生產隊的事;武琴武榮在談寒假作業情況;武和,武國,武振,武傑,武珍,武枝等歡快地嘻戲著。看到喜氣洋溢的一幕幕,心裡很激動,很自然的對分家感到很惋惜,很留戀,一大家人在一起多熱鬧。

剛吃完飯,隊長派人到各家通知,今天晚上貪黑裝車,明天去賣餘糧。來到隊裡,人到齊了,隊長於和高興地對大家說:“新站(新肇)糧食價格出來了,經隊委會研究,年前把餘糧全部賣完,好進行年終分配,給大家分錢過年。隊裡八掛大車全部出動,一掛車配兩人跟車,今晚把車裝上,明天起早走,當天打來回,這幾天大夥就得辛苦了。”社員們齊聲回答:“沒問題。”

人們聽說要分錢了,一個個情緒高昂,幹勁倍增。社員們分成幾夥,有打撮子的,過斗的,掙袋子的,扎袋口的,記賬的,裝車地忙的熱火朝天,很快就把車裝完了。

第二天,20多人的賣糧車隊浩浩蕩蕩地起早出發了,當天是回來了,但貪黑了。隊長髮恨,明天起大早,讓車上人都有個思想準備,回到家就睡覺。我們在家的又貪黑裝車了,這次人手少,用了很長時間才把車裝完。下半夜一點左右車隊就出發了,到新站排個頭號,下午三點鐘就回來了。

隊長風塵僕僕的下車就佈置:“在家的人趁天亮趕緊裝車,省著貪大黑。”家裡的社員們早已準備好了,就像運動員跑接力賽似的,很早就站在起跑線上,全都躍躍欲試了。看到車回來跳上車就往下扔麻袋,開始過鬥,裝袋子,這次沒貪大黑,就把車全部裝完。

到賣糧裝最後一趟車時,為避免裝多少留多少,裝車人拿不準,隊長沒馬上回家,而是看著我們裝車。當每個作物裝到最後都親自過目,告訴留下若干一小部分做隊裡備用。應裝的糧食都裝完了,基本又裝了八車,隊長才放心的回去睡覺。

翌日車又起大早上路了。下午又很早就回來了。一共賣了六趟,至此餘糧全部賣完。

賣完糧第二天正是臘月二十三過小年。下午召開全隊社員大會,會上隊長高興地說:“由於大家不辭辛苦,貪黑起早的大幹,餘糧已全部賣完,共賣16萬6千多斤。” 全體社員一陣熱烈歡呼!隊長笑著繼續說:“一共賣12800多元。”大家又報以熱烈掌聲。人們已按捺不住內心的喜悅,嗷嗷的喊叫著:“太好了!”

隊長眯縫著眼睛愉快地說:“現在給大家發錢。”會場立刻沸騰了!他擺擺手說:“錢是上午點的,每個勞動日(10分)先按八角預支,大夥把年辦一下,好過年哪,等幾天結算完了,一個勞動日購多少錢就有準信了,到時再向大家公佈。現在我念名,由武佔春發錢,大家當麵點清。”不一會,40多名社員的錢就全部發完。只見每個人都在低頭點錢,點完無一差錯,我暗暗稱讚老叔辦事的精細。

父親出勤雖然較少,我家連老叔三個勞力共預支680多元。父親對老叔說:“你掙的240元就自己攢著吧。”老叔說:“就放在一起花吧,分那麼清幹啥?”父親說:“你還沒結婚,等結婚時哪都得用錢。”老叔說:“那我也不經管,三哥給經管吧。”父親說:“也好,那我就先經管。”

給社員們發完預支款,隊長於和感到很欣慰,晚上躺在炕上輾轉反惻。忽然想到隊裡應該出動幾臺車,拉著社員們去大同辦年貨,讓大家高高興興的過好入社第一個春節。第二天早飯後就由七叔,七舅,李洪昌這三輛大車成行了。人們正愁怎樣上街趕集,得知這一訊息,一個個歡歡喜喜的來到生產隊等車。

五叔從前院過來了,問父親:“三哥你跟車去嗎?”父親說:“去,你不也去嗎?”五叔說:“我就不去了,買的東西你幫給捎回來吧。”父親問:“都想買啥?”五叔念著,父親用筆一樣一樣的寫在紙上。十叔也過來了,說:“三哥,我也不去了,要買的東西也給捎回來吧。”隨即遞給父親一張紙,說:“買的東西都在上面記著呢,三哥看看我寫的,你能不能看清?”父親看了一會說:“看清了。”五叔十叔先後把錢交給父親,父親收好紙單和錢。自家要買啥也寫了一張紙,這才去生產隊趕車。

我好奇的也到社裡看看,三輛車已經套好,社員們有的坐在車上,有的在路上走來,一個個面露喜色,說說笑笑。父親坐在李洪昌車上,正在和李洪昌嘮嗑,他們是拴膠輪車的老搭檔,在一起跑車拉腳多年,倆人很投緣,有共同語言。

傍晚,三掛大車滿載著喜冀,滿載著歡聲笑語回來了。家裡的人們早已等候在隊房裡,隊院裡也站滿了人,五叔十叔和我都來了。車一進院就被圍上了。父親把五叔,十叔的年貨分發完,我背起自家年貨袋子,高高興興的陪著父親回家了。

辦完年貨第二天,隊委會抓緊時間進行年終決算,老叔作為我隊第一任會計,覺得自己有點生疏,為了穩妥,精準的搞好決算,徵得隊長同意,特意請來高階社(大隊)會計李春元幫忙指導。經過幾天的精打細算,決算揭曉了,每個勞動日購1。2元。

接著,生產隊年前又開了一次社員大會,會上,隊長向大家公佈了決算結果。扣除預支款,去掉口糧款,夏天瓜菜款,秋菜款以及一年所有零項支出,我家連老叔三個勞動力又結算回50元。別的社員勞動力多的人口少的能多拿回些,有的將能頂賬,有的勞動力少,人口多的還得從預支款找給隊裡。最後,隊長勉勵大家在新的一年裡再加一把勁,把地種好,多打糧,多分點,爭取更上一層樓!

年關越來越近了,年味越來越濃了。臘月二十九早飯後,十叔喜形於色地拿出紅紙,筆,墨,硯,準備寫春聯。我和弟弟樂呵呵地立即響應,積極參與,裁紙研墨,配合默契,準備工作就緒,十叔大筆一揮,一氣哈成。我倆當樂景似的把寫完的陸續地放在熱炕頭上,一會就幹。

激動人心的年三十終於到了。十叔一早就把漿糊打好了,吃過早飯就領我和弟弟高高興興的還像往年一樣忙碌起來。先貼灶王爺,灶王爺仍供在原處。由於分家緣故,三代宗親換地方了,供在西里屋西牆中央位置。先把供板搪上,鋪上一領新炕蓆,固定在西牆上,垂在供板下。把三代宗親貼在正位上,將兩側對聯橫批及掛錢貼上。接著在供板上擺上香案,放上兩個蠟臺,上面坐上一對金字蠟。然後便躊躇滿志地把屋裡屋外的對聯橫批掛錢全部貼上,貼了好幾個小時,貼完已近11點了,凍的我們嘶嘶哈哈,心裡卻熱乎乎的。

幾個叔叔家都沒供三代宗親,還好像沒分家似的,都以為我家供了,也就代替他們了。

這時,母親和嬸子們正在各自灶前奏起了鍋碗瓢盆交響樂,在做一年一度最豐盛的一頓佳餚。午後三點開飯,晚宴前,一家放了一掛當時最時興的十響一咕咚兩千響長炞,是一掛接一掛放的,延續了很長一會。顯得火爆,熱烈,令人振奮!

放完炞炮,全家溫馨地圍坐在炕桌前吃飯。還和往年一樣,主食是一年僅吃一次的大米飯,那時的大米飯真香!18個菜餚,每盤菜我都愛吃。好像就從這年開始才感覺到母親切的細大頭菜絲,瘦肉絲和粉絲,兌上佐料拌的冷盤特別好吃,有種特殊風味。

晚宴後,稍歇一會,母親就開始剁餃餡,合面,揉麵,看著母親一樣一樣的都得自己幹,太辛苦了。急忙洗手說:“媽,我來揉麵。”母親說:“你能揉好嗎?”“能。”我說著,從母親手中要過面,就揉上了,直到母親認為行了,才停下。接著又怏求母親:“媽,我也包餃子。”母親說:“你不會。”我說:“不會就學唄,媽,你教我。”母親說:“你還小,等大些再學吧。”我說:“媽,我還小?待會吃完年夜飯再長一歲就18了。”母親看看我,好像才發現似的說:“沒理會我三孩子已長成大小夥子了。”

母親欣慰地說:“該給我三孩子說媳婦了,到成家立業時候了。”我聽了臉唰就紅了,心在激烈的跳動,卻違心的說。“媽,我總也不說媳婦。”“竟說傻話,能不說媳婦嗎?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嗎,得給我三孩子說一個又好看又賢惠的媳婦。我三孩子老實,不能說厲害的,省著結婚後讓媳婦管著。”我更加害羞了,說:“媽,誰敢管我,只有爹媽和長輩的能管我,只要別人不欺負我,我也絕不欺負別人。”

母親不再說了,便耐心地教我包餃子:“左手拿餃皮,右手用筷子夾餃餡放在餃皮中間,合上後,捏餃邊,一遍不行就捏兩遍,一定不能夾餡,防止餃皮開了煮片湯。”母親手把手教我,很快就學會了。不一會,擀餅也學會了,我為學會包餃子,能減輕母親勞累感到分外高興。

時光荏苒,歲月流逝,轉瞬間6o多年過去了。母親享年91歲,於2003年臘月初六晚上8點多,永遠地離開人間。每當憶起過年時的往事,母親手把手教我包餃子的情景就浮現在眼前,心裡會熱乎乎的,眼晴就潮溼了。此刻,當我寫到這裡,眼睛又模糊了,止不住的熱淚沿著臉頰流淌,感情的閘門打開了,就讓淚水痛痛快快地奔湧吧!內心才會得到一點慰籍。人也真怪,都80多歲的人了,對母親還是那樣依戀,那樣一往情深。

包完餃子到外面看看,發現七叔已經領著大夥把高大的燈籠杆豎立起來了,仍然固定在原馬圈樁上,點上蠟燭的燈籠,也用升降繩升到燈籠杆頂端,一閃一閃的燈光,彷彿在向人們點頭,致意,問好。

我走進東屋看七叔,老叔,二哥,弟弟正在熱熱鬧鬧的玩撲克。二哥問:“包完餃子啦?我說:“包完了。”七嬸看著我說:“學會包餃子啦?”我笑著說:“學會了。”七嬸說:“我們武雲脫生錯了,可有耐心煩了,像個大姑娘似的,一說話臉就紅。”我聽了臉又發燒了,七嬸咯咯地笑著說:“看武雲臉又紅了。”我不好意思地說:“七嬸就拿我取笑。”七嬸正色說:“不是取笑,真是這樣,你這孩子太好害羞了,一說話臉就紅,哪能行呢,以後真得學會扳著點。”我說:“咋扳吶?七嬸。”七嬸想了想說:“也沒啥法,也許以後大了就好了。”

二哥有意讓開座位招呼我:“快來玩一會,換換我。”我樂不得的說:“玩吧,。”於是我們爺五個換著班地玩,一直玩到午夜近11點鐘,母親和嬸子們燒火煮餃子了,並催我們發紙放炞炮,才停止了娛樂。

來到院內十叔已經攏著火了,烈焰騰空而起,照得滿院子滿天通紅。這時,全屯子炞炮聲如爆豆般的連成一片,哇哇地響著。響聲稍一稀疏,七叔說:“該咱們放了。”三掛兩千響十響一咕咚長炞,又是一掛接一掛地轟鳴著,劈劈爬爬的炸響著,震盪著夜空,迴蕩著大地,禁不住齊聲歡呼,同聲叫好!

今年發完紙吃年夜餃子之前,磕頭禮儀大部分都免了。父親經考慮,認為應該避繁就簡,都已經分家另過了,就不必刻意求全了,只給祖宗〈三代宗親)磕頭就行了。實施時,仍然從老到幼的次序,先由父親,母親,叔叔,嬸子們l給祖宗磕頭,然後是我們小字輩的依次磕頭,磕頭禮儀就結束了。

這樣做是很簡單,我倒覺得缺點啥似的,顯得過年氣氛不那麼熱烈了。再加上哥嫂過年沒回來,更感到不如往年熱鬧了,心裡有種莫名的悵惘。

哥嫂沒回來過年,是因為五六年內他們的長子秀全降生了,已經倆孩子了,拖兒帶女的無法回來了。母親很惋惜,感慨地說:“你哥哥嫂子再回來過年就不容易了。”

吃過年午夜餃子,又長一歲,自己已是18歲年華了,少年時代過去了,已經步入青年小夥子行列。一九五七年,已展現在面前,令人對未來充滿憧憬,充滿希望!

接著我們哥仨先到東屋給七叔七嬸拜年,又到東里屋給十叔十嬸拜年。然後我們一同去前院給五叔家拜年,因父親提議已經革去磕頭禮儀,我們哥仨一進屋就異口同聲說:“五叔過年好!五嬸過年好!”五叔五嬸忙回孔說:“大家同好。”說會話,我們就回來了。

剛到家一會,五叔五嬸領孩子過來了,武榮還打著燈籠。五叔五嬸給父母拜年說:“三哥過年好!三嫂過年好!”武榮跟著說:“三大爺過年好!三娘過年好!”父母急忙還禮:“大家同好。”隨即五叔五嬸進西里屋,給祖宗磕頭。東屋聽說五叔他們來了,七叔十叔也都領全家過來了,屋裡的氣氛頓時熱烈起來。我高興極了!好像往年過年的感覺又找回來了,剛才吃年夜飯時的失落感一掃而光。

我和弟弟愉快地領著武榮武和又出外放雙響子,放炮杖。聽到響聲,弟弟妹妹們一下子都湧出來了,外面又熱鬧起來。我怕凍著眾位弟弟妹妹,就招呼大家進屋了。一邊聽父母叔叔嬸子們老哥幾個老姐幾個說話,一邊看弟弟妹妹們玩耍,午夜一點左右,叔叔嬸子們才領孩子各自回家了。我意猶未盡的又和二哥說會話才入睡。

一覺醒來,天已大亮,已經是初一了。從初一到初五,七叔仍然領我們盡情地玩撲克,間或坐下來嘮會嗑,我們玩不夠地玩,嘮不完的嗑。一晃短暫寶貴的5天過去了,很留戀的為五七年春節畫上了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