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動了凡心,但神瑛侍者的凡心和頑石的凡心,卻不是同一種凡心

《紅樓夢》第一回作者就寫明,無論是神瑛侍者還是頑石,他們之所以要到人間去,都是因為動了凡心。但是他們兩個所動的凡心卻有所不同。而正是因為這“凡心”的不同,所以才區分出了《紅樓夢》的作者和小說故事中的男主角寶玉。下文我們就以神瑛侍者和頑石的“凡心”有何不同之處,做詳細分析。

都是動了凡心,但神瑛侍者的凡心和頑石的凡心,卻不是同一種凡心

頑石的凡心,因寂寞而動

頑石本來是女媧煉石補天遺留下的一塊廢棄的石頭。但因為經過女媧之手鍛鍊,得了仙氣,因而通靈了。通靈的意思就是指這塊石頭已經有了

神識

,即:

無耳卻能聽,無眼卻能視,無嘴卻能言,無心無腦卻能如人一樣思考

簡單來講,就是說這塊頑石已經具備了人的感官與意識。唯一不同於人的是,他的外形是塊粗蠢的石頭,他無法像人一般可自由來去。

頑石雖然不能像人一樣行動自由,但是因為通了靈,如人一樣有了自我意識,因而他也就像人一樣,有了思考。

有了思考,就有了喜怒哀樂。而這塊通靈的石頭,因為不能去補天,心中一想,覺得自己很粗蠢,他的悲傷就由此而生。因此他在青埂峰下,自怨自嘆日夜悲號不止。

都是動了凡心,但神瑛侍者的凡心和頑石的凡心,卻不是同一種凡心

有一天,恰好有兩個遊仙經過青埂峰,坐在石頭旁邊高談闊論。而這塊石頭因聽了仙人談論人間的富貴繁華,不覺動了凡心,想要到人間去享受一番。

所以說頑石的凡心,實際上是因寂寞而動

。因此兩位仙人看到頑石去人間的心意十分堅定,說道:“

此亦靜極思動,無中生有之數也

”這其實說的就是頑石在青埂峰長期經受著寂寞,因而內心產生了無數的幻想。

仙人的談話恰巧讓頑石的幻想有了可以實現的可能,因此頑石苦苦哀求仙人帶他下凡。而恰巧這個時候,神瑛侍者要到人間造歷幻緣,因此頑石有了隨神瑛侍者入凡間的機會。

最終頑石被茫茫大士施法將其幻化成一塊通靈寶玉,銜在了神瑛侍者投胎的寶玉口中而入了人間。

都是動了凡心,但神瑛侍者的凡心和頑石的凡心,卻不是同一種凡心

頑石因寂寞而動的凡心,常常被人間聲色貨利所迷

頑石的凡心因為寂寞而動,它的凡心實際是對人間富貴繁華、聲色犬馬的生活的嚮往,所以他求先仙人們一定要帶他去人間的富貴場中、溫柔鄉里去享受一番。

而在頑石入了人間之後,非常喜見富貴繁華的熱鬧場景。所以在《紅樓夢》元春省親一回,頑石被當時的一派繁華氣象所吸引,從而有了如下的感想:

此時自己回想當初在大荒山中,青埂峰下,那等淒涼寂寞;若不虧癩僧、跛道二人攜來到此,又安能得見這般世面。(摘自《紅樓夢》十七、十八回)

都是動了凡心,但神瑛侍者的凡心和頑石的凡心,卻不是同一種凡心

其實從這一點上我們就可以清晰地看到頑石與神瑛侍者投胎的寶玉之間,有著非常明顯的區別。寶玉是一個不為富貴繁華所動的人。

所以在《紅樓夢》第十九回寫到,元春省親過後,寧府唱戲,唱的都是一些非常熱鬧的曲目,而對此,寶玉的態度是“

寶玉見繁華熱鬧到如此不堪的田地,只略坐了一坐,便走開各處閒耍

。”

寶玉不愛熱鬧繁華,因此對於元春省親之事,寶玉並未顯示出如眾人一般的喜悅,而且寶玉日常最厭惡峨冠禮服賀吊往還這種熱鬧場面。

都是動了凡心,但神瑛侍者的凡心和頑石的凡心,卻不是同一種凡心

正因為頑石的凡心是對人間富貴繁華的嚮往,是對溫柔鄉的迷戀,所以頑石幻化而來的通靈寶玉,不僅喜見人間熱鬧繁華的場面,更是在入凡間不久之後,被男女色慾所迷惑。

因此才有了《紅樓夢》二十五回中,通靈寶玉失去了辟邪的作用,導致寶玉被馬道婆陷害的情況。在這一回中,癩頭和尚對著失靈的通靈寶玉說了如下幾句話:

“可羨你當時的那段好處:天不拘兮地不羈,心頭無喜亦無悲,卻因鍛鍊通靈後,便向人間覓是非。可嘆你今日這番經歷:粉漬脂痕汙寶光,綺櫳晝夜困鴛鴦。沉酣一夢終須醒,冤孽償清好散場!”(摘自《紅樓夢》二十五回)

都是動了凡心,但神瑛侍者的凡心和頑石的凡心,卻不是同一種凡心

粉漬脂痕汙寶光,綺櫳晝夜困鴛鴦

”這實際上就是通靈寶玉(頑石)失靈的根本原因;“

粉漬脂痕汙寶光

”中的“

粉漬脂痕

”自然不是指胭脂水粉的‘

’與‘

’,而是指女子的‘

’與‘

’。

綺櫳晝夜困鴛鴦

”的鴛鴦是誰?是指寶玉和襲人、麝月、碧痕等。而襲人、麝月、碧痕等,用‘

’與‘

’來魅惑寶玉,卻不想讓通靈寶玉陷入情慾當中迷失了本性。

所以在通靈寶玉被癩頭和尚重新施法之後,不許出母親妻子以外的女子靠近,可見靠近通靈寶玉的女子,能影響通靈寶玉的靈性。

都是動了凡心,但神瑛侍者的凡心和頑石的凡心,卻不是同一種凡心

神瑛侍者的凡心,因情而動

神瑛侍者是赤瑕宮的一個小侍從,因為對三生石畔的絳珠仙草日日以甘露灌溉,才使得這顆仙草有機會修成仙子。

從寶玉在夢中說出的“木石前盟”就可以看出,神瑛侍者在投胎之前,早就對絳珠仙子動情。所以說神瑛侍者的凡心因“情”而動

正因為

神瑛侍者的凡心因情而動,所以由他投胎而來的寶玉,無心於經濟仕途,也不為世間名利所動,唯一能動他心絃的就是情感

都是動了凡心,但神瑛侍者的凡心和頑石的凡心,卻不是同一種凡心

神瑛侍者因情而動的凡心,常常被人間之情所迷

神瑛侍者投胎的寶玉,警幻仙子說他是“

天下古今第一意淫之人,可為閨閣良友

”,是說他對女子的喜愛,皆出於情,這也表明了寶玉容易被“

”所迷。在《紅樓夢》中,作者寫到寶玉時常生病,除了馬道婆陷害那次外,其餘時間都是因“

”而病。

比如在《紅樓夢》五十七回中寫到,紫鵑以黛玉回蘇州來試探寶玉,導致寶玉急痛迷心變得神志不清,從而大病了一場。

又比如在小說七十回中,作者寫道:“

寶玉因冷遁了柳湘蓮,劍刎了尤小妹,金逝了尤二姐,氣病了柳五兒,連連線接,閒愁胡恨,一重不了一重添。弄得情色若痴,語言常亂,似染怔忡之疾

。”

都是動了凡心,但神瑛侍者的凡心和頑石的凡心,卻不是同一種凡心

而在《紅樓夢》七十九回中,因為抄檢大觀園,攆晴雯等事,導致寶玉再次生病,原文描寫如下:

(寶玉)一夜不曾安穩,睡夢之中猶喚晴雯,或魘魔驚怖,種種不寧。次日便懶進飲食,身體作熱。此皆近日抄檢大觀園、逐司棋、別迎春、悲晴雯等羞辱驚恐悲悽之所致,兼以風寒外感,故釀成一疾,臥床不起。(摘自《紅樓夢》七十九回)

從以上寶玉三次生病,我們就可以看出,寶玉的病情的嚴重程度,由他對與之相關的人所用“

”的深淺來決定。他對黛玉用情最深,所以因黛玉而病之時,其病情最嚴重;悲晴雯、別迎春則次之。而寶玉對於尤二姐、尤三姐以及柳五兒等,屬於泛泛之情,因而這次他的病情也最輕。

都是動了凡心,但神瑛侍者的凡心和頑石的凡心,卻不是同一種凡心

結合以上,我們就可以看出,神瑛侍者和頑石有著本質上的不同;神瑛侍者早已成仙,所以入了凡間的他,也不為名利所動,也不為聲色所惑,在人世經歷了一番情感變化以及世態炎涼之後,他最終徹悟,而他的徹悟主要是情悟。

但頑石卻不同,因為頑石只是通靈,還未成仙,所以他的所思所想,也是一般凡人的所思所想。因此入了凡間的頑石,最終被人世間的富貴繁華所吸引,又被聲色貨利迷住了本性。因此後來頑石復歸了青埂峰之後,而對於自己在人間經歷,稱為“

無材可去補蒼天,枉入紅塵若許年

”這和作者自嘆的“一技無成、半生潦倒”相互照應。可見在《紅樓夢》故事當中,作者自喻為頑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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