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回家是打工人心底的依戀

又是一年過去了，浩浩蕩蕩離家打工的人，期盼著回鄉回家與家人團聚。在外一年的辛酸與艱難從不向家人傾訴，也未曾透露些許。因為，這個社會不會因為個人的抱怨而停下腳步，也不會因為你的得失而轉頭懷念。

打工人從小就被賦予了要努力成才，要賺大錢，當大官。當這一代人長大之後，發覺自己被困在了鋼筋混凝土的大樓時，當蜷縮在幾平米的小屋時，當深夜看著最後一班公交車的尾燈時，他們也會彷徨，會疑惑，會重新思考生活的意義。我想他們心頭湧現的會是家裡溫暖的燈光，父母早已張羅好的飯菜，滿是熟悉氣味的床鋪。每當想到這裡，內心彷彿又充滿了底氣，能夠支撐他們在這段艱難的日子裡繼續前行。北上廣深城市內永遠不缺年輕的力量，它就像一列永遠向前奔列的火車，每個年輕人投身於熔爐之中，為城市的建設和發展，貢獻了自己的青春和力量。他們有的也揹負著家庭的命運和期盼，上司的批評、老闆的苛責、同事的競爭。這一切都被深積於內心，只有回到家鄉，回到那個出生長大的地方，回到那個為你亮著一盞燈的地方。這些負面情緒才可能會被消解，融化在母親每一筷子飯菜中，溶解在父親爽朗的笑聲和眉眼間，融化在那個恬靜平和的氛圍之中。

我有個朋友叫他小9，從內陸山村中費力考到沿海一所大學，畢業後拼盡全力，留在了當地。可他面臨的是無房無車，看似豐厚的收入與房價對比後，才知道買房無望。有一次，深夜他給我打來電話痛苦，向我傾訴著工作中的不如意，明明自己的努力卻被老闆忽視，老闆反而將這些貢獻算到了他人頭上。他痛斥著同事間的爾虞我詐，也羨慕著那些本地人因為拆遷，就能輕鬆擁有的房子和車子。正當我想著如何寬慰他時，他向我講述了他家裡的故事，他們家從小在山村長大，爺爺以前是村裡有名的木工，給各家打的傢俱無一不受人稱讚，可在40歲的時候，爺爺不小心從山上掉了下來，帥斷了胯骨，在床上一病不起。家裡也是從那時起一落千丈，父母都是農民，一輩子辛辛苦苦把他撫養大，送他考上了大學，他也是村裡唯一的大學生，每當過年回去的時候，街坊鄰里都拉著他，孩子們也願意聽他講述大城市的故事，每當這個時候，他望著站在一旁的母親臉上的微笑時，他心底就暗自打氣，要讓父母永遠洋溢著笑容。每次過年，回家買給父母的新衣服，他們都捨不得穿，穿上之後鄰里羨慕的眼神讓我永遠記得。

他跟我講：頓哥，我不能回去，我沒有退路，我如果回去了那些美好的回憶就真的變成了回憶，那些父母的笑容我只能在夢裡再見了。他們含辛茹苦地把我養大，我如今回報的區區一分不到，我還要帶他們出去旅遊，把他們接到城裡住，可我太累了，別人告訴我如何生活，如何放鬆。可他們不知道我揹負的是什麼。我現在也不知道自己應該要如何生活了，可每當我過年回去的時候，這些壓力、這些深夜的傷口，都會被家裡的氛圍融化忘記。

我跟他講：9，我們每個人都有著理想和目標，每個人都不同，就像你說的那些本地人輕而易舉地獲得了房子車子，可他們有的也會羨慕你父母健在，羨慕你們家庭幸福。你的目標在我看來遠比他們更值得敬佩，百善孝為先，你這麼一說後，我都覺得平時和父母的陪伴太少了。這樣，年後你把他們帶來，我安排帶他們在這邊轉轉，也讓他們瞭解一下你生活的城市，就這麼說定了。

掛了電話，我點了根菸，望著窗外仍舊燈火通明的辦公樓，裡面或許有無數像小9這樣的男人，為家庭為妻兒在打拼，回家過年是對他們這一年辛勤工作和漂泊在外最好的慰藉，也許今年該把父母接來，在這邊一同過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