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赫揚揚富貴已極的賈府為何招致抄家之禍?這四點原因不可小視

《紅樓夢》在開篇就借冷子興和賈雨村的閒談提及賈府早已內囊中空,冷子興口中的賈府,只是外面的架子還沒倒,但內囊早已上來,“如今外面的架子雖未甚倒,內囊卻也盡上來了(第一回)”。所謂內囊,指家產和資財,冷子興的話,揭示了百年賈府寅吃卯糧的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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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已散佚的紅樓遺稿中,賈府多半是被抄家了。前八十回裡,無論是秦可卿去世之前託夢王熙鳳交代的事情,還是探春在抄檢大觀園後感慨的一番肺腑之言,又或者是中秋節前夕,王夫人和賈母家常話,提及甄家被抄,都或明或暗指向賈家抄家的結局。至於抄家緣由,有多方面因素影響。

在第一百零六回裡,賈家親友門客等人曾對賈政透露相關資訊,可知賈府抄家,絕非僅僅與主子有關,和奴才也脫不開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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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謂樹大根深,賈府內外關係盤根錯節,多年的老奴僕老家人孳生了人,那些有頭有臉的奴僕世世代代依靠賈府而活,也難免跟著主子惹是生非:

賈政……說起:“家門不幸,是我不能管教子侄,所以至此。”有的說:“我久知令兄赦大老爺行事不妥,那邊珍哥更加驕縱……”有的說:“人家鬧的也多,也沒見御史參奏。不是珍老大得罪朋友,何至如此!”有的說:“也不怪御史,我們聽見說是府上的家人同幾個泥腿在外頭哄嚷出來的……我想府上待下人最寬的,為什麼還有這事。”有的說:“大凡奴才們是一個養活不得的。今兒在這裡都是好親友,我才敢說。就是尊駕在外任,我保不得。你是不愛錢的,那外頭的風聲也不好,都是奴才們鬧的,你該堤防些。如今雖說沒有動你的家,倘或再遇著主上疑心起來,好些不便呢。”

賈政聽說,心下著忙道:“眾位聽見我的風聲怎樣?”眾人道:“我們雖沒聽見實據,只聞外面人說你在糧道任上,怎麼叫門上家人要錢。”賈政聽了,便說道:“我是對得天的,從不敢起這要錢的念頭。只是奴才在外招搖撞騙,鬧出事來,我就吃不住了。”眾人道:“如今怕也無益,只好將現在的管家們都嚴嚴的查一查,若有抗主的奴才,查出來嚴嚴的辦一辦。”

從這段對話可見,賈府抄家有多方面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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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賈赦和賈珍行事不妥,恣意妄為。

賈珍所做的那些事,單單拎出幾件來,就有可能被別有用心的人加以發揮,安上罪名。

秦可卿去世時,賈珍從薛蟠手裡買得一塊板,而那板是犯了事的王爺預備要用的。秦可卿喪事大操大辦,來往親友眾多,薛蟠又是嘴裡沒把門的,此事難免不傳揚出去。世襲寧國公冢孫婦秦氏是否用得起這塊板?從禮法制度而言是否存在僭越的可能?這些問題,賈珍完全不會考慮。盛時目中無人,難免在敗時被人抓住把柄,一擊即中。

至於賈赦,他在銀錢方面的帳也是一筆亂賬。賈赦揮霍無度,他一氣之下可以花八百兩銀子買個小妾,他又覬覦著賈母的私產,想要將鴛鴦討來,再看他因五千兩銀子將親生女兒迎春隨意許給孫紹祖,可知他的貪婪和荒唐,最終造成禍患。

更何況,他因貪圖幾把古董扇子,不弄到手不罷休,就給了賈雨村可乘之機。賈雨村倒是弄到了扇子,但以賈雨村的人品和心機,這代價,賈赦一定付不起。後來扇子的主人石呆子生死未卜,可想而知一旦出了人命官司,賈赦會成為定罪的,被賈雨村臨門一腳,踢到閻王殿門口。

賈赦、賈珍兩人藉由權力和賈府聲勢惹來的各種事端,都是引發抄家禍患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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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主事人管家不力,導致賈政官聲不佳,朝廷猜忌。

比起賈珍、賈赦等人,賈政雖算是個品行端方的君子,但他“不慣俗物”,這點和敗家之前的甄士隱很像。甄士隱閒事只管觀花修竹,禍事來臨時驚慌失措,只能帶了家人老小投奔岳父封肅,偏又沒有其他生存技能,“不慣生理稼穡等事(第一回)”,因此被哄騙了不少銀錢。

賈政雖不至於像甄士隱那般背晦,但他與王夫人夫婦被管家媳婦王熙鳳欺瞞已久,矇在鼓裡,外有刁奴任性妄為,內有王熙鳳包攬訴訟,導致賈政官聲受影響,為朝廷所猜忌。

另一方面,賈政雖為官多年,但才華平平,政績也無可圈可點之處。這樣的官員,對抗政治風險的能力太弱。如此一來,眼紅的人或賈家對頭想要告賈家黑狀自然十分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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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

鳳姐放債,破人婚姻,逼死人命。

王熙鳳長期在外放高利貸,按鳳姐貪婪狠心的性格來看,她得罪的人應該不少,就連家裡幫忙跑腿辦事的奴僕,她也刻薄以對,難保下人不心生怨恨。

再者,王熙鳳藉由賈璉等人的名義包攬訴訟,原文中提及的已有她在靜虛的攛掇下,收受三千兩銀子干涉財主張家女兒和守備兒子婚姻一事,此事最後導致這對有情人先後殉情,而鳳姐坐擁三千兩銀子,且事後鳳姐“膽識愈壯”,有類似事情也任性妄為起來,可知,且不論後來是否鬧出其他人命,但至少在民間,賈府的名聲已經傳得不好聽了。

再看鳳姐處理尤二姐的事,她立意要弄死尤二姐當年的未婚夫張華,若不是手下小廝於心不忍,恐怕張華難逃一死。

從鳳姐所作所為可知,人在貪慾的影響下,完全能做到目無法紀為所欲為,長此以往,紙保不住火,況且鳳姐得到太多好處,又何曾會想到將來難免陰司報應?陰司報應也許是迷信,但凡事有因必有果,有得必有失,鳳姐所作所為,原本就是犯法違理的,那些事一旦被人告到朝廷,賈家被治罪也是綽綽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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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

家奴反叛,作惡太多,留下把柄。

賈府的奴僕關係盤根錯節,就說王夫人的配房周瑞家的,她家女兒嫁給古董商人冷子興。賈家是官,冷子興為商,這種關係難免官商勾結,而這並非胡亂猜疑空穴來風。

在周瑞家的替薛姨媽給鳳姐她們送宮花那次,她家女兒就正好打扮著到賈府來了,她來不為別事,而是她女婿“被人放了一把邪火”,她求她媽媽,無論是找這裡的太太還是找二奶奶,要將她女婿保出來:

周瑞家的……頂頭忽見她女兒打扮著才從她婆家來……她女兒笑道:“媽一向身上好?……什麼事情這樣忙得不回家……”周瑞家的笑道:“……你這會子跑來,一定有什麼事情的。”她女兒笑道:“……

你女婿前兒因多吃了兩杯酒,和人分爭起來,不知怎的被人放了一把邪火,說他來歷不明,告到衙門裡,要遞解還鄉。所以我來和你老人家商議商議,這個情分,求那一個可了事?

”周瑞家的聽了道:“我就知道呢。

這有什麼大不了的事!

你且家去等我……

這有什麼,忙的如此

。”女兒聽說,便回去了,又說:“媽,好歹快來。”周瑞家的道:“是了。

小人兒家沒經過什麼事,就急得你這樣了。

(第七回)

看周瑞家的口氣可知,這種事她只認為是小事,不值一提,在她眼裡,女兒沒見過什麼事,由此可知,這些豪奴仗著主人家的財勢,在外為非作歹,不是一日了。

劉姥姥的女婿狗兒也曾提過,周瑞一家當初爭買田地,狗兒家曾多有助力。再者,鳳姐的陪訪來旺媳婦仗著鳳姐的威視,將王夫人的丫頭彩霞說給她家那不成器的兒子,可想而知,這種仗勢欺人的事,在這些得臉的奴僕看來,只是平常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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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

賈家子弟心生嫌隙,人心不合,家族內部多有嫌隙。

賈府有很多逐漸趨於邊緣化的子弟,如賈琮、賈環、賈芸、賈芹、賈薔、賈蘭等人。這些子弟,有些是旁支,有些是庶出,但有些卻是實實在在的嫡系子孫,比如賈蘭。

都說牆倒眾人推,又說物不平則鳴,還有個說法,不患寡而患不均。

賈家的敗落,和這些子弟脫不開干係。

賈府富貴,但財富只集中在極少數人手裡,多的是像賈芸等一樣艱難度日的子弟。像賈家這樣兩極分化嚴重的家族,很難讓邊緣化的族人和當權派同心同德。有朝一日,賈家敗落,能念賈璉、鳳姐等人的好的,除賈芸之外,恐怕不多。

賈芹是可以公然在寺廟聚眾賭博和匪徒強盜為友的,賈環是深懷仇恨一肚子壞水的,賈琮是無人管教的,賈薔是狡猾奸詐的,賈蓉是壞到能坑自家叔叔的,賈蘭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

這些人,各有各的小心思,他們的力量不會聚到一起,更不會齊心協力為了家族的繁榮而努力。賈蘭雖說用心攻書,但李紈性情冷漠,這母子二人即使今後鳳冠霞帔胸懸金印,恐怕也只會保全自己,而絕不會盡一己之能幫助落難的族人。

參考文獻:《紅樓夢脂匯本》,曹雪芹著,脂硯齋評,嶽麓書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