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遇看守所送飯人

會見結束,等著看守所的工作人員將嫌疑人提走,按照慣例,這個看守所起碼半個小時才會過來提人。我坐在那裡,和嫌疑人面對面,又不能再重複交流之前的內容,頗為尷尬。於是,我轉身走到會見室門外,四處打量看守所。

巧遇看守所送飯人

剛出會見室,溫暖的陽光就讓身上一暖,對比下,更顯得會見室裡陰冷、肅殺。門外是因寒而尚未耕種的菜園,半枯萎的雜草與少量綠意,讓人不禁回憶夏秋時滿是蔬菜的情形。迎著陽光抬一下痠疼的脖子,瞧一瞧高牆警衛樓裡的武警,眯著眼打量:武警持槍站立,面容黝黑,眼神爍爍。此時,看守所的大鐵門傳來開門的聲響,立見兩臺全金屬的大型手推車駛進,手推車無減震駛在凸凹不平的水泥路面上,持續發出轟隆隆的巨響。

手推車行駛的巨響打破了看守所的肅靜,我向路邊走近兩步,好奇地看著手推車緩緩駛近。見:車斗四方無車蓋,車斗後部橫著一根金屬大推杆,每個推車後面均有一位乾瘦的中年男人雙手抓著金屬推杆,上身前傾,步伐沉穩,奮力前推。兩位乾瘦的中年男人均眼神無光,直勾勾地看著前方,且面無表情。如此乾瘦的軀幹竟能推動這般巨大的金屬推車,再配著行進時持續發出的震天聲響,讓人心驚。

忍不得好奇心,走上前去細瞧。前車裝著滿滿灰綠色的湯水,乍看一眼不知是何物。後車則是白花花的饅頭,甚是顯眼,前後車對比聯想之下,可確定前車是鹹湯(一種麵粉、蔬菜和食鹽混合燉煮的湯水)。至此,我知道這兩臺手推車是給犯罪嫌疑人送午飯的。可我覺得應該還有別的菜或吃食,沒忍住向乾瘦的車伕問道:“師傅,中午還有別的菜嗎?”

乾瘦車伕沒有任何反應,黑麵灰眼,眼睛始終直直地看著前方,推車動作絲毫沒有停頓,漠然冷冷地回:“沒有”。

聽罷,我不覺打了一個冷顫。

看著推車漸行漸遠,覺得這場景很詭異:車斗無車蓋,鹹湯和饅頭竟不冒熱騰騰的白霧,即使溫熱也該有點熱氣冒出吧。另外,平日廚房的夥計們都白白胖胖的,而這兩位車伕怎這般乾瘦,其回我搭話之人,更是勾起我兒時逛廟會的經歷。

廟會新來一種惡鬼食人的鬼屋,鬼屋入口處擺著各類乾瘦惡鬼分食人類肢體的宣傳圖,配著音響發出的鬼魂嗚嚎,甚是駭人。我站在鬼屋門口,初見這陣仗,驚地猛嚎:“啊!鬼哦!有鬼啊!”。我歇斯底里地喊聲甚至壓過了音響爆出的鬼嚎,來不及哭,只顧捂著耳朵轉身奔逃。數日噩夢連連,以為世間真有鬼。

雖然知曉世界沒有真鬼,可每每回憶,仍心有餘悸。不過有件事讓我有些詫異:終日搶食人肉的惡鬼,怎還這麼瘦?!

打斷這莫名其妙的回憶和思緒,回到會見室,嫌疑人被提走,關上燈,虛掩上鐵門,會見室又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