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那些女紅

當年、那些女紅

文/張道蘭

也許是年齡的緣故,從銀行退休之後,有了足夠的時間來慢變時光,以往歲月的點點滴滴特別是關於女紅的回憶,常常浮現在腦海裡。

記得那是上世紀六十年代,工業現代化的生產方式尚處於萌芽狀態,人們的穿衣著裝都是手工做的,而這一繁瑣的女紅完全是由女姓來完成的。所謂女紅(gong一聲),也稱女事、女功、女工,通俗的講,就是針線活兒,是指標線、紡織、刺繡、縫紉等女性做的手工活兒。

在我國的傳統家教中,女孩子到了一定的年齡,大概十歲以後吧,就不能像男孩子一樣在外面瘋玩瘋跑了,應該和大人們學著做家務,學做針線活兒,以此來培養女孩蕙心妙質,賢良淑女的美好品德和性格。用長輩們的話說,就是女孩子要有女孩子該有的樣子。

五六十年代出生的女姓,對於以上四大女紅,都再熟悉不過了。其實,針線活兒並不複雜,但要真正做好,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有的人做的粗枝大葉,有的人就做得非常精準到位,比如做鞋子,同樣一個腦袋兩隻手,做出來的鞋子千差萬別。有的人做的鞋子漂亮耐看,穿起來也舒適,有的人做出的鞋子像船一樣,歪歪扭扭,穿起來整個人也顯得沒有了精神。這就像人的心智、性格、風格千差萬別一樣。而對於我,在那個年代,上學讀書雖說是第一要務,但也是玩著上的,讀書期間,穿插著很多勞動,比如給學校餵豬、喂兔子、割草、下地幹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等等。這一點,那個年代過來的人都深有體會。女紅於我屬於一種趣味性、玩耍性的業餘勞動,作為門外的看客,僅僅略知一

忘不了的針線活

四大女紅之一做針線,是針線活兒中最普通、最繁瑣、涉及面最廣的一項勞動。母親做得一手好針線,印象最深的就是母親比著我們的腳丫,按著我們的鞋底兒,自剪鞋樣兒,鞋樣兒分為鞋底樣兒和鞋幫樣兒,還分為春夏秋冬的各種不同的鞋樣兒。母親會將每個人的那些鞋樣兒夾在書本里備用,做出來的鞋子漂亮且舒適。那時,四鄰八舍的大娘嬸嬸們都找母親“替鞋樣兒”。

做鞋子的第一步就是糊袼褙,就是將三四層乾淨的舊棉布用麵糊粘在一起,粘在面板的後面,放到室外曬乾後,再掛到牆上備用,這袼褙就是做鞋子的原材料。母親農忙之餘,糊出一張又一張的袼褙,然後比著鞋樣兒剪出一摞又一摞的“鞋底片”,再剪出一條條斜線茬的白布條,用白布條包在每一張“鞋底片”的四周,這叫“包鞋邊”。包完鞋邊後,再將三層或四層“鞋底片”用針線釘縫在一起,為了增加鞋底兒的厚度,中間還放有幾片夾層,鞋底兒腳後跟處要多放幾片夾層,一是為了舒適,二是為了耐磨。鞋底兒的上面還要放幾層軟布,最上面再罩上一層嶄新的結實的純白布,以此來達到美觀的效果,這樣就完成了鞋底兒的雛形。接下來,就是用棉繩一針一針的“納鞋底兒”了。

以上都是從母親那裡看來的,真正動手學做針線是從納鞋底兒開始的。納鞋底兒是做鞋子的重要環節之一,母親手把手地教,出於好奇,我也饒有興趣地學。一隻袼褙鞋底兒大約需要二十幾層棉布,袼褙硬硬的,單憑手指握著鋼針穿刺,是沒有任何穿透力的,須有“頂針”助力,才能納得快速、結實、美觀。“頂針”就是套在中指上的一個鐵環兒或鋼環兒,用以頂住鋼針的末端,以增強鋼針的穿透力。納鞋底兒需首先釘縫邊緣一週,再均勻地繞著鞋底兒納一圈,然後再遵循“橫要平行,縱須交叉”的原理,納製鞋底兒的中間部分,這樣納出來的鞋底兒平整、不扭曲、不走樣兒。有時還在鞋底兒的前半部和後半部納上兩個菱形的疙瘩花型,以示美觀而耐磨。那小小的“針角”既像雨點般密密的斜織著,又似小小的菱形整齊的排列著,非常精美耐看。雖然有時也會一不小心戳破手指,但看到自己的勞動成果,也會油然生出一種小小的成就感。當然,對於我來說,這並非專業,充其量就是偶而打打零工而已。

鞋底兒納好後,接下來就是做鞋幫,做鞋幫同樣要經過剪裁、糊鞋幫、包邊、釘縫鞋幫等幾個步驟。然後是鞝鞋,就是將納好的鞋底兒和做好的鞋幫釘縫在一起。最後是楦鞋,即是拿東西把鞋的中空部分填滿使鞋子鼓起來。這樣做出的鞋子穿起來舒適、有樣兒,穿出去也自感神氣十足,並常常博得大娘嬸嬸們的連聲讚歎。

另一個留下深刻記憶的針線活兒,就是學做棉襖和棉褲。那個年代,沒有秋衣,沒有毛衣,保暖內衣和羽絨服更是無從談起,人們冬天禦寒保暖的唯一道具就是棉花襖和棉花褲。母親將裁剪的棉襖布料和棉褲布料縫好,絮上棉花後,教我穿針引錢,將棉花和表裡布三合一固定在一起,然後縫襖袖、縫褲腿等。這也是偶而為之,學做的也都是半成品而已。

因為小時候學納鞋底兒和學穿針引線奠定的基礎,及至成年之後,生活中遇到一些簡單的針線活兒也就迎刃而解了,這完全得益於母親的言傳身教。

如今,隨著城鄉經濟的發展,農村生活也發生了很大變化,女紅已經早已漸漸淡出了人的視線,市場上、網路上各種產品應有盡有,沒有人在耽誤那個時間做這種既費力、有慢慢騰騰的手工活了,年輕人即使偶爾縫一縫,多半也是出於好奇和趣味性,而對於中老年人,這是一段永遠抹不去的記憶,留在我們的心靈深處。

當年、那些女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