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浩然詩《春曉》賞析!

孟浩然是唐代山水田園詩派的代表人物,今天也借這首詩跟大家分享一下山水田園詩這一獨特的詩詞類別。

我國詩歌有兩大源頭,一個是《詩經》,一個是《楚辭》,兩者合稱“風騷”。在這兩大源頭中就有很多描寫田園或者山水的詩篇。但當時的田園詩更多描寫普遍真實的田園生活,例如《詩經》中的名篇《七月》,詩篇更多展現生活狀態,與個體情感志向的聯絡並不密切。直到東晉陶淵明,才將田園生活與自身審美融為一體。所以我們稱他為田園詩人,而非山水詩人。

山水詩興起於南朝,那時許多士大夫都認為隱逸是志向高遠、品格高潔的表現,加上玄學盛行,文人便紛紛把自己的情懷寄託在大自然中,形成了雅好山水的社會風氣。引領潮流的是謝靈運和謝朓,他們將著眼重點從田園擴充套件到大自然,成為山水詩的開創者;後來何遜、陰鏗以及初唐很多詩人都往這個方向發展,山水詩逐漸成為了最常見的題材。

一直到盛唐以前,我國的山水詩和田園詩都是分離的。直到孟浩然和王維手裡,山水和田園才真正毫無齟齬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一個流派。

每個田園詩人都是不一樣的,王孟不一樣,孟浩然與陶淵明之間就更不一樣了。陶淵明最大的價值在於將自己徹徹底底變成了一個靠五穀瓜果為生的農人;但孟浩然卻沒有,他和農人之間始終還是有距離的,所以他說“酌酒聊自勸,農夫安與言”,心靈深處,他渴望的是高山流水的高雅知音。

孟浩然雖然布衣終身,但他身上依然帶著士人的清高;但他又不像王維那樣,身上有著不食人間煙火的禪意。出世的清高和入世的煙火氣在孟浩山身上兩相結合,造就了這樣一位煙火中計程車人,煙火讓他平淡,士人氣又讓他從平淡中咂摸出味兒來。所以他筆下的詩,如此平凡,又如此不凡。如同這首《春曉》:

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

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這首詩是孟浩然隱居在鹿門山時所做,詩人抓住春天的早晨剛剛醒來時的一瞬間展開描寫和聯想,生動地表達了對春天的熱愛和憐惜之情。此詩沒有采用直接敘寫眼前春景的一般手法,而是透過“春曉”自己一覺醒來後瞬間的聽覺感受和聯想,捕捉典型的春天氣息,表達了對春天的喜愛和憐惜之情。

詩的前兩句寫詩人因春宵夢酣,天已大亮了還不知道,一覺醒來,聽到的是屋外處處鳥兒的歡鳴。僅以一句“處處聞啼鳥”來表現充滿活力的春曉景象。但人們由此可以知道就是這些鳥兒的歡鳴把懶睡中的詩人喚醒,可以想見此時屋外已是一片明媚的春光,可以體味到詩人對春天的讚美。

正是這可愛的春曉景象,使詩人很自然地轉入詩的第三、四句的聯想:昨夜我在朦朧中曾聽到一陣風雨聲,現在庭院裡盛開的花兒到底被搖落了多少呢?聯絡詩的前兩句,夜裡這一陣風雨不是疾風暴雨,而當是輕風細雨,它把詩人送入香甜的夢鄉,把清晨清洗得更加明麗,並不可恨。但是它畢竟要搖落春花,帶走春光,因此一句“花落知多少”,又隱含著詩人對春光流逝的淡淡哀怨以及無限遐想。

宋人葉紹翁《遊園不值》詩中的“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是古今傳誦的名句。其實,在寫法上是與《春曉》有共同之處的。葉詩是透過視覺形象,由伸出牆外的一枝紅杏,把人引入牆內、讓人想象牆內;孟詩則是透過聽覺形象,由陣陣春聲把人引出屋外、讓人想象屋外。只用淡淡的幾筆,就寫出了晴方好、雨亦奇的繁盛春意。兩詩都表明,那盎然的春意,自是阻擋不住的,你看,它不是衝破了圍牆屋壁,展現在你的眼前、縈迴在你的耳際了嗎?

施補華曰:“詩猶文也,忌直貴曲。”(《峴傭說詩》)這首小詩僅僅四行二十個字,寫來卻曲屈通幽,迴環波折。首句破題,“春”字點明季節,寫春眠的香甜。“不覺”是朦朦朧朧不知不覺。在這溫暖的春夜中,詩人睡得真香,以至旭日臨窗,才甜夢初醒。流露出詩人愛春的喜悅心情。次句寫春景,春天早晨的鳥語。“處處”是指四面八方。鳥噪枝頭,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聞啼鳥”即“聞鳥啼”,古詩為了押韻,詞序作了適當的調整。三句轉為寫回憶,詩人追憶昨晚的瀟瀟春雨。末句又回到眼前,聯想到春花被風吹雨打、落紅遍地的景象,由喜春翻為惜春,詩人把愛春和惜春的情感寄託在對落花的嘆息上。愛極而惜,惜春即是愛春──那瀟瀟春雨也引起了詩人對花木的擔憂。時間的跳躍、陰晴的交替、感情的微妙變化,都很富有情趣,能給人帶來無窮興味。

全詩如同行雲流水,清新流暢,渾然天成,一點也看不出人工雕琢的痕跡。而言淺意濃,景真情真,就像是從詩人心靈深處流出的一股泉水,晶瑩透澈,灌注著詩人的生命,跳動著詩人的脈搏。讀之,如飲醇醪,不覺自醉。詩人情與境會,覓得大自然的真趣,大自然的神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這是最自然的詩篇,是天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