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對我負責

三年的牢獄生活,不光是把程示友變成了一個成年人,而且還鍛鍊成了一個穩重的成熟的,有著濃厚鬍子的男人。三年來,他已經長得虎背熊腰,身高八尺。除了他的五官還是三年前的一張臉,但他現在已經完全是一個從外表也能使任何人看見都得承認他是一條漢子的身型,是個棒極了的爺們兒。

有人說,能進牢房裡的人都是“優秀的人”,盡是“精英”。但是,那是思想錯了位的人說出來和與眾不同的話。進了牢房的人,一定是身上是揹著各種的汙點的人,法律是公正的,不會把真正的社會精英關進牢房裡去的,社會的發展,是靠著真正的精英才能發展。

程示友因為把吳華打死了,被關進了牢房,這三年,讓他感悟很深。使他更加認清了自己今後的人生走向,只有做一個守法的本份的公民,才是正道。

所以,他出獄的第二天,就去了城裡,他在城裡有他向奶奶家的鑰匙,他定下了心思,決定從此刻開始,腳踏實地,幹起收購廢品的生意。

程示友雖然進牢裡的大染缸裡染了三年,並沒有把他染變色。做人,程示友是有他的原則的,他的初心不變,牢記著向奶奶的教導,更是牢記著陳海的教導,好好做人,好好在牢裡改造,他已經下了決心,這一生要做好人。

剛剛到城裡的菜市場走一圈,感覺身後有人跟蹤自己,因為剛剛從牢裡出來,他還是對一切身邊的動向都很小心。

他並不是怕某人來找自己的麻煩,但是能躲開就躲開吧。沒有麻煩最好。

於是,他回頭見並沒有誰跟來,就快步走進了巷子裡,他走進了廚房,淘米做飯,這是他三年來第一次來到向奶奶的家,現在也是屬於他的家了,他決心要在這裡幹一翻成績出來,讓在天之靈的向奶奶看得見,自己不會給向奶奶丟臉。

廚房的光線忽然一暗,專心著切肉的他,感覺到了有人站在廚房的門口把光線擋了,扭頭看,他一愣,只見是王思晴,三年來,她似乎一點也沒有變化,還是那麼一個身高,那麼纖細的身材,她還是喜歡穿著白色的裙子,一頭秀麗的長髮。

程示友慌亂地把刀子丟掉在肉上面,語氣有點結巴:“你,你……”

王思晴靠在門上,小聲地說:“你從那裡面出來了呀,我還以為我看錯了呀,剛剛在菜市場裡,你的臉,就是程示友呀,可是你怎麼會長得象一個熊一樣的身體了。我差點不敢相信是你,所以就悄悄跟在你身後。”

“你,還好吧,在哪裡讀書?”程示友內心裡並不覺得見了她有多麼的激動,剛剛有點失態,隨即就心態平靜了,他心裡明白,自己是不能和她扯上關係了的,她是城市裡的高人一等家庭的子女,而我是在牢房裡受過改造了的勞改犯,和她永遠也扯不到一起去。在這一瞬間,他就想得這樣自知之明。最主要的是這三年的時間裡,他和王思晴沒有半點交接,所以,三年前,有過的那個美好時光,基本上可以不記憶了。

“我已經沒有讀書了。”她走進了屋,來到他的身邊,然後去洗了手,拿起菜刀切肉。

程示友就站在她一旁,心中當然想著一些應該或者不應該的將會發生的情況,他得理清楚。所以默默地站在一旁。

就只一個菜,瘦肉炒豆芽,所以很快就做好了。

她象是女主人似的,過去抹桌子,然後把菜端到桌子上,又打了兩碗飯,用著那麼自然的語氣:“吃呀,程示友,發個什麼呆呀。”

“哦。”他跟在她的身後,兩人一個坐桌子那頭,一個坐在桌子這頭。三年的時間,他和她都從十七歲的懵懂變成了成熟。

“你是不是已經把我忘記了啊?你記不記得你曾經說過的話,你對我要負責的。”王思晴盯著他的眼睛,問他。

“吃飯吧,你是知道的,我在牢房裡搞了這三年,身上披了三個字,勞改犯,所以我本來就應該把你忘記了呀,我現在只不過是你的一個老熟人,老朋友,今後,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事,你找到了我,我絕不會說個不字,當然,我是不會去答應幹壞事的,我的向奶奶曾經教育我的做人的道理我會牢記著呢,她要我做一個人品很好的人,將來才對得起她老人家。”

程示友把自己該說的全說了,他不想與她有更深的關係,三年前發生的事,他想,那隻不過是不成熟的孩子玩得有點過火的遊戲,不能當真,自己和她不是一個世界。

“那如果我不放棄三年前的感情呢。”她水靈靈的眼睛直盯著他。

程示友笑了起來,說:“你怎麼還這樣天真呀,這個世界不是隻屬於你和我的二人世界,你得為你的媽和你的爸爸想想,他們會讓你這樣一個手心裡的寶貝和一個在牢房裡呆了三年的窮小子交往?這三年的時間難道你白活了?這麼一點道理沒明白?”

“我不給你說了,你看著個頭這麼粗壯,其實你就是一個膽小鬼,你去那裡面玩了三年,玩出了這麼一個膽小的毛病,我剛剛看到你左顧右盼,縮頭縮腳,好象是害怕某人知道你的行蹤地樣子。”她用著一針見血的理論知識說穿他的心。

程示友還是笑,很平淡地微笑。說:“我想得多一些,我不能像你這樣天真,這樣的單沌,可以這麼自由地表達你的想象力,也許,你看到的是我表現出的那麼膽小,那我就做對了,當年,我為什麼進牢房裡,你看——。”說著舉起他的拳頭給她看,說:“三年前,我的拳頭就能打死一個人,三年後,我的拳頭打得死一隻虎,三年前,假如我是用現在的思維方式去處理那天夜裡的事,我會打死人嗎?”

她的心靈一顫,心想,是呀,他說的是對的呀。他受過的苦難也許是我永遠也不能體會得到的。於是,她埋頭吃飯,不再說什麼,但此刻,她內心裡想:他其實是最需要人疼愛的,他不知道,我這三年,其實也長大了,我並沒有遇到比他更適合的男朋友,他其實比三年前更帥了,他這麼威武的身板,就算一個陌生的女孩見了他也會動心呀,我也是剛剛對他心動了啊。想到這裡,她感覺自己臉紅了。

吃過了飯,程示友就收拾房間,他突然記起昨天在金堡鎮老家拆向奶奶的鋪的時候的事,差點忘了,說:“向奶奶給了我一大筆錢,在她的鋪底下,我是昨天才知道的,這棟房產也送給了我,以後,我以後就在這裡生活下去了。”

“啊,這裡的一切以後真的是你的啦?”王思晴看著他,她的眼神散發著迷人的味道,讓程示友覺得她柔情似水。

程示友走進那邊房裡,果然在鋪底下看到了向奶奶留下的遺囑和各種證明,包括他的身份證,還有那封寫給程示友的信,使程示友再次流了男兒不輕彈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