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她是尊貴的長公主,無法逃脫和親命運,嫁給年過六十的君王

故事:她是尊貴的長公主,無法逃脫和親命運,嫁給年過六十的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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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符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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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改一個名字。今日之我已非昨日之我,前塵種種,不如盡舍。”

“芷蘿只能依託喬木,今後的我,叫蕭傾。”

1

牙帳內是熊熊燃燒的火堆,頂上可以看到深邃蔚藍的夜空。在西側方,放著一座佛龕,供著的觀音像面容慈悲。周遭掛著紅綢,最中間是一隻狼頭的模樣。

蕭觀音握緊了袖中的匕首,這裡不是南朔,是追風部。而她,是南朔送來和親的公主,用她換了追風部一千匹駿馬。

她名義上的丈夫,是追風部可汗那步真,一個年近六十的老男人,最小的兒子,也比她大三歲。

她是尊貴的長公主,無法逃脫和親命運,嫁給年過六十的君王

她還記得,王子哈拆前來接親時,那不懷好意地詭笑:“南國的女人,長得真嬌嫩,配父汗有點可惜了······不過,很快,你就會到我手上。”

她背後一涼:原來胡部“子娶母,弟娶嫂”的傳聞,竟然是真的。

她見過了哈拆,見過那步真,還有她日後名義上的兒子們,他們每個人都令人生厭,看她的眼神,貪婪又垂涎,一個比一個令人作嘔。

南朔送親的將士已經離開,只有陪嫁來的侍女工匠,和一百親衛在這裡陪她。

只能依靠他了······蕭觀音默默唸著,袖中的匕首給了她一絲安全感。

帳篷口一陣混亂,傳來“嗚啦嗚啦”的躁動,是追風部的語言。

蕭觀音抬頭,是哈拆。他醉醺醺,踉蹌著步子,拖著肥大的身軀走過來,後面幾個人扶著喝的不省人事的那步真,嬉笑著走進了帳篷。

“這是可汗和可敦的牙帳,閒雜人等還不快快退下。”

侍女斥責道,可這軟綿綿的聲音,就像是虛張聲勢,沒有一絲威懾,反而招來了其他人的調戲。

“我與那步真可汗大婚,是南朔與追風部的聯姻,難道特勤可以代表追風部說話嗎?”

蕭觀音漫不經心地說著,用的是追風語。

哈拆十分驚訝,但蕭觀音的話讓他惱怒:“等父汗一死,追風部當然是本特勤說話。”

“那就是了,那步真可汗還未死,追風部輪不到你說話,還不退下?不過,就算那步真死了,你在追風部,恐怕也不過是個特勤。”

蕭觀音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

哈拆陰著臉揮手,幾個人將那步真放下,有些戀戀不捨地退了出去。

“你不過是追風部用馬換來的貨物,有什麼資格說話,一個女人,不應該這麼多口舌。”

哈拆一邊陰著臉走上來,一邊脫著衣服,逼上前來。

“你父親有個弟弟,聽說他是追風部的葉護,打贏無數勝仗,為追風部擺脫了柔然的欺壓,追風部向來慕強,就算那步真死了,繼位的也會是他,我也會是他的女人,你算什麼東西呢?”

蕭觀音鎮靜地說,手卻緊緊地攥著匕首。

“我雖然是個弱女子,可我代表南朔。如果你想要我,那你必須是追風的可汗。不然,你說南朔皇帝是會支援你,還是戰功赫赫的葉護?”

“那你說怎麼辦?”

蕭觀音的話顯然刺痛了哈拆,他既瞧不起葉護,又畏懼他的武力。

“聽說葉護被可汗派遣在外,如果此時可汗去世,王子繼承汗位,不是名正言順的嗎?”

上鉤了。

蕭觀音懸著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臉上掛著溫柔的微笑,聲音輕柔,就像迷惑人心的妖。

哈拆顯然有些猶豫,但他又不甘心。只要葉護活著,那他永遠只能屈居人下。那步真已經老了,可他卻依然那麼狡猾,他一邊猜疑著自己的弟弟,一邊又用葉護壓制自己的兒子。汗位就像一塊肉,那步真用竹竿挑起來,戲弄著所有覬覦這個位置的人。

“當然,如果王子不敢,也可以繼續做特勤,我想葉護不會為難你。”

蕭觀音慢條斯理地說道,可眼神中彷彿充滿了諷刺。

哈拆只覺得酒氣上頭,一股怒意直衝胸膛,腦袋昏昏沉沉的:“阿史那·思慕只是追風部的一條狗,是個雜種,他算什麼東西!”

他“噌”地一聲抽出身上的短刀,狠狠地刺向那步真,他只來得及一聲悶哼,就再也沒了聲息。

“我哈拆才是追風部的可汗,誰敢動我!”

哈拆瘋了一般揮舞著短刀,粗短的脖子上暴起可怕的青筋,如果有其他人在場,一定會發現他不太正常。

可惜沒有其他人。

“妾身以此杯,敬可汗。”

蕭觀音深吸了一口氣,端起了桌子前的酒,對哈拆說。

哈拆抓起酒杯一飲而下,將那步真的屍首推下床,急不可耐地將蕭芷蘿壓在身下。

蕭觀音仰躺在床上,看著帳篷中間那一抹深沉的墨藍,面無表情地揚起了手,寒光乍現,鮮血“哧”地噴了她一臉。

“你······”

哈拆不可置信地摸著自己脖子上插著的匕首,卻再也說不出話來,眼神渙散,最後,肥碩的身軀如山般轟然倒下。

牙帳外響起了鐵蹄的“噠噠”聲,還有其他的躁動,火光在帳篷外凌亂,狂風帶來一陣肅殺。但蕭觀音的心卻平靜地像廣袤而深邃的夜空。

“往事已成空,還如一夢中。”

蕭觀音喃喃地念著,淚水從眼角滑落。

阿史那·思慕進到牙帳的第一眼,就是蕭觀音的眼淚。

2

距離被關進帳篷已經三天了,除了有人定時送水和食物進來,再悄無聲息。

蕭觀音靜靜地思索著。

當時進來的男人,就是追風部的葉護,阿史那·思慕,如今那步真和哈拆都死了,他就是毋庸置疑的下一任可汗。可惜她的所作所為卻打亂了局面,他要是想安安穩穩地當上可汗,就必須由她出面澄清,那步真的死,與他無關。

所謂的名正言順啊。

蕭觀音不由冷笑。男人們明明依託武力來攫取權利,卻又要為其披上一層名正言順,清白正當的偽裝。在這個諸侯割據,烽煙四起的時代,即使是最柔弱的女人,手上也沾滿了鮮血。又有誰真正是“受命於天”呢?

帳篷開啟,一束陽光直射進來,蕭觀音用衣袖遮住了眼。她緩緩抬頭,走進來的男人,和陽光一樣刺眼。

“南朔公主,蕭芷蘿?”

蕭芷蘿,字觀音。

男人開口說話,聲音低沉磁性,但讓蕭觀音驚訝的是,他說的是南朔官話。她想起了這位葉護的身份。

據說阿史那·思慕的母親是個女奴,身上混雜了許多部落的血統,諸部雜胡,還有······中原漢人。或許正因如此,他不僅相貌俊美,體格健壯,還聰慧過人。胡部慕強,並不在意血統,在他為追風部擊敗柔然大軍,重獲自由時,眾人對他的擁戴和仰慕更是推向了頂峰。

“追風部葉護,阿史那·思慕?”

蕭觀音不動聲色,鎮靜地反問。

他似乎輕哼了一聲,有些意外,有些不屑。

“你是一個很有膽識的女人,如果你不想留在追風部,我可以遣人去往南朔,讓南朔人迎你還鄉。”

蕭觀音渾身一顫,但又不由狐疑:“南朔和追風部······”

阿史那·思慕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因為揹著光,蕭觀音看不清她的神情:“盟約既成,萬山無阻。南朔不背信,我們追風部,就不會棄義。如你這般心如蛇蠍的女人留在這裡,並不是件好事。”

“那好,你現在就派人去南朔。”

蕭觀音無畏地抬起頭,直視男人那雙攝人的眼眸。這才發現,男人的眼睛是深沉的碧綠色,猶如野獸,和他對視,就像被浸到冰冷刺骨的河水中,渾身發抖。

阿史那·思慕離開時,蕭觀音在他的臉上,看到了類似於憐憫的神情,可即將要回家的喜悅沖淡了連日來縈繞在心頭的沉重壓抑,讓她忽略了這一點。

3

“······公主雖為漢女,既已入追風,當遵循胡部舊禮,不必歸寧。願保上谷以至追風,傳之無窮。”

蕭觀音反反覆覆將詔書看了無數遍,企圖從那些大義凜然的冠冕之言中看出一絲溫情,既然追風部仍舊遵守盟約,為什麼南朔還要她留在這裡呢?

她突然笑了。

是了,北齊和南朔如今劍拔弩張,南朔是萬萬不能失去追風部的助力。玩弄權術的人相互猜忌,他們的盟約豈是可信,倒不如遵循胡禮,生下一個流著南朔人血液的可汗。南朔只出嫁了一位公主,卻和親了兩代可汗,難道不是合算之至?

“你早就知道會這樣。”

蕭觀音冷漠地看著阿史那·思慕,面無表情地說。

“聽說你很早就請了老師教你胡語,南朔皇帝要給你金銀珠寶做陪嫁,你卻要了工匠與繡娘,帶了很多醫者與藥材。你很早就打聽好了追風部的情況,我在外出戰,有人卻送信給我,說大王子哈拆要殺父奪位,讓我儘快趕回,是你吧?我以為你和其他女人不一樣,至少頭腦清醒,可惜啊,你的腦子似乎只用在了怎麼去擺脫兩個你厭惡的男人身上,根本沒看清局勢。”

“北齊幅員遼闊,雄踞北方,你們南朔雖然繁榮,卻不及北齊兵強馬壯,東黎和西蜀還在觀望,誰也不能斷言,他們永遠會溫馴臣服,關外的大地上,諸部雜胡亂作一團。你要怨,就怨你生在這個漢室沒落的年代,禮崩樂壞,你必須要在這個腥羶之地和你口中的蠻夷為伍,可比起那些曝屍荒野、甚至淪為口糧的人,你還能活著,有一口乾淨的水,還能吃飽牛羊肉,你做不到視死如歸,還要懷抱著你所謂的清白做出一副不屈的窩囊樣,何其可笑。”

“你的字叫觀音,但你卻連自己都活不明白。”

阿史那·思慕譏諷地看著蕭觀音,每說一句,蕭觀音的臉就蒼白一分,到最後,她臉上的血色盡數褪去,比她帶來的珍貴絹紗還要雪白。

阿史那·思慕向來殺伐果決,鐵血無情,生平第一次出現了類似“不忍”的情緒,他不想再看蕭觀音,便轉身離去。

“公主······”

侍女看著失魂落魄的蕭芷蘿,失聲痛哭起來。

佛龕上的觀音像還是悲天憫人的模樣,她的眼中含著淚水,為在塵世中痛苦掙扎的百姓。可哪怕是塗以金漆,飾以珠翠,她也只是泥胚木胎,救不了這受苦受難的芸芸眾生。

世人皆苦,唯有自渡。

“他說得對。”

蕭觀音扶著桌子慢慢地站起來,像是給侍女說,又像是給自己說:“眼淚只能讓施暴者興奮,誰手中有刀,有兵,有權,誰才能把自己的命牢牢握在手裡。”

“從今以後,我要改一個名字。今日之我已非昨日之我,前塵種種,不如盡舍。”

“芷蘿只能依託喬木,而我不願再做芷蘿。日後的我,叫蕭傾。”

4

“蕭傾,一笑傾人城的傾?”

阿史那·思慕身邊的特勤頗蘭多十分好學,對漢文化也有涉獵,聽到蕭傾的名字,他隨口猜測道。

“是權傾天下的傾。有時候女人的野心,簡直要超出你的想象。”

阿史那·思慕搖搖頭。

“她設計殺了那步真,又手刃了哈拆,我們應該殺了她為那步真可汗報仇,她憑什麼認為,我們會留下她的性命?”

頗蘭多“嘖嘖”兩聲,眼中閃爍著興味。

“很快,她就帶著她的籌碼來找我們了。”

阿史那·思慕猜的沒錯,蕭觀音很快就展現了她的誠意。當哈拆的舊部和其他王子前來鬧事時,她帶著侍女出現了。

“······當時可汗已經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哈拆特勤帶著幾個手下來我牙帳中鬧事。我勸哈拆以兩方盟約為重,不想哈拆特勤竟然口出厥言,將可汗之位已視為囊中之物。然而當時可汗正好轉醒,哈拆怕可汗責罰,竟然心生歹意,對可汗拔刀相向,殺死了可汗,並且······”

她頓了一頓,又接著說道:“他打算強暴我。我趁他不注意時,用刀插進了他的脖子,之後大葉護及時趕到。”

“我們憑什麼相信你!”

哈拆的部族憤怒地嚷嚷著。

“我向騰格里起誓!”

蕭觀音渾然不畏地直視他們,那雙本該溫柔含情的眼眸附上一層冷冽:“我蕭傾,以生命向騰格里起誓,今日所言,絕無虛妄,若違此誓,天誅地滅!”

狂風在原野呼嘯,整個部族靜的只能聽見風的低吼和篝火的噼啪聲。

“這個女人,膽子也太大了,難道她說的,都是真的?”

頗蘭多驚訝地看著她,喃喃道。

不是!

阿史那·思慕在心底反駁。

雖然他也驚訝,這個女人竟然如此豁得出去,但她說的,一定不是真的。或許,她只是避重就輕地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又或許······

她根本不信奉騰格里!

她根本不相信輪迴轉世,因果報應。因為帳篷的西側就擺放著佛龕,而觀音像只會看著她受苦,能救她的只有她自己。

“幾天前,她還是權勢下的犧牲品,沒想到現在,已經對玩弄人心的權術這麼熟練了,謊話張口就來。”

阿史那·思慕搖搖頭,突然覺得自己小看了這個南朔公主。

不管情不情願,在蕭觀音的信誓旦旦與阿史那·思慕的武力下,追風部重回了平靜。等為那步真舉行完葬禮,阿史那·思慕就會繼承汗位,成為新任的可汗,而蕭觀音作為上任可汗的遺孀,也會嫁給阿史那·思慕,繼續做他的可敦。

追風部的葬禮與中原人大不相同。他們將那步真停屍於帳,由阿史那·思慕帶著其他親眷各自宰殺牛羊祭祀。之後,便要繞帳走馬七匝,一邊號呼,一邊以刀嫠面,血淚飛灑,如顛如狂,十分悲壯。

“公主,大葉護真的要拿刀劃自己的臉嗎?”

侍女說起這件事,大吃一驚。她從小在南朔皇宮中,陪著蕭觀音一起長大。雖然蕭觀音並不受寵,但是她的親兄長卻是南朔的二皇子,很受皇帝喜愛,所以後宮鮮少有人會為難她,她作為大宮女,也算是養尊處優,從來沒有見過這樣駭人聽聞的習俗。

“諸部雜胡皆有這樣的習俗,不足為奇。況且,以刀嫠面這樣的事,也不是誰都有資格去做的。”

蕭觀音漠然道。

如果讓她去做呢?

她摸了摸自己的光滑柔嫩的臉,浮起清冷的笑。

她當然是不會了。傷疤是男人的榮耀,可美貌卻是女人的利器。多少英雄豪傑,過不了溫柔鄉,埋在了英雄冢。所以,未到十萬火急之時,她是絕不會拿自己珍貴的籌碼去賭的。

“走,帶上傷藥,我們去看看他。”

思慮再三,蕭觀音站起身來。

走到阿史那·思慕的帳旁,兩人被駐守的侍衛攔下。

“進去通報大葉護,我們公主來為他送上南朔特有的金瘡藥。”

侍女大聲說道,侍衛雖然聽不懂南朔話,但也猜到了大概,便進去通報。不久,侍衛讓開了路。蕭觀音率先走進去,侍女正打算跟著,卻被侍衛攔住。

蕭觀音見狀,便自己拿著藥進了牙帳。

阿史那·思慕的帳篷很簡潔,比起那步真奢侈又華麗的裝飾,他的帳篷望過去一片素白。地上鋪的是潔白的羊羔毛氈毯,中間掛著狼頭的影象,側面掛著刀劍與弓箭,焚著淡淡的檀香。

他就坐在床邊,赤著上身,蜜色的肌膚透出豐潤強健的光澤,健碩的肌體上面錯落交織深棕色的疤痕,有幾道疤略顯猙獰。他抬頭看了蕭觀音一眼,臉頰上的傷口還在流血,但不覺醜陋,平添了一絲野性。

生平第一次,蕭觀音有些不自然。

“我來……送傷藥。”

蕭觀音說完,覺得今天出師不利。

“那就上藥吧。”

阿史那•思慕卻十分坦然,換了個方向坐下,方便蕭觀音上藥。

“接下來,葉護有什麼打算?”

蕭觀音整理了一下思緒,拿起乾淨的棉布,輕輕地擦著阿史那•思慕的傷口,小心地將傷藥灑在上面,然後問道。

“公主有話,不妨直說。”

阿史那•思慕輕笑一聲,還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他就知道,這個女人不會這麼體貼,起碼對他不會。

“我聽說現在草原上的諸部,大概有鐵勒部,追風部,處月部,沙陀部,伊吾部,薛部,延陀部,獨孤部,拓跋部,賀蘭部。除了拓跋部,獨孤部,賀蘭部之外,其他七部都是同根同源,之前都臣服於柔然。後來柔然過於殘暴,欺壓部族,眾人不堪其苦,懷恨久矣。所以你帶著追風部和處月部,薛部,延陀部叛出柔然,自立門庭。”

當時,不管是自大的柔然,還是那些和追風部一起反抗的部族,都不覺得年紀輕輕的阿史那•思慕能贏這場實力懸殊的硬仗。但那一次,阿史那•思慕展現了非凡的魄力與軍事天才,打贏了這場看似不可能的仗。

也讓阿史那•思慕這個名字聞名大漠。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這天下勢必要分久必合,到時候,你不去統一別人,別人就會奴役你。”

蕭觀音斟酌著說。

“你說的不錯。可是如果大漠上由我追風部統一,對你們南朔,豈不也會造成威脅?”

阿史那·思慕緊緊盯著她的眼睛,俯身逼近她。

“如果是其他人,只會更危險。”

蕭觀音抵著他的胸口,將他往外面推了推,給了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那你希望我怎麼做?”

“葉護是帥才,不用我班門弄斧。之前有那步真牽制,如今那步真已死,我願意極力遊說南朔,協助葉護,覆滅柔然。”

蕭觀音看著他,丟擲了最重要的籌碼。

“據我所知,南朔與北齊如今劍拔弩張,哪裡有餘力幫追風部?”

阿史那·思慕看著蕭觀音,沉吟道。

“唐朝有個將軍叫王玄策,他曾經出使中天竺,沒想到戒日王駕崩,大臣阿羅那順篡位,羈押使臣,扣留禮物。王玄策逃出後,並沒有回大唐,而是向大唐的盟國借兵,湊齊八千大軍,征伐阿羅那順,三日破之,斬首三千級,溺水死萬人。”

蕭觀音幽幽地看著阿史那·思慕:“南朔沒有多餘的兵馬去幫助追風部,可從大漠,到西域,這一路沿途的買賣全是南朔在做,南朔的茶葉,絲綢,瓷器,工藝,醫藥順著這條路源源不斷地流通到西域各國,多少西域商人要靠南朔的買賣維持生計。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南朔發話,這是多大的助力?”

阿史那·思慕看著蕭觀音半晌說不出話,良久,他才出聲:“只要你說的動你父皇,此後你在追風部,就是說一不二、金尊玉貴的可敦!”

5

“公主,您能勸得動陛下嗎?”

侍女憂心忡忡地問。追風部的人不知內情,可她卻知道,公主與陛下父女情薄,不然也不會派公主來和親,將如花似玉、正值妙齡的蕭觀音嫁給那步真那樣的六旬老漢了。

“我當然不會直接對陛下說。我那好二哥,不是正在爭儲君之位麼,現在白送他一個能征善戰的好妹夫,他怎能不出力。”

蕭觀音正奮筆疾書,聞言譏諷道。

很奇怪,明明是一母所出,待遇卻天差地別。

她的母親賢妃,曾是南朔皇帝最心愛的女人,生了她的二哥蕭翀。父皇說,蕭翀的眉眼性情都像賢妃,既溫良,又賢明。可惜,在生她的時候,賢妃卻血崩難產。

期間她的父皇愛上了另一個女人,是她五哥蕭翥的生母明妃。

明,日月交輝,大放光彩。

蕭翥是天縱奇才,先生講課,聽一半就懂,排兵列陣,沙盤推演,看一次就會。知世故而不世故,他就像烈日驕陽,只要看到,就會被吸引。可惜天不假年,明妃就如一團星火,只燦爛了一瞬,也很早就去世了。

再後來······他愛上了一個不屬於他的女人。那個女人入宮前已經心有所屬。她愛慕一個江湖遊俠,可是皇帝卻將她禁錮。她的兒子明明驕橫跋扈,殘忍無情,可父皇卻鍾愛於他。

很長一段時間,蕭觀音都在自省,是不是自己罪大惡極,才親孃不活,生父不愛,兄長不悌。後來有人告訴她,錯的不是她啊。

哪怕二哥再恨她,她也是他唯一的親妹妹啊,他怎麼忍心,讓她去和親?

五哥跪在大雨裡求父皇收回成命,她的親兄長卻退卻了,只是說:我無能為力。

這世界上最可恨的幾個字,一定就是無能為力。因為很多時候它並不是盡人事聽天命,而是權衡利弊的結果。

“這件事,我相信他一定遊刃有餘。”

蕭觀音柔潤的嘴角微挑,揚起一抹涼薄的微笑。

6

阿史那•思慕暗中聯合了鐵勒部,沙陀部,伊吾部,他們曾經被柔然人所俘虜,成為附屬,後來慢慢壯大。柔然貴族殘暴不仁,依舊視他們為犬彘,奴隸一般呼來喝去,早就心生不滿。

月黑風高的夜晚,追風部最精銳的騎兵將柔然部族撕開了巨大的缺口,打得柔然措手不及,隨即長驅直入,直搗黃龍。

鐵勒部與沙陀部、伊吾部,三面夾擊,逼得柔然節節敗退。柔然向獨孤部求救,但獨孤三部出於考慮,並未出兵。倉皇之下,柔然可汗逃往西域,被西域人截下,押回追風部。

“公主,葉護大勝而歸,就要舉行繼位大禮了,到時候,您就是追風部最尊貴的可敦了。”

侍女很為蕭觀音高興。

“那葉護現在是要做追風部的可汗,還是各部落的大汗?”

蕭觀音看著前來報信的頗蘭多,頗蘭多立刻心領神會。

“告訴葉護,打鐵要趁熱。”

把酒慶功時,沙陀可汗趁機進言,要歸順追風部,建立屬於他們的王庭,薛部與延陀部紛紛附和,他們本來就是追風部的附屬,鐵勒部可汗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被架到了火堆上,看著其他人銀亮的兵甲,只能同意。

追風部趁機將七大部族重新收編,化零為整,各委重任,大漠遊勇終於有了自己的王庭,阿史那•思慕繼位為狼主,蕭觀音為王后。

大漠徹夜狂歡,篝火將半邊天映紅。南朔與北齊不約而同地送來了賀禮,獨孤三部也遣人來祝賀,金銀珠寶,香車美人,其意不言而喻。

“獨孤部的人真討厭,明明狼主與王后大婚,他們偏偏送來一堆女人,什麼意思!”

侍女憤憤不平地說。

蕭觀音失笑。

不僅是獨孤部,會有無數人源源不斷地送來美女,因為阿史那•思慕是大漠的狼主,姻親是最有力的聯絡方式,他也要透過這樣的方式,去聯合更多的部族。

“她沒有說什麼?”

阿史那•思慕聽了頗蘭多的話,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是,王后只說請狼主以大局為重,但也要小心細作。”

這分明是最好的結果了,阿史那•思慕卻覺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些氣悶。

“聽說狼主砸了酒杯,似乎很生氣。”

侍女小心翼翼地稟報。

“哦?那就砸吧。”

蕭觀音對著銅鏡仔細梳妝,說:“你知道像阿史那•思慕這樣的人,會愛上怎樣的女人嗎?”

“應該是漂亮又賢淑的吧,一個王,需要賢良的王后。”

侍女遲疑地說。

“不,他會愛上一個又聰明又漂亮,但偏偏不屬於他,哪怕就在他身邊,心也不在他身上的女人。愛而不得,舍而不能,到最後讓他如痴如魔,甘心為俘。這就是男人。”

蕭觀音的笑容越來越明媚,眼底是一片翻湧的黑色雲海。

“這是第一步,好戲才剛開場。”

蕭觀音收起了笑容。

她推開帳篷,走出的一瞬間,金色的陽光照耀在她身上,既溫暖,又幹淨,就像頭頂湛藍的晴空,彷彿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

可真的什麼都沒發生嗎?

塞上的秋風已經吹起,侍女抱著胳膊,狠狠地打了個哆嗦。

(原標題:《當時明月在: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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