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證明,只有瘋子才配拍豆瓣250
這個月,兩個望眼欲穿的訊息傳來——
你會發現,越是老牌大導,越在死磕新的技術。
電影誕生100多年了,你依然看不到它的最終形態。
誰會想到,在十九世紀,觀眾還會因為銀幕上緩緩駛來的火車嚇得落荒而逃。
而如今,看場3D電影,感受迎面砸來的效果就像吃頓飯那麼稀鬆平常。
過去。
電影從黑白到彩色,從無聲到有聲,從2D到3D……
未來呢?
是互動式,是全息投影,還是完全的浸入體驗?
我們樂見創新。
但每個新事物誕生之初往往伴隨著爭議,甚至被唾棄。
你會發現,回首百年,
每一次創新,每一場變革,都是固執與固執,瘋子與瘋子,傲慢與傲慢的偉大交鋒。
自1895年盧米埃兄弟把電影帶到觀眾面前,電影的創新就從未停止。
一開始的電影,由於技術有限,都是
無聲
的。
有背景音樂或是中間有字幕的默片,大多都是當時發行商為了吸引觀眾的伎倆。
直到1927年10月6日,
《爵士歌手》
橫空出世。
電影裡的人破天荒地開聲說話,彈奏的音樂竟然也能同步了。
儘管只有兩幕是聲畫同步,卻已經預示電影將迎來翻天覆地的變化。
然而這個劃時代的創新背後,卻是一場傾家蕩產的豪賭。
在有聲電影出現初期,人們就如《藝術家》裡,默片男主角喬治·瓦倫丁第一次看到有聲電影那樣嗤之以鼻。
什麼鬼
東西嘛
。
這段情景,代表了當時的默片藝術大師
卓別林
的態度。
因為擔心聲音會令觀眾分神,不去關注演員的表演和畫面的排程。
這明顯會對講求演員表演來拓展觀眾想象空間,已經形成自己一套藝術風格的默片造成嚴重威脅。
卓別林甚至公開發表《反“對白片”宣言》來diss有聲片——
默片是一種世界性的表達方式,而對話電影則必定會侷限於某種特定的語言和種族……
默劇是一切戲劇的基礎
。
影劇
的無聲形式則至關重要。如果不考慮其限制,
我認為有聲影片對於戲劇藝術來說的確是有價值,但只是附加品
。在短短20年裡,電影以默片藝術的形式去講述故事而發展繁榮,顯然是無法被取代的。
傲慢嗎?
確實。
因為當時
默片是標準,是唯一,也是權威。
而卓別林,更是權威中的權威。
但權威之下,還是有“瘋子”。
這次的“瘋子”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家電影公司——
華納兄弟。
在《爵士歌手》之前,其實還有另外一部有聲電影,《唐璜》。
華納兄弟與西部電氣公司共同研發名為“維他風”(Vitaphone)的新機器,用於同步錄音、燒錄。
然後用提前錄製好的唱片和電影一起播放,就能做到聲畫同步,《唐璜》是第一個。
但由於並非所有影院都有放唱片的揚聲器,而且《唐璜》也不能算是真正的音畫同步。
失敗,成了必然。
然而,高昂研發和拍攝成本,也把本來就窮的華納兄弟直接推向危機邊緣。
但既然都這樣了,不如就最後再瘋一把?
華納兄弟抱著破產的覺悟,再次加大投入,更新他們所有電影院的放映裝置。
同時再用公司史上最高的拍攝成本,製作出《爵士歌手》。
結果,你們也知道了。
不僅評論上大獲成功,收入500萬美元(翻了10倍),還定下了電影業至今也一直遵循的聲音標準。
一項創新的成功,帶來的是排山倒海的浪潮。
在《爵士歌手》之前,大家還對有聲電影嗤之以鼻;然而短短9年後,好萊塢默片的份額就只剩下5%。
瘋子與傲慢的交鋒,以瘋子一場豪賭的勝利告終。
從此,看電影的含義,不再僅僅是“看”電影。
1936年,卓別林的最後一部默片《摩登時代》上映,默片時代也正式落幕。
聲音的創新就如此針鋒相對,色彩的創新則更具戲劇性。
就在電影誕生沒多久,電影人就開始探索如何令電影變成“有色”。
一開始的方法非常簡單粗暴。
直接給每一個底片塗色。
電影魔術師
喬治·梅里愛
的工作室,就為了製作彩色電影,聘用了21位婦女給底片逐格手工上色。
短短十來分鐘或許還能應付,但後來隨著電影長度和片量的增加,更是出現了400人一起作業的大型色彩加工廠。
但這種手動上色明顯不科學,有沒有更好的辦法?
有,其實就在梅里愛拍攝《月球旅行記》的同年,就已經有了。
但最初的彩色影片在2012年才被英國國家媒體博物館發現。
拍攝所用的膠片以紅藍綠三顏色一組,同時播放令其投射在銀幕上,就得出了下圖這樣的效果。
但無論是手工上色還是早期的三色投射,都複雜而繁瑣,效果也有著非常大的侷限(卡頓、顏色不自然、影片時間短等問題),探索之路仍在繼續。
電影真正從黑白過渡到彩色,就不得不提公認的史上第一部全綵色長片
《浮華世界》
。
但《浮華世界》的成片過程,就如導演
魯本·馬莫利安
所言:
“你能想到什麼不幸的事情,都在這部電影的拍攝過程中發生過。”
主演老婆生孩子,助理剪輯師生孩子,演職人員生病不斷,沖印和錄音也都困難重重。
但當中最嚴重的,還是火災。
為了製作電影中這場最出彩的舞廳戲份,馬莫利安和助手花了好幾天才把剪輯做好,連帶色彩、蒙太奇和故事推進都順利搞定。
就在膠片已經剪輯好,被送進放映室沒多久……
火苗突然竄起。
膠片,也瞬息間化成了灰燼。
但抱著把不可能變成可能的決心,馬莫利安和助手們又重頭來過。
“沒錯,黑白電影的時代要到此為止了。”
這一次,固執,又成就了創新。
第三次電影創新革命的到來,可能不用Sir說大家都很熟悉了。
特效
。
最早期特效其實更趨向於在剪輯上下功夫。
無論是1927年《大都會》的漸變,還是1931年的《化身博士》的疊化,都是當時數一數二的技術貢獻。
△ 上《大都會》,下《化身博士》
然而在這樣不斷實驗的基礎上,特效更進一步,開始使用傳統模型。
最著名的,無疑是1933年的《金剛》。
在沒有計算機特效的當時,金剛是由各種不同的金屬拼裝而成的,外面則是塗了厚厚的橡膠,然後貼上兔子毛。
殊不知,這樣一個看起來醜醜的模型,就這樣敲開了特效的大門。
然而模型特效的巔峰之作出現在1968年。
庫布里克,《2001太空漫遊》。
為了追求真實,在製造模型之前電影團隊就花了大量時間諮詢NASA和飛機制造公司的技術人員。
就連每個部件的圖紙都是手繪的,美術組也因此不停歇地準備了足足兩年。
而這樣的執著,也為他贏得了唯一一座奧斯卡,最佳視覺效果獎。
到了1982年,一個科幻經典井噴的年份,《銀翼殺手》《E。T。外星人》……
但Sir要說的,是另一個里程碑,
《電子世界爭霸戰》
。
它首次在影片中使用了
電腦三維立體動畫
。
結果呢?
撲了。
開創了先河,卻沒得到主流認可。
在當時以手繪、模型特效為主導的好萊塢眼中:
電腦技術是一種作弊行為
。
你也聽到傲慢了吧。
但你聽到怕了嗎?
《電子世界爭霸戰》
被剝奪了奧斯卡最佳視覺特效獎的提名資格
。
迪士尼也慫了。
直到1986年的《妙妙探》,才敢再涉足這一領域。
是的,又來了……
創造力又一次被時代的傲慢抹殺。
而只有傲慢,才有資格擊破傲慢。
讓數字特效技術真正突圍的名字,Sir打保票,你準認識。
1991年,第一次使用數字合成技術,完成角色的全部鏡頭處理。
業內人士只有感慨:“是他把電影技術提前帶入了21世紀。”
1997年,開創性地運用“動作捕捉技術”,重現著名災難場景。
狂掃奧斯卡11項,成就了全球影迷共同的羅曼史。
2009年,自主研發的3D攝影技術,構建了一個你從未想象過的奇幻世界。
從此以後。
銀幕和你之間,多了一副3D眼鏡。
但你和電影。
或者說,你和夢,更近了。
△ 《終結者2》《泰坦尼克號》《阿凡達》
“失敗是一個選項,但畏懼不是。”
詹姆斯·卡梅隆
,片場上,是吹毛求疵的暴君導演;家庭裡,是一個不合格的丈夫。
在製片方眼中,他又是一個絕對偏執的燒錢機器。
況且是在當時。
電腦運算水準,遠遠比不過你手中的手機。
這也就註定著高昂的製作成本。
《終結者2》中三四分鐘特效所花的預算,近乎可以再拍一部電影。
卡梅隆曾坦誠地交代:“製片公司的高管們從不支援我。”
但也是屢次在質疑聲中,重新整理著成本紀錄。
並屢次在歡呼聲中,重新整理著票房紀錄。
卡梅隆的偶像喬治·盧卡斯,對他評價就兩個字。
瘋子。
憑空創造出一個世界不是件容易的事,世界上只有一小部分瘋子才能夠完成。我曾建立一個《星球大戰》的世界,卡梅隆現在做的這些是在挑戰我們這些前輩的成果。
一個不受現實歡迎的人,成就了一部部超越時代的經典。
在Sir的眼裡,卡梅隆太孤獨。
因為他只與未來賽跑。
△ “我是世界之王!”
Sir說到這,你應該明白了。
電影的潮流,從來不是理所應當地跟隨時代而來。
而是這些“瘋子們”,推著時代向前。
缺的,絕不只是好創意。
而是在冷眼中背道而行的勇氣與偏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