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 | 泰戈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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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 the Laboratory, Henry Alexander, circa 1885–87

泰戈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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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開元 譯

誰如果鎖住茫茫大海千百年的驚濤駭浪,使之像甜睡的嬰兒一樣悄無聲息,那麼,這靜穆的海浪可謂圖書館最貼切的比喻。圖書館裡,語言是靜寂的,流淌是凝滯的。人類不朽的性靈之光,被烏黑字母的鏈子捆綁,投入紙頁的大牢。無法預料它們什麼時候突然舉行暴動,打破死寂,焚燬字母的柵欄,衝到外面。好似喜馬拉雅山頭上覆蓋的冰川中拘禁著滔滔洪水,圖書館裡也彷彿圍堵著人心的江河。

人用電線禁錮電流,可有誰知道人把“聲音”關在“靜寂”裡!有誰知道人把歌曲、心中的希冀、清醒的靈魂的歡呼、神奇的天籟包在紙裡!有誰知道人把“昔日”囚禁於“今日”!有誰知道人僅用一本本書在深不可測的歲月的海面上架起了一座壯麗的橋樑!

進入圖書館,我們佇立在千百條道路的交叉點上。有的路通往無邊的海洋,有的路通往綿延的山脈,有的路向幽深的心底伸展。不管你朝哪個方向奔跑,都不會遇到障礙。在這小小的地方,軟禁著人的自我解放。

如同海螺裡聽得見海嘯,你在圖書館聽見哪種心臟的跳動?這裡,生者與死者同居一室;這裡,老壽星與短命人耐心而安寧地度日,誰也不歧視誰。

人的聲音飛越河流、山巒、海洋,抵達圖書館。這聲音是從億萬年的邊緣傳來的啊!來吧,這裡演奏著光的生辰之歌。

最早發現天堂的偉人對聚焦在四周的人說:“你們全是天堂的兒子,你們身居仙境閬苑。”偉人洪亮的聲音變成各種文字,嫋嫋飄過千年,在圖書館裡迴響。

我們在孟加拉的原野上難道沒有什麼需要表達嗎?我們不能為人類社會送去一則喜訊?在世界大合唱裡,惟獨孟加位保持沉默?

我們腳邊的大海有沒有什麼話對我們傾吐?我們的恆河不曾從喜馬拉雅山攜來蓋拉莎的仙曲?我們頭上沒有無垠的藍天?天幕上繁星書寫的無窮歲月的燦爛文字被人抹掉了?

過去,現在,國內,國外,每天給我們送來人類各民族的許多信函。我們只能在兩三份蹩腳的英文報紙上發表文章作為答覆?其他國家在無垠時空的背景上鐫刻自己的名字,孟加拉人的姓名只配寫在申請書的副本上?人的靈魂同可憎的命運展開搏鬥,世界各地吹響的號角呼喚著戰士,我們卻成天為菜園裡竹架上懸吊的葫蘆打官司、上訴?

沉默了許多年之後,孟加拉大地的生命已經充實了。讓它用自己的語言講述抱負吧,融會了孟加拉人的心聲,世界之歌將更加動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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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an Kramskoi (1837-1887), Portrait of Sofia Kramskaya, 1866, oil on canvas, 64。5 x 56 cm。 Tretyakov Galle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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