厭惡的斗笠

什麼斗笠填空

雨天。從龍子衝到楊坊小學的的泥巴路。一個瘦小嬴弱的小男孩,穿著一雙補過多次卻還進水的黑色套鞋(雨鞋),頭戴一頂碩大無朋的斗笠——

這情景時常出現,那個可憐巴巴的小男孩,就是我。

那正是斗笠退出歷史舞臺的幾年。家庭條件好些的早已用上了彎把的黑雨傘。“上海提包勾弓傘”,這在當時是最時髦家庭用品,甚至能展現一個人的身份地位。學校的學生,也陸陸續續地撐起了彎把雨傘——縱然一把已是破爛不堪雨傘,只要還能撐開,那也比帶斗笠的更高人一等的。

真佩服那些編織斗笠的,用竹篾、油紙或蒻葉,就憑一雙巧手,竟然就能編出這麼個圓圓大大的玩意兒。

在家中牆壁上,會釘上幾個釘子,隨手一放,便掛上了。這幾乎成了家中的一道風景。

可我,對斗笠卻出奇地厭惡。

為了兄弟幾人各自使用,也為了在學校不至於遺失,爸爸在新買來時就給我們分好,每人一頂,用毛筆給寫在我們的名字。而那時,幼小的心靈,已經敏感地意識到戴斗笠是一種無奈甚至羞辱,那斗笠是三個黑色的漢字,也便成了恥辱的標誌。以至於雨天常常在趁人少時早早地趕到學校,將斗笠放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扯動寫有名字蒻葉,儘量地將名字藏在竹篾下。

不幸的是,連班上看起來最寒酸的同學也帶起了彎把黑雨傘了。而我正一直憧憬能得到一把雨傘的時候,爸爸竟興高采烈地從桐木街上買回來幾頂嶄新的斗笠。天呀,那感覺真是叫天不靈慾哭無淚般的崩潰。

可是,敏感幼小的心靈還得默默地承受是巨大的心理壓力,圓圓小小的腦袋還得頂著是碩大的斗笠遮風蔽雨。

不久,在放學回家的路上,這頂新斗笠被比我大的調皮學生李昌荗給丟到稻田裡了,雖然那時也痛恨羞辱我的李昌荗,但也有一種莫名的解脫和輕鬆。

後來,父母每次問起來,只說忘在學校了。後來,索性常常上下學就乾脆冒雨或者找同學共傘。再後來,也終於有了自己的雨傘。

反正,就這樣,告別了斗笠。不知道是誰發明的斗笠,也不知斗笠使用了多少年。反正,也就這樣,斗笠倏然地退出了歷史舞臺。只是,偏偏讓我感受深刻地,如此這般經歷了這一段。

現在,偶爾看到佈滿灰塵的斗笠,文物般的掛在牆頭,還會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