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意外離世,閨蜜卻跪在了我面前

1

一輛紅色寶馬忽然從岔路口竄出,猝不及防的計程車眼看就要撞上去。春紅咬緊下唇,瞪大雙眼,不由地握住了丈夫李雄的手。

“哎呦,痛死我了,快鬆開。”李雄邊甩手邊叫喊著,春紅這才意識到危險已擦肩而過,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慢慢放了下來,說了句:“嚇死我了。”

看到春紅驚慌失措的模樣,李雄竟笑出了聲,調侃著:“哈哈,你竟然還怕死。”

春紅瞪了一眼李雄,想罵些什麼,卻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是阿,她竟然還怕死。

李雄看著春紅眼角的魚尾紋擠在一起,眼眶卻紅了。除了他,沒人知道,這久違的笑臉有多麼來之不易。

在李雄的印象中,春紅上次笑還是十年前的事。

那時,他們住在一所老舊的房子裡,房子雖小,春紅卻把它收拾得整潔敞亮,窗臺上還擺著一盆別緻的茉莉花,微風輕撫,花香縈繞,沁人心脾。

這一家子每天最幸福的時光由三句話開啟:

“媽,我回來了,今天做了什麼菜,好香阿!”

“老婆,我回來了,餓死我了。”

還有春紅的那句他們最期待的“洗手開飯了。”

“老婆,吃豆腐”、“媽,吃菜”這是他們家不成文的規定,父子倆的第一筷子都是夾給春紅的。從兒子出生那天起,李雄就跟春紅說:“從此,我們兩個男人保護你。”

春紅看著碗裡的菜,幸福而滿足,那時的她,魚尾紋不明顯,笑容常常掛在臉上。

兒子意外離世,閨蜜卻跪在了我面前

最近,晚飯的氛圍更是歡愉。夫妻倆省吃儉用多年,有了一些存款,再加上賣掉舊房子的錢,終於可以買上學位房。

一家子憧憬著美麗的新房,暢想著兒子錦繡的前程。

然而,付房款那天,從單位先出發的李雄卻沒等來春紅,而是接到了鄰居的電話:“你快來醫院,春紅自殺了。”

2

李雄趕到醫院時,剛洗完胃的春紅臉色慘白地坐在病床前,她雙目放空,嘴裡絮絮念:“錢沒了,錢沒了……”

雖還不瞭解情況,但這句“錢沒了”已足以讓李雄絕望,畢竟那是他們十年如一日連肉都捨不得買,從豆腐白菜裡省出來的。

但這時的他卻不敢對春紅有任何責問,因為怕人也沒了。

思索片刻,李雄撥通了淑珍的電話,淑珍是春紅最好的朋友,平日裡數她與春紅最親近。但還沒來得及問些什麼,淑珍說了句“對不起”便匆匆結束通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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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珍無顏面對春紅,因為騙走房款的正是她。

淑珍不是壞人,年幼喪母的春紅少時可吃了不少她家的飯,就連後來坐月子也是她伺候的。

淑珍也有一位疼愛她的丈夫,一個乖巧的兒子,一個幸福的家庭。一切的不幸源於那次去銀行存錢的路上,不慎弄丟了單位的一筆鉅款。

淑珍為了儘快填補空缺,想到了去賭。可惜賭桌上從來沒有贏家,淑珍越輸越多,走投無路時她想到了春紅的那筆房款,便欺騙春紅自己的母親突發性心臟病,急需醫藥費。

春紅年幼時得到淑珍母親不少關愛,能幫自然是要幫的。但她也不能不買學位房,因為這關係到兒子的前程。

淑珍看出她的顧慮,便說丈夫過些天會有筆回款,不會耽誤春紅買房,春紅也就信任地把錢借給了淑珍。

但謊言終究是要被拆穿的,當春紅在菜市場偶遇淑珍的母親,看著她中氣十足地討價還價時,才知道自己被騙了。

春紅跑去找淑珍,但此時的淑珍還是對賭桌上的傾注一搏很有信心,她承諾付房款前一定會去找她。

淑珍沒有食言,那天早上出現在了春紅家,只是她一進門便淚流滿面地跪了下來,告訴春紅,錢都輸光了。

春紅也跪了下來,求她還錢。但淑珍只是落下一句“對不起”,便含淚離開。

春紅想著這些年丈夫的不容易,想著兒子失去了進名校的機會,想著一家人如今可能要露宿街頭,痛不欲生。她抓起一把蟑螂藥,吞了下去。

幸好過來還碟子的鄰居看到了這一幕,及時把春紅送進了醫院。

丈夫不敢責怪她,而兒子也貼心地對春紅說:“媽媽,不要緊的,我會靠自己的努力進更好的學校。”

春紅瞬間崩潰,撕心裂肺地哭了起來。她也說不清這是悔恨、愧疚,還是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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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因為淑珍,春紅一家不得不搬進了更小更破的房子,唯一不變的是窗臺那盆茉莉花,依然清香沁脾。

李雄說:“無論住在哪裡,最重要的是一家人齊齊整整。”因為這樣的信念和家人的愛,春紅慢慢地走出了陰霾,而更讓她驚喜的是,兒子因物理成績優異,被那所曾經錯過的名校錄取了。

看著通知書上紅豔豔的“錄取”二字,一家人興奮地抱成了一團。春紅激動得嚎啕大哭,她感激兒子的人生軌跡沒有因為自己改變。

第二天一大早,春紅便去了菜市場,還難得慷慨地買了一隻大母雞,搗騰了一桌子好菜,滿心歡喜地等著兒子回來。

然而,兒子沒等來,卻等來了醫院的電話:“你們的兒子發生意外了,趕緊來醫院。”

兩人心中的歡喜瞬間被恐懼替代,他們連鞋都顧不上換,跑到馬路攔車趕往醫院。

剛走進醫院大門,卻看到了許久不見的淑珍,她見到春紅,撲通就跪了下來。

春紅邊繞開她邊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淑珍,小軒出事了,我這夥得趕去看他,沒空跟你糾纏那件破事,快讓開。”

淑珍卻沒有挪動的意思,反而抱住了春紅的大腿,邊哭邊說:“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小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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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紅不耐煩地甩開她,和李雄一起往急診室跑去,他們終於見到了小軒。

小軒安靜地躺在病床上,溼漉漉的頭髮貼在慘白的臉上,已沒了氣息。

春紅走到小軒身旁,扯下自己的外套,機械地擦拭小軒的頭髮,嘴裡哆嗦著:“頭髮溼了會感冒,媽媽給你擦,你的身體怎麼這麼冰,李雄,快找張被子來。”

李雄走到春紅身旁,緊緊抱住了她,春紅咆哮起來:“叫你找被子,找被子,快去阿。”

李雄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痛苦,眼淚直流,顫抖著說:“小軒已經死了,死了……”春紅像聽不到一樣,嘴裡重複著:“拿被子,小軒冷,拿被子,小軒冷……”

4

緊隨其後的淑珍看到這樣的春紅,心痛不已,她除了下跪,不知還有什麼辦法能贖罪。

如果說騙房款去賭的事,是她插了春紅一刀,那今天就等於把春紅的心給攪碎了。雖然這次不是親手所為,但也脫不了干係,因為小軒是為了救她的兒子而死的。

春紅與淑珍一直交好,兩人的孩子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勝似兄弟。為了慶祝小軒被名校錄取,一向乖巧的兩個孩子決定曠課半天去海邊玩。

他們在海邊嬉戲打鬧,不知不覺隨著海水越漂越深,忽然一個海浪把淑珍的兒子大力捲走了,水性較好的小軒伸手扯回大力,自己卻捲了進去,沒了蹤影。

大力趕忙游回岸邊,找人幫忙,卻還是沒救回小軒。

淑珍跪在病房前,任憑來往的人怎麼勸也不離開,默默地在一旁看著春紅眼淚流乾。她不奢望春紅能原諒她,只是希望春紅別那麼痛苦。

只是喪子之痛足以誅心,春紅的心已隨著兒子進了墳墓,舉辦完葬禮後的她整日坐在那盆茉莉花前,只是再也聞不到它的芬芳,再也不會記得給它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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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紅再一次自殺了,她躺在兒子的床上,割破了手腕的血管。

也許是夫妻間的心靈相通,在外工作的李雄忽然心神不寧,提前請假回家才救了她。

醒來的春紅還是想死,直到丈夫說了那句:“你還記得嗎?我和兒子說好一起保護你的,我沒有變,兒子肯定也不會變,他一定不希望你為了他而死,你要為了兒子好好活著。”

是阿,就連朋友兒子都拼盡全力去保護,更別說他摯愛的母親。春紅心死了,卻覺得人得活著,不能讓兒子失望。

後來,李雄帶著春紅離開了這個傷心的城市,他們搬到了一個安靜的小縣城,住的房子依然很小,只是窗臺不再有茉莉花。

一年後的某天,淑珍不知從哪打聽到他們的住處,拿著錢來到了門口。只是春紅沒有開門,她只好留下那筆曾經欠下的房款後,就默默離開了。

春紅看著那沓曾經讓她充滿希望,又曾經讓她絕望的錢,心中卻早已毫無波瀾。她不再需要大房子,也不再需要學位,她想要曾經的那份溫馨,這錢卻買不來。

春紅用這筆錢支助了貧困兒童,因為從這些孩子的身上,起碼能重溫一絲當母親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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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時間是最好的良藥,雖然有些傷口永遠不會療愈,但時間會把這份疼痛變成習慣,變得麻木,十年就這樣過去了。

這天春紅收到了一條簡訊,內容是邀請她去參加兒子的婚禮,邀請人是淑珍。

春紅不由地跟李雄感慨:如果小軒還在,估計我們也要給他籌備婚禮了。李雄什麼也沒說,這些年他的悲傷並不比春紅少。

也不知怎的,春紅決定去參加這場婚禮。也許是想彌補永遠無法參加兒子婚禮的遺憾,也許只是想去看看這個讓自己人生蒙上灰的家庭過得好不好。

春紅和李雄坐高鐵回到了熟悉的城市,從高鐵站出來,他們坐上了去酒店的計程車。

春紅本以為那些熟悉的街頭巷尾會勾起傷心的回憶,然而,十年早已讓這個快速發展的大城市沒了昨日的蹤影,只是繁華喧囂一如從前。

忽然竄出來的寶馬和自己坐的計程車差點相撞,春紅想不到在那一刻,竟如此恐懼死亡。

原來求生也在時間裡成為一種習慣,她不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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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有驚無險,春紅和李雄如期到了淑珍兒子的婚禮現場。

“你為什麼要請春紅姨,你是想膈應我,還是想讓她再傷心一次。”春紅和李雄還沒見到淑珍,就在大廳門外聽到了淑珍兒子對她的質問。

淑珍看到了門外的春紅,她快步走過來,張開雙臂想抱抱春紅。

春紅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她從淑珍憔悴的面容知道這些年她過得也不好,但自己還是無法因為同情投向她的懷抱。

淑珍尷尬片刻,把他們安排到了主桌主位,春紅不想坐那裡,淑珍卻堅持,說這本來就是你的位置,並強硬地把春紅按在了座位上。

婚禮致詞時,春紅終於知道了淑珍請自己來目的。

6

淑珍站在舞臺上,讓兒子與兒媳向春紅鞠躬,說兒子的命是春紅一家給的。說完,自己當著所有人的面,又是撲通一跪,她大聲問春紅:“你能原諒我嗎?”

春紅已經忘了淑珍這些年給她跪了多少次,雖然她也早已明白小軒的死是個意外。

但春紅卻無法釋懷這些年的人生,她總會想如果淑珍當年沒騙她錢,她順利買上學位房,兒子也能提前上名校,就不會存在後來去海邊慶祝的事,也不會發生意外。

春紅不怪淑珍的兒子,但卻還是無法原諒淑珍,她什麼也說不出口,只是慌忙地和李雄逃離了婚禮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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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不久,春紅又接到了大力的電話,他告訴春紅,淑珍去世了。

春紅內心百感交集,她想說些什麼,卻不知從何說起。

大力希望春紅能原諒自己的母親,還告訴她,小軒去世後,淑珍因為愧疚,整日失眠,還染上嗜酒的壞毛病,有時喝醉了還罵大力是害人精。

大力與父親因無法容忍母親,選擇了離開。淑珍因此更加一蹶不振,越喝越兇,最後還患上了肝癌,父子倆知道後才決定回去與淑珍度過最後的時光。

而婚禮時,淑珍已是肝癌晚期,她最後的願望就是春紅能原諒她。

春紅來到了淑珍的墳前,她還是沒說出那句原諒,只是說了句:“算了。”

人與人之間的恩怨,很多時候確實是無法化解的,到頭來只能是算了。畢竟冤有頭債有主,人都不在了,計較也沒多少意義。

而且餘生很短,放不過別人,總得放過自己吧。

回家的路上,春紅忽然對李雄說:“我們先去買盆茉莉花吧,忽然想念那股清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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