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鄉-羅百寨

羅百寨七十二行篇之~鐵哨子

提前宣告,免生麻煩。這裡的鐵哨子與原陝西國力足球俱樂部著名球迷領袖“鐵哨子”沒有一毛錢關係。二人唯一相同之處就是都吹哨子,不同的是一個吹哨子宣洩對足球狂熱的喜愛之情,一個吹哨子賣紅苕粉條養家餬口。

人們常說:買啥吆喝啥。不會吆喝的生意人當然也不是一個合格的生意人。做生意不吆喝的結果就像路遙小說《人生》裡的高嘉林,早上提著一籃子白麵饃進城,下午提著一籃子白麵饃回村。連個饃花花兒也沒賣掉,誰讓你不吆喝。要不是可愛的巧珍幫你把事做圓全。你那強烈自卑的虛榮心就要和窩囊無能畫等號了。

像這樣活生生的失敗案例還有令神仙都害怕的,那位在封神臺上吆五喝六,掐紅捏綠的姜太公。集市上,太公將面口袋敞開,秤往旁邊一撂。任由買主自己舀面,自己稱秤,自己付錢。太公自己卻在旁邊看書看了個過癮。買主都以為是個得了神經病的瘋老漢,一天下來,一兩面也沒有買出去。回到家裡後,他那位食人間煙火的夫人可沒有饒了太公,好一頓臭罵,用陝西話翻譯如下:你個窩囊廢,慫都弄不成,活到世上幹啥呀!乾脆尋個石頭碰死算了,自從跟了你,沒見你往家裡拿過一分錢,日子都恓惶成啥了,讓我跟你一天喝風屙屁呀,不過了,我跟你個瓜慫不過了…………可憐的太公,可笑的太公,難怪你日後封神臺上把你的前妻封了個掃帚星,也算是還了當日被辱之恨。

以前,在我們村裡尤其是過年的前幾天,都會響起尖銳的哨子聲,大家一聽見就知道是斜口鎮那個賣紅苕粉條子的來了。來的真是時候,誰家過年蒸包子都少不了粉條,誰家初五待客桌子上能沒有粉條,又有哪個娃娃沒有在灶堂裡,爐子上燒過粉條吃,粉條經火一燒立即變成膨脹酥脆的小薯條棒。更加神奇的是他竟然能用哨子吹出“紅苕粉條子”這幾個字的哨音。一輛蹦蹦車(農用三輪車)上站著一個身穿藍大褂,頭帶灰色鴨舌帽,耳朵上掛著毛線耳朵套,臉型精瘦的中年男人。他聲音深度沙啞,說話時好像喉嚨裡塞著一團雞毛,又像帶著厚口罩說話一樣。他精瘦的雙手靈巧的抽粉條,捆粉條,稱粉條,同時用沙啞的聲音準確的報出應付的錢數。收錢時又慷慨的捨去一分二分的零頭。再把錢裝入胸前掛著的黃書包裡。沒過一會兒黃書包就漸漸的鼓脹起來。

就在生意火熱的進行中,賣粉條的看見一個頭發謝頂的,身材敦實的中年人過來了。趕緊跳下車,一邊發煙一邊問道:“俺哥,兄弟問你個事,你村那個某某回來了沒?”

“沒有,眼看過年了,他敢回來!”謝頂的中年人好像猜中了什麼,似笑非笑的說。

“唉!也是的,他前年買了我十斤粉條,帳還一直掛著呢!”賣粉條的含著些許失望,些許憎恨無奈的說著。

謝頂的中年人把叼在嘴裡的帶把兒煙點著了,緩緩地吸了一口,隨之噴出一股煙氣。略帶同情的說:“好俺兄弟,我看你那十斤粉條錢是沒門兒了,哪個墳地裡沒有幾個呲牙子鬼呀!”

賣粉條的把嘴裡的煙往地上一扔,腳踩著煙說:“那點錢肥不了他,瘦不了我,我就當沒了。”說完又跳上車招呼自己的買夫去了。

約摸過了半個小時,這條巷子的人該買的都買了,賣粉條的跳下車把胸前的黃書包綁結實。又從駕駛座旁邊抽出搖把子,插到機器裡,彎下腰奮力地輪動胳膊。一股子黑煙從排氣筒噴了出來,伴隨著黑煙響起了“嘟,嘟,嘟……”的柴油機聲音。

他跳上駕駛座,沿著坑窪不平的村道,向村西的新巷子開去,農用車的“嘟嘟嘟”聲,鐵哨子的尖銳的哨音又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