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遮陽傘

星期二的下午兩點,我在家裡就聽到了同學們嘰嘰喳喳,嘻嘻哈哈的進校園了,好不熱鬧,我肯定,我的神獸們來上學了。

每天下午課前我都要到教室陪著他們,我家離教學樓近,平常下雨也不怎麼帶傘,今天匆匆忙忙就出門了,照例也沒考慮帶傘。

這一哈子,綿綿的秋風輕輕伴著不小的冷冷的中雨,我正找著學府路邊的樹,從樹下走,可以保證我的頭不被淋著,放眼望去,五千師生的五色傘,從學校門口一直到教學樓一千米多長,近十米寬的路,旖旎花開,甚是壯觀。學府路成了一道靚麗的風景。我左躲躲,右藏藏,似乎在跳著,蜿蜒行進在這花海里。

我剛剛走了幾米遠。在我右後方,有孩子在叫我:“王老師,傘”,這個聲音響亮而動聽,聲音在我耳邊,久久地、柔柔地,迴旋著。

一個胖墩墩的小男孩兒,紅著臉,恭恭敬敬地,雙手把他的小紅傘,遞給我,我差異地看著他。

“田澳,是你啊?”這個孩子,我對他,批評得不少。

他上課不怎麼聽講,也不筆記,更不願意作業,在我的記憶中,他總是看著我傻傻地笑,課間喜歡和幾個女孩子打打鬧鬧的,他還沒有性別的羞澀。我看著他這樣,也只是佯裝生氣,有時候忍不住,也跟著他們,哈哈哈大笑著。

我常常提醒他,督促他,教他做作業,有時也教他讀書,教他作文,還陪他晨跑過,他平時和我,似乎就沒怎麼親近過。他常常遠遠地看著我就臉紅。就算有交流,也只不過是師生禮節上的應酬。

他給我傘?

我心裡這麼想著。我還是接過了小傘,一把紅紅的遮陽傘,我攀著他的肩,他明顯比我矮一頭,羞羞地與我共著傘。我按了按他的背頭,很結實,胖乎乎的,我們倆慢慢行著。

我還在檢討我自己,平時怎麼就沒多多關心關心他呢?

想想,也是哈,他不是有事沒事就會喊“王老師好”嗎?只是,他與我拉近乎,我沒在意。

上次,他幫同學的忙,打掃過衛生,還幫我拿回我放在教室外陽臺上的書具,整整齊齊地放在了講臺上,我還表揚過他——情商高,那次他很自豪地笑了,笑得是那麼燦爛。我也沒在意,難道是他學習不好,我壓根兒就沒當他是朋友?

我想了很多。路就這麼遠兒,他由著我,我和他走得很慢,走得很仔細,走得很認真,走得很踏實。他在享受老師對他的愛,我在品味這濃濃的真情。

我們的教室到了,我抱了抱他,說:“謝謝你,田澳”。我說的是真的,發自內心的謝。

他笑著。那是一雙淚汪汪的眼。他還在緊緊地靠著我,使勁兒地把雨傘往我這邊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