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巧合還是因果

一

瞧她長得，尖嘴猴腮，腚扁得像個鍋餅夾在褲襠裡，一看就長著個賤X，怪不得總也生不出個帶巴的。

奶奶總是這麼罵我娘。

其實，我娘是十里八鄉出了名的美人兒，好看的瓜子臉兒，苗條的身材。被奶奶的嘴說成這樣，全是因為，娘一溜生了幾個丫頭片子，儘管個個機靈俊俏，奶奶卻說全是賠錢貨。在奶奶的N次謾罵後，娘終於生出了我，完成了她的使命，也不幸賠上了性命。

我三歲時，奶奶死了。臨終抓著我爹的手囑咐，她死後無論爹幹啥，一定要把我帶在身邊，好讓她放心。爹最聽他孃的話，為這，我娘沒少受了他的窩囊氣，直到死，日子過得也沒舒展過。

爹是個鞋匠，在出攤時，除了用三輪車拉上補鞋的工具，還得拉上我，這一拉直到我上小學。老師問我長大了想幹啥？我說我想賣水果。因為爹的鞋攤旁全是賣水果的，跟著爹出攤那幾年，我總是出神地看著人家的水果攤流口水，覺得人家賣水果比爹補鞋好得多。

這個理想說給爹，他打我屁股，罵我沒出息，爹的理想是讓我讀大學。可就在我參加中考時，我爹在出攤回家的路上出了車禍，讓一輛摩托車給碰死了。

二

他爸在一所鄉村中學當校長，平時都是騎摩托車上下班。可是，自從騎摩托車撞死人後，就把摩托車涮洗乾淨賣掉了，從此，天天騎著腳踏車到十幾裡以外的鄉中學上班。這些事，他卻不知道。

有一天，他爸下班回家，一直嘆氣，說鄰村有個孩子以第一名的成績考上了他們的中學，卻不去報到。他問為啥？他爸說，聽說是因為家庭困難。又說，罪過啊！這孩子不上學太可惜了。不像你，整天吊兒郎當，打架鬥毆不學好。

他聽得似懂非懂，卻一直不明白，爸為什麼放著摩托車不騎，天天夾著個破腳踏車，咣哩咣噹的，更不明白，爸為什麼不讓他學騎摩托車，每次出門時，爸總是沒完沒了的嘮叨，走路要靠邊兒，騎車要看路燈，在他看來顯得很多餘的話。

另外，讓他覺得奇怪的是，他爸特別不喜歡聽家裡人談起車禍之類的事兒，即便電視上報道，他也會以最快的速度切換頻道。

他曾疑惑地問過媽，爸是怎麼了，是不是神經有點問題？媽嘆口氣，很嚴肅地訓他，不許你這麼說你爸，你爸他，他這是有塊心病，這病根兒，怕是要帶到墳墓裡去嘍！

三

爹出車禍沒多久，我中考的成績就下來了，我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績考上鄉里的中學。大姐流著淚說，她要出去打工掙錢供我讀書。我說，我是這家裡的男子漢，我要支撐起這個家，還是讓我打工掙錢養家吧！

那晚，天下著小雨，我們姐妹幾個抱頭痛哭後，我不顧姐的阻攔，挑著一把破傘，來到了爹的墳前，大哭了一場後，我連夜坐火車離開了家。

我就像一塊兒無根的浮萍，漂流在陌生的城市。我流浪街頭，被人引誘著當過扒手，賣過花，也當過小叫花子。終於，在一次被老大打得遍體鱗傷後，冒著逮著就會被廢的危險，我跑回了家。

跑回家後，嘗試了諸多生存辦法，最終還是拾起了小時候的理想，賣起了水果。我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水果販子，學會了察顏觀色在秤上做文章，你別說，我還真在販水果這行做出了名堂，我娶了老婆，買了小貨車。一晃也成了孩兒的爹。

當了爹，肩上就多了份責任。那天，生意正火，老婆打電話說孩子發高燒了。我丟下手中的一切，借了鄰攤的摩托急火火地往家趕。走到十字路口時，斜對面過來一個騎腳踏車的老頭，來不及剎車，碰倒了他。

我有心想去扶他，又怕他胡攪蠻纏，索賠啥的，誤了我給孩子看病，就狠狠心一踩油門往前趕。邊跑還邊轉頭看那老頭是否還能起來，沒注意前面土路上農人澆地挖的溝，結果摩托車前輪陷進溝裡，我從車上栽了下來，剛想爬起，對面開過來一輛三輪，開三輪的看見了我，一陣手忙腳亂，終也沒剎住車。車輪碾過我的身體，我聽見我身上的某個部位咯嘣嘣地響了幾聲後，就啥也不知道了。

四

不能死啊！我的孩子還在發燒，我得回家看看。

當我的魂靈飄回家時，聽到家人在哭，周圍的人竊竊私語。一個說，你看這死鬼撇得老婆孩子多可憐，明明自己碰著了人，咋就不能停下車看看呢，如果及時搶救，興許還能救活。

另一個說，人是命啊！該當他這個死法，要是下車救人晚一步不就趕不上這個時辰了。

有一個人說，聽說還有個更奇巧的事兒，你猜，他撞死那老頭是誰？據處理交通事故的警察說，他撞死那人，就是當年撞死他爹逃跑了的那個中學校長。

我的天，咋會那麼巧呢？真還真是因果報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