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生,南華一夢

那天那呆傻的魚跟著候鳥劃過天空,那天漫天大雪,那天九洲蒼茫,呆傻的魚喃喃說道:天空啊!為什麼要遮蔽我的雙眼?我是你遠方的遊子,為了尋求內心的安寧,拋下養育我的故鄉,可你卻一如即往,且又變化無常,我卸下百年濃妝,你卻澆我一盆冷水,水滴賤起小水花,小水花又變成了屠龍術,那精美異常,被無數人修飾的屠龍術,掛在最顯眼的地方。輪迴,又一個輪迴,無數個輪迴,我去過一萬個千年的世界,那世界不記得有自己,也沒聽說過有他人,那不是終北國,也不叫終南山,那叫生為同生,死為異苦,春風拂過大地,一度花開,一度雪降!我在大雪中游過,一路上撒下了我所有的鱗片,一路上我撫摸過所有的霧淞奇觀,我抖動著殘缺的臂膀,修飾了一個愚蠢的雪人,一個沒有胡蘿蔔的雪人,一個沒有眼睛,一個飢餓的雪人,那個冬天的雪人總覺得很瞭解自己,總覺得看透了所有人,他忘了還有春天和夏天的雪人,還有秋天和子夜的雪人,那子夜的雪人給自己披上了猩紅的袍子,那不是血染的風采,是太上的感應篇。

那呆傻的魚站在大海的盡頭,那浪花不再追逐浪花,那海水不再難為海水,透徹!明境!章魚吐出一口墨汁,眾生一擁而上,將墨汁抹在臉上,裝飾著俊美的臉龐,是掩飾讓掩飾變得幸福,是坦誠讓坦誠變得呆傻,我只能看見日出,我用簾子遮住了日落,忘憂草在日落的水平線開出了滿滿的一朵花,花香浸潤著所有的海水,那海水扯不開所有的面具,卻扯下了所有面具下的面板,那呆傻的魚往前跨了一步,跌下了最深的深淵,深淵裡只有成堆的面具,只有成堆的幸福,我向世界張揚了我所有的力氣,向人群發出了微弱的喘息,火苗熄滅了,是新火苗把舊火苗澆滅了,是新世界讓舊世界嚥下了最後一口咽不下去的氣,所有死去的蒼生,所有死去的幸福,在深淵裡構建了另一個世界,這世界裡沒有大廈,沒有陽光,沒有道路,也沒有城市和農村,只有懸掛在鏡子裡面的海,沒有海的聲音,也沒有海的波浪,只有對海的深沉與思念。

一隻野蝴蝶飛出了南華的夢,飛出了南華的心,鼓盆之音響起,開化了一顆摯熱的心,開化了一片愚昧的海,是愚昧讓愚昧堅強,是苦海讓苦水滔天,那呆傻的魚卻遊向了世界最深的海,在世界最深的地方,沒有成群的魚,也沒有成堆的喧譁與憂傷,只有海水的孤獨與寂寥,只有和海水一樣透明的舞蹈,那舞蹈與世界無關,與海水無關,與君子和小人無關,只是舞蹈,單純的舞蹈,那舞蹈跳完了所遇見的每個黑夜,因為它只有黑夜,只有永恆,只有屍骨和殘骸。

一隻蜉蝣走過來,踢翻了整個紅塵世界,踢翻了塵世的心,踢翻了塵世的夢,夢裡的珍珠掉進沙子裡,從此沙子不再是沙子,從此珍珠也不再是珍珠,蜉蝣曾經來過,蜉蝣己經走了,蜉蝣的燈滅了,蜉蝣的燈亮了,蜉蝣說道:“為何生命?生而不等。為何生命?時亮時滅。為何生命?時喜時悲。為何生命?映象叢生。蜉蝣也想去看海!蜉蝣也想尋荊玉!蜉蝣也想坐瑤臺!蜉蝣也想鵲橋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