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薦讀】一位七十多歲模樣瘦小的老太太，時不時喝兩口自帶的水

一天下班，我無意中看到我們家屬院旁法桐樹下襬了三張麻將桌，一位七十多歲模樣瘦小的老太太正坐在樹蔭下吃烙的餅，時不時喝兩口自帶的水，最後把吃剩下的一點餅扔給爬在她腳邊的一隻小黑狗，旁邊兩張桌子有幾位退休的老頭、老太太正在打麻將。

我一般上班提前半個小時，七點半下樓，我發現昨天擺麻將桌的老太太正在一個人支桌子架，佝僂著腰吃力地把前一天放在家屬樓牆根處的桌面放在桌架上，用抹布把三個桌面擦乾淨，雙手從旁邊提過來用檯布包好的麻將，把檯布鋪整齊、碼好麻將。老太太惦著小腳，每整理好一臺桌子要從牆根處來回三、四趟。準備工作就緒，老太太喘著氣坐在我們家屬樓旁休息、吃早點，等人們來打麻將，她養的一條小黑狗晃著尾巴跑前跑後。

中午下班，玩麻將的人陸續站起來回家吃飯，老太太每見起場一桌便重新整理檯布、把麻將擺整齊，用掃把把桌下面的菸頭、紙屑掃乾淨，用拖斗倒進路旁的垃圾桶裡。老太太中午沒回家，吃了點自帶的乾糧，小黑狗蹲在樹蔭下軲轆著大眼睛看主人。我好奇問剛從桌邊站起來的一位熟人得知：老太太有兒有女，自己單獨過生活，和兒子住一個院但與兒媳婦不和，自己擺幾個麻將桌，別人打一次麻將從中抽一元錢，不用整日在家看媳婦的苦瓜臉。

現在生活條件好，老年人娛樂專案少，老太太擺麻將的位置夏天有樹蔭，冬天家屬樓擋風，交通便利，旁邊有超市，三個麻將攤天天爆滿，以至於單位年輕人上班把車都停在其他地方，個別上班來得早的還幫助老太太把桌面放在桌架上。

大概過了一個月，老太太把麻將桌增加到五張，來玩麻將的人依然多。無意間見一位三十多歲的農村婦女用一個搪瓷茶缸來給老太太送午飯，並給老太太整理檯布、衛生，玩麻將的人說那是她的女兒，小黑狗則悠閒地趴在牆根處伸舌頭。天黑收工，老太太從腰包裡掏出幾把凌亂的一元鈔票在認真數，女兒勤快地在收桌子。

一天我開會要早走，七點鐘下樓到路邊，見一男一女用電動三輪車拉了十餘張麻將桌正向下卸、支腿、擺桌面、鋪檯布，老太太的女兒慌著擺凳子，老太太隨後才到。路邊的人說，老太太的兒子、兒媳婦也來幫忙了。我等車的間隙，兒媳婦從路南早餐店給老太太買來了水煎包、油條和小米稀飯，老太太把裝錢的挎包放在腳旁邊開始吃飯，小黑狗早溜到家屬院裡找同伴玩去了。

之後，老太太的兒子、媳婦、女兒像上班一樣準時來給老太太擺桌子、收凳子，買飯。老太太的兩個孫子孫女放了學也來回在麻將桌之間嬉鬧。

麻將桌在不斷增加。那一段聽我們單位和外來辦事的人講，停在家屬院旁麻將桌附近的車輛時不時有一隻輪胎沒氣，有時發現車身被人用瓦片劃上一兩道，很煩人。

麻將桌已經擺到人行道上了，一些年輕人也來參加玩麻將，贏的、輸得叫喚聲不斷，家屬樓白天關窗戶，很鬧人。

沒多長時間，城市創優，市場管理處要求老太太的兒子把麻將桌移走，要麼取締。老太太和她兒子媳婦把麻將桌拉到西邊鐵路旁幾棵松樹下。

後來，麻將桌擺得不少，來打麻將的人不多，兒子和媳婦幾天不露面，女兒用大瓷缸送來了午飯，小黑狗臥在一旁看著冷清的麻將桌。

再後來，麻將桌只剩三張，老太太一邊吃著她自己烙的餅，一邊喝兩口自帶的水，一邊擰兩口碎餅扔給小黑狗，小黑狗忠誠的守在老太太腳下，悠閒地嚼著老太太賞給它的午餐。

薛 莊

2021、7、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