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的三種孤獨,在《挪威的森林》裡被村上春樹寫完了

第一次讀《挪威的森林》,我完全是衝著裡面複雜糾葛的愛情去讀的,那時與故事裡的“我”同悲同喜,感受渡邊的每一次心動、分離、呼吸、心痛、慾望、糾葛、沉寂、悲傷與孤獨。

女性的三種孤獨,在《挪威的森林》裡被村上春樹寫完了

後來學了日語,我開始反覆閱讀日文原版的『ノルウェーの森』後,我才驚歎於村上的偉大。村上的高明之處還在於他以愛情小說之微觀形式,言社會現狀、個人生死以及永恆孤獨。

如果“孤獨”是這本書永恆的主題之一,那麼小說中出現的三位女性,或許才是這場“孤獨遊戲”裡的主角。

因為渡邊君的孤獨,是來自痛失朋友的悲傷,來自對世俗庸眾的拒斥,也有來自愛情中進退兩難的抉擇,甚至來自社會大環境對青年人生觀和價值觀的影響,當然他最基礎的“孤獨性”來自屬於青春期的叛逆特質。

女性的三種孤獨,在《挪威的森林》裡被村上春樹寫完了

但是,直子、綠子、玲子和渡邊不一樣,她們的孤獨是深入骨髓的,是與生俱來的,是趨近相同卻又各有千秋的。直子代表戰爭過後,精神亂像的陰鬱孤獨女性;綠子則象徵著直面現實,獨立自感的孤獨女性,而直子更像是一個在迷茫裡過渡他人與自我的孤獨成熟女性。

孤獨的直子

女主人公直子是在父母的寵愛裡長大的女孩,她恬靜,美麗,多愁,執著,又純情。

女性的三種孤獨,在《挪威的森林》裡被村上春樹寫完了

直子同木月是青梅竹馬,且人格屬性相同,都很自閉。

在木月自殺後直子一直精神不振,而後發展成了渡邊的女友。在與渡邊相戀的日子裡,她似乎總是不知所措,寡言少語。因為在她潛意識裡,她早已建造了一棟孤獨的城樓,將精神的“我”和肉體的“我”分割兩個世界裡。精神的我,自我悲情,自我否定,自我不安;肉體的“我”渴望熱戀,渴望溫暖,渴望生活。

女性的三種孤獨,在《挪威的森林》裡被村上春樹寫完了

這樣與現世矛盾糾葛而活的她,每每遇到陌生人,皆會從心底裡流露恐懼與不安,這種情緒包裹她全身,最後讓孤獨感包裹住她每一根神經末梢,然後抑鬱成疾。

因為直子除了自體的孤獨感之外,她還歷經了親人的自殺,男友的自殺,而這些恰巧讓她原本孤獨的情懷被無限膨脹放大,從而使她從本體的孤獨邁向“絕望”的深淵,最後徹底選擇封閉自我,以及奔赴“死亡”的另一個世界。

女性的三種孤獨,在《挪威的森林》裡被村上春樹寫完了

直子的孤獨來自於自我意識延伸中與現實的矛盾

,所以最後在找尋自我中失去自我。

正如村上所說:“死非生的對立面,而作為生的一部分永存。”直子在找尋自“阿美寮”的理想國裡,企圖尋找自我的救贖。但是“阿美寮”只是一種象徵,它象徵著理想的世界,就如同世外桃花源,那是一種人們可以相互交流、相互包容和相互關心,人與人可以沒有隔閡地和諧相處的理想國度。

遺憾的是這種理想在現實生活中是幾乎不可能實現的,這使得直子產生失落感,進而讓她變得更加絕望,所以最後選擇帶著永恆的孤獨奔赴死亡,以孤獨永生。

女性的三種孤獨,在《挪威的森林》裡被村上春樹寫完了

孤獨的綠子

綠子與直子迥然不同,她活潑開朗,相信愛情。她全身迸發出無限活力和蓬勃生機,簡直就像剛剛迎著春光蹦跳到世界上來的一隻小動物。

但是其實直子也歷經了母親的死亡,父親的重病,家庭的變故以及生活的千瘡百孔。她溫柔大方,又自立無畏,只是在漫長的成長光陰裡,除了渡邊君與她步調一致之外,她煢煢孑立,孑然一身。

她的孤獨屬性是光明中認同自我的漫長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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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日本近代女性的一個時代縮影,一個人撐起了家,從小就會做飯,一個人照顧重病的父親、爺爺、奶奶。而且在對女性沒有一絲絲尊重的社團裡,她也一直一個人堅守自我,直到渡邊君。

她對“性”,“愛”,“人”都有自己獨到的見解,父親去世後,她有一天說:“我,前些天在父親這張遺像前脫光來的,脫得一絲不掛,讓他看個一清二楚。像做瑜伽似的。我說爸爸,這是乳房,這是那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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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渡邊相處得過程中,她顯得極其可愛,充滿了“自我話語權”,因為渡邊是她小小世界裡為數不多的光。就像小說裡,這個片段:

喂,喂喂,快說點什麼呀! ”綠子把臉埋在我胸前說。

“說什麼? ”

“什麼都行,只要我聽著心裡舒坦。”

“可愛極了! ”

“綠子,”她說,“要加上名字。”

“可愛極了,綠子。”我補充道。

“極了是怎麼個程度? ”

“山崩海枯那樣可愛。”

綠子揚臉看看我:“你用詞倒還不同凡響。”

“給你這麼一說,我心裡也暖融融的。”我笑道。

“來句更棒的。”

“最最喜歡你,綠子。”

“什麼程度? ”

“像喜歡春天的熊一樣”

綠子因為懂得調和自我的孤獨,用她獨特的“綠式戀愛準則”,直觀的影響了渡邊。而且她成功的轉換“自我孤獨”,並將從有限生命裡收穫得自我認知,自我認同化作愛情驅使得原動力,還填補了渡邊君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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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獨的玲子

玲子的孤獨是源於“不完整”的愛。

玲子是直子在找尋救贖時在“阿美寮”療養院的室友,渡邊初次來到“阿美寮”時便和她相識。

玲子比渡邊大二十歲,但是渡邊是從心底裡覺得玲子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女性。因為她離過婚,臉上滿是皺紋,卻並未因此顯得蒼老,反倒是一種超越年齡的女性氣息。渡邊對她的評價是:“不僅給人印象良好,還似乎有一種攝人心魄的魅力”。

玲子更多時候像一個孤獨的“遊離體”,她對渡邊和直子二人的事情瞭如指掌的玲子,始終以在調和兩人的感情。她會在直子情緒崩潰之時,代替渡邊抱著她安慰她;面對手足無措的渡邊時,她坦然的給予最忠實的建議;她在直子情況惡化不能書寫時,替代直子寫信;面對絕望的渡邊時,是她在不斷地鼓勵渡邊。

女性的三種孤獨,在《挪威的森林》裡被村上春樹寫完了

渡邊在不知不覺裡也喜歡上了善解人意的玲子。渡邊君夜晚一個人躺在床上時,會思念起身在“阿美寮”的玲子的吉他。後來直子情況惡化,陷入絕望的渡邊首先在腦海中搜索出的人物便是長久以來給予她鼓勵支撐的玲子,於是他給她寫信試圖尋求安慰。

直子死後,玲子也決定離開“阿美寮”,在去往北海道的途中,途徑東京來看望渡邊。

那時玲子和渡邊已經近一年未見,兩個人相見時並肩而行,面對玲子,渡邊只覺得平和寬慰,因為她始終以淡淡的溫暖一直伴隨他於生活之中。但是其實玲子也喜歡渡邊,只是她是“不完整”的,她的恐懼源於過去的種種經歷,她不似直子那般溫柔美麗,也沒有綠子的天真爛漫,所以很長時間裡,她都是在孤獨裡找尋愛情,一個人歷經漫長等待等待,

從失望裡找尋愛情,又在孤獨裡包裹自我

女性的三種孤獨,在《挪威的森林》裡被村上春樹寫完了

再次見面的時候,玲子和渡邊為直子舉行音樂葬禮,渡邊看著彈吉他的玲子,不禁告白:“我是特別喜歡現在的你。”葬禮過後,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渴求對方的身體,一夜四次交合在一起。送別玲子時,倆人不顧他人的視線,在車站熱烈地吻別。

在與渡邊的愛裡,她始終只是短暫的停留,那種感覺就是有人可以理會她一時的孤獨,卻無法伴隨她一生。

因為從自然的維度裡,她的年齡、她的愛情、她的世界,都無法與渡邊平行。雖然玲子的“孤獨性”也是永恆的,但是她懂得“孤獨”的內涵,又將“孤獨”綻放出光彩。

女性的三種孤獨,在《挪威的森林》裡被村上春樹寫完了

其實

孤獨就是人們內心深處的寂寞感和不平衡感

,也是始終貫穿於村上春樹很多作品裡的一個主題。

或許,現世的我們永遠無法從孤獨裡完全走出,因為孤獨與人生交雜蔓延直至生命結束。

換而言之,

孤獨是人的宿命

,但是愛可時常撫慰它,使我們成為在漫長人生裡享受孤獨的漫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