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了,書法作品中的有些字別寫錯了

學書法,也要學些“文字學”知識。書法藝術在先民草創象形文字之初就開始萌芽了。實際上,書法藝術的誕生、發展過程就是漢字的整理、演化程序。中國的漢字萌芽,可以追溯到五六千年前的仰韶文化時代。距今三千多年前的商甲骨文,已經達到基本成熟的階段。在其後的發展中,先後經歷了金文、小篆、隸書、楷書、行書、草書等不同形體的演變而趨於穩定。一般文字學家依據文字的演變規模和字型成熟態勢,將漢字發展分成四個階段:先秦至秦漢三國為整理時期,魏晉南北朝為承續發展時期,隋唐為完備興盛時期,宋元明清是歸結時期。世界上其他地區和民族的古老文字,如埃及的聖書字和蘇美爾的楔形文字,都先後消失了。唯獨漢字仍具有持久的生命力。漢字在作為記錄語言的一種特有手段的同時,很早就兼有審美的功能,由此衍生出我們民族特有的書法和篆刻藝術。這是世界文化的一大奇觀。

書法是文字的藝術,文字是書法的載體。研究漢字的學問,漢代稱之為“小學”,歷來都是很受重視,且有著久遠傳統和完整體系。“倉頡之初作書,蓋依類象形故謂之文,其後形聲相益即謂之字,字者,言孳乳而浸多也,著於竹帛謂之書,書者如也。”可見,書法與文字,既相連屬貫通,又差異有別。在一定意義上說,書法伴隨文字的發展而產生,它的發展也必然促使書法的發展。相反,書法表現的是漢字的藝術,它的發展必然也促進漢字的發展。

漢字的構形相當複雜,但是也有一定的規律,能大體闡明這些規律的,就是我國傳統文字學中的六書說。六書一詞,最早見於《周禮·地官·保氏》:“掌諫王惡而養國子以道,教之以六藝,……五曰六書,六曰九數。”直到西漢末年,六書名目方始得見:“古者八歲入小學,故周官保氏掌國子,教之以六書,謂象形、象事、象意、象聲、轉註、諧聲。”所謂六書,是後來的人分析漢字而歸納出來的系統,即象形、指事、會意、形聲、轉註、假借。人們之所以重視漢字構造和古今文字形體演變,是因為漢字具有“因形見義”的獨特個性,與拼音文字不同。對於今天的書法、篆刻愛好者來說,是必須具備的一種學識和修養。究其造字結構方法卻只有“四書”,即象形、會意、指事、形聲。無論寫字,還是更高要求的書法創作,都離不開“四書”。儘管書法為了更好地取象,表現線條的美,可以對文字進行誇張變形,但這種誇張,總要遵循文字本身的規律,也就是要遵從“四書”規範。如果“任筆為體,聚墨成形”,只留線條,只講線性,文字就失去其自身的結構,成為一種不知何物的高階線條組合。書法也就沒有了文意,文字也自然不成其為文字。沒有文字,也便沒有了書法。所以,書法取象要在文字自身的規範內進行。轉註、假借沒有造出新字,特別是在以甲骨文、金文創作的時候,常有未出之字,由其它字來表示,就要藉助於轉註或假借的用字方法了。

文字透過書法來表現,書法憑藉文字來表現。它們之間有一定的結合點。我們把這種結合點稱為“形”與“義”的結合。這裡所說的“形”是指書法表現出來的藝術形式。“義”是指書法所寫文字的內容,即文意。書法只有達到“形”與“義”的結合,方可成為經典之作,才能產生更加完美的表情達意的效果。如顏真卿寫《祭侄文稿》追敘了常山太守顏杲卿父子一門在安祿山叛亂時,挺身而出,堅決抵抗,以致“父陷子死,巢傾卵覆”,取義成仁,英烈彪炳之事。祭悼其侄顏季明更見疾痛慘怛,哀思鬱勃。通篇用筆之間情如潮湧,書法氣勢磅礴,縱筆豪放,一瀉千里,常常寫至枯筆,更顯得蒼勁流暢,其英風烈氣,不僅見於筆端,悲憤激昂的心情流露於字裡行間,被譽為“天下第二行書”。

寫好字和學問密切相關。文字學是學習書法的一個基礎,是所謂“字外功夫”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文字學對於習練書法的好處,一般會想到不寫錯字,其實絕不僅於此。文字學是一門學問,瞭解其基本概念及原理,有助於我們對漢字史上的許多現象不但知其然而且知其所以然。 “知其所以然”在書法學習中很重要,它可以決定我們能否把字寫得很“地道”。比如說智字在甲骨文和金文中“從日、從虧、從知”,“智”字中有個“虧”形,乍一看令人費解,但仔細一想,含意辯證而深刻。不吃虧,難長智。智者也會吃虧,說明“智”不是天生的。要想從無“智”到有“智”,就必須要經歷一個“日”積月累的“知”的過程,需要不斷地學習,才能得以實現。再如“義”字,是一個會意字,“我”把一隻“羊”高舉在頭上,其本義是指頭羊為捍衛群體和自我利益而展開的搏鬥場景。其引申意義是師出有名的征伐、合乎規範的言行。《孟子》一書中有“義,人之正路也”“春秋元義戰”即為其引申意義的應用。對於金文、篆書等古文字,當代人寫常常會出現“硬傷”,很多書法家字寫得不規範,這固然跟現在的工具書魚龍混雜有關係,但寫字人在文字學上下功夫不夠也是一大問題。學問沒跟上去,就嚴重拉了後腿。歷史上的大書法家往往是大學問家,他們的作品都是經得起推敲的,這些都是“字外功夫”。對於喜愛篆書的習書者,不妨文字學和練書法齊頭並進,一邊學一邊寫,把基礎夯實,少走彎路。

書法創作的內容,首先應寫繁體字為宜。繁體字亦有規範,不能把古代的別字、死字混入,例如唐代楷書碑帖中,有許多當時較為通用而後來根本不流通不使用的字,在臨摹時不可以避免地寫這些字,但在平時書寫時,總不能理直氣壯地說這是歐陽詢、柳公權寫過的,而非要別人接受不可。漢字是大家共同擁有共同享有的一種交際工具。它的整體符號體系必須具有相對的穩定性、共識性,不可隨意更換、改變其中的字樣;這種被隨意更換的字樣,註定在交際過程中受阻。由於歷史的原因,繁簡字與異體字的問題比我們一般想象的要複雜得多,我們在平時書寫和進行書法創作時,常常會因某些問題困惑或一不經意即造成錯誤。如 “皇后,我們理所當然寫成“皇後”,結果受到嗤笑,稱其濫寫繁體,須知在繁體字體系中,皇后的“後”與前後的“後”是兩個不同的字。“名副其實“則寫為“名付其實”,副沒有簡化字。異體字的使用要慎重,沒有權威版本為依據還是通行的“正字”為好,通假字也是須有據可查的。古代的俗別字,在一般作品中避免寫,否則會引起漢字書寫體系穩固性遭到破壞;但在一些探索性的作品中,嘗試將漢字分解、重組、淡化文字因素等,也包括故意寫古代的俗別字,這就又另當別論了。歷代碑刻,有古文、篆、隸、楷各種字型,而且儲存了數量相當大的別體字,是研究漢字發展演變的重要資料。至於書法,臨摹古代碑刻拓本,更是習用的方法,從《石鼓文》到漢隸,到魏碑,到楷書、行書、草書,可說各體俱備。

漢字是使用最廣泛的文字,它是與我們民族悠久的歷史和深厚的文化傳統相聯絡著的。因此,學習書法,也要學些“文字學”知識。只有理解了漢字內在的涵義,才能更深刻地感覺書法之美,才能在書寫時達到一定的境界。這也是我們學習書法的目標之所在。書法雖然是藝術化的文字,但畢竟與規範的文字有別。書法終究是書法,文字學也終究是文字學。文字學自身有其不可僭越的規範,而書法卻可以適當打破文字學的規範。文字學的研究離不開書法,書法的創作離不開文字學。文字學與書法既在相互聯絡中發展,又在發展中相互區別。(支榮慧)

注意了,書法作品中的有些字別寫錯了

寒雨連江夜入吳,平明送客楚山孤。

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

注意了,書法作品中的有些字別寫錯了

天高雲淡,

望斷南飛雁。

不到長城非好漢,

屈指行程二萬。

六盤山上高峰,

紅旗漫卷西風。

今日長纓在手,

何時縛住蒼龍?

注意了,書法作品中的有些字別寫錯了

山光物態弄春暉,莫為輕陰便擬歸。

縱使晴明無雨色,入雲深處亦沾衣。

作者簡介:

支榮慧,現為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中國文藝評論家協會會員、中華詩詞學會會員、中國楹聯學會會員,並擔任中國楹聯學會書法藝術委員會委員等。

近年來,在《中國書法》、《書法報》、《書法導報》、《書法》、《中國書畫報》、《書與畫》、《美術報》、《中國文化報》、《光明日報》、《工人日報》、《福建日報》、《福建文藝界》、新華網等主流專業媒體發表書法作品,理論、評論文章,隨筆二百餘篇幅,其中《中國書畫報》、《福建日報》及《中國楹聯報》、《中華楹聯報》等多次專題專版刊登支榮慧書法作品。

書法作品、學術論文多次在全國性的書法比賽、展覽,研討會中獲獎、入選,多次應邀參加全國性的書法活動。2017年12月,書法作品、學術論文雙雙入選由中國作家書畫院主辦的“首屆中國作家書畫展、中國作家書畫學術研討會”。2016年5月,參加首屆書堂山當代文人書法周活動,有學術論文《歐陽詢書法與“四有”的融通性》入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