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墨當隨時代｜跟鄧益民教授學習中國畫之墨法
膠的五筆怎麼寫
劉豔
（以下簡稱劉）：
西安外事學院老子學院國畫系教師、藝術學碩士
劉：鄧益民教授您好，非常感謝您抽出寶貴時間接受此次交流專訪，關於筆墨關係，您有什麼看法呢？
鄧益民教授
（以下簡稱鄧益民）：
西北大學藝術學院藝術學中國畫教授、研究生導師
鄧益民：
談筆法的時候，我們就提及過，筆墨是中國畫的基本藝術表現語言，筆墨的運用狀況，決定著中國畫的藝術品格和品位，以及可讀性。關於筆和墨的關係，清代笪重光的《畫鑑》提出“墨以筆為筋骨，筆以墨為精英”“墨中用筆者巧，筆中用墨者能”；清代沈宗騫提出“筆為墨師，墨為筆充”；黃賓虹則強調“國畫精神，全關筆墨”“筆力是氣，墨彩是韻，氣韻變化，乃見生動。”可見筆、墨是相互依存的，筆為主導，墨隨筆出。筆透過墨來展示，而墨又透過筆來傳達。在用筆中要體現出墨氣，在運墨中同樣要見到筆勢。
劉：中國畫的墨色觀念有哪些呢？
鄧益民：
中國畫以墨為主，以色為輔。唐代張彥遠提出的“運墨而五色具”，是最早對墨色關係的論述，張彥遠所謂的五色，是中國哲學中與五行對應的五色：青、黃、赤、白、黑。之後我們講“墨分五色六彩”，這時的五色就不是五行中的五色了，而是墨的五種變化：“幹、溼、濃、淡、黑”。如果再加上“白”則成六彩。
另有一種“墨分五色”，是單就墨的色階而言，把墨分為“焦、濃、重、淡、清”五色：焦墨，是半乾的墨汁，烏黑而有光澤。濃墨，是深黑的墨汁，加了水分而不顯光澤。重墨，含水比濃墨多，色澤較濃墨淺一些。淡墨，含水比例加大，少半墨，色相更淺。清墨，只有極淡的墨，甚至墨淡如水。“焦、濃、重、淡、清”指墨色由深、厚、乾的焦墨，向淡、薄、溼的幾近清水的過渡，形成不同層次墨色變化。
劉：常用的墨法有哪幾種呢？
鄧益民：
關於墨法的論證層出不窮，比較權威的當屬黃賓虹。晚年的黃賓虹在總結作畫經驗時，在古人的基礎上提出了“五筆七墨”的理念，其中五筆是筆法，指代“平，留，圓，重，變。”七墨則是七種常用墨法，即“濃、淡、破、積、潑、焦、宿。”接下來我對“七墨”做一個簡單的闡述：
一、濃墨法：
即墨中摻水較少，色度較深，用以表現物象的陰暗面、凹陷處和近的景物。濃墨多用於勾勒輪廓，濃墨應墨中見筆，切忌混沌不清。
二、淡墨法：
墨中摻水較多，色度較淺，用以表現物體的向光面、凸出處和遠景。淡漠要淡而厚，不能淡而浮。
三、破墨法：
即以不同水量、墨色，先後重疊而產生一種新的墨色效果的表現手法。通常有濃淡互破、枯潤互破、水墨互破、墨色互破等，在墨色將幹未乾時進行。
四、積墨法：
待前一遍墨色幹後，再畫第二遍，層層疊加完成，使畫面墨色層次分明、元氣淋漓、渾厚華滋。
五、潑墨法：
指大墨量、大面積、大筆頭作畫。這種方法墨足筆飽，水色淹潤，雖幹猶溼，有一種自然感和力度，宋代梁楷《潑墨仙人》就是潑墨法的代表。
六、焦墨法：
最濃、最乾的墨，用筆枯乾滯澀凝重，極富表現力。焦墨用法關鍵在於筆根仍需有一定水分，在運筆擠壓中，使水分從焦墨中滲出，達到焦而滋潤的效果。
七、宿墨法：
隔一天或者幾天的墨，因為脫膠，在宣紙上會呈現出的特殊效果，滲化比新墨滲化多了一種筆墨意味，具有空靈、簡淡的美感。
當然，在具體作畫時，七種墨法是可以取捨的，就像黃賓虹說的：“七種墨法齊用於畫，謂之法備；次之，須用五種，至少要用三種，不滿三種，不能成畫。”
劉：常聽人說“惜墨如金”，惜墨也是一種墨法嗎？
鄧益民：
是的。惜墨法源於“惜墨如金”一詞，是明代陶宗儀評論北宋山水名家李成的繪畫藝術時所用的成語。元代夏文彥在《圖繪寶鑑》中提到“﹝郭信﹞亦善山水，得李成惜墨法，氣象清曠。”當代著名山水畫家陸儼少說“常用墨用法主要有四：一、潑墨法；二、惜墨法；三、積墨法；四、破墨法。”“用墨之法，要想到潑、惜兩字。”“潑墨放，惜墨收；潑墨動而惜墨靜。”可見惜墨法是與潑墨法相對應的一種墨法，惜墨法通常以幹墨燥墨勾勾勒，淡墨作皴染，惜墨法筆頭要幹，要惜水，由淡入濃，層層加染，達到雖實亦虛的畫面效果。
劉：關於用墨，作畫時要注意些什麼呢？
鄧益民：
黃賓虹說“作畫最忌描、塗、抹。描，筆無起伏收尾，也無一波三折；塗，是僅見其墨，不見其有筆，即墨中無筆也；抹，橫拖直拉，非人用筆，是人被筆所用。”可見筆和墨是相互依存的關係，不能有筆無墨，也不能墨中無筆，筆墨之道在於恰到好處。單論用墨，則也要講究格調，濃墨取厚、淡墨取雅、溼墨滋潤，要保持墨色“清、潤、沉、和”，清是要層次分明、潤是要墨色滋潤、沉是不能浮躁、和是要相互融和。同時要注意墨色的安排，知白守黑，胸中有丘壑。
要牢記，學習筆法不僅僅是為了用筆，學習墨法也不單單只是為了用墨，不能為了筆墨而筆墨，筆墨的韻味、節奏、淋漓，對應的是畫面的形象、情感、意趣，體現的是哲理、傳統文化和民族精神，要求的是畫面效果和形式內容，以及精神內涵的高度統一。何加林談筆墨時就指出：“以披麻皴、解索皴為主的南派山水到了“四王”，筆墨功夫雖好，但境界不高，為什麼？因為他們沒有自己的筆墨語言。”所以我們要把筆墨當成一種藝術語言，用筆墨書寫藝術精神。
劉：
非常感謝鄧老師的指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