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確的語言和模糊的語言

軟著陸和硬著陸有什麼區別

「來源: |文化養老 ID:ELDERLY-CHINESE」

精確的語言和模糊的語言

精確的語言和模糊的語言

同世界上的一切矛盾對立著的雙方無不在一定條件下向它的對立面轉化一樣,語言(不論科學語言還是日常生活用語)中既有表達精確概念的詞語,也有表達模糊概念的詞語,這一對矛盾也在一定的條件下向它的對立面轉化。

精確向模糊的轉化

“咫尺雪山路,歸飛西海隅”(杜甫)和“近在咫尺,遠在天邊”中,“咫”是古代長度名,周制8寸,合現在市尺6寸2分2釐,“尺”則是10寸,兩者本來都是表達精確概念的,但是兩個精確概念連在一起卻變成了一個同“天邊”一樣的模糊概念。類似的例子還有“尋常”。古代八尺為尋(如“千尋鐵鎖沉江底”〔劉賓客〕),倍尋為常,本來都是表達精確概念的詞,連在一起卻表達模糊概念,意義是“通常”。只在杜甫的《曲江》“酒債尋常行處有,人生七十古來稀”詩句中,還有意用借對,暗含著古代“尋常”的精確的數字意義,與“七十”相對。

又如“尺”“寸”“分”表示的是精確概念,但“尺寸”“分寸”所表達的卻是模糊概念,意義分別為“一件東西的長度”,“說話或做事的適當限度”。

再如“退避三舍”中的“三舍”本義是精確的:古代行軍30裡為一舍,3舍為90裡。在《左轉·僖公二十三年》中用這句話時,重耳在晉楚的城濮之戰中,的確退避了90裡。但是隨著“舍”變為歷史詞語,一般人不知道或想不到它的精確意義以後,“退避三舍”就成了模糊詞語了:不管讓多少步,甚至抽象為與空間距離無關的讓步或迴避,都可以說“退避三舍。”

由於日常生活用語中模糊詞語甚多,以致精密的數學語言一進入日常生活用語之後,不少都變成了模糊語言。例如“三寸不爛之舌”中的“三寸”就是從精確詞轉變為模糊詞,因為舌頭不可能準確到恰好是3寸長。漢語的“一”、“三”、“百”、“千”、“萬”等數詞在詩歌和成語中用得很多,經常用來表達模糊概念,如“家書抵萬金”,“嶺樹重遮千里目”(柳宗元),“故國三千里,深宮二十年”(張祜),“流芳百世”,“長命百歲”,等等。

此外如“七嘴八舌”、“七手八腳”、“七折八扣”都不是精確語言,都不能從字面上去理解。漢語特別喜歡用“七……八……”,如“七顛八倒”、“七零八落”、“七扭八歪”、“亂七八糟”、這幾處的“七、八”已經與數量概念幾乎沒有什麼聯絡。“亂七八糟”的構詞也很不規則(按構詞規則應為“亂七糟八”)。趙元任說有人認為其結構上的不對稱就是為了表達其糟亂的程度。最後如“打得他七竅流血”,並不一定真地兩個耳朵孔、兩隻眼睛、兩個鼻孔、一張嘴通通流血。“七竅生煙”(生氣、冒火)則尤其不一定七竅都冒火。

模糊向精確的轉化

語言中模糊向精確的轉化比精確向模糊的轉化更為常見。例如“高—低”是模糊概念,“高血壓症”在醫學上卻是精確概念,通常將成年人的動脈血壓持續地超過140/90毫米水銀柱的人定為患有高血壓症的病人。醫學上如果不作出這種硬性規定,醫生就沒有辦法開診斷書,儘管實際上低壓在89毫米同91毫米的人之間未必真有那麼明顯的一刀切的界限。

這類的例子還有醫學上的“高燒”(或“高熱”)被人為地規定為39℃以上的體溫;體育上的“高欄”,人為地規定欄架高1。067米,低欄架高則為76。5釐米。“高速切削”則因機床不同,而作出不同的規定:在車床和銑床上每分鐘切削100米以上才叫“高速切削”,而在龍門刨床上每分鐘切削50米以上就叫“高速切削”。

“長一短”也是一對模糊概念,但是“長波一短波”卻是精確概念,前者被人為地規定為“波長為3,000米到3萬米的無線電波”,後者則為“波長10米到50米的無線電波”。

“大—中—小”也是模糊概念,但在氣象學中規定:24小時內雨量達25~50毫米的雨叫大雨,達10~25毫米時叫中雨,10毫米以下叫小雨。雖然這樣規定的雨量還有一定的伸縮餘地,但比泛泛而言的大雨、中雨、小雨,畢竟要精確得多了。

又如“軟”“硬”是模糊詞,但是“軟臥”“硬臥”,“軟席”“硬席”卻是表達精確概念的,其間界線一清二楚,否則火車站無法售票。

由模糊詞構成精確詞的現象,尤其是用“軟”“硬”構成精確詞的現象是當代語言中一種十分能產的現象,由它們構成的詞越來越多。除過去構成的“軟木”“硬木”,“軟席”“硬席”,“軟煤”“硬煤”,“軟顎”“硬顎”,“軟子音”“硬子音”,“軟水”“硬水”,“軟氣功”“硬氣功”等外,新構成的詞(大部分是外語相應詞的義譯)有“軟體”“硬體”,“軟著陸”“硬著陸”,“軟科學”“硬科學”,“軟結構”“硬結構”,“軟飲料”“硬飲料”等等。外語中這種結構比漢語更加能產,有些還沒有被借入到漢語中來。如英語的soft sex(“軟性”,指“女性”),rough sex(“粗性”,指“男性”);soft art(軟性藝術),soft〔hard〕rock(軟〔硬〕性搖擺樂),soft sculpture(軟雕塑)等等。

模糊和精確集聚於一身

有時由模糊詞素構成的詞既可能是模糊詞,也可能是精確詞。如“黑人”既可能指長得黑的人(模糊詞),如“你長得真黑,你這個黑人”;也可能指表達精確概念的黑種人或“沒有戶籍的人”。

“大門”既可以表達模糊概念,指大的門,如“這間房子有兩扇門,一扇大門,一扇小門”;也可以指精確概念,即指整個建築物臨街的一道主要的門(區別於旁門、房門),如“我們家的大門是朝南開的”,儘管這個大門也可能不大。

“大鍋飯”“小鍋菜”本來表達的是模糊概念,但“吃大鍋飯”(指不論工作好壞,待遇一律)卻是表達精確概念。

“大肚子”既有模糊意義,指一個人肚子大;又有精確意義,指孕婦或懷孕。“大雪”也有模糊和精確兩個含義,一是指雪下得大,如“大雪紛飛”;一是指24節氣之一。但是氣象學中人為地規定“24小時內雪量大於5毫米的雪叫大雪”,又成了精確概念。

模糊詞內部的轉化和模糊中的模糊

語言中還有一種現象,是模糊詞內部從一個極端向另一個極端轉化。如“老”同”少”、“幼”“小”這些模糊詞本是反義詞,但是在北京口語中,“老”卻用來指排行最末的,如“老姨兒”“老姑”“老兒子”“老閨女”“老妹子”等。

此外,語言的模糊性質還產生這樣一種有意思的現象,即模糊中還有模糊,如大或小之中還有大小之分。例如:“小小孩兒”“大小子”“老小子”“大少爺”“大廈”(“廈”本來的意義已經是表示“大殿”“大屋”),等等。

精確的語言和模糊的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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