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七十歲富老爺納十五房妾室,只因都與他的心上人有幾分相似

故事:七十歲富老爺納十五房妾室,只因都與他的心上人有幾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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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之月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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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與少重成婚的第二日,我起了個大早,先是去給老夫人請安。

老夫人很慈祥,怕我跪著受涼,還讓侍女給我膝下鋪了張厚墊子。

她吃了我的一碗茶,說了些夫妻同心,和睦相處之類的話,就撥弄著佛珠進了香堂。

少重說過,他母親吃齋唸佛多年,家裡的大小事務早就交給了大夫人傅氏處理。

從老夫人那兒出來,我去給大夫人傅氏請安。

她問我在陸府一切可還周全,哪裡有需要可以告訴她。

我搖搖頭,還禮道謝。

她對著在坐其餘四位夫人說:“芸初進了門,就是我們的妹妹了,不管過去如何,我們要做的,就是……”

話未必,我的袖口一動,從裡面滾落出只虎斑狸花貓,驟然跳到傅氏的腳面上,嚇得傅氏大叫一聲跌坐在地,臉色慘白,冷汗淋漓。

“快把貓趕出去!莫嚇壞了夫人。”傅氏的丫鬟翠荷邊喊邊扶自己的主子。

在場的丫鬟小廝慌忙驅趕,好好的早安被弄得一團糟。

還好那小傢伙機靈,左右逃竄一番,鑽出的門簾,飛上屋頂消失不見。

“五夫人怎麼帶只貓來?不知道會嚇壞大夫人麼?素佩你怎麼做奴才的!”那翠荷的語氣帶著責備,眼神伶俐地在我臉上逡巡,我的丫鬟素佩嚇得跪在地上請求責罰。

貓是我請安路上撿到的,我從老夫人那兒出來,路上發現隨身錦帕不見了,素佩折回去尋,我在花叢裡發現了小傢伙,想著帶回去自己養,袖子寬大,小傢伙當時又老實,素佩故而不知。

還好傅氏寬宏,說我不知者無罪,罰素佩跪了半個時辰,就讓我們回去了。

路上,我問素佩為何傅氏如此怕貓,恰巧遇到了四夫人子嫻,簡單寒暄起來。

她是典妻,因為家中貧困不得已做了四夫人,而我是因為連年災荒賣身進了薇露閣,被迫踏入風塵。

談起身世,我們兩人相互唏噓,得知我家在亶爰山下附近的村子裡,她便覺得更加親切,她家離亶爰山不過幾十里,不過後來那座山在一個夜裡發出了一聲巨響,然後只剩下一小半了,人們說是遭了天譴,這山被雷劈了。

“四姐姐,我有一事不解。”

“你是想問大夫人為何害怕貓?”

我點頭,子嫻說大夫人曾經做過一個夢,夢裡,一隻虎斑狸花貓咬斷了她的脖子。她醒來,腦袋邊真有隻那樣的貓,張開嘴,露出一口尖牙朝她的脖子咬去,她一拳打在貓肚子上,喊人來驅趕。

從此,陸府內不準養貓,院子裡有野貓什麼的,下人見到一律驅趕捕殺。

“那想要咬夫人的那隻貓呢?”

“死了,被打死了。”子嫻咬著嘴唇說。

她形容的慘像讓我忍不住哆嗦了下,覺得自己闖了大禍。

內心忐忑地煎熬了一天,傅氏生病的訊息傳來,我姿態乖覺地去探望了兩回,翠荷都說大夫人在休息,我只好訕笑著出來。

少重好幾天也沒來我這兒,據說晚上都去了大夫人那兒。

我悶悶不樂。

2

嫁給少重前,我是薇露閣的紅倌人,隨鴇母姓洛。薇露閣的姑娘都是鴇母下了大價錢培養的,多精通詩書禮樂,所以文人雅士多喜歡聚集於此揮毫潑墨。

三五紅顏伴側,相談甚歡,酒逢知己,是很多富有文人的消金窟。

少重在外面辦事硬被朋友拉進薇露閣消遣的,他剛進門,目之所及,就被臺上紅紗翻卷,姿態妖嬈的我所吸引。

我邊舞邊做梅蘭竹菊四幅畫,四周一片喝彩。

此後,他每每來了都點我作陪。

他每每說想娶我,我只是笑笑不說話。

歡場中人,見慣了男人的負心薄倖,鬼話連篇,他說的又怎能當真?何況陸家又是西京鉅富,怎麼會接納我這樣的人?

不久之後,他當著我的面燒掉了我的賣身契,我才明白他不是玩笑。

離開薇露閣之際,鴇母拉著我的手說若是遇到什麼事情不順意,可以回來,薇露閣的大門永遠敞開。

我知道她是擔心我在豪門受氣,最終被驅逐無處可去,流落街頭,化為一把無人認領的枯骨,原先也曾有過這樣的事,還是鴇母花錢買了副薄棺把她葬了。

我拉著鴇母的手哽咽著,鴇母讓我保重,希望以後生活幸福,再不相見,又囑咐少重多照顧我。

思慮至此,我紅了眼眶,忍不住用絲絹擦了擦眼睛,外面已經燈火搖曳,丫鬟說少重來了,我坐在凳子上沒動,背對著他滿臉不高興,身後是滿桌子精美的菜餚。

他板著我的肩膀柔聲細語地安慰,我轉過頭,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委屈地說:“我這才剛入門,就不小心得罪了大夫人,剛剛新婚又失了你的恩寵,日子太難了。你要再不來,定是冷落了我。”

他笑著颳了刮我的鼻子,說大夫人是他的髮妻,家世顯貴,他敬她愛她,生了病理應要陪伴的,何況是我冒犯在先?

哄了半天,我才勉強露出一絲笑意,和他坐在桌子前示意開飯。

丫鬟去熱冷掉的菜,他將我愛吃的青蝦剝好放入我嘴裡,我張口接住,故意不看他,表情還是帶著些許氣憤,嬌嗔道:“老爺你就是不愛我了。”

他卻笑著說:“芸初,不知為何,我就是很喜歡你這幅樣子。”

好像我每次因為他跟其他女人的事情生氣,他就很開心。

一次趕上我月信,他點了其他姐妹,我生氣,他再來的時候便推辭不見。

鴇母勸我莫使小性,得罪了客人,我冷著臉開門,卻撞到了他的胸膛。他順勢抱住我,我推他,卻推不開,就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下。

他“嘶”了聲,然後笑著說:“好疼,就算疼也不放開。”

我破涕為笑,他笑得似乎比我更開心,並且以後乾脆包了我的場,只能接待他一個人。

我問他大夫人可還生我的氣,他說沒有,他的妻賢惠,不會和我過多計較,而且對於其他夫人也和善,前幾天母家送來東西,不還吩咐人給我送過來嗎?

他這一說,我倒是想起了翠荷不久前確實給我送來一鍋燉肉,說是傅家舅爺打獵尋得的山珍,給我嚐嚐。

我問她傅氏的情況,她說不礙事了,我剛入門不懂規矩,以後注意就好。

一揭開蓋子,香味四溢,讓人食指大動。我問翠荷這是什麼肉,這麼香。

“舅爺說是兔子肉,不過這兔子不一般,據說是雪兔,渾身雪白沒有一根雜毛,很少見,不僅皮毛珍貴,肉質也鮮美。”

我往嘴裡一口口送著肉,旁邊的翠荷邊看我吃邊絮絮叨叨說夫人和善仁慈,管家有方,和其他幾位夫人相處融洽,孃家一送來什麼東西都分給眾姐妹。

最後鍋裡的湯汁都被我喝得乾乾淨淨,翠荷笑著收拾了食盒婷婷嫋嫋地離去。

她的背影從我的院子徹底消失後,我胃裡翻騰著,噁心不已。

一個人衝到院子深處,剛剛吃過的東西從嘴裡爭先恐後地嘔吐出來,終究化成樹下一攤酸腐的東西。怕招來蛇蟲鼠蟻引人注意,我用樹枝挖了個坑將嘔吐物埋了起來。

後來傅氏陸陸續續地送了幾次雪兔肉,翠荷每次都說是大少奶奶疼我,我都如法炮製地吃掉吐瞭然後埋起來。

3

陸府的日子出乎我意料的安定,我和幾位夫人相處和睦,尤其是子嫻,常來與我敘話玩耍,加上少重的寵愛,我的日子過得十分舒心。

當初媽媽還擔心豪門內室勾心鬥角,我會日子艱難,讓我心思細膩,小心行事,我這樣的身份容易讓人非議,現在想想完全多餘。

下人都說老夫人是比較古板的人,可能對我的身份不滿,但是連她都沒找我麻煩,反而還賞了我許多東西,說我新入府,多照顧些是應該的。

細碎的光鮮透過樹葉灑在我的臉上,溫暖卻不濃烈,我眯起眼睛,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躺在搖椅上,素佩輕輕地在一旁打著扇子,香風陣陣。

遠處十幾個丫鬟漸次往西走去,小心翼翼,手裡似乎捧著什麼名貴植物。

素佩說是北澤那邊的墨菊,品種難尋,三夫人尤為喜愛,所以老爺每年都會送十幾株過去。

墨菊花朵呈墨藍色,不同於普通的紅粉俗氣,花蕊呈現幽暗的綠色,散發出幽暗的光芒,我一眼就喜歡上了。

把送花的丫鬟招呼過來,我挑了幾株長勢喜人的要她們留下。領頭的丫鬟有些為難,說三夫人每年要的墨菊是有數量的,少了不好交代,如果我喜歡,可以先找人跟三夫人請示下。

我有些不快,素佩看到我臉色不好,直接掌摑了領頭丫鬟,說他們沒有眼色,如今我盛寵當頭,和三夫人關係也不錯,幾盆墨菊而已,有何要不得?

幾盆墨菊很快擺入我的臥房,我嗅著甜香的氣味,渾身舒爽。

第二天請安的時候,我發現大夫人傅氏的臉色不是很好,盯得我渾身不自在。

她說翠荷昨日看見我的丫鬟欺負三夫人的丫鬟,還搶了三夫人的墨菊,今日她做主,問三夫人該如何處理。

三夫人臉上面無表情,說自己當時雖然生氣,不過是去過去了,那花便送給我,下次喜歡就找相公說去。

我山笑著說:“相公疼愛三姐姐甚於我,這樣名貴的花,都不曾給與我,妹妹心裡真是嫉妒……”

啪!傅氏手裡的琉璃茶盞摔得粉碎,碎片都彈到我的裙襬上,她滿臉慍怒,指甲上的蔻丹紅得刺目。

“陸府內宅姐妹向來相親相愛,和睦共處,你卻生出嫉妒之心,破壞安寧,以後免不了為爭寵使出下作手段導致家宅不寧,我作為一家主母絕對不允許,就罰你在這裡跪兩個時辰,曉以懲戒。”

三夫人見此說不必,四夫人子嫻也跟她求情,傅氏不應,帶著眾人去花園賞花,留下翠荷看著我。

翠荷去了一趟後室後,就一直在我身邊盯著我。

腿漸漸變得麻木,身體忍不住左右搖晃,頭頂傳來翠荷的嗤笑。

“五夫人可得跪好了,這才不到半個時辰,時間不夠我也不好交代,夫人別難為我這做下人的。”

我撇了她一眼,又跪得端正了些。

不知過了多久,背後傳來嘈雜的腳步聲,想必是他們賞花回來了,我腿腳痠麻,剛想問素佩還有多長時間,卻感覺小腹傳來陣痛,隨即兩股間熱流湧動。

“血,五夫人你流血了……”

我支撐不住倒了下去,跪過的地方暈染出一灘粘稠的血,眾人的聲音中滿是慌亂。

醒來的時候,守在床邊的少重眼眶紅腫,他囑咐我好生休息,他已經懲罰傅氏關了禁閉,讓我養好身體。

那個鬍子修長的老郎中說,少重和我的孩子沒了。

老婦人在一旁不停地搖頭嘆氣。

我哭得痛徹心扉,少重一邊抱著我,一邊嘆氣。

4

休養期間,二夫人三夫人象徵性地送來些東西看望了我下,老夫人也送了不少東西過來,並讓婢女安撫我說日子還長,還有機會,養好身子最重要。

子嫻來得最勤,各種開解我,少重忙完也經常到我這裡來。

因為傷心過度,我的臉色憔悴,瘦得皮包骨,從前的風韻蕩然無存,跟面若桃李的子嫻形成鮮明的對比。

一次,子嫻離開,少重送她回去便再也沒回來,氣得素佩罵子嫻來探望我就是為了奪得老爺寵愛,用心不良,聽說老爺已經好幾次都去了四夫人房裡。

我苦笑,鴇母說得對,男人最愛的,還是女人的皮相。

時間過去兩月有餘,我的身體好轉了不少,基本可以行動自如。

在院子中賞花的時候,素佩附耳說傅氏來了,我才想起她已經解了禁閉。

據說前幾日夜裡,她的房中又出現了貓,鬧得她難以安穩,心神不寧,翠荷去求少重,少重見沒同意,傅氏的哥哥來了一趟,和少重談了半盞查的功夫,傅氏的禁閉便被解開了。

畢竟是他的結髮妻,也是大戶人家的女兒,即便有錯,也不能懲罰太過,何況還是因為我這種身份的妾室。

雖說少重是西京鉅富,但和傅家相比,還是差了那麼一丟丟。傅家宮裡有人,每年皇宮用的東西一半以上都由傅家提供,其他商賈想要供應皇家用品,還要看傅家臉色。

因為陸家娶了傅家小姐,所以每年有一成左右的皇家用品由陸家供應,就這一成,已經讓傅家每年多了十幾萬至幾十萬兩的進項。

翠荷和其他丫鬟手裡託著上好的布料和一些補品,傅氏笑著進了我的房間後,和我先是委婉表示歉意,又寒暄了許多。

我盯著她頭上熠熠生輝的步搖冷臉敷衍。

她看出我的態度,輕哼了聲道:“芸初,我知道你內心對我有怨,可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不必這樣對我,你失意期間,有人對你好,但做了什麼你也知道,我一直告訴姐妹們要相親相愛,莫要爭風吃醋。老爺兒女少,你還年輕,孩子的事情來日方長,我會多和老爺提調你的。”

她的話若有所指,眼神意味深長,我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少重家大業大,一切順利,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子嗣稀薄,膝下除了和大夫人的一兒一女,只有二夫人還有一女,小丫頭自生下來就先天不足,病病殃殃,全憑名貴藥物吊著一口氣,稍微點風吹雨打可能要了命,平常在深宅裡養著,根本就不怎麼見人,我自嫁過來,只匆匆見過一次。

陸家家業頗豐,子嗣多一點自然是熱鬧的。

少重還曾經嘆著氣和我說要是能給他添個十個八個猴崽子最好了。

我開始重新振作起來,把傅氏送來的補品燉了吃,認真打扮。

想要在陸府過得好,還是要攀上大夫人這棵大樹。

傅氏也藉著從前的事由,賞了我更多的東西,也就用了半個月,身體徹底恢復,人也俏麗了起來。

等子嫻再次見到我的時候,少重也來了,我比從前更加美豔,少重驚訝於我的變化,直接拉住我的手說要與我二人賞花,子嫻笑著說好。

少重摺了兩支芙蓉給我們,說我倆人比花豔,花似人嬌

我撒嬌地問哪朵花漂亮,他攏了我和子嫻的肩膀,說一樣漂亮。

“我覺得我手裡這朵更漂亮!”

笑容在子嫻的臉上有點僵。

5

我把在露薇閣學到撩撥男人的手段一一用上,傅氏暗中點撥我些少重的愛好,我投其所好,少重來我這邊的日子多了起來,陸府的人都知道,老爺如今最寵愛的,就是四夫人和五夫人了。

一天晚上,我卸了脂粉釵環,正打算睡下,少重卻來了,素佩說他明明是去了子嫻那邊的。

我立刻做出嬌媚的狀態,問他怎麼來了,他說想我了,然後抱著我春風一度。

他說他以後可以常來陪我,我問他不用陪子嫻了?他笑著說子嫻懷孕了。

我嘴裡說著恭喜陸府日後又要添丁,要好好照顧子嫻,心裡卻想著那個失去的孩子。

少重說我懂事,我覺得味同嚼蠟,卻表現得極盡歡喜。

因為懷孕,子嫻備受優待,少重天天變著花樣兒往她院子裡搬東西,連深出簡居吃齋唸佛的老夫人也去了她那兒好幾次,據說還帶了兩株千年雪參讓她補身子,說她要是生下孩兒,就是陸府的大功臣。

府上所有的人都為她喜悅,我派素佩送了份厚禮自己卻藉口不舒服沒去。如果我的孩子還在,享受這一切的該是我吧。

她那兒很是熱鬧,少重近期因為生意上要忙也很久沒來,我這裡顯得門可羅雀。

黃昏的時候,我閒得無聊喂院中池子裡的錦鯉,子嫻卻帶著丫鬟來了,丫鬟手裡捧著一個綠色的錦盒。

我把她請進屋子,語氣淡淡地讓素佩給她上了茶,寒暄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就覺得無話可說。

氣氛有點僵,我低頭撫摸自己修尖的指甲。

她讓隨身丫鬟開啟錦盒,我稍顯昏暗的屋子登時明亮了幾分,裡面是兩顆碩大的東海明珠,我在露薇閣見過一個官家公子送給過一個姐妹,不過和這明珠相比,大小還是差了幾分。

老爺可真是寵她!

“芸初,這是老爺送我的,我記得你特別喜歡明珠,就給你送來。你好久不去我那兒走動了,咱們姐妹如此倒顯得生分了。”

子嫻笑著讓丫鬟把錦盒放在我桌子上。

我冷笑了一聲,陰陽怪氣地說:“四姐姐,當初你從我這兒得了老爺的寵,如今又拿著老爺賞你的東西給我,要和我姐妹情深,你是來炫耀的吧?”

“芸初,不是這樣……我……”

“是哪樣你心裡清楚,想不到你是這樣心思深沉的人。這兩顆明珠你帶回去吧,老爺送你的,我受不起。”

子嫻還要說什麼,我卻喊了素佩送客,然後轉身去了內室。

當晚,陸府就來了城裡最好的郎中,聽說是子嫻受了刺激,落了紅。

想起黃昏的事情,我有些莫名的心慌。

夜半的時候,許久不見的少重闖了進來,罵我不懂事,嫉妒成性,白天衝撞了子嫻,還好子嫻母子無事,若是真的有了什麼事情,定不饒我。

走的時候扣了我半年的月錢算是懲罰,並且讓我親自去和子嫻道歉。

看著拂袖而去的少重,我越想越氣,卻也後悔自己的衝動。

6

一夜沒睡好,我頂著個大黑眼圈打算去傅氏那裡訴苦,自從那次之後,我們之間關係緩和了許多,她也頗為照顧我。

到了傅氏的院子,我發現一個外府打扮的人慌里慌張地往傅氏的房間跑去,看樣子像傅家的家丁,我剛想問下打理花圃的姑子那人是什麼身份,卻被一個低頭抱著花盆的小廝撞了下,若不是素佩扶著我,我就仰面倒下了。

小廝趕緊放下花給我道歉,壓抑了許久情緒湧了上來,正要罵那小廝沒長眼睛,似曾相似的香氣讓我壓住了情緒,地上的花牢牢鎖住我的眼光:

七色摩羅!

一般摩羅有六瓣,它卻有七瓣,且瓣瓣顏色不同,非常罕見,看起來豔麗異常。

雖然這是我第一次見七色摩羅,但它的介紹和樣子我在藥典中看過,所以識得。

據小廝說這花是傅氏很喜歡,一般放在內室自己親手打理,外人鮮少見到,但這花兒香味濃郁,聞多了會滑胎,誤食了還可能一屍兩命,因為四夫人有孕在身,所以大夫人只好割愛把花處理掉。

小廝的話讓我從頭頂涼到腳底,我跌跌撞撞地衝進傅氏室內,翠荷攔著我,被我一把推開,那個外府的家丁恭恭敬敬地立在傅氏身邊。

見我過來,傅氏朝那個家丁使了個眼色,那家丁便匆匆離去,傅氏的臉色也不大好,我猜她是做賊心虛。

“姐姐,原來我的孩兒是你害的!那七色摩羅你讓人安排在那兒的對嗎?”

因為悲憤,我聲音都是顫抖的。

那日,我被傅氏罰跪,跪得前方有一面牡丹屏風,我能聞到濃郁的香氣,那香氣很特別,我絕對不會記錯,就是今日所見的七色摩羅的香氣。

“妹妹,你這可冤枉我了,你有孕的事情誰都不知道呢,我何談害你的孩兒?”傅氏不緊不慢地說著,又看看門外。

我怔了下,懷孕的事情其實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偶有月信推遲的現象,所以沒在意。

難道只是巧合?

可就算是這樣,孩子也因為七色摩羅沒了,我滿臉憤懣地看著傅氏。

傅氏說:“芸初,今天我要回孃家處理事情,就不留你了,看來這七色摩羅是個禍害,免得再害了子嫻妹妹,我讓人扔到後山了池塘邊了。”

“後山池塘”四個字她加重了語氣,看著她和翠荷離開的背影,我內心感覺又添了一層堵。

7

帶著雪蓮母雞湯給子嫻賠不是的時候,少重正要親自送給前來給子嫻把脈的郎中出府,我和二人打了招呼,少重問明來意,便讓我先給子嫻送去。

我看了眼那鬍鬚斑白的郎中,然後讓素佩走快些。

可是沒走幾步,素佩居然摔倒了,白色瓷罐碎裂,聲音脆響,湯汁灑了一地。

少重和郎中聽到這聲音折返回來,我一邊責怪素佩愚鈍,一邊讓她快點收拾,自己也低下頭迅速拾撿瓷罐的碎片。

那郎中喊了聲“慢”,聲調不高,卻嚇得我一哆嗦,手中收集的瓷片掉地,摔得更碎。

郎中在滿地狼藉中蹲下身,又用手指沾了點湯汁聞了下,面色大變,然後對著少重說:“摩羅花!這花狠毒,服用後不僅可以讓婦人落胎,而且還會自動消弭,醫者也難以察覺。”

我瞬間不知所措,一旁的素佩立刻對著少重跪下,聲音帶著哭腔說:“老爺,一切都是五夫人指使的,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她說我嫉妒四夫人有孕,所以專門去後山尋了大夫人扔掉的七色摩羅混在湯裡,好讓四夫人落胎。

這些事是我吩咐她親手做的,她不敢違背,說如果違背,我就找個由頭把她賣給人伢子。

我看著誠惶誠恐的素佩,嘴角微微揚起又放下,對著少重跪下說這一切都是大夫人指使我乾的,她不希望老爺有其他子嗣,這樣陸家所有家產就都可以由她的孩子繼承了。

話未必,素佩卻著急了,對我氣急敗壞地說:“明明是你自己害人,為什麼還要汙衊大夫人?”

“老爺,我只做了這一件事,大夫人卻做了很多事,你這些年沒有子嗣,是大夫人在幾位夫人的飯食裡做了手腳,這都是我悄悄打探出來的。”

“芸初,有些話不能亂說,你是知道的。”少重語氣沉重。

“老爺你若不信的話,可以親自去大夫人的房間裡搜,她床頭櫃最裡面的暗格有蓇蓉粉。”

“蓇蓉生於嶓冢山,食之使人無子。”那郎中撫摸著鬍鬚來了句。

少重面有疑惑,似乎在思考什麼。

最終還是讓人去了大夫人那兒,怕人做手腳,下人搜查他親自看著,果然在大夫人那兒搜出了蓇蓉粉。

大夫人辯解自己冤枉,少重卻並沒有聽,當眾說大夫人傅氏謀害陸家子嗣,按照家規是該休憩並送官重判,但念其多年在陸府操持,勞苦頗深,就讓她永遠待囿於自己的院子,他與傅氏老死不相往來。

而我,做為同犯,雖然沒鑄成大錯,但品行有失,和傅氏一樣,囿於自己院中,五年不得出府。

我癱軟在地,而傅氏大喊著冤枉……

這一切太過迅疾,讓人無從思索。

不到半年的時間,聽聞傅氏便病了,且嚴重到無藥可醫,沒多久便去了,死得時候,瘦得形容枯槁。

子嫻的孩子出生了,是個男孩兒,聰明伶俐。

陸家的生意越來越好,一躍成為西京第一大家族,少重說孩子就是陸家的福星,對子嫻更是疼愛。

老夫人說大夫人既然已經去了,就需要重新立一個大夫人,這裡面只有子嫻有子,大夫人之位就由她來繼承。

這些都是給我送飯的小丫鬟說的,她們一邊說這些,一邊說我是青樓出來的,硬是用下作手段把自己作死,毫不避諱我。

我也不在乎這些,因為我的身體也越來越差,有時候咳嗽經常咳出黑血。

有一天清晨,我覺得梅香撲鼻,窗戶紙被垂下的梅枝戳破,原來外面已經下雪了。

我覺得冷,把被子裹得緊緊的,但還是很冷,我想喊人,卻也發不出聲音,只能透過破了的窗戶紙看著閃亮晶瑩的雪,那雪可真白啊……

8

傅氏死之前,我去見了她。

那夜,我和子嫻都穿著黑色的斗篷,從隱秘的小路穿到了傅氏的院子。

用火摺子點燃桌上的蠟燭,傅氏看清是我二人,臉上有些詫異。

“你們怎麼……”

“這個你不用問。”

我打斷了她的話,我明白她想知道我是如何進來的,而且為何我也和她一般囿於院中,為何沒有半點頹廢之色,反而神采奕奕。

我湊近她的耳朵說:“我知道你是冤枉的。”

傅氏被囚禁後,每天都在院中大喊冤枉,經過她院子的人都能聽到。

“你確實沒有在哪一位夫人子孕育嗣方面做過手腳,原因不在你,也不在她們,而是在老爺,老爺有精弱之症。

老爺的精弱之症是隨著年齡逐漸嚴重的,所以只有你和二夫人養育了子嗣,而我的孩子,根本不是老爺的,而子嫻的孩子,確實是老爺的。”

“你……”傅氏臉色變得慘白,乾瘦的手指著我,說不出話來,只是瞪著眼睛看我。

我抓住她的手指掖進被子裡,接著說:“所以你冤枉他是知道的,但他為什麼這麼多年隱忍不發,現在卻憑藉一包蓇蓉粉甚至查都不查就給你定了罪?因為傅家倒了啊,最大受益的是陸家,而且陸家還要榨乾你最後一絲的價值。”

傅氏很聰明,她懂我話裡的意思。

傅家多年給皇宮提供東西,和宮裡人有不少牽連,前朝奪嫡風波,兩個皇子爭得狼煙四起。

傅家在這場鬥爭中站錯了隊伍,受到牽連,雖說沒被誅九族但變得氣勢衰微,傅氏那次匆匆回去就是因為此事。

其實這件事陸家本該受到牽扯,但表面安分守己做生意、不和朝堂過分親密的陸家實際上站到了太子的那邊,還暗地裡將許多傅家的情報給了朝廷,所以傅家一倒,陸家一躍翻身為西京第一大戶,朝廷的八成用品都由陸家提供。

雖說傅家倒了,但陸家也沒有因此休妻,即便傅氏犯了大錯,也不過是囿於院中,對外顯示出了陸家的大仁大義,實際上傅氏不過是一個活著的軀殼罷了。

“素佩是你派到我身邊的吧?我月信不準對一些事情不在意,可是她卻很在意,隨時向你那邊傳遞訊息。那次罰跪的時候翠荷去了趟內室,就是為了把七色摩羅抱到屏風後面,這個權且是你們賭一把我是否有孕。

我和子嫻受寵,我又表現得生性善妒,你希望除掉我倆哪怕其中之一也行。所以那天你臨走前故意透漏摩羅花的蹤跡,如果我成功把子嫻的孩子弄掉,那麼你就有方法除掉我,如果子嫻運氣不好身體受損或死掉,你就是一箭雙鵰。

如果孩子弄不掉,半路出了紕漏,就讓素佩揭發我,除掉了我,你再想辦法除掉子嫻,大夫人你真是好計謀!違背了命令,要把她賣給人伢子的人是你吧?”

傅氏的呼吸聲變得很粗,我挑眉看著她,冷笑著說:“你一定奇怪,為什麼我喝了那雪兔湯,還和從前一樣?二夫人、三分人、子嫻喝了,卻表現得異常平和,都說你治家有方,陸府妻妾和睦,這功勞該歸功於那雪兔湯吧。”

每個妾室入府,傅氏都會給她們送雪兔湯,由翠荷盯著吃完,說是由傅氏舅爺打獵得來。其實那根本不是雪兔,而是亶爰山的類,吃了它的肉,人就不會有嫉妒心。

傅氏把其送給陸府的妾室們吃,妾室們之間沒有嫉妒心,自然和睦,但每個妾室都是這樣平平淡淡讓少重厭煩,所以他才被我所吸引,開始確實是因為我的美貌,而後來我的嫉妒表現讓他覺得覺得與眾不同。

亶爰山異常艱險,草木不生,人本來是上不去的,類在上面生活的無憂無慮,為了捕殺類,傅家居然暗中炸了山,連帶著炸死了不少類,加上傅家舅爺的捕殺,類越來越少……

“大夫人,你看看我是誰?”

我抬手,衣袖慢慢拂過臉面。

“啊!”傅氏本想發出聲尖叫,但因為氣力不支,聲音低到只有我們二人聽見,她身子抽搐了下,便沒了聲息,她沒有閉住的雙目中,印著一張狸花貓臉,那貓“瞄”了一聲,屋裡的燈火便滅了。

7

子嫻再見我的時候,頭上釵環叮噹,比從前精緻了不知多少倍,身子豐腴了些,想是在陸府的日子過得不錯。

她已經是陸府的大夫人,身份不同往日。

傅氏死後,在老夫人的力主下,她成為大夫人。

“看來一切都還挺好,比預想的要好。”

“呵……是啊!”她苦笑了下,坐在我身邊。

老夫人力挺她成為新的大夫人,不過是因為她孃家毫無勢力,事事都得以老夫人的意見為主,可以做個謙恭孝順的兒媳,不像曾經的傅氏,家業龐大,性子略有跋扈,老夫人也得懼怕三分,很多事情敢怒不敢言,於是隱在後面做了甩手掌櫃。

“你真決定不留下來嗎,我那天聽老爺和老夫人商量說想早點讓你出來,他對你很是思念,有時候在你院子外面會站上許久。”

我搖搖頭,該做的事情做完了,目的也實現了,我該離開了。

陸少重的感情真的該相信嗎?我告誡自己不該相信,我想傅氏也曾真心愛他,但當他娶回二夫人的時候,估計也是硬著頭皮喝下了妾室敬的茶。

她讓家兄捕殺類,防住了所有妾室的嫉妒心,卻忘記了防枕邊人。真正該喝下“雪兔湯”的人是陸少重,或者說是陸家的那些人,他們才是嫉妒心最強的人,他們或許日日夜夜希望取代傅家成為西京第一大家。

商人重利不重情,或許當初陸少重娶她,不過也是希望能夠借力一把。

不過這些對我來說都已經不重要了,我仇也報了,恩也報了,一切該結束了。

當初傅家炸了亶爰山,傷我族類無數,又獵殺數只,正在修煉的我查清真相便尋到陸府打算結果了傅氏再去找傅家報仇,沒想到將要成功之際卻被她發現。

在下人的各路夾擊下,我被打傷,最後逃竄到子嫻屋內,子嫻見我可憐便從後門放了我,並和對她忠心耿耿的小廝編了謊說已將我打死,我因此逃過一劫。

後來我修成人形趁子嫻外出的時候單獨見了她,說出事情緣由,還好她沒怕我,我給她吃了類族特有的藥,讓她恢復和從前一般,並和她制定了計劃,讓她得到老爺的寵愛,藉機取代大夫人的位置。

子嫻問我為何不直接用妖法結果了傅氏和傅氏的家人,我無奈,我們類這一族,沒有修得大道前,不過是開了靈智的獸類,修煉多年只能在本體和人形之間轉換,其餘和常人無異。

我故意吸引少重的注意力並嫁給他後,與子嫻伺機而動,我的那個孩子便是第一條扳倒傅氏的導火索。

孩子不是少重的,是我自己的,類族可以自己受孕,就算沒有那盆七色摩羅,我也會想辦法自己弄掉孩子嫁禍給傅氏。

傅氏床頭櫃那包蓇蓉粉我化成原形放的,傅氏死的那天見到的,也是我的原形,是她夢裡和現實中見到的要取她命的“貓”。

子嫻獲得了少重的喜愛,我悄悄幫他調理好精弱之症,她有孕後,而下一步就是取代傅氏的位置。

傅氏家因為皇子奪嫡的事情衰微很突然,但我覺得這報應。

我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素佩是傅氏的人我早就知道,少重和陸家是什麼情況我也知道,於是我藉機和子嫻演了場好戲,徹底將傅氏拉下大夫人的位置。

我拿出一個玉葫蘆遞給子嫻,裡面是我的精血。

“這個放在陰涼處儲存,可用百年,每次只需一小勺,人便失了嫉妒心,若是少重再納新人,你可以用。我可能馬上會‘死’了。”

“芸初,你若真是要留下,我還不知道怎麼辦了。”

“你只需遵守曾經和我的約定,不再獵殺類便可。”

子嫻點點頭離開,陸府很快就沒有五夫人了。

不久之後,我回到亶爰殘山,找了一處山洞修煉,不知年月,山中的日子果然變得太平,再無人來打擾。

某一年我習得大道下山遊歷,遇到一隊娶親的人吹吹打打,好不熱鬧。

路邊的人群中有人說西京第一大家陸府的陸老爺都七十多歲了,還在納妾,這是第十五房小妾,據說他自第五房小妾死後,後納的每個小妾都和那五房有幾分相似。

七十歲富老爺納十五房妾室,只因都與他的心上人有幾分相似

“不過能嫁到陸家是好福氣,陸家的兩任大夫人都特別好,一直都是妻妾和睦。現在每房妾室進門,大夫人都親自燉湯送過去呢。”

我笑笑,娶親的隊伍越來越遠,轉頭,看見一個和尚在街頭講經佈道,他雙手核實,嘴裡呢喃著:“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注:《山海經·南山經》:“亶爰之山,多水,無草木,不可以上。有獸焉,其狀如狸而有髦,其名曰類,自為牝牡,食者不妒。”

(原標題:《山海經·類:妒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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