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功：被譽為現代王羲之的他，母親為其選擇的妻子竟是土包子的她
為老人送終是有福氣嗎
作者：山佳
啟功先生，我國著名的書法家，曾被譽為現代王羲之。年老時的他自己調侃，自己的字，都是文革時期，寫大字報練出來的。現成的紙，現成的墨，一天天在修煉，最終成就了“啟功體”。
要說啟功先生的家世，那是相當的顯赫，追根溯源，他是雍正皇帝的第九代孫。雍正皇帝有三位公子，長子弘時，次子弘曆，三次弘晝。弘時犯下大錯，被父皇賜予毒酒身亡。後來，弘曆繼承皇位，這就是乾隆皇帝。弘晝與弘曆，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他只比弘曆晚生了一個時辰。但時機決定一切，命運的歸屬從此不同。待弘曆即位後，就封弘晝為和親王。而啟功先生這一支，就是和親王的後代。
啟功先生，因為家世與常人不同，對《紅樓》一書的感受與看法，自然與眾人有其分際。著名的紅學家周汝昌，曾講過這樣一件事，有人問過啟功先生，您到曹雪芹“故居”去看了嗎？他回答：不要說“故居”，就是一掀簾子曹就在屋裡坐著，我也不去！問者大笑，由此略見，啟功先生亦莊亦諧的風格。曹雪芹的一生，是從榮華到慘淡，而啟功先生，算是苦盡甘來，但在回甘的那一瞬間，他總是難以忘不懷已病逝的妻子章寶琛。
01
啟功，1912年出生在北京。週歲時，就失去了老爸，在寡母和終生未能婚配的姑姑拉扯下，得以長大。啟功感恩於老媽的奉獻，出於敬重，他選擇信任母親為他挑選的她。祭祖，是一個隆重的大日子。雖說舊時風光不再，但旗人的規矩蠻大滴，應有的儀式一個不少。家裡人手不夠，就請那位說定的姑娘來幫忙。姑娘，就是章寶琛，也是滿族人。相見之下，倒是投緣，只是女主的知識水平不夠，有些土包子的感覺，但在老媽的做主下，一切水到渠成。當年十月，寶琛就成了啟功的新娘，那年他20歲，章姑娘22歲。
02
寶琛從小喪母，受後媽的虐待苦不堪言，她是帶著弟弟嫁到啟功家的。為感念這份恩情，對家中的兩位老人，寶琛從來都是和顏悅色。剛結婚時，啟功擔任國文教員，其薪水維持一家人的生計，倒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相對而言，章姑娘的家庭主婦，也算過得相對安逸。可北京淪陷後，日子就開始艱難起來。為了讓兩位婆婆與夫君吃得好一些，寶琛就寧肯自己吃玉米麵，也將屬於自己的白麵饅頭讓出去。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一天，啟功偶見妻子在補一個破了大洞的襪子時，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酸澀。他開始放下舊時王孫的矜持，決定賣些字畫補貼家用。說時容易做時難，真要上街兜售字畫，還是需要一番勇氣的。啟功定了定神，正要將畫卷背上身時，妻子看出了他的為難與躊躇，徑直把畫卷接過來，順口就說：“你只管作畫，我來賣！”於是，兩人各司其職，合作愉快。俗雲，盛世的古董亂世的黃金，那個年頭，誰會沒事兒吃飽撐的買字畫？不當吃，又不當穿！但寶琛，為了這個家，真是拼了。天氣暖和的日子，還好說，一遇雪花漫天，那就大遭其罪。為了賣畫，寶琛呆在風雪中，一凍就是一天。
這天，風雪中啟功來找妻子。妻子一見夫君，就很興奮地顯擺自己的成果：“瞧，只剩下兩幅畫沒賣出去了！”啟功實在忍不住，抱住妻子，只說了一句”你辛苦了“，頓時泣不成聲。
03
1938年6月，日偽政權成立教育局班子。魯迅先生的胞弟周作人，到底未肯聽從長兄傳遞過來的勸告而離開北京，最終下海。這不，啟功的前同事，也來家拉啟功去那裡工作。寶琛態度分明：”我們就是餓死，也不給日本人做事！“知我者，寶琛也，啟功由衷感受到妻子的大義凜然。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1952年，高校改革，所有的教會學校全部取締。這不，輔仁大學就併入了北師大，寶琛也有了一個機會，成為一家文化單位的職員。啟功當然願意妻子吃上皇糧，便考慮到母親和姑姑兩位老人久病在床，加上歲數大了，身邊不能沒人照看。左思量，右考慮，他還是與妻子協商：”你可不可以在家中照顧她們？“寶琛，沉默間，又肯定地回答：”我聽你的。“就這樣，寶琛為了夫君，放棄了走入職場的機會，選擇成為一名徹底的家庭主婦。啟功感動異常，妻子為他的奉獻實在夠大，他只能深情地望著她的眼睛說了一句：”擁有你，是我今生今世的福氣。“
1957年，婆婆與姑姑兩位長輩，相繼病倒，照顧病人，成了寶琛的主旋律。端屎端尿，累活兒髒活兒，都是她一個人的。久病床前無孝子，何況照顧病人的，還是一位年過半百的中年婦人。成年累月，體力不支，寶琛日益消瘦，但她一直堅持著，直到送終發喪，才略微鬆了一口氣。啟功深知，自己無以報答妻子的恩情，只有請寶琛坐在椅子上，他恭恭敬敬磕上一個頭，喊聲”姐姐“，再多的話，盡在不言中……
五十年代，從左至右：啟功、章寶琛、啟功母親、啟功姑姑
04
經年累月的操勞，加上經濟的窘迫，寶琛的身體一日不及一日。1971年，她因患上嚴重的黃疸性肝炎，幾乎一命嗚呼。1975年，寶琛舊病復發，啟功就將她送到北大醫院。白天，啟功請了一個護工，晚上，他就用椅子搭成床，睡在妻子的旁邊，直到次日一早，護工來接班。這樣陪護的日子，啟功一直堅持了三個多月，那一年他已是花甲老人。呆在醫院做陪護，年輕人都吃不消，更別說一個六十高齡的老爺爺，而且沒床，還要睡在椅子上。堅持一週，都要一番勇氣，何況一堅持就是三個月？要說這不是真愛，又有誰能相信呢？
寶琛病逝前，曾與啟功戲言，她走後，他一定會在眾人的勸說下，再找一位老伴。可啟功堅持，他決不會再找。沒想到，啟功自身不想找，但前仆後繼的”準老伴們“一浪接著一浪，那個自告奮勇勁兒，那種自薦枕蓆的犧牲精神，著實讓啟功感動。但他終是心有所屬，一個人走過了三十年，直到2005年，在另一個世界，與愛妻相會。
啟功感嘆，寶琛嫁給我，沒過上多少好日子。我們沒有子女，43年的相依為命，相濡以沫，令夫妻間感情深厚。寶琛生前，我們的生活受金錢所累，沒有自己的住房；妻子走了，倒是大把的錢財，滾滾而來。可這麼多錢，又有什麼用呢？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人的靈魂所必需的東西，是不需要用金錢來買的。對於啟功先生，與妻子寶琛的愛情故事，您又有何高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