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神話告訴你，古人有多迷戀羊

牛角為什麼要掛稻草

白羊座是黃道十二星座中的第一個星座。關於它的由來有這樣一個傳說：

波俄提亞彌倪埃人的國王阿塔馬斯娶了雲之女神涅斐勒為妻，後者為他生下了一男一女佛裡克索斯和赫勒。後來阿塔馬斯和涅斐勒離婚，並娶了忒拜公主伊諾為妻。伊諾對涅斐勒留下來的兩個孩子非常嫉妒。她施展巫術令整個國家的土地荒蕪，穀物顆粒無收（另一說，她將炒熟的種子發給農民耕種）。阿塔馬斯派了一個使者到德爾斐的阿波羅神廟，向神靈請示土地荒蕪的原因。伊諾又買通了回來的使者，假傳神諭說，是因為王子和公主做了惹怒神靈的事情，神靈才降災的。百姓聽信了假神諭，於是強烈的要求阿塔馬斯處死佛裡克索斯和赫勒，以平神怒。阿塔馬斯被逼無奈，只好大義滅親。

行刑當日，涅斐勒聽到自己的孩子要被處死的訊息以後，連忙去請求神王宙斯救救她的孩子。宙斯遂派了一隻渾身長滿金毛的公羊從天而降，救走了兩個孩子。然而，當金羊揹著佛裡克索斯和赫勒飛躍亞洲與歐洲之間的海峽時，赫勒一不小心滑下羊背，掉進海里淹死了。赫勒落水的地方從此被稱為“赫勒斯滂”，也就是今天的達達尼爾海峽。

【金羊拯救佛裡克索斯】

最後，金羊揹著佛裡克索斯來到了科爾喀斯國。國王埃厄忒斯收養了佛裡克索斯。之後，佛裡克索斯殺死了金羊，將它回獻給宙斯。宙斯為了褒揚金羊拯救佛裡克索斯和赫勒的功績，將其化成了白羊座。故而，所謂的“白羊座”實際上是金羊。

佛裡克索斯殺死金羊後，還將其毛皮剝了下來，送給了埃厄忒斯。埃厄忒斯把金羊毛當成聖物掛在了戰神阿瑞斯的聖林裡，並由一條巨龍看守。後來，伊爾科斯國王子伊阿宋來到了科爾喀斯國盜走了金羊毛。此外，金羊或金羊毛也出現在阿伽門農和普緒克的故事中。

【金羊毛】

黃金在古代普遍被認為是最貴重的金屬，所以“金”廣泛的用於修飾各種尊貴的事物，如：中國故宮的太和殿被稱為“金鑾殿”，印度神話中的聖鳥迦樓羅被稱為“金翅鳥”等等。但這還不足以解釋，為什麼上述故事中出現的是金羊，而不是別的動物？這裡面涉及到了古希臘人對羊的崇拜。

古希臘地勢崎嶇，平原較少，耕地嚴重不足，淡水資源也不豐富，不利於耕種農作物，所以農業在古希臘居於次要地位，主要產業為畜牧業。因此就導致了古希臘人對牛羊非常珍惜。關於牛的崇拜，我在以前的文章中已經介紹過了，這裡不再贅言，專心講羊。

在上面的神話中我們看到，彌倪埃人的王國遭遇了一場農業災難，糧食顆粒無收，百姓們認為是佛裡克索斯和赫勒的過錯，所以要求國王處死他們。雖然該神話將這一切都解釋成狠毒的後母的詭計，但是它實際上是關於古代活人祭祀傳統的記憶。在古代許多民族都會定期用活人來祭祀神靈，以祈求神靈賜予他們豐收，當遭遇歉收的時候，也會臨時舉行祭祀。而且與大多數人想象的不同，作為人牲不一定是身份卑賤的奴隸，也有可能是高貴部落首領，或其兒女，因為越貴重的祭品，越能取悅神靈。故而，佛裡克索斯和赫勒是為了保佑一國之豐收而獻出的祭品。正當他們即將被殺害時，金羊從天而降拯救了他們。這具有雙重含義：首先，它代表著畜牧業文化對農業文化的勝利；其次，它代表著活人祭祀的傳統遭到廢除。從後面佛裡克索斯殺害金羊獻給宙斯一事可以看出，這種傳統被動物祭祀取代了。

【牧羊】

古希臘人對羊的崇拜不僅僅體現在這一個神話中。另一個神話講道：宙斯出生時，他的母親瑞亞為了防止克洛諾斯吃掉宙斯，將宙斯送到了克里特島上給一群仙女撫養。仙女們用山羊阿瑪忒亞的奶水和蜂蜜餵養宙斯。這頭山羊死後，宙斯將其毛皮剝下，包裹在自己的盾牌上，這塊盾牌在提坦之戰中保護了宙斯。阿瑪忒亞生前曾不小心撞斷過一支羊角。這支角也被宙斯做成豐裕之角。顧名思義，豐裕之角象徵著豐收和財富，它在古希臘藝術作品中經常出現，並和農業女神德墨忒爾、幸運女神堤刻等神聯絡在一起，不過也有人認為豐裕之角是牛角。

【稻草編成的豐裕之角】

古希臘神話中還有一個神叫做“潘”，他長著人臉人身，卻有羊的角、蹄子以及尾巴。對潘的崇拜起源於阿卡狄亞地區，他首先是牧神，負責保護牧羊人和羊群（阿卡狄亞的農民很窮，養不起牛），其次他也是農業之神、森林之神、恐懼之神。潘的名字源於印歐語中的“pas”“paus”，意為“使多生殖”。希波戰爭以後，他被雅典人接納，獲得現在這個名字（Pan），意為“無所不能”“包羅永珍”。不過在今天保留下來的希臘神話中，潘多被視為一個小神。

【潘神】

古埃及底比斯人崇拜的太陽神阿蒙也是一個羊神，他通常以羊首人身或完全羊的姿態出現。阿蒙神傳入古希臘後，古希臘人將他的形象與宙斯結合在一起，稱為“宙斯-阿蒙”，其頭像為長了一對羊角的男性形象，正好潘神的頭像相似。

【宙斯-阿蒙】

除了古希臘和古埃及，古代猶太人也崇拜羊。《舊約》中最早提到涉及到羊的故事是該隱和亞伯的故事。他們是亞當和夏娃的長子和次子，該隱是種田的，而亞伯是放牧的。有一次，該隱和亞伯同時向上帝獻祭，該隱拿出他田裡種出的農作物獻給上帝，亞伯則拿出他牧群中的羊獻給上帝，結果上帝只享用了亞伯的祭品，而沒享用該隱的祭品。該隱因此嫉妒起弟弟來，並將其殺害。上帝知道此事後，放逐了該隱。中東地區極為乾旱，種植農作物是一種高投入低收益的活動，所以古代猶太人長期過的都是遊牧生活。上帝只享用亞伯的祭品，而不享用該隱的祭品，反映出來的正是古代猶太人對於農業的厭棄。

【該隱、亞伯向上帝獻祭】

雖然亞伯遭到了該隱的殺害，但後來的亞伯拉罕及他的子孫都是大牧羊主。《聖經》記載：上帝為了考驗亞伯拉罕，曾經命令他殺死自己的兒子獻祭。亞伯拉罕雖然萬分痛心，但也只能服從上帝的命令。然而就在他即將下手時，上帝制止了他，並賜給了他一隻羊，叫他以此為祭。這個神話和上文提到的金羊的神話一樣，反映的都是動物犧牲取代人牲的過程。

後來，猶太人對羊的喜愛也傳給了基督徒，整部《聖經》中提到羊的次數多達500多次。其中羊經常用於形容容易迷失的凡人和無辜的受害者。耶穌也被視作為了替人類贖罪而獻祭羔羊。

在北歐神話裡，同樣可以找到羊的蹤跡。雷神索爾每天會乘坐著由兩頭山羊拉動的戰場出行。到了晚上，索爾到了過夜的地方時，會殺掉這兩頭羊來吃。之後只要將吃剩的骨頭收集起來，用毛皮包好，第二天這兩頭羊就會復活。

【索爾乘坐山羊拉動的戰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