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越少, 事越大
文/冰揚波
00
劉邦的妻子呂雉,眾所周知。
但你知道劉邦的小姨子是誰嗎?
她名叫呂嬃(xū)。
其夫,乃大漢勳臣樊噲;
其姐,乃大漢高後呂雉;
可見,凡跟呂嬃沾邊的親戚皆是大漢頂流,不過,登高必跌重,她死的忒慘。
為啥?
故事還得從頭說起。
呂嬃劇照
01
話說那年為躲避仇家,呂公便舉家從單父(今山東菏澤)遷居到了江蘇沛縣。
在呂家喬遷之喜宴上,當地士紳多攜禮前來慶賀,時任亭長的劉邦,也來了。
雖然當時劉邦的兜裡比他的臉兒都乾淨,卻耍大牌硬要坐貴賓之位。
於是,便直接打了白條,還沒羞沒臊地扯著嗓子一聲吼:“賀錢一萬!”
對於這種吹牛不打草稿的無賴,一般人早把他轟出去了。
不過,這呂公不是一般人,他會相面,一看劉邦,哇,不得了這是貴人之相,搞不好將來是要做皇帝的,於是立馬將他奉為上賓。
對此,眾賓無不大跌眼鏡。
更令人大跌眼鏡的,還在後頭。
宴罷,呂公不顧妻兒阻攔,愣是把自己那如花似玉的二女兒呂雉嫁給了劉邦…
劉邦婚後,看到發小盧綰還單著。
於是,劉邦開始替好哥們做起了拉郎配,他選中了自己的小姨子,呂嬃。
不過,此乃劉邦一廂情。
呂嬃根本不買賬,因為她看上了屠夫樊噲。
不得不說呂公十分開明,同意了這樁婚事,就這樣,他把一個女兒嫁給了無賴,一個女兒嫁給了屠夫。
當然,呂公這眼光之精準,可謂史上最牛掰的天使投資人,沒有之一。
樊噲劇照
02
呂嬃為何相中樊噲,而不選盧綰?
就時勢而言,實可理解:
一是樊噲年輕,小鮮肉一枚。
而盧綰與劉邦同齡,比樊噲大十五歲左右,已是一油膩的中年大叔。
二是樊噲雖是一屠夫,但這是一技術工種,且頗有些家底兒。
而盧綰就是一窮屌絲,毛幹爪淨,想混個肚兒圓都難。
事實證明,呂嬃的眼光,確實不賴。
沒幾年,樊噲就跟隨劉邦南征北戰,戰功赫赫,更是在鴻門宴上救過劉邦。
劉邦上位後,樊噲被封舞陽侯,地位顯赫。
按理來說,有了樊噲和呂雉兩大靠山,呂嬃基本上是橫著走了。
可偏有人不信這個邪,要觸她黴頭。
誰呀,這麼不開眼?
大漢第一陰謀高手——陳平。
陳平劇照
03
高祖十二年(前195年),燕王盧綰造反,劉邦派樊噲率兵前往討伐。
誰知樊噲前腳剛走,後腳便有人向劉邦進讒詆譭樊噲勾結呂后,對戚夫人和趙王劉如意欲行不軌。
《史記·陳相國世家》:“人有惡噲黨於呂氏,即上一日宮車晏駕,則噲欲以兵盡誅滅戚氏、趙王如意之屬。”
劉邦連拍腦殼,宣陳平進宮見駕。
於是,陳平便給劉邦出了一主意,臨陣換將,方可緊急避險。
《史記·陳丞相世家》:用陳平謀而召絳侯周勃受詔床下,曰:“陳平亟馳傳載勃代噲將,平至軍中即斬噲頭!”二人既受詔,馳傳未至軍,行計之曰:“樊噲,帝之故人也,功多,且又乃呂后弟呂嬃之夫,有親且貴,帝以忿怒故,欲斬之,則恐後悔。寧囚而致上,上自誅之。”未至軍,為壇,以節召樊噲。噲受詔,即反接載檻車,傳詣長安,而令絳侯勃代將,將兵定燕反縣。
劉邦聽完,立馬急傳聖旨:去,把樊噲的狗頭給我砍了,其職暫由周勃代理。
於是,周陳手持詔命,乘坐專車火速趕往軍營。
可沒想到,剛出完主意的陳平慌了:如今劉董身體危在旦夕,他一嗝屁,大漢還不是呂雉說了算?到時候呂嬃向呂雉告狀,我豈不是吃不了兜著走?
於是,陳平便對周勃說:“這樊噲跟老闆從小交好,屢立戰功,且是老闆娘的親妹夫,皆圈兒里人。如今,老闆不過一時氣憤,想要他的腦袋,若他事後反悔,咱哥倆豈不跟著吃瓜落?”
對此,周勃亦有此擔憂:“誰說不是,咋辦?”
陳平便出一自保之策:“我看,咱得變通一下,不如咱把樊噲抓回去交給老闆自行處置,或殺或免,都不幹咱的事兒!”
就這樣,周陳二人到了軍營,便靈活機動地執行了老闆的旨意,用囚車拉著樊噲,回去覆命。
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果然在半路上,便聽到了劉邦駕崩的訊息,於是忙快馬加鞭急往長安奔去。
沒走多遠,便碰到朝廷使者傳詔,令陳平與灌嬰駐守滎陽。
去啥滎陽呀?現在向呂后表忠心才是正途。
於是,陳平手持聖旨,急馳進宮,面見呂雉。
呂后獲悉樊噲沒死,甚是欣慰:“你出差辛苦了,先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但陳平卻拒絕了,他說:“值此非常時期,請允臣在宮中宿衛!”
扯啥淡?
他一介文官,手無縛雞之力,拉不開弓,拼不了刺刀,能保衛誰呀?
陳平此舉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守在呂后身邊,是為了防止有人伺機對他進讒詆譭。
防誰?
當然是樊噲之妻,呂嬃啊。
別說,陳平這一理由選的非常恰當,劉邦新喪,新主登基,在此權力交接之際,政局不穩,加強宮中宿衛非常必要。
於是,呂后見其如此忠心,便任命他為郎中令。
同時,呂后讓他輔佐惠帝,地位超然,非常人可以撼動。
04
孝惠六年(前189年),樊噲卒。
呂嬃並未因為丈夫辭世而陷入低谷,其人生巔峰時刻即將來臨。
次年,孝惠帝劉盈駕崩,呂太后開始臨朝稱制,大封諸呂。
前184年,呂嬃被封為臨光侯。
對此,咱插一嘴:
其實當時呂嬃根本不夠封侯條件。
據《史記新證·高祖功臣侯者年表》記載,高祖時封侯有一特例:侯無子者,侯母與妻,可以代侯。
在她之前,漢高祖只封了奚涓之母為魯侯,大哥劉伯之妻丘嫂為陰安侯。
而奚涓、劉伯皆無子。
但呂嬃不同,她與樊噲生有一個兒子樊伉,樊噲死後,其子樊伉襲其爵位。
所以啊,如果封侯根本沒她呂嬃啥事。
呂后此舉是為了殺雞儆猴,打破劉邦定下的老規矩:
非劉氏而王者,天下共擊之;若無功上所不置而侯者,天下共誅之。
果然從此之後,呂嬃更加專權跋扈,大臣對她無不畏懼。
不久,呂后又立諸呂為王,一時之間呂氏家族雞犬升天。
不過,天若其亡,必先令其瘋狂。
呂家的好日子很快就到頭了。
05
前180年七月,呂太后因病去世。
蟄伏已久的陳平便跳出來,聯合太尉周勃開始粉碎諸呂之亂,以恢復劉氏政權。
不過,此時京師衛戍部隊皆掌控在呂祿、呂產之手。
於是,陳平周勃便劫持了酈商,要挾其子酈寄騙取呂祿之軍權。
呂祿竟然聽信了酈寄的勸說,“欲歸相印,以兵屬太尉”。
豈料,呂嬃得知後立時著呂祿的鼻子大罵:“你身為將軍,卻不掌控指揮權,咱呂氏一門馬上便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然而,呂祿就是一鼠目寸光的蠢貨,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的輕率。
為此,司馬遷還刻意補充了一細節:
用悉出珠玉寶器散堂下,曰:“毋為他人守也。”
呂嬃見無法說服呂祿,遂把家中的金銀財寶拿出來全扔到了堂下:“死期將至,沒必要再為別人守著這些沒用的東西了。”
不久,呂祿便交出軍權,周勃和陳平一舉平定了諸呂之亂。
呂氏一門,男女老幼,全被咔嚓了。
不過,呂嬃是個例外。
對於呂嬃之死,司馬遷只用二字:“笞殺呂嬃。”
字越少,事越大。
瞧,呂嬃是被人用棍子活活給打死的,噼裡啪啦…
誰這麼恨呂嬃?
司馬遷雖沒明說。
不過,除了陳平,還有別人嗎?
至此,若“呂公者,好相人”的呂太公泉下有知,不知作何感想?